第39章

  　　即便林晚已經大致猜到了, 但是當聽到陸既沉親口承認這一點，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審度著陸既沉的臉問。

  　　“真正的陸既沉, 在十年前, 已經不在了。”陸既沉看著她, 和盤托出, “我跟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十年前那場車禍發生後，陸家就隻剩下一個人，陸盛權，也就是陸既沉的爺爺, LU集團其他股東蠢蠢欲動，想要趁機奪權, 陸盛權已經老了, 但他不願將LU集團拱手讓人, 所以才找到我，將我從榆洲接回了南洲。”

  　　“從那之後, 我就以陸既沉的身份, 替他活著。”

  　　“荒唐！”這種從前隻能在電視裏看到的情節，竟然發生在了現實生活裏，林晚簡直不敢相信。

  　　“真是荒唐！”

  　　“晚晚。”陸既沉看她反應這樣激烈，急切地走上前, 扶著她的手臂，不安地看著她, “你答應過我的, 無論我有一天, 還是不是陸既沉了, 你都不會離開我。”

  　　“你答應過, 會一輩子跟我在一起的。”

  　　經他這麽一提醒，林晚倏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問他，她這個妻子能夠為他做點什麽？

  　　而他，隻跟她要了一個承諾。

  　　當時林晚還覺得奇怪，他為什麽會說出“不管未來有一天，我還是不是陸既沉”這樣的話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因在這裏。

  　　“那我現在。”林晚仰著頭，審度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心情無比複雜，“是該叫你陸既沉，還是李希言？”

  　　“怎麽樣都可以。”陸既沉說著，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著，生怕她跑了似的，“隻要不分開，隨你高興。”

  　　**

  　　在家裏住了一夜，林晚第二天上午又回到酒店，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下一個城市。

  　　林晚推著行李從電梯出來的時候，助理藍迪已經等在一樓大廳的前台。

  　　她一手扶著行李箱，另外一隻手上抱著個不小的天線寶寶，紅色，半米高左右。

  　　旁邊，一對辦理入住的夫妻領著一個小女孩，女孩兒看著她手裏的天線寶寶挪不開眼，還時不時偷偷抬眼去看藍迪，趁著她不注意，拿手指戳戳那個天線寶寶圓滾滾的肚子。

  　　藍迪正低頭在手機上發消息，眼角餘光瞥見，笑問：“喜歡啊？”

  　　“嗯嗯。”小女孩兒點點頭。

  　　而這時，牽著她手的母親將她往身邊拉了拉，低聲教育她，“寶寶，不要隨便動別人的東西。”

  　　小女孩兒撇撇嘴。

  　　“可是我很喜歡。”小女孩兒抬起頭，“媽媽你可以給我買一個嗎？”

  　　“你已經有很多玩偶了。”她的媽媽並不願意，“而且我現在到哪兒去給你買？”

  　　這時，女人的丈夫辦理好入住手續，推著行李，喊上母女兩個跟上。

  　　女人牽著自己女兒的手，拽了拽，說：“走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小女孩兒不樂意了。

  　　“我不要走。”她被母親拽著往前幾步，突然抓住藍迪手裏那隻天線寶寶的腿，“我就要天線寶寶，你給我買。”

  　　“哎呀，你這個孩子！”女人趕緊回過頭，去鬆自己女兒的手，“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任性。”

  　　她一麵鬆，一麵跟藍迪道歉。

  　　女孩兒娃娃大哭起來，反而拿兩隻手去揪天線寶寶的腿，緊緊揪著就是不肯放。

  　　母女兩個拚命較勁，藍迪看不下去，說：“別這樣，我送給她吧。”

  　　說完，她鬆開了手。

  　　小女孩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瞬間就不哭了，將天線寶寶抱緊在了懷裏。

  　　“謝謝姐姐。”她仰著頭說，臉上還掛滿了淚水。

  　　“那多不好意思。”女孩兒的媽媽說，掏出手機，“這樣吧，多少錢，我轉給你，就當跟你買了。”

  　　“不用了。”藍迪笑著擺擺手，“我本來就是過來出差的，帶著也不方便，而且這個是昨晚我去夾娃娃夾到的，沒多少錢。”

