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作者:五點零九      更新:2022-07-09 16:00      字數:3363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沈亦槿不由睜大了眼睛, “我竟然不知你有著這樣的鬼主意,僅僅當個閑散侯爺屈才了。”

    “非也非也,我走南闖北遊山玩水, 遇到過很多事,也都是用我的聰明才智解決的,幫助別人解決難解之事, 我一點也沒覺得屈才,反而樂意得很,總比朝堂上勾心鬥角要好得多。”陳言時起身走到窗口, 往護城河的方向看去, “我就是來給你說這件事的, 恐怕此時兩人都已經共處一室了。”

    話說, 走在路上的馬青荔知道她身後跟著兩名羽林軍,並沒有在意,心想這隻不過是李彥逐派來監視她的, 不禁搖搖頭,在心中輕歎:跟著我有什麽用,人早就死了。

    她還是裝模作樣往護城河走去, 誰知還沒走到, 麵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撒了一把白色粉末,她就失去了知覺。

    等醒來的時候, 四周黑漆漆一片,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白天黑夜, 隻覺得渾身發冷。

    過了片刻, 頭頂忽然刮來一陣陰風, 房內的一麵牆壁之上亮起了一盞昏暗的燭火, 讓她看清了四周的環境。

    房內空空如也,四麵是厚厚的牆壁,沒有窗戶。

    突然,她的視線定格在對麵牆角處。

    因為光線昏暗,他看不清牆角處是什麽,隻覺得黑乎乎一片。

    她大著膽子走過去,剛一走進就發現躺著的是個人!對未知的恐懼讓她忙又往後退了退,生怕是什麽歹人。

    但下一刻那人捂著腦袋坐起身來,朦朦朧朧向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那人輕聲喊道:“公主,是我。”

    馬青荔驚訝地看著梁必成,“你怎麽在這裏?”她又一思慮,便明白了,“你是來找我的?”

    梁必成扶著牆站起來,“是的,我本是來勸阻公主別再執著和親一事,誰知在趕往護城河的路上被人迷昏了……”

    在電光火石之中,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難道這就是陳言時所說的讓他“抱得美人歸”的辦法?

    這個獨處的機會確實很難得,一直以來他都是仰望著高高在上的馬青荔,從沒有過這般單獨和公主相處的時候。

    馬青荔道:“是青弦讓你來的?”

    梁必成點點頭,“國君不想和大興朝發生嫌隙。”說話間他看見馬青荔冷地發抖,便脫下自己的大氅想要披在馬青荔身上。

    馬青荔往後退去,“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你是青弦派來說服本宮的,本宮問你,你也覺得這是任性妄為嗎?”

    梁必成往前走了一步,“不是,微臣隻是覺得再這樣下去,公主傷害的是自己。”

    “分明是李彥逐傷害我!”馬青荔當即反駁,“我付出這麽多年,她李彥逐憑什麽拒絕?憑什麽愛慕別的女子?”

    說著她心裏就難過了起來,”在召國時,他李彥逐就是個隨時可以被人踩在泥裏的質子,是我將他從泥土裏拉出來,可現在他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就可以忘了是誰在他受重傷之時找來了郎中,是誰為他修葺了四處漏風的破屋子,是誰為他送來了兵符!”

    “公主,當時六皇子也為國君出謀劃策,坐上大興皇位後,也給了召國豐富的物資,這份恩情,已經還夠了。他本就非池中之物,沒有公主,他也可以從泥裏爬起來。”

    梁必成必須要讓馬青荔認清一件事,“所有的恩情不過是互相利用,公主和國君看重六皇子的謀略,而六皇子也因此能在召國活下去,兩方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他拿著大氅想給馬青荔再次披上,馬青荔卻還是往後退去,梁必成停在原地,神情落寞,“微臣知道長公主愛慕六皇子,也一直認為你們是天生一對,但這隻是公主一廂情願罷了,公主如此強求,真的歡喜嗎?”

    馬青荔嘲笑道:“你又不懂情愛,歡不歡喜你怎麽知道?看著自己愛慕的人和別人兩情相悅,你知道這是什麽感受嗎?”

    梁必成低頭不語,他看著手裏的大氅道:“公主,這裏冷,披上吧。”

    馬青荔氣惱著,這個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得了弟弟的諭令,竟然就開始給她說理了,她又往後退了一步,“我不要!”

    梁必成這次不理會馬青荔,固執地將大氅披到馬青荔身上,就在馬青荔倔強地要脫下時,梁必成緊緊抓著衣領沉聲道:“微臣當然知道是何感受。”

    他慢慢抬頭看向馬青荔,不再掩飾眼神中明目張膽的愛意,他知道有些話,此時再不說,就真的沒機會再說了。

    “微臣隻是不敢。公主可知國君賜婚之時,微臣有多歡喜嗎?”

