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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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零九 更新:2022-07-09 16:00 字數:3737
第三十一章
“為何?”
李彥逐端起茶杯輕呷一口道:“二月十五你自去請教作戰陣法一事, 若宣平侯生了疑惑,覺得你並非單純請教,全府上下定然會對你多加防犯, 我們就來個聲東擊西,讓江鋒潛入府中,去拿玉寒蘭草!”
宋辰遠即刻就明白了, 五年前二姑娘出百草穀時,身子就已經因試藥敗落了,那時起, 殿下就開始尋找玉寒蘭草的下落, 沒想到這草藥竟然在陳言時手裏。
他抱拳道:“末將遵命。”
李彥逐看著宋辰遠一臉嚴肅說道:“記住, 若江鋒行跡敗露, 你千萬不可站出來,你隻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在這個本該遠離世事的時候,讓江鋒冒險去偷玉寒蘭草已經是不智之舉, 若不成功,他不能再搭進去一個人。
宋辰遠雖然不夠聰明,但也知道李彥逐這樣做的道理, 他重重點頭, 應是。
李彥逐不再言語,隻是安靜飲茶, 宋辰遠則在一旁為他添茶。
茶杯中的茶喝盡了一杯又一杯, 李彥逐始終盯著暖閣桌幾上青釉梅瓶中插的一枝梅花發呆。
不知為何,自從上元節落水後, 他常常會想起煙花下那張明媚的臉龐, 就如同這瓶中的梅花, 紅得那般堅定執著。
多日不見, 今日再見,倔強依舊,卻顯得有些疲憊,有些力不從心。
這都是因為他嗎?他不由甩甩頭,讓這些荒謬的想法從腦中拋去。
宋辰遠疑惑地看著李彥逐,從剛才他就覺得今日的李彥逐很不一樣,雖說往日他們商議完事情,李彥逐也習慣獨自飲茶,那神態向來都是穩如泰山的,可今日瞧著卻有一種故作鎮定的意味。
也是,二姑娘對李彥逐來說就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擔心也是應該的,如果這次拿不到玉寒蘭草,二姑娘就隻剩下等死了。
李彥逐心中糟亂起來,品茶的心情也毀了,他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宋辰遠跟著起身移步到暖閣門口,為他打開房門,先送李彥逐離開。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們的關係,按照慣例,他還要待半個時辰再離去。
就在李彥逐踏出房門時,他有些不放心地偏頭看向了宋辰遠,“沈亦槿,你不可自作主張。”
宋辰遠一驚,他知道自己謀略不足,向來做事都是稟告的,從沒有過自作主張的時候,李彥逐為何會如此交待?
他想了想,覺得是不是方才自己說要讓沈亦槿神不知鬼不覺消失,讓李彥逐誤會了,立刻道:“末將不敢。”
等李彥逐走遠了,他還有些沒想明白,這還是李彥逐第一次將一件事交待了兩遍。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像他這樣粗線條的武將,想不明白也正常。
宋辰遠坐回到桌幾前,為自己添上一滿杯茶,視線不由飄向了宣平侯府的方向。
“我告訴你,沈亦槿,那玉寒蘭草我就是給街邊的乞丐,也不會給你,不給你,不給……”陳言時大著舌頭口齒不清地說著。
沈亦槿扶著一路上話說個不停的陳言時來到了宣平侯府外,“你念叨一路了,不給,不給,好吧。”
“那個病秧子小白臉有什麽好?你看上他死得快,還是看上他對你狠?沈亦槿,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明明今日才拜了把子,兩個人也認識沒多久,怎麽就覺得好像有好多年的交情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對她根本不設防。
沈亦槿心裏明白,陳言時是心疼自己才會這般,並不是真的罵她。
她細細想了想,前世的自己待人也算真誠,可為何就沒有世家女子願意和自己來往呢,還真就除了陳言時和二公主外,再沒交到一個朋友。
或許是因為她看不慣的東西太多,那些矯揉造作,話裏藏針,炫耀顯擺,旁人看破不說破,隻有她,看不慣就會直接點破。
不過也無所謂,那些不值得在意的,忽略即可。
“你怎麽不回答?你看上六皇子什麽了?上京這麽多世家男兒,都比不過那個快要死的病秧子?”陳言時是真的不明白。
沈亦槿停下了腳步,把陳言時的胳膊從自己肩膀上扔下去,“我勸你今後也對六殿下客氣一點,以免後悔。”
前世她死得太早,不知在她死後李彥逐是如何對待中立的宣平侯,更不知如何對待替沈家求過情的陳言時。
若從現在開始,讓陳言時改變對李彥逐的態度,作為先帝也敬重的宣平侯子嗣,李彥逐應該不會太過分,就算不能榮華富貴,至少能平安度日。
重生之後,她做事,一向有著最壞的打算。
陳言時由於慣性險些摔倒,他踉蹌了兩步扶牆站住,“我後悔什麽?我是怕你會後悔!”
