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箭雙雕
作者:寂寂如雪      更新:2022-07-08 16:01      字數:6363
  第55章 一箭雙雕

    沐顏回去當晚就跟鬱自安說了偶遇棲川林的事, “我是真沒想到,那小日本竟然還記著我,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鬱自安聞言皺起了眉頭, 他就說那人心裏肯定有別的想法,要不然也不會平白無故在火車上要沐顏的通訊地址。

    “你不用擔心,這事我來處理。”

    原本沒打算對這人大動幹戈的,可如今看來,他得在出國前解決掉這個禍患才行。

    沐顏把事情撇給鬱自安後一身輕鬆, 他向來都是說到做到的。

    鬱自安第二天就找來了常平, 兩人在書房說了半上午的話,接著下午常平便讓人悄悄給英國領事館送了一封信, 保羅謝爾收到這信的時候還有些詫異,不過他沒有聲張, 等入夜後便打發了司機自己一個人開車去赴約。

    常平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英國副領事,是因為這人跟楚興幫一個舞場的舞女好上了,最近頻頻光顧舞場不說,還似動了真情一般。

    再者這人跟他的頂頭上司羅赫德不和,跟舞女倩倩獨處的時候抱怨了不少東西。

    保羅謝爾今年三十四歲, 妻子早逝,唯一的女兒在英國本土隨他父母居住, 而他已經被大英政府派往中國八年了,這八年間, 由於羅赫德的刻意為難, 他一次回國的機會都沒有,兩人其實是有些水火不容的。

    不過這點外人很難察覺, 畢竟誰會刻意去管英國領事館的事呢。

    而兩人之所以會結仇, 還是因為他們父輩祖輩留下的遺恨, 當年保羅謝爾畢業後本能直接留在海軍服役,他家裏人都是海軍出身,晉升相對容易,可在羅赫德的操作下,他成了駐外使團的一員,就連眼下這個副領事的職位,還是遠在英國的家人幫他活動來的。

    他剛來中國的那幾年因為不忿還經常跟羅赫德對著幹,可他一個人勢單力孤,次次吃虧之後索性放浪形骸了,羅赫德見他徹底服軟後也就把他扔在了一旁,他就這麽在英國領事館做著邊緣人物,一做就是好幾年。

    領事館一個總領事,三個副領事,他應該算是存在感最低的了,難為常平把他從犄角旮旯扒拉出來。

    兩人約在外灘的一處小飯館裏,這家館子是楚興幫自己人開的,保羅謝爾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個小巷子裏找到地方,掀開門簾,他一眼就看見在餐桌旁坐著等他的常平。

    “常先生?”

    保羅謝爾是認識常平的,他去舞場去的勤,而常平每個月都要去巡場,所以兩人是見過的。

    “謝爾先生,請坐。”

    常平站起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隨即笑著為保羅倒了杯茶。

    “小館子裏隻有茶水,沒有您喝得慣的咖啡,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保羅心裏一頭霧水,他來中國八年,中文說得溜熟,這樣的客套話也是聽得懂的。

    他在常平對麵坐下,將茶水挪到一邊,雙手在桌上交叉,疑惑地問:“所以是常先生邀我過來的?不知您信裏的話是什麽意思。”

    常平不急不緩地給自己的杯子滿上,然後抬頭看他:“謝爾先生您讀出了什麽意思呢?”

    保羅謝爾聞言一愣,要是他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信裏的陳述是說可以幫他解決掉羅赫德,所以他今晚才會獨身一人過來赴約。

    他說出自己的猜測,常平點頭。

    “不錯,不止如此,謝爾先生,隻要有您的配合,我們不僅能幫您解決掉羅赫德先生,而且會幫助您成為新的總領事,聽說您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回家了,家裏的父母可都盼著您呐。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兒行千裏母擔憂,說的就是離家在外的孩子,母親永遠為他操著心,擔憂他在外麵的衣食住行,想必您的母親也是一樣,您難道不想念她嗎?”

    怎麽會不想家裏人呢,保羅苦笑,他之所以天天去舞場放鬆喝酒,不就是因為想要排解對親人和家鄉的思念嗎?

    可這麽明目張膽地對羅赫德動手,真的能成嗎?

    “您難道還要繼續頹廢下去嗎?您還算年輕,可您父母的年紀都不小了,他們能一直等下去嗎?”

