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者:五點零九      更新:2022-07-09 16:00      字數:2651
  第十九章

    初綠分明可以不讓主子聽這些,卻偏偏將這幾個聒噪的女子安排在了隔壁暖閣,可見初綠沒少和這幾個世家小姐打交道,自是知道她們會說些什麽話。

    李彥逐黑著一張臉不說話。

    卻聽綠衣女子又道:“就算是個不受寵的病秧子皇子,這不也沒看上沈亦槿嘛,哼!這事鬧得滿城風雨,我看她呀,還有哪個世家敢上門提親。”

    說完竟是笑了起來,“今日心情好,酒水茶點我請客!”

    話音剛落,李彥逐眉頭愈深,三兩步走到暖閣中央的圓桌邊坐下。

    江鋒還貼耳聽著,看見主子離開了,立刻會意,堵住了黑洞。

    李彥逐語氣陰沉,“江鋒,告訴初綠,讓這幾位嚐一嚐她親手做的如意羹。”

    “如意羹”三個字一出口,江鋒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道如意羹是無憂齋剛開那幾月,有男子調戲歌姬,初綠端上的,加了料的如意羹,讓那幾個男子上吐下瀉了好幾天。

    從那之後,凡是遇到看不慣的事,初綠就會端上這樣的如意羹。

    江鋒應道:“是。”

    李彥逐不再停留,出了暖閣。

    剛走到樓梯中段,就見初綠端著酒壺要上樓。

    李彥逐目不斜視的下樓,初綠側身靠在樓梯邊,將李彥逐讓了過去。

    好像是兩個不認識的人。

    走出忘憂齋,李彥逐停了腳步,略一抬手,身後的江鋒忙趕到李彥逐身側,“殿下。”

    “你去將方才幾件事交待給初綠,再告訴她,將我落水後身體抱恙,臥床不起的消息傳出去。”

    “是。”

    江鋒來到忘憂齋背後,飛身跳入一窗口,抱劍站在房門口等候。

    初綠送完酒回來,開門看見江鋒,笑道:“說吧,殿下交待了些什麽?”

    江鋒將李彥逐吩咐的事,和方才暖閣聽到的一切都詳細告知了初綠,又說了一句,“你明知道那幾個世家小姐說不出什麽好話,怎麽讓她們去了那間暖閣?”

    初綠笑著挑眉,“我以為殿下會關心上元節後坊間的議論呢。”她又搖頭笑笑,“殿下此番還真是自相矛盾。”

    江鋒疑惑,問道:“如何講?”

    “殿下讓你告訴我,今後有關沈姑娘和他的事不用再稟告,卻又讓我送如意羹過去,難道不矛盾嗎?”

    江鋒道:“難道不是因為那些人說殿下頹勢,又是病秧子嗎?”

    初綠笑了起來,“殿下如今會在乎旁人說他頹勢,說他體弱多病嗎?怕是巴不得別人都覺得他病重,命不久矣才好,可見,讓殿下不悅的是另一件事。”

    江鋒問道:“什麽事?”

    她不回答,轉身來到門口,卻在開門時停下動作轉身看著江鋒,“你和衛安粗枝大葉,自然不懂,殿下心胸寬闊是不會和這些不夠格的人斤斤計較的,如今這樣報複那幾位姑娘,怕是殿下自己都沒弄明白。”

    說完頓了一頓,“殿下交待的事我今日就辦妥,慢走不送。”

    江鋒抱著劍,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最後還是沒想明白,輕輕搖了搖頭,跳出了窗口。

    不過兩三時辰,坊間便又多了個傳聞,六皇子落水後生了大病,幾天幾夜高燒不斷,險些喪了命。

    此刻,端著藥虛弱的靠在床上的沈亦槿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放下藥碗問道:“芷寧,這消息可是真的?”