  　　“哎呀，那真是謝謝你了。”女人跟她道謝。

  　　藍迪笑了笑，“不客氣。”

  　　待母女兩個走了後，林晚也推著行李走到了前台。

  　　她笑看著自己的助理，說：“你不是最喜歡天線寶寶了？”

  　　竟然會舍得就這麽拱手讓人，還真是令人意外。

  　　“嗐。”藍迪笑著聳聳肩，“以前小的時候，真的特別想要，但是家裏經濟條件不好，從來不給買，長大後自己能掙錢了，我就給自己買了好多，就當作是對自己小時候的補償了，但是吧……”

  　　“但是吧，得到之後卻發現，也不過如此。”

  　　身後突然傳來蘇佩雯的聲音，將她的話接了過去。

  　　她推著行李箱，來到林晚身側，體會頗深地繼續道：“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深深的渴望被滿足了的幸福和快樂。”

  　　“對！”藍迪轉頭看向她，“然後發現，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遺憾，根本沒有辦法被彌補。”

  　　小時候，林晚家庭富足，所以她從小，沒有過她們所說的這種情況。

  　　但是，她在一旁聽著的時候，卻莫名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然後，陷入了沉默。

  　　該退房了。

  　　蘇佩雯將房卡證件交給藍迪，林晚卻半天沒有動靜。

  　　藍迪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這才回過神來，將手裏的東西交給她。

  　　然後，蘇佩雯和她先上了車，藍迪留下辦理退房手續。

  　　兩人在車裏等待助理的間隙，蘇佩雯又問起林晚，關於LU代言的事。

  　　“你跟他說了沒有？”

  　　林晚默默搖了搖頭。

  　　“為什麽？”蘇佩雯疑惑不解。

  　　“就……”林晚輕不可察地歎口氣，“我突然發現一件事。”

  　　“什麽事兒？”蘇佩雯問。

  　　“我發現……”林晚抬手抵在車窗上，支著額頭，渾身提不起勁兒似的，“我發現，他竟然是我的高中同學。”

  　　“什麽？！”蘇佩雯震驚地提高了些音量。

  　　考慮到前麵的司機，又壓低了聲音，說，“從一開始，小陸總生日宴會的時候，我問你認不認識他，你跟我說不認識。”

  　　“林晚！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林晚抿抿唇。

  　　她發現自己有口難言。

  　　畢竟，陸既沉實際上是李希言這事，她不能對外說。

  　　她想了下，換了個說法，說：“變化太大，一時沒認出來。”

  　　蘇佩雯：“……”

  　　“不過……”蘇佩雯疑惑，“那不是更好嗎？你去跟他相認，熟人好辦事。”

  　　她掃了眼前麵的司機，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況且你們現在是夫妻，雙重身份加持，代言的事，我們穩了！”

  　　“穩不了。”林晚搖了搖頭，喃喃地說。

  　　“嗯？”蘇佩雯沒明白。

  　　“我當初……”林晚抬起頭，臉上寫滿遺憾，“我當初拒絕過他。”

  　　“……”

  　　“你竟然拒絕他？”蘇佩雯滿臉不可思議。

  　　是啊，竟然拒絕他。

  　　多優秀的一個男孩子，怎麽可能拒絕他。

  　　而事實上，林晚當初之所以拒絕他，也並非是她自己的本意。

  　　那時候，林晚自己也對李希言有好感，隻是少女矜持，不好意思戳破那層窗戶紙而已。

  　　可與此同時，她那個混不吝的青梅竹馬方瑞，也喜歡她。

  　　而且不知道方瑞從哪兒打聽到的消息，知道她和李希言之間有點什麽，在她明確拒絕過方瑞的表白後，方瑞突然質問她——是不是因為李希言。

  　　林晚當時下意識否認，說：“不是。”

  　　而方瑞冷笑了聲，撂下狠話說：“最好不是，不然，我打斷他的腿。”