    常平說話一直都輕描淡寫的,可卻字字句句紮在了保羅的心肺上,由不得他不動搖。

    “你們打算怎麽動手,需要我做什麽?羅赫德出行向來有保鏢貼身保護,尋常人很難靠近他,而且他對我有戒心,我想接近他是很難的。”

    保羅顯然對常平的話動心了,他願意一試,不僅是因為自己和羅赫德的仇怨,還因為楚興幫的能力。

    巨龍幫盧大虎的死大家都說是楚興幫做的,可偏偏最後查出來他們還成了受害者,所以這事能做,不過要保證他全身而退才行。

    常平回答他說:“這點謝爾先生不必擔憂,您隻要在領事館的咖啡粉中加點東西就行,後麵的事就跟您無關了,日本人會幫您背這個黑鍋的。”

    保羅訝異地看他:“可是咖啡機和磨出來的咖啡粉是共用的,領事館其他人都是無辜的。”

    常平向前傾了傾身子,提醒他:“可隻有保羅先生對花生過敏啊。”

    保羅還是頭回聽說這件事,他忍不住問常平:“你是怎麽知道的?”

    常平擺擺手:“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您得盡快動手了。”

    保羅仍然心有疑慮,就算他下手成功了,可這如何能推到日本人頭上,日本人最近跟他們並沒有衝突,哪來的動機暗害羅赫德呢?

    “這點您放心,跟日本人的衝突明天就會有了,聽說羅赫德夫人的弟弟最近很喜歡聖安娜舞場的一個舞女啊,巧了不是,日本商會的土肥圓三郎跟他看上了同一個人。”

    這不是送上門來求著人做手腳嘛。

    而且不止如此,事後他們跟羅赫德夫人那裏也有說法的,保管能叫兩邊狗咬狗鬥起來。

    保羅最終還是拿著常平交給他的東西離開了,要不是羅赫德欺人太甚,他也不想做到這一步的。

    其實羅赫德花生過敏的事情被瞞得很好,全世界對花生過敏的人也很少,不到百分之一的比例,其中嚴重過敏人群更是少之又少,不幸的是,羅赫德就是其中之一。

    他曾經在英國就有過過敏性休克,來中國後家裏的所有食材和接觸到的東西都被嚴格檢查過,要不是常平之前見過跟他類似的人,也不會發現這點。

    有了懷疑之後再去調查,結果不出他所料,羅赫德確實是罕見的過敏症患者。

    於是就有了這麽一出,鬱自安自從在北平聽沐顏向他抱怨羅赫德夫人的事後,回上海就讓常平去查了羅赫德一家,這次正好把兩個垃圾一起解決了。

    保羅第二天在領事館上班的時候,果然聽到了眾人的閑談,說領事夫人的弟弟和一個日本人在舞場大打出手,雙方還見了血,他頓時心思一定,在下班前借著衝咖啡的名義往咖啡粉裏加了東西。

    上海的很多營業舞場白天也開張的,所以英國人和日本人為一個舞女大打出手的場麵被很多人看到了,還有他們被送到醫院的場景,還被記者拍了下來。

    棲川林都要被手下的蠢貨氣死了,土肥圓三郎是他的人,這幾年一直呆在上海的日本商會,偶爾還會跟他出去一陣,土肥圓家族以前是他們家的家臣,所以他向來待對方很親厚,沒想到這回稍不注意便給他惹出了這樣的麻煩。

    他們現在需要的是低調,而不是因為一記桃色事件弄得滿城風雨,而且還和英國人結了仇,聽說跟土肥圓動手的那位正是英國總領事羅赫德先生夫人的弟弟,所以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他人呢?”

    棲川林冷著臉問前來匯報的人。

    來人恭敬地低下頭:“少佐,土肥圓三郎受了傷,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這不是第一次了吧,你跟我說說,他之前是不是也惹了不少這樣的醜事,這次不過是因為惹到的人來頭比較大,和他互不相讓,所以才鬧大了。”

    那人頷首,雖沒說話,但其中的意思卻表露無疑。

    “混蛋,蠢貨!”棲川林狠狠踢翻了眼前的椅子,他這幾年在中國遊走,從不敢到處惹事,不論到哪裏都是低調謙遜的樣子,結果底下人就給他來這招,拆台也沒有這麽拆的。

    待冷靜下來棲川林吩咐:“準備禮物,明天跟我去探病。”

    說不得還需要上英國領事館登門賠罪,等那個蠢貨出院了,就讓他回日本吧,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會給那個混蛋一搶。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中國的一些俗語用起來還真是貼切。

    不過沒等他上領事家裏登門賠罪,第二天羅赫德領事就在英國使館暈了過去,等手下張羅著把人送進醫院時,他已經生命垂危了。

    醫生不知道病人有過敏史,單看他的症狀也不能分辨病因。

    當時羅赫德的血管開始擴張,滲出增多,還伴有不自覺的哮喘,醫生急救根本來不及,而且也沒找準病因,所以等羅赫德太太趕到醫院時,人已經蒙上了白布。

    保羅謝爾當時張羅著送人來了醫院,之後他便裝著和同事一樣著急,他的心髒跳得極快,等到醫生推著蓋了白布的羅赫德出來時,他終於鬆了口氣。

    接著便是跟旁人一樣假惺惺的做戲了,說實話,他本以為羅赫德死後自己會很高興,可是並沒有,他隻是覺得有些茫然,事情這麽順利就做成了?

