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動手
作者:寂寂如雪      更新:2022-07-08 16:01      字數:7769
  第44章 動手

    大概是心裏有了些見不得人的想法, 宋臨安回家後神思不屬的,幾乎沒敢直視盧安娜的眼睛,夜裏兩人睡下之後, 他打開床頭的夜燈打量著躺在他身邊打呼的女人,心想自己真的能忍這個女人一輩子嗎?

    耳畔似乎又響起那個古玩店男人的聲音:能忍一輩子的是王八,不是人!

    何況現在不隻是忍不忍的問題了,現在晚晚已經懷了他的骨肉,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消息早晚會泄露出去的, 到時候,盧安娜一個幫派大小姐, 想整治一個女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就像楚興幫的鬱夫人,之前在宋家做幫傭的時候不就遭了盧安娜的報複嗎?當時是他自己起了色心, 人家可什麽都沒做呢,盧安娜就已經下了狠手。

    雖然人家因禍得福跟了鬱自安,可當時一個女孩子遭遇那種事情簡直是沒了活路,真的,尋常想不開的人可能就上吊了, 人家能活著,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那真是很不容易了。

    可晚晚不一樣啊,她是真真切切跟了他的, 還懷了身子, 這要是一被發現,一屍兩命都算是好的, 盧安娜整治人的惡毒法子多著呢。

    外麵夜色沉沉鬱鬱的, 屋裏宋臨安想了很多很多, 翻來覆去直到天色將明才疲倦睡去。

    可睡了沒一會兒,盧安娜就把他推醒了,語氣頤指氣使的,“大清早怎麽睡得跟死豬一樣呢,快,幫我看看,這身衣服怎麽樣?”

    宋臨安臉色陰惻惻的,他看著鏡子邊拿著衣服來回比劃的肥碩女人,心裏眼裏滿滿的都是不耐煩和厭惡,原本糾結猶豫的心思似乎一瞬間變得堅定起來。

    這樣的日子他媽的愛誰過誰過,反正他是不想過了,根本沒個盼頭。

    其實說起來盧安娜這個女人性子確實不好,暴躁易怒,狠辣惡毒,這些都是有的,可她對宋臨安著實算不錯了,宋家娶了她之後,公公宋義強浙商協會會長的位子坐得更穩了,宋家生意上擺不平的都由盧家幫著出手。

    盧安娜嘴上對宋臨安喊打喊殺的,其實對他的感情很深,要不然也不會在第一個孩子難產的情況下,沒過幾年又給他生下一個孩子,宋臨安現在嫌棄人家肥碩臃腫,可她也是生完兩個孩子之後身材才變形的。

    所以男人啊,但凡看你不順眼了,那真是一點恩都不記,看著你處處都覺得難以忍受,原本好的也變成了壞的,就算你什麽缺點都沒有,也愣是能吹毛求疵找出不少毛病。

    盧安娜站在鏡子前心裏正美呢,她覺得自己最近好像是瘦了點,所以才想著叫醒宋臨安幫她選選衣服,完全想不到同床共枕的丈夫心裏正尋摸著對她娘家下手。

    宋臨安被吵醒後索性也不睡了,他隨口應付盧安娜幾句便找理由出門了,先是去浙商協會辦公室待了一會兒,沒過多久覺得心情煩悶又出來在大街上閑逛。

    這人其實沒什麽能力,即便心裏有了壞主意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實施,所以心裏煩著呢。

    就在這時,旁邊路過一個穿著布衫的男人,宋臨安本沒注意到對方,不料男人走過的時候塞給宋臨安一張字條。

    他先是一愣,隨後轉身想叫住男人,結果男人步伐匆匆地走入人群,很快便消失不見。

    宋臨安一頭霧水地打開字條,上麵寫著“正午十二時,約宋先生於□□杏花間一聚,解您近來煩憂之事。”

    □□是上海有名的粵菜館,約他在那裏見麵,還說要解他煩憂,這可真是件稀奇事,宋臨安尋思著左右無事,不妨過去看看,嗬,他心裏的煩惱那是能對外人道的嗎?

    這會兒正是午飯時分,吃飯的人特別多,□□跑堂的夥計來回穿梭在大堂的桌椅之間,宋臨安進店後直接上了二樓包間,這裏他和朋友以前來過不少回,所以算是熟門熟路。

    推開杏花間的包廂,裏麵一個眼生的男人正在泡茶,見宋臨安進來頭也沒抬,隻說了聲“坐”。

    宋臨安走過去徑直在男人對麵坐下,細細打量了一番他的麵容,隨後開口問道:“兄台神神秘秘約我來□□,不知有什麽要緊事要說?”

    男人不急不緩的,為宋臨安倒了杯熱茶放在他麵前,“宋先生最近的心病難道不是您的泰山大人嗎?”