    芷寧眼底滿是心疼,“應該是真的。姑娘,你自己還病著呢,就別再關心旁人了,如今六殿下的病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她現在很後悔,當天為什麽沒有跟在姑娘身邊,如果她在,是絕不會讓姑娘跳水救人的。

    沈亦槿想起落水那一幕:畫舫二層的侍衛,假裝不會水的李彥逐,還有太子毫不掩飾想讓李彥逐淹死的態度。

    很難不讓她懷疑,李彥逐根本沒病,這又是他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但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壞消息。病弱,已經成了如今她唯一可以靠近他的理由。

    “芷寧,梳妝。”

    說著沈亦槿就要下床,芷寧扶住她,“姑娘,你要做什麽?”

    反正經過上元節一鬧,她更沒什麽好掩飾的,“讓廚房熬好參湯,我們給六殿下送去。”

    “小妹!”站在門口的沈常鬆又心疼又氣憤,“六殿下都明確拒絕你了,你還去做什麽?”

    “哥,你不懂。”沈亦槿推開扶住她的芷寧,自己下床,往梳妝台走去。

    沈常鬆一下子抓住她的小臂,將她拖到床上,“父親因為你的事已經幾天幾夜不能合眼了你知不知道!見你生病,父親舍不得責備你,你又怎麽舍得讓父親難過!”

    沈亦槿的心一下一下疼著,想到父親徹夜難眠的樣子,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沈常鬆見沈亦槿眼中噙著淚,語氣不由軟了下來,“小妹,如今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太子大度,對我和父親如初,但我和父親卻很內疚,我們不該和太子以外的勢力扯上關係,既然認定了要跟著太子,就要忠心到底!”

    沈亦槿看著兄長的眼睛,那樣堅定。他明白父親兄長重情義,這本是值得稱讚的品質,但她卻由衷希望父兄能狡黠一些。

    她也曾想過告知父兄自己重生之事,但依著兩人的性子,隻會認為她是為了讓他們不再阻攔愛慕李彥逐而找的借口。

    即便是相信了,兩人忠心不二的高潔品格,又怎會倒戈。

    到頭來,還是沒有任何改變,說不定還會讓事情更加糟糕。

    無法讓父兄改變,她隻能利用兒女情長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她所做的這一切。

    她用同樣堅定的目光看著沈常鬆,“我也認定了。所以哥,你不用再勸我,我不會讓你和父親改變自己要追隨的人,你們也別幹涉我的選擇!”

    “如果因此沈家和太子有了隔閡,你現在就帶我去東宮,我親自給太子解釋。”

    “小妹!”沈常鬆大喊一聲,看見小妹憔悴的麵容,蒼白的嘴唇,又重重歎息,“朝堂之事,我和父親自會處理,還輪不到你出麵。”

    他走到房門外大喊一聲,“來人!”

    馬上有一隊府兵站在他麵前。

    “給我看住了,不準姑娘走出房門半步!”

    “是。”

    沈常鬆轉身看向沈亦槿,“幸好父親去了軍營,若他今日在,知道你拖著病體還要去見六殿下,不知道該有多心痛。”

    沈常鬆一離開,沈亦槿還是要下床。

    芷寧急了,扶住沈亦槿,阻止她下床,“姑娘,門外都是府兵,就聽少將軍的話吧。”

    沈亦槿拍了拍芷寧的手背,“我不去,你放心,我想寫封信,你幫我把參湯和信送去六皇子府。”

    芷寧心裏很不是滋味,原本主子做什麽她都不過問,一向都是聽吩咐辦事,但這次主子險些丟了性命,她就不能再隻是聽命辦事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什麽也阻止不了,她自幼跟在主子身邊,知道主子的脾氣,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她點點頭,扶著沈亦槿走到書桌前。

    沈亦槿拿起毛筆,不由想起了這兩月多以來的種種,心頭惆悵萬分,提筆寫道:

    花燈失絢金釵損。水寒夜鬧,觀焰無悅。星夜空寂無人懂,徹夜燭火,隻待晨曦。

    風過無痕雲化水。拂過眉頭,滴落心頭。冷語再拒言不值,獨自勸慰,相思卻濃。

    放下筆,幾天未下床的沈亦槿,已經有些支撐不住,額頭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她將信折好放進信封,交到芷寧手中,虛弱的說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