    抓著衣領的手緩緩落下,他眸子中的疼痛愈加明顯,“微臣自十三歲那年見到公主第一眼開始,心裏就再也放不下別的女子,微臣從不敢肖想,隻敢默默注視著,更不敢逾矩表露半分情意。”

    馬青荔震驚不已,在她的心裏,梁必成是個將心思都用在武藝和練兵上的人,不諳情愛之事,怎會突然對自己說這些話?

    她對上梁必成的目光,在昏暗的燭火下,梁必成的眼眸清澈,深深望著她。

    好像是逃避一般地,馬青荔搖著頭說道:“你騙人,你說的若是真的,怎麽會在青弦勸阻我不要到大興和親之時持反對意見?我還記得你當時說,若大興皇帝應下了和親一事,就請青弦收回成名,若我真是你喜歡的女子,又怎麽可能輕易拱手讓人?”

    梁必成道:“因為,微臣隻願公主過得歡喜。可如今微臣知道大興國皇帝已有了愛慕的女子,再一次拒絕了和親,不忍公主受到傷害,這才來帶公主回去的。”

    “公主,有時候愛一個人不是占有不是毀掉,而僅僅隻是希望她能過得歡喜。”

    馬青荔像是聽天書一般看著梁必成,這和她從小的認知不一樣,父皇曾告訴她,喜歡的東西就要想辦法得到,如果得不到就毀掉,毀不掉就毀掉得到它的人。

    “歡喜?我過的不歡喜,也不會讓別人過得歡喜!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恩愛的樣子,我就是要毀了!實話告訴你,我已經讓殺手去殺沈亦槿了,她現在恐怕早在黃泉路了。”

    梁必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馬青荔,他始終認為馬青荔心底是良善的,隻不過在長久的奪嫡之爭中,她的心變冷了,但這並不代表她的心從一開始就是冷的。

    他不由質問道:“殺死沈姑娘,公主還是不會得到六皇子的心,看著自己所愛之人鬱鬱寡歡,公主就真的開心嗎?一個無辜女子死在公主手上,公主真的會歡喜嗎?”

    馬青荔蹙眉,歡不歡喜她不知道,她隻知道看著李彥逐痛不欲生,就覺得痛快!

    “在奪嫡之路上,我也曾殺死了很多人,那時你怎麽不說這些話?如今反而為了一個陌生女子教訓我,不就是因為青弦不敢得罪李彥逐,這個大興的皇帝嗎?”

    梁必成道:“是。我們在奪嫡之路上殺死了很多人,但那些人不死我們就得死,我們是為了活命。可是沈姑娘,她並沒有威脅任何人的性命,公主不該隨意殺人。”

    馬青荔冷笑道:“你別再說了,還說什麽第一眼見我,心裏就再放不下別人,分明你眼中,我就是草菅人命的罪人。”

    梁必成在心中深深歎息,他覺得自己有些無力,再這樣下去,公主毀掉的隻能是她自己,他想要再勸阻,但很顯然一時半會是說不通的。

    隻好先轉移了話題,仰頭看著四周,“公主,微臣先查看一番,看我們能不能出去。”

    馬青荔也不再多言,隻是經過這樣一番攀談,她嘴上強硬,心裏卻開始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對不對。

    她很明白,即使殺了沈亦槿,她也仍然不開心,哪怕是那種痛快,也夾雜著隱隱的悲傷,她想要的分明不是殺人,隻是李彥逐的情意,可她又十分清楚,李彥逐給不了。

    就像是鑽進了牛角尖,情緒無法紓解,她便恨上了沈亦槿,恨上了李彥逐。

    梁必成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好像是個密不透風的大盒子,牆壁光滑,沒有窗戶,若沒有那一盞微弱的燭火,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他找了半天,竟然沒找到門在哪裏,便用功力試著打在牆壁上,可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他打下去隻有淺淺的拳頭印。

    心裏不由擔心起來,若這真的是陳言時所為倒也罷了,他們肯定能出去,若是歹人所為,且不說冷不冷,隻需三天沒吃沒喝,非得死在這裏不可。

    他看著馬青荔道:“公主自幼養尊處優,怕是受不住這寒冷,微臣先給公主渡些內力讓公主身子暖和起來。”

    “不用。”馬青荔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這大氅很暖和,我現在還不冷。”不知為何,她並不想欠梁必成的人情,她已經穿著他的大氅,不能再要他的內力。

    這種程度的冷,她完全能接受。雖說李彥逐對她不喜,但她是召國的長公主,為了兩國的情誼,知道她不見了,肯定也會派人找的,她隻需要挨到人來救即可。

    梁必成不再多言,安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裏,馬青荔也裹著大氅靠牆坐了下來。

    可這裏卻很奇怪,不知為何她越來越冷,即使緊緊裹著大氅,依舊冷得瑟瑟發抖。

    梁必成走過來蹲在馬青荔麵前,“現在外麵的人一定都在找公主,可是在獲救之前,先得想辦法活下來。”他看了看四周,“這裏找不到任何可以逃出去的缺口,想要堅持到被人救出去,公主的身子怕是撐不住,微臣給公主渡些內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