他瞪了一眼沈亦槿,跌跌撞撞獨自往府門口走去。
沈亦槿沒跟上去,她呆呆站在原地,覺得很委屈。
她很想告訴陳言時,自己其實是重生的,但以她對陳言時的了解,隻會認為,這是她為了愛慕李彥逐而找的荒謬借口。
至少在太子被廢之前,是絕對沒有人會相信她的。
可現今如此狀況,很難不擔心今生是否會重蹈覆轍。
從宣平侯府走到護國將軍府,要經過兩個街巷,三個酒肆,四個茶館,還有無數個小商鋪。
可在深夜中,茶館和商鋪都已經閉門,隻有那三個酒肆有寥寥幾人進進出出。
酒肆門口走出來一對勾肩搭背的男子,身上酒氣衝天,沈亦槿往牆角靠了靠。
她經常走夜路,也經常在前世喝醉了被陳言時背回去,但那樣的時候,她大多都身著男裝,或者一身華麗衣裙,並不像今日這般,普通的灰色羅裙,在深夜也看不清質地,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瞧著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而那兩名男子,身著綢緞,腰間有玉佩,即便不是世家子弟,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且行為舉止輕佻,在看見沈亦槿後,都不由靠了過來。
沈亦槿快走了兩步,想要避開兩人,但很顯然,那兩人並不想放她離開。
“姑娘為何深夜在外,需要幫忙嗎?”兩個男子一副登徒子的架勢,擋在了沈亦槿身前。
沈亦槿今日心情不好,沒有同人周旋的心思,她輕蔑地瞧著兩人,隻說了兩個字:“滾開。”
可那兩個男子不但沒走,還大笑了起來,其中一人看著沈亦槿,眼中散發出顯而易見的欲|望。
“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這男子鬆開了旁邊人的肩膀,側頭瞧著一臉冷淡的沈亦槿,伸手要觸碰她的下巴。
沈亦槿認為這兩個人不過是紈絝子弟,酒囊飯袋之輩,伸腿重重踢在男子小腿上,又橫掃過另一男子的下盤。
另一男子重重摔在地上,抱著小腿哎呦起來。
可站在她麵前的男子隻微微彎了一下腿,在被踢中小腿後,他眼中怒意明顯,卻在片刻後,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狠狠說道:“有意思。”
沈亦槿一看,就明白這人會功夫,而且不是像她這樣的三腳貓功夫,不由心生懼意,態度馬上軟了下來,“公子,小女魯莽了,小女已許了人家,還望公子高抬貴手。”
在這樣的深夜裏,她沒有能力保護自己,身邊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哪怕是護國將軍女兒的身份,在她說出口的那一刻,隻會讓人覺得是個笑話。
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那裏並沒有匕首之類的尖銳物件。
往四處瞧了瞧,視線落在了一旁摔倒在地爬不起來的男子身上,她馬上說道:“公子,你看他醉得不清,還是先送這位公子先回去吧,睡在這裏會被凍死的。”
男子轉頭看了一眼,就在這個空檔,沈亦槿轉身拔腿就跑。
可沒跑兩步,後背忽然被一個力道很大的石塊打中,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險些撲倒,也讓她停住了腳步彎腰站在原地,無法呼吸。
疼痛從後背一直蔓延到胸口,但她顧不上這份痛楚,捂著胸口想要跑,可隻要一用力,後背就扯著疼,她隻好忍著疼,快步往前走,雖然方向同將軍府相反,但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
身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卻在快追上她的時候慢了下來,停在她身後戲謔道:“姑娘這是要帶我回家嗎?也好,今夜春宵一度,我明日就去你家提親,讓你做我的小妾。”男子大笑起來,很是得意。
沈亦槿不敢回頭看,隻是往前走,她不知道身後的人是不是下一刻就會抓住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走到街口,她不由停住了腳步,往左是宣平侯府的方向,往右是六皇子府的方向。
略一沉思,她往六皇子府的方向走去。他知道酒醉的陳言時一定睡得和豬一樣,叩開宣平侯府的門,也不見得有人認得她,可若驚動了六皇子府,不論是衛公公還是鐵麵侍衛,都能輕易解決這個人。
剛拐過巷口沒兩步,身後猛然襲來一陣勁風,她以為是那男子要抓自己,嚇得她忙蹲了下來。
可過去了很久,卻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她不由緩緩回頭看去,才發現身後空無一人,空蕩蕩的街道隻有她自己。
驚魂未定的她倚著牆站了起來,因緊張和胸口的疼痛,不斷咳嗽起來。
此地不宜久留,她努力平複了呼吸,看了一眼巷子那頭的六皇子府,抱緊了雙臂,轉身往將軍府走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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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她哪個都不應,心裏始終惦記著當年在京城遙見傾心的藺晗之。
藺晗之被廢那日,朝野上下皆鬆了口氣。
隻因這廢太子殺人如麻又不忠不孝,是個十足的瘋子,如今的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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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連夜進京,找到了被軟禁在京郊一處荒涼府邸的藺晗之。
男子妖孽般的眉眼被蒼白的皮膚襯得冷厲可怖,陰鷙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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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晗之:……
你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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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傾哭著喊著要見父王,卻被某人攔住去路。
那日,向來殺人如麻的廢太子扔下長劍,低頭擦淨手上的血水。
他蹲下身捧起小姑娘哭紅的臉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幹淚痕,語氣溫柔地哄著。
“阿傾別哭,我替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