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作者:五點零九      更新:2022-07-09 16:00      字數:3288
  第六十四章

    因近二十年未見, 變化實在太大,徐勤抬頭認了好半天才認出劉信來,他又驚訝又欣喜, 兩人相識於微末,多年後一個留守故地,一個成為大將軍又休於戰場, 再次見麵都已是兩眼汪汪,不知如何言語。

    李彥逐見徐勤情緒有些激動,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想來兩人舊時情誼應是極好的。

    江鋒卻蹙了眉, 身旁這縣令怎麽像是木頭一樣, 難不成還要主子張口問歇腳的地方嗎。

    他上前道:“縣令, 殿下一路勞頓,還請盡快帶我們去驛站歇息。”

    張德順見上京來了徐勤的舊相識,心裏更是擔憂, 不由亂了思緒,連讓殿下去驛站都忘了。

    他馬上道:“好好,昨日就都準備好了, 請隨小臣來。

    李彥逐翻身上了駿馬, 又交代了江鋒兩句。他還在擔憂沈亦槿,這一路走來, 將她身份隱藏, 偷偷在馬車裏待了一月多,就連劉信都不知, 現下到了榆城, 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更不能讓沈亦槿跟著自己住驛站。

    江鋒得了令轉頭往城外駐紮地走去, 與衛安擦肩而過時,拍了拍衛安的肩膀,兩人知道到了榆城,主子身邊時刻需要人保護,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來到城外駐紮的營地,江鋒走過將士們忙著搭帳篷整理物資的忙碌身影,來到了沈亦槿的馬車前,還以為沈亦槿會像往常一樣每到一處休息地就出來散心,現下到了目的地卻沒見她下馬車,心裏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忙上前問馬車一側的護衛,“沈姑娘還在馬車上?”

    護衛答:“是。”

    江鋒敲敲馬車,“沈姑娘,到榆城了,今晚可以在客棧休息了。”

    等了半天裏麵都沒動靜,江鋒不再遲疑衝進了馬車,看見沈亦槿小小的身子窩在棉被子,覺得情況不妙,他上前蹲下身輕喊:“沈姑娘,沈姑娘。”

    沈亦槿慢慢清醒過來,隻覺得渾身發冷,頭很疼,迷迷糊糊地看見江鋒,伸手抓住他的衣角道:“江護衛,我好像著了風寒,你千萬別告訴殿下,我不想讓殿下覺得我是累贅。”

    江鋒心中感動,沈姑娘就算是生了病,最先考慮的還是主子,他安撫道:“姑娘別擔心,我不會告訴殿下,我們這就進榆城。”

    沈亦槿道:“我真沒用,給江護衛添麻煩了。”

    江鋒搖搖頭,“姑娘千萬別這麽想。”

    說著他就退出了馬車,和幾個護衛駕車來到了榆城最大的客棧,又找來了郎中。

    郎中開了方子,他讓人去抓藥,轉頭看見躺在床上的沈亦槿,心裏一片慌亂。

    他本就不打算將此事告知主子,這會讓主子亂了心緒,今夜他還得回去複命,且保護沈亦槿的護衛都是男子,並不方便伺候,還想著讓客棧掌櫃去找個女子來照顧沈亦槿,可又擔心沈亦槿的身份會暴露,引來禍患,這麽短的時間要找到可靠的人,實在是不容易。

    正在他躊躇之際,沈亦槿從床上爬起來道:“現下到了榆城,江護衛快去保護殿下吧,我能照顧自己,放心吧。”

    江鋒也確實擔憂李彥逐,他沉默半晌給護衛交代了幾句,就匆匆往驛站趕去。

    傍晚,張縣令在驛站準備好了一場宴會,劉信和徐勤已在此之前敘完了舊,此時兩人看著心情都格外好。或許是從劉信口中得知了李彥逐所為,當李彥逐問到剿匪一事時,他十分恭敬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彥逐想著父皇給的時限,心中難免急切,想要大軍休整幾日後就進攻山匪的老巢,來個出其不意。

    徐勤也從劉信口中得知了這次前來的是怎樣的隊伍,這樣一支戰鬥力弱的隊伍不論準備多久都是無用的,他也毫不避諱道:“殿下,末將有一計,不過可能會因此讓後備營的很多士兵喪命。”

    李彥逐道:“徐將軍請講。”

    徐勤道:“三日後可先派五千人佯攻,山匪應戰後,則快速回撤,假裝不敵,以此讓他們放鬆警惕。”

    “過兩日再次佯攻,如此幾次,讓山匪以為朝廷派來的軍隊人寡且力弱,同時也消耗他們的弓箭和巨石,等三五次後,我們便發起總攻,一舉殲滅山匪。”

    這個計謀他之前不是沒想過,但幾次三番佯攻,不死上一些人難以讓山匪相信,所以人太少達不到目的,次數少也無用。

    李彥逐蹙眉,問道:“一次佯攻五千人,能回來多少人?”

