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薑久久      更新:2022-07-09 16:36      字數:4451
  第25章

    李洵高高在上, 看著癱軟在地上的女子,端著白玉酒杯,沒有一絲猶豫就往嘴邊湊。

    劉瑾心驚膽戰, 心道傅家姑娘莫不是著魔了吧,好好兒地向殿下低頭認個錯,殿下又怎會真的要了她的命?還是她當真對瑞王情根深種, 愛得死去活來生死相隨?這莫不是把殿下的臉麵放在地上狠狠踩踏。

    再偷偷瞅了一眼身旁的殿下,隻消一眼,便被他滿臉的寒色嚇得不敢說話, 他嘴角擰著笑的笑讓他心頭莫名發麻。他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生怕殿下把怒火發泄到他身上。

    傅嬌喝完酒, 仰起臉看向李洵, 嘴角綻出一個笑,當著他的麵把酒杯翻過來,扔到地上, 挑釁似的笑了下:“這個噩夢要醒了?對不對?阿洵。”

    李洵身體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眼睛冷冷地盯著地上的女子,心裏怒意滔天。

    他想要她哭, 想要她悔, 想要她卑微地求他救命,誠如他卑微求她愛他一樣。

    他唯獨不願意她如此坦然赴死。

    卻不期然, 先悔的是他。一聲“阿洵”把他的思緒從眼前勃然的怒意裏拉出來, 憑什麽她風風火火在他世界裏胡亂攪一場,轉頭就坦然地死去?

    憑什麽?

    他後悔了, 他不想要她死。

    他要留著她的命, 把她的血肉剖開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 他要把她的傲骨敲碎, 讓她哭,讓她悔,讓她乞求自己的寬恕。

    傅嬌搖搖晃晃爬起來,剛走了兩步,身後一隻手把她的胳膊牢牢攥住,然後李洵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傅嬌,沒有孤的允許,你別想死。”

    傅嬌隻覺腦子裏一陣亂嗡嗡的聲音,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李洵胳膊一夾,扔到了屋裏的床上。

    她腦子裏繃了好幾天的弦蹭一下斷了,腦海中反反複複就一個念頭,原來都是真的。

    “放開我!”

    她猛烈地掙紮起來,突然嚎啕大哭,拚命躲開李洵的壓製。這一折騰出乎李洵的意料之外,他手心一滑,差點被她掙脫了去。她撲騰著要往地上爬去,李洵臉色陰沉得如泰山將崩,他沉聲對外頭喊了一聲:“傳太醫!”

    劉瑾忙應了聲,點了禁衛軍,讓他們趕緊去太醫院請院首過來。

    傅嬌感覺到李洵不由分說地把她拖到床沿,心都涼了大半,反抗得越發凶狠。她眼看自己不敵他,聲嘶力竭地哭喊道:“李洵,你放開我。”

    李洵仿若不聞,終於把牢牢抱著掙紮不休的傅嬌,他耗盡了她的力氣,扶著她的上半身,一隻手掰開她的嘴,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伸進她的喉嚨裏,深挖、硬掏。

    長指在她喉嚨裏瘋狂攪弄。

    傅嬌難受得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還要掙紮,可是鎖著她的那一雙手臂猶如鐵鉗,半點也不為所動,冷漠地翻攪著她的喉管。

    他的手指帶著他蓬勃的怒意,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傅嬌隻覺得嗓子眼連帶著胃部一頓痙攣,剛剛喝下去的毒酒帶著腹中殘留的食物湧了上來。

    她吐了李洵滿身,他忍怒看著狼狽的女子,冷笑道:“給我吐出來,全部吐出來。”

    他絲毫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等她吐得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的時候,他讓宮女端來一大盆胰子水。

    捏著她的腮幫子,生生撬開她的嘴,把一大盆胰子水灌了下去。

    李洵毫不憐惜,再度在她嗓子眼裏攪動著。

    喉嚨間傳來撕裂一般的疼痛,她連呼吸都是疼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裏劃出來,滾過臉頰,最終順著腮幫子滴到李洵的手上。

    他看向她的眼睛,還是那麽漂亮,隻不過以前的傲氣與嬌氣全然沒了,有的隻是蒼白的臉上掛滿淚珠的狼狽、恐懼,與怨恨。

    李洵的眼光陰鷙寒冷,冷漠啟唇問道:“你難受嗎?”