    旁邊羅赫德夫人悲戚的哭聲喚起了他的注意,這個女人向來在他麵前耀武揚威的,眼下竟然還會有這麽悲傷的時刻。

    羅赫德夫人哪裏能想到今早她才送丈夫出門上班,到中午的時候他們便天人永隔,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了。

    她弟弟昨天被打進醫院受傷不輕,她原本心情就很低落,沒想到今天丈夫會突然死亡,這讓她一時陷入了極度的自哀之中。

    不過她還算堅強,在哭過一場後便叫人去報了警,她覺得自己丈夫的突然暈厥和死亡有蹊蹺,所以選擇讓警署介入。

    對於醫院,她也是有說辭的。

    “我先生有花生過敏史,希望你們能查驗一下,他是不是由於花生過敏導致的休克。”

    過敏?參與搶救的醫生這下才反應了過來,是啊,剛才病人的症狀確實有幾分像過敏,隻是因為他們平時接診的患者少有過敏到危及生命的,所以他們才沒往那方麵想。

    這下有了指引,很快醫院就給出了結論,羅赫德確實是因為花生過敏導致的休克,最後送醫又耽擱了,所以才最後不治身亡。

    “有人害他!”羅赫德太太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她對著警員大喊出聲,“我們家裏根本沒有任何跟花生有關的東西,平時飲食和外出參加宴會也很重視這個,今早他離家的時候還好好的,卻在領事館發了病,說明過敏源肯定在領事館,你們快去查!”

    而且下手的人一定做得很隱蔽,因為羅赫德本人知道自己過敏嚴重,即使在領事館,他也會多加注意跟花生有關的飲料和食品,這次能這麽猝不及防地中招,說明他對此毫無防備。

    這怎麽想怎麽蹊蹺。

    警員掌握了這一線索後立馬讓人封了英國領事館,事情鬧大了,其他三個副領事,包括保羅謝爾也拜托警員一定要查出真相,這件事實在太惡劣了。

    英國領事館不大,警員詢問過後,知道羅赫德當天早上進辦公室隻喝了杯咖啡,其他什麽也沒攝入,所以很快地,咖啡機和咖啡粉都被人抱走了,領事館的職員也第一時間被限製了自由。

    事情未查明之前,他們誰都有可能下手。

    保羅謝爾一直很配合,雖然心裏有些打鼓,可麵上還是不露聲色極為鎮定。

    事情果然如羅赫德夫人所料,送到醫院檢驗科的咖啡機和咖啡粉裏都查出來了殘存的花生粉末,這無疑是一起惡性的故意殺人事件。

    事情已經定性,如今隻剩下查出凶手了,領事館所有人都有接觸咖啡機的可能,但讓人疑惑的是,下手的人是怎麽知道羅赫德先生花生過敏的。

    羅赫德太太認為幾乎沒有人知道自己先生花生過敏的事,可下手的人無疑對這一點確信無疑。

    所有職員都被問訊了一遍,可並未查出什麽有用的線索,後來有人提議追查這批咖啡粉的來源和供貨商。

    這麽一查,還真查出點名堂來,羅赫德出事那天的咖啡粉是頭一天或是第二天早上被做了手腳,而這一批咖啡粉恰好是當天供貨商新送的,供貨商當即被抓,經過審問,供貨商說出前一天有一個日本人跟他有過接觸。

    “當時我急著送貨,可是路上車子拋錨了,那個日本人很熱心,當時送了我一程,還幫我搬了貨呢。”

    無獨有偶,這邊額外查出了個日本人,羅赫德家裏一個廚房幫忙的傭人也被查出之前跟日本人有過交集,再聯想到羅赫德夫人的弟弟和一個日本貴族起了衝突的事,這事就好理解了。

    報複嘛,反正警署是這樣定性的,羅赫德夫人看著查出來的樁樁件件都跟日本人有關,她本來還有些疑惑,覺得日本人應該做不到這樣的程度,又不是生死仇敵,何苦呢。

    可就在羅赫德先生葬禮那天,沐顏見了她一麵,除了安慰她節哀之外,言語之間還額外透露出一個消息。

    “夫人之前說的合作之事,恐怕還有變數,不瞞您說,我是很期待和您合作的,可前幾天有日本商會的人找上門來,也想用您說的那種模式跟我們公司合作,我們初期隻考慮先試點在一個地方辦廠,所以還要辜負您的厚愛了。”

    羅赫德夫人聽完都要氣笑了,你說這巧不巧,她身邊最近發生的所有糟心事似乎都跟日本人有關,索性警署也說是日本人動的手,那些日本人果真是該下地獄了,是覺得活得太輕鬆了嗎?