    宋臨安心裏一驚,隨即嗤笑:“那您說的倒沒錯,我是在為嶽父大人的生辰禮發愁,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男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宋先生說笑了,我對您送什麽生辰禮可不感興趣,不如我們來聊聊那位懷孕的晚晚小姐。”

    宋臨安猛地起身瞪視對方,“你怎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宋先生應該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麽不透風的牆,不僅如此,這事我既然已經得到了消息,想來您家夫人那裏很快就瞞不住了,還有您家嶽父大人,您這可真是送了他老人家一份大禮,一個私生子外孫,還是在他的壽宴之際,您說這是不是大禮呢?”

    宋臨安聞言渾身發軟,他怔怔地看著男人:“你究竟想幹什麽?你到底是誰?”

    男人笑了笑,看著很和善的樣子,“宋先生不必擔心,我是來幫您的,要不然也不會提前約您在這裏見麵,盧家叱吒上海灘這麽多年,難道還沒一兩個仇家嗎?”

    宋臨安被男人勸著又緩緩坐下,兩人在包間裏一直待了一個多小時,男人率先離開,宋臨安拿著桌上的茶杯狠灌了幾杯已經放涼的茶水,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栗,心裏起伏不定,這一出手,之後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而剛才跟他談話的男人從酒樓出來後繞了幾道彎,換了身衣服徑直走進古玩交易市場。

    李石群正在店裏焦急地等著消息,看見男人進來,他連忙迎上去,問道:“怎麽樣?事情順利嗎?宋臨安那裏怎麽說?”

    男人回道:“放心吧,一切順利,宋臨安本就起了心思,我稍作挑撥威脅他就答應了下來,但僅靠他還不夠,我們得再做些打算,萬一中間出了差池也好防備挽救。”

    李石群道:“那是自然。”

    不過如果壽宴當日宋臨安那裏進展順利的話,後麵的事情就很好應對了。

    法租界盧家,因為要舉辦盧大虎的壽宴,盧家主樓的客廳已經被布置了起來,裏麵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

    劉四這幾天每日都要過來跟盧大虎報告壽宴當天的安排,並把其他幫派老大商量的意見匯總給他。

    這不今天一早,劉四又匆匆趕到盧家,偌大的盧家如今隻有一個主人,盧大虎前些天借著去鄉下避暑的名義送走了夫人和小孫子。

    雖然他決意對楚興幫出手,可心裏不是沒有忐忑的,不然不會提前送走家人。

    “虎爺,跟其他幫派那邊商量好了,他們答應在壽宴當天入夜後聯合圍攻楚興幫的堂口,楚興幫最近好些人手都在城外北郊,這事成功的把握是極大的。”

    盧大虎問他:“鬱自安那邊請帖送過去了?”

    劉四答道:“送過去了,楚興幫那邊說是會按時到的。”

    “鬱自安家裏呢,能插得進手嗎?”

    “怕是不能,鬱家是常平一手管理的,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來曆都很清楚,就連司機也是從幫裏找的人,等閑外人根本插不進去。”

    “他的車子能動手腳嗎?”盧大虎又問。

    “沒機會,那司機警惕性很高,每天出門前都有人把車子上下裏外統統檢查一遍,很難找機會下手。”

    盧大虎嗬笑一聲:“意料之中,那就等壽宴那天晚上再動手吧,等他們的車子開進來,趁著夜色把東西放上去就好,沿途他回家的路上再布置些人手,如果當天出了變故,就在路上圍殺他。”

    劉四應聲,猶豫一番又問道:“虎爺,大小姐那裏要不要……”

    “不用”,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盧大虎打斷。

    “安娜已經是宋家的人了,若是把她也送到城外難免惹人注意,就連夫人出城我對外也說的是她會在我壽宴當天趕回來,安娜那裏就不要多此一舉了,真有什麽事,應該也牽扯不到她身上,何況她是宋家的兒媳婦,宋義強護得住她。”

    劉四見狀便不再多言。

    沐顏那邊鬱自安同樣防著萬一要把她和嘟嘟送到城外,若是盧大虎當真喪心病狂對著家眷出手,那他必須提前做好防備。

    沐顏不是很想走,她主要是擔心鬱自安,“局勢這麽危險啊?你說盧家真的準備在壽宴上對你動手?”