    徐勤也不隱瞞,“山匪的集聚地在北山深處,不但易守難攻,就是爬上去都有可能會有人墜落山崖,再加上他們扔下的巨石和射出的利箭,能回來一半已是樂觀。”

    劉信立刻道:“這哪裏是佯攻,分明是去送命的。”

    徐勤道:“他們占據天然的地理優勢,好在他們之前造好的兵器弓箭應是有限的,如果不佯攻,讓他們有了防備,不但會繼續造武器還會想辦法去采買更多的兵器和弓箭。”

    劉信不可思議道:“這些人竟然敢私造兵器?”

    劉勤苦笑:“北山就是天然的鐵礦山。”

    李彥逐搖搖頭,“原來是如此,那徐將軍如何知曉他們儲備的兵器三五次佯攻後就會被消耗?”

    徐勤道:“去年夏季同鄰城守軍進攻過好幾次,應是將他們的兵器消耗了一些,到了冬季,鑄造兵器不便,隻需消耗他們存儲的。”

    他沒告訴李彥逐,那些前來支援的軍隊,都不怎麽盡力,兵力就那麽多,每個守城將軍都害怕自己的軍隊消耗過多。

    徐勤雖沒說,李彥逐也大概能猜到,他細細想了想,似乎除了這個方法,還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了。

    聽到三人談論軍務的張縣令一句話都不敢說,他不斷思索,被吏部侍郎安插在山匪裏的細作前來對接時,他究竟該如何對他說這個作戰計劃。

    李彥逐又了解了一下這些山匪的組成,情況比他想得更為複雜,這裏麵不但有單純想要錢財的,還有被逼成為山匪的,那山匪頭子就曾是鄰城的守城將軍,幾年前巡撫前來視察,逼迫他十幾歲的女兒做妾室,女兒不從上吊自盡,他一怒之下殺了巡撫,走投無路當了山匪,沒幾年就被奉為了山匪頭子。

    以往這些山匪殺燒搶掠無惡不作,但自從這人成為頭領,多是劫富濟貧,但也有打家劫舍之舉,有很多曾經的山匪不服,可這些人當慣了山匪,再無處可去,隻得繼續留在山匪窩裏。

    這人雖值得同情,卻不能姑息,如今更是不除不行。

    商議完軍務,宴會便散了,回到驛站廂房李彥逐問江鋒:“沈姑娘可安頓好了?”

    江鋒道:“都安排好了,保護的護衛都是武力高強的,殿下放心。”

    李彥逐看了一眼身旁的衛安道:“這段日子你不必跟在我身邊,有江鋒保護就夠了,且我也不是真的失了武功,你去照顧沈姑娘。”

    衛安不放心道:“殿下,太子要的是您的命,沈姑娘應該是無礙的。”

    李彥逐道:“太子如今為了皇位誰都可以殺,包括寵臣的愛女。”

    自從那次郡主誤食花生,太子試探他對沈亦槿的心思,他就看出太子對沈亦槿動了殺意。

    江鋒和衛安都驚訝不已,衛安道:“太子就不怕沈將軍知道?”

    李彥逐笑道:“太子怎會讓他們知道?那兩個愚忠之人,隻會無條件相信太子。去吧,照顧好沈姑娘。”

    衛安道:“是。”

    江鋒見衛安要離去,忙道:“殿下,末將也去外邊守護了。”

    李彥逐道:“我們還要在這裏停留些時日,第一夜應當是無事,你們都先別緊張,今夜先讓其他護衛守著,你多歇一會。”

    江鋒道:“屬下多謝殿下|體恤。”說完便同衛安出了廂房。

    一出廂房,江鋒即刻拽著衛安來到了驛站外。

    衛安甩開江鋒的手臂道:“有話就說,怎麽還神神秘秘的。”

    江鋒道:“沈姑娘病了,你千萬別讓殿下知道。”

    衛安心頭一驚,“為何不告訴殿下?若是沈姑娘真的有個萬一,你和我膽敢欺瞞殿下,就不怕殿下懲處?”

    江鋒道:“你也知曉,殿下目前還不想讓人知道沈姑娘的身份,剛才你聽到了,太子很可能會傷害沈姑娘,若殿下知道沈姑娘病了,能狠心不去理會嗎?剿匪就要開始了,殿下需心無旁騖的應對,此事隻會擾亂殿下心緒,我已經請了郎中,沈姑娘就是著了風寒,按時喝藥多歇息幾日應該就無礙了。”

    “還有呀,這也是沈姑娘的意思,她說,不想讓殿下覺得她是累贅!”

    衛安沉默了,過了好半天才說道:“江鋒,我真替殿下和沈姑娘擔憂,隻要想到以後的事,就覺得難受,其實我知道殿下心裏有沈姑娘,就是不肯承認,殿下是怕今後不但沒結果,還會讓沈姑娘傷心,可現在這般,沈姑娘難道就不傷心了嗎?我一直都相信殿下定然能登上皇位,到了那時,殿下放沈家一條生路不就好了,再把沈姑娘納入後宮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江鋒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平日裏看你聰明,原來都是小聰明。留下沈家,那其他支持太子和五皇子的世家和朝臣又該如何處置?為君者行事一視同仁才能服眾,況且沈家支持太子立場明確,擁護太子總是一馬當先,是躲也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