    她哪裏還說得出來話,扶著床頭支架吐得一塌糊塗,似乎要將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李洵反反複複給她灌了三次胰子水,到最後她吐出了膽汁他才停下手裏的動作。

    玉菱在門外跪著求饒,聲音都快哭得嘶啞了。

    李洵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黃色膽汁,邁著大步走出房間,漠然地對玉菱說道:“進去。”

    玉菱聞言連滾帶爬進了屋,看到屋子裏狼藉一片,地上全是破碎的碗碟和姑娘吐出來的穢物,而她伏在床頭,手指無力地搭在床沿,整個身子不住地瑟縮顫抖著。玉菱心都揪成了一團。

    “姑娘!”她大驚,著急忙慌地跑過去查看。

    傅嬌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無力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又垂下了頭。

    玉菱見狀,心裏難受得跟貓兒在抓一般,她的姑娘啊,明玉一般的人物,卻要受此磋磨。她又怕傅嬌難過,於是閉了嘴,找出衣裳替她換上。

    宮人很快把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床上換了新的錦被,地被衝洗了一遍又一遍,點了香,沉甸甸的香氣在屋子裏散開,根本沒有一點方才李旭施暴的痕跡。

    玉菱給她梳洗換了幹淨的衣裳,簡單梳洗了一下便扶她到床上躺下了。

    沒多久,太醫院院首進來給她診了脈,開了藥讓人去煎。

    玉菱追到廊外問:“李太醫,我們家姑娘怎麽樣了?”

    院首搖頭說不礙事,剛服了毒酒便全都吐了出來,毒素沒有蔓延開,生命無虞了,讓她把心收回去。

    玉菱抽了口氣向他道了謝,她心裏藏不住事,趁著詢問病情的間隙,她有些惶恐地問李太醫:“李太醫,是皇後要殺我們家姑娘嗎?”

    李太醫聞言悚然色變,忙搖頭裝聾,一副什麽也聽不懂的樣子走開了。

    玉菱悄悄抹了一把淚,小心地朝屋子裏看了一眼,見她依然平躺在床上,卻沒有睡,睜著眼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

    她心裏難受極了,兩隻眼睛忍不住地泛淚花,拿帕子擦得幹幹淨淨的,才進屋坐在床邊陪著傅嬌。

    傅嬌渾身難受得不行,稍稍一動彈就抽痛不已,喘不過來氣。

    過了很久,她才微啟檀口。

    嘴一張,還沒來得及說話,眼淚就先掉下來。

    玉菱拿絲絹輕柔地擦著她的淚,王爺出事這麽好幾天,姑娘都活像一根沒了魂的木頭,可把玉菱給嚇壞了。此時見她好不容易哭了出來,心裏卻還是萬分難受。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寬慰姑娘,隻默默地用絲絹去擦她的淚。

    過了許久,傅嬌才穩住情緒,問玉菱:“王爺什麽時候下葬?”

    玉菱說:“十六啟程停靈黃覺寺,擇日再下葬。”

    聞言,傅嬌腦海中不由浮現新婚夜李述臨行前看她的溫柔眼神,他的手溫溫熱熱地撫過她的臉頰,笑著說:“你若累了便早些歇息。”

    見傅嬌此刻痛苦地沉眉閉眸,麵色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痛楚,玉菱心中惴惴不安,道:“姑娘,你振作些,若是王爺活著,也不願看到你這個模樣。”

    “今天什麽日子了?”傅嬌混沌了這些日子,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感。

    玉菱道:“今日十三了。”

    原來才過五天,可傅嬌覺得這五天過得好漫長,似乎比她前麵十幾年還要漫長。

    五天,一個活生生的人冰冰涼涼地躺在冷硬的棺木裏,永遠離她而去。

    五天,不知道多少人死在這場風波裏。

    五天,她沒了丈夫,從雲墜入泥。

    為什麽偏偏是她?

    難道真是命有定數,該她受的罪一點也少不了?哪怕她已經竭力避免嫁給李洵,可夢裏該屬於她的悲慘命運還是無情地降落在她頭上。

    隻不過換了一種方式。

    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手指死死地扣著床沿,脆硬的指甲險些折斷。

    “太子殿下。”

    門外傳來宮人的問安聲,下一刻李洵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前。

    李洵掃了玉菱一眼,示意她離開。

    玉菱方才看到李洵粗暴地為傅嬌催吐的樣子,心中驚惶,唯恐他再度傷害自家姑娘,隻裝作不懂仍賴在屋子裏。

    “玉菱,我餓了。”傅嬌喊她說:“我餓了,想吃蛋羹。”

    “可是……”玉菱咬了咬唇,猶豫地道。

    傅嬌沉聲:“我的話你都不聽了?還不快去!”