  　　後來有一天，周末的時候，李希言突然打電話給她，找到她家裏來。

  　　他遞給她一個精美的盒子，裏麵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她接過的同時，好奇地問。

  　　“等你看了，就知道了。”李希言說。

  　　林晚哦一聲，然後當著他的麵，就要打開。

  　　“等一下。”李希言倏然摁住她的手。

  　　她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然後發現，他竟然……臉紅了？

  　　就在這一瞬間，林晚大概是猜到了，裏麵會是什麽。

  　　譬如，情書和告白禮物之類的。

  　　“等我走了你再看。”少年臉上的紅，漸漸蔓延到了耳朵，看她的眼神溫柔又繾綣。

  　　天知道那一刻，林晚心裏有多麽的歡欣雀躍。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瞥見，李希言身後不遠的地方，竟然站著方瑞，還有他在外結識的兩個小混混。

  　　而他們，正虎視眈眈地望著她這邊。

  　　林晚臉上漸漸浮起的笑容僵住。

  　　“我不要。”她想到那天方瑞跟她撂下的狠話，按他那個人的性格，是真的可能做得出打斷李希言的腿的事，她立即將手裏的盒子塞回到李希言手裏，“我不稀罕你的東西。”

  　　她還故意提高了音調，讓方瑞那幾個人聽見。

  　　說完，她就趕緊轉過身，快步跑進了自家別墅裏麵，作出一副不想跟李希言有任何瓜葛的樣子。

  　　後來她跑上樓，趴在某間房的窗戶上偷偷看，看見李希言被方瑞他們幾個攔下，說了句什麽，然後就放他離開了。

  　　說了什麽她不知道，畢竟隔著那麽遠的距離，不過看到李希言沒有被為難，她也就鬆了一口氣。

  　　後來，她回撥了李希言打電話給她的號碼，想要跟他解釋一下適才的狀況。

  　　當時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可能是他家長輩之類的，她特別禮貌地問，“您好，請問是李希言家嗎？”

  　　但是對方特別冷淡，說：“不是。”

  　　然後不等她再問，就將電話掛斷了。

  　　不過她想，沒關係，等到周一上學的時候，她還是可以當麵跟李希言解釋清楚的，但是很可惜，等到第二天她去學校後，發現李希言沒有來。

  　　等到第三天，第四天，還是不見他的蹤影。

  　　無奈之下，她找到班主任詢問情況。

  　　而班主任告訴她，李希言已經轉學了。

  　　從那之後，林晚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他好像突然之間，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再沒有出現過她的世界。

  　　這件事，也因此成了林晚心頭的遺憾。

  　　可遺憾已經發生了，能怎麽辦呢？

  　　“是啊。”林晚懨懨地說，“他一定很恨我吧。”

  　　像李希言那樣沉默寡言又自帶學神光環的人，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放下多少的驕傲和自尊，才能主動跟女孩子示好？

  　　可是她呢？卻拒絕了他。

  　　他那個時候一定……恨透她了吧。

  　　“那他現在跟你結婚……”蘇佩雯細思極恐，“打算怎麽報複你？”

  　　她打量著林晚的身體，“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被他怎麽樣吧？”

  　　顯然，她把陸既沉想邪惡了。

  　　而關於這點，林晚還是要為他正名的，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蘇佩雯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那他是還喜歡你吧？”

  　　“對你念念不忘。”

  　　“是嗎？”

  　　林晚托腮沉思。

  　　這時，辦完退房手續的藍迪拉開副駕車門，彎腰坐了進來。

  　　林晚轉頭看了眼，突然想起適才在酒店大廳裏的一幕。

  　　“也許。”林晚似乎更加確定了當時浮現在自己腦海裏的那個想法，“也許我對他來說，也隻是彌補自己青春年少的遺憾吧。”

  　　那麽得到過後，是不是哪天，她也會像那個天線寶寶一樣，讓陸既沉棄如敝履？

  　　蘇佩雯一聽，蹙了蹙眉頭，說：“那你就更應該去跟他要代言了，趁著他現在對你還有興趣。”

  　　林晚歪頭看她，“所以你也覺得，我會像迪迪的那個天線寶寶一樣，是吧？”

  　　“我……”蘇佩雯梗住，“倒也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