    領事館的其他人在保羅的暗自煽動下也緊咬著日本人不放,可查來查去,警署還逮捕了兩個日本人,可日本那邊拒不承認,還要求警署把他們的人放出來。

    英國人這邊則是截然不同的想法,要求嚴懲作惡的日本人,兩邊就這麽對著幹了起來,羅赫德夫人的表態很關鍵了,她也在一次公開的露麵中要求嚴懲日本匪徒。

    棲川林頭都快炸了,他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明明前幾天他還準備去醫院看望病人,然後去羅赫德府上道歉,結果事情的發展就是這麽神奇。

    一切放佛被加速了一般,他還未來得及行動,就聽聞了羅赫德的死訊,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畢竟他跟對方才結了梁子,那邊一死,馬上就會有新的總領事上位,這就讓他很省事了。

    結果沒想到這人的死竟然還牽扯到了他們的人,現在還鬧得滿城風雨的,英國人那邊就跟沒長腦子一樣,不知怎麽的就非得認定了是他們下的手。

    還說是報複,天哪,至於嗎?他還不至於為土肥圓那個蠢貨去報複英國領事。

    事情的發展太出乎意料了,棲川林知道這幕後肯定有人在操縱一切,可他才來上海沒幾天,根本沒招惹什麽仇家,難道是土肥圓三郎之前惹下的禍事,所以招致了別人的報複嗎?

    棲川林是上海這些日本人裏地位最高的,他來上海之後,日商會的會長也對他畢恭畢敬,所以羅赫德夫人的主要針對對象就變成了他,日商協會連著幾天都有英租界的印度警員來鬧事,雙方在群情激奮之下,還爆發了小規模的械鬥。

    因為羅赫德死得突然,保羅謝爾沒過幾天便成為了新的英國總領事,這倒不是他本事大,而是相比於他,另外兩個副領事之前存在感太強,不得領事館其他職員的喜歡。

    隻有保羅謝爾,因為常年坐著冷板凳,所以跟底下的職員關係很不錯,大家都樂意他上位,內選的結果他贏了,而上海市政廳那邊同樣屬意保羅謝爾接替羅赫德成為新的總領事,就這樣,他真如常平當時所說,成功坐上了總領事的位置。

    他知道楚興幫在這中間做了很多事,而且光看這次的事成功栽給了日本人,就知道這夥人能力很強,不能輕易交惡,所以他一上位就投桃報李,代表英國領事館要求驅逐棲川林一應人等離開上海。

    當然,此舉並不是針對全部日本人,不過他們英國死了一個總領事,日本那邊自然也要有高層付出代價,隻是驅逐出上海而已,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最後還是李叔林出麵了結此事,當真給日本方麵出具了幾張限期離開的手令,而日本使館那邊天天被一群英國佬和印度警員圍著,長此以往,他們根本開展不了任何工作。

    所以斟酌再三,為了上海其他人的地下工作順利進行,棲川林終於決定先退一步,眼下的所有辯解都是徒勞的,英國那邊已經認定了是他們下的手,尤其是新上任的保羅謝爾,跟條瘋狗似的,使勁兒咬著他不放。

    再這麽僵持下去,英國人可以繼續耗下去,可他們日本方麵還有很多工作要開展,不如先暫且擱置這件事。

    不過就這麽狼狽地被趕出上海,著實讓他有些難以承受,雖然在心裏安慰自己這是為了大局著想,可在坐火車離開上海的那一天,他最後看了一眼車站外的車水馬龍,在心裏暗暗發誓,等著吧,等他下次回來,絕對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我走之後讓瀨戶雄繼續調查,雖然這次咱們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可我不信幕後黑手能一直躲在後麵不出來,給我好好查,仔細查,查出來是誰動的手腳,我一定讓他後悔出生在這世上。”

    前來送行的隨侍點頭稱是,他也相信這次是有人設計,不怪少佐惱怒,他們確實疏於防備,才讓人設下了這麽大的陷阱。

    棲川林前腳剛離開上海,沐顏就跟鬱自安在家裏喝起了慶功酒,席間那個高興喲,鬱自安這次做的確實很合她的心意,一箭雙雕,既解決了那個討厭的英國領事,還把棲川林趕出了上海,這說什麽也值得喝一杯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