    知道她是想支開自己,玉菱隻好應了聲,低下頭走出屋子。

    她走後,傅嬌看都沒看李洵一眼,直接闔上了眼睛。

    “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心憐憫別人。”李洵輕笑一聲,問她:“你可知自己現在意識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傅嬌憤怒到發抖,咬牙說:“我又沒犯錯!”

    李洵走向床邊,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新婚之夜,你克死了那個病秧子,便是你的錯,你的罪。”

    “是嗎?那我的罪名是誰定的?罪書由誰來寫?”她慢慢回應,聲音嘶啞粗澀,猶如扯絮。

    李洵不在意地笑笑:“你有罪無罪不重要,皇後說你有罪你便有罪。至於罪名?死了之後想要你什麽罪,你便是什麽罪。”

    “既然要我的命,定我的罪,那太子殿下方才又為何要救我?”李洵有仇必報,她幾乎已經猜到他接下來會做什麽,困難地勾了勾唇,擠出一抹難看的笑:“難道殿下對我舊情未了?”

    李洵並沒有料到她會這樣的反應,麵上有片刻的錯愕,斂了笑意,沉下臉色。

    “事到如今你以為孤還是任你予取予求的李洵?”李洵的嗓音冷下來,眼神陰冷可怖。他掰過她的頭,令她直視自己:“你高傲什麽?總有一天孤會敲碎你的一身反骨。”

    世間竟有傅嬌這般不知好歹的人,他甘心情願將一切捧給她,她卻棄如敝履。

    他的真心何其珍貴,她卻膽敢玩弄、踐踏。

    傅嬌閉上眼默默流淚,不再說話。

    李洵抬手撫著她的臉頰,指腹重重地擦著她臉上的淚痕:“實話告訴你,如果那天他沒有墜湖,那麽遲早有一天他會死在我手裏,到時候會比溺斃痛苦千倍萬倍。你應該為他感到高興,畢竟他沒怎麽受折磨就死了。”

    傅嬌手緊緊攥著被子,指甲因為過度用力“啪嗒”一聲斷了,滲出鮮紅的血珠。

    究竟什麽樣的人才能說出如此冷漠的話,她忍不住渾身發顫。

    李洵看著她痛苦的臉龐,瑟縮的身軀,心底有一塊躁鬱得快起火的地方仿佛久旱逢甘霖,被撫慰得很是舒適。他心情頗好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現在求求孤,說不定孤還念舊情,救你一命。”

    “救我?”傅嬌眼眶通紅,怒瞪著他:“你會這麽好心?”

    “果真最了解孤的人還是嬌嬌。”李洵頓了一頓,漫不經心地說:“那你應該知道孤的脾氣,想要的東西若是沒有得到,便會心生不甘。孤對你真心一片,你卻棄孤而去,孤心有不甘。”

    他這話說得近乎直白,一時間難堪與羞臊齊齊湧上來,傅嬌抖著唇瓣,深深地吸了口氣:“要殺便殺,你休想折辱我。”

    “孤費這麽大功夫把你救回來,可不是為了再殺你一回。”李洵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早就想好了後話:“你若死了,便坐實了謀害皇嗣的罪名。孤依稀記得,謀害皇嗣,其罪當誅。”

    “你家上到七十老翁,下到三歲頑童,一個也跑不了。”

    “你無恥!”傅嬌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分明告訴自己不要哭,可眼淚還是忍不住一直往下流。

    李洵攤手聳肩:“對你這種負心薄幸的人,孤還有更多下流無恥的法子,你要不要一一試試?”

    傅嬌氣得直哆嗦,抓起床上的玉枕、香囊球便向他擲去:“你卑鄙,枉顧人倫!”

    李洵輕而易舉躲開了那些飛過來的凶器,撣了撣衣襟,語氣輕鬆地說:“知道你性情高潔,必定難以接受,孤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給你三天時間,李述出靈之前給孤一個答複。你看如何?嫂嫂。”

    傅嬌緊抿著唇,氣得呼吸不順,聽到他那聲嘲諷得刺耳的嫂嫂,她恨不得衝上去拔了他的舌頭。

    她的反應都在李洵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再多說,隻讓李太醫繼續在這裏候命,隨後便走出了屋子。

    前腳剛踏出房門,有什麽東西從身後飛過來,擦過他的腦袋,落在他腳邊,低頭掃了眼,原來是新婚夫婦壓枕用的求子如意。

    李洵對床上憤怒的人輕蔑地笑了下,狠狠一腳把如意踢開,大步走了。

    作者有話說:

    啊!我的拳頭硬了!!!感謝在2022-03-24 13:08:26~2022-03-26 21:42: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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