    鬱自安戳戳她的臉,笑著安撫她道:“沒你想的那麽危險,盧大虎大概是不想再忍著我了,再忍下去,他的巨龍幫就要沒了,不過我已經提前做了準備,他那裏的動靜我全都一清二楚,這次不過是等著衝突爆發把事情徹底解決而已。”

    “那你小心點兒,千萬別大意了,人家畢竟六十來歲的人了,混過的江湖結識的人脈都不能小看的,我和嘟嘟等著你平安無事過來接我們,要是你讓自己受傷了,別怪我跟你翻臉啊,你渾身上下每寸皮肉都打著我的標簽呢。”

    臨走前沐顏還惡狠狠地叮囑鬱自安一番,嘟嘟站在旁邊不明所以的,覺得不就是出城玩兩天嗎?怎麽說話讓人聽不懂呢。

    不過雖然沒聽懂爸媽在說什麽,不過他模仿能力挺強的,走前雙手叉腰,胖腿胖腳一跺,語氣傲嬌地對鬱自安道:“爸爸,你要是讓自己受傷了,我也要跟你翻臉的,所以你要小心點啊。”

    說完蹬蹬蹬頭也沒回就跑出去一口氣打開車門上了車,還連聲催促著司機快走。

    鬱自安踢出的腳落了空,眼看著那靈活的胖子開門上車一氣嗬成,他在後麵緩緩勾起唇角。

    這孩子果然欠收拾了。

    很快到了壽宴當天,晚上七點,盧家宅院門口的轎車便紛至遝來,盧大虎是上海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前來祝壽的賓客自然數不勝數,鬱自安來得不早不晚,常平和許安山跟在他身後進入大廳。

    今天的壽宴很是氣派,廳堂裏燈火通明,不過有一點卻尤為明顯,那就是在場的幫派人士顯然很多,而且不少人在鬱自安進來的時候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還時不時湊在一起嘀咕幾句。

    盧大虎看到鬱自安進來大笑著迎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鬱先生今天能來老夫的壽宴那可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請,裏麵落座。”然後又往後看了看,說道:“常先生和許先生也來了,歡迎,欸?怎麽不見鬱夫人呢?”

    鬱自安解釋:“天熱,夫人身體有些不舒服,便沒有出門。”

    說完他眼睛往後一掃:“怎麽也不見盧夫人出麵?您過壽這麽大場麵,難道盧夫人不在嗎?”

    盧大虎打著哈哈:“夫人前些時日回鄉避暑去了,說是會按時趕回來的,想來是路上耽擱了。”

    鬱自安便不再多問,兩人心知肚明氣氛有異卻都不動聲色。

    落座之後常平往四周看了幾眼,湊近鬱自安耳邊說道:“五爺,不對勁兒,今天來的人跟上次舞會差別有些大啊。”

    鬱自安手裏晃動著酒杯,輕聲道:“盧大虎應該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動手,我們回程的路上才是重點,這些人的手下很可能已經埋伏在了各個路段,宴會上人手太雜,還有好些其他名門的小輩過來,萬一誤傷到誰就不好了。”

    不過他們楚興幫想的卻和盧大虎不一樣,他們想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給盧大虎致命一擊,隻要盧大虎一死,巨龍幫各個堂口的堂主必然會陷入內鬥,誰都想上位更進一步啊,這樣一來,巨龍幫自然不戰而潰。

    眼看著就要到八點開宴的時間了,禮官一直在大聲報著眾人送來的壽禮,這時盧大虎的女兒女婿姍姍來遲,宋臨安懷裏抱著一個木匣子,親自恭順地送到盧大虎眼前。

    “爸爸,這是我和安娜精心給您挑選的壽禮,祝爸爸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沒人注意到他遞送匣子的雙手微微發抖,臉上雖是笑著,可卻有些僵硬。

    盧安娜在一邊笑得燦爛,她湊上去將壽禮直接塞到盧大虎懷裏,“爸爸,您打開看看,臨安這次真是用了心的,保準您一看就會喜歡。”

    宋臨安昨天將壽禮拿出來給她看過,那件玉雕實在是精致雅麗極了,連她一個對古玩不感興趣的人都覺得十分喜歡,更別說愛好收藏賞鑒古玩的父親了。

    盧大虎笑得開懷:“好好好,你們有心了,我看看,我這就看看你們送了什麽好東西給我這個老頭子。”

    旁邊劉四也掛著笑,覺得大小姐這次長進了不少,姑爺雖能力一般,但好歹還算孝順。

    廳堂裏其他地方熱鬧極了,人聲交雜著,喧嘩著,大家寒暄著你敬我一杯,我還你一杯,隻有鬱自安一行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盯著盧大虎那邊。

    盧大虎身邊圍著不少好手,雖然是在自家宴會,可他還是時時小心防備著,以免真的有意外發生,可他防著誰也不會防著自己親生女兒啊,於是就那麽笑著打開木匣。

    隻聽“嘭”地一聲巨響,就在他打開匣子的那一刻,整個木匣在他手中猛地炸開,火光頓時從他身上冒了出來。

    盧大虎猝不及防整個人軟軟倒下,他身上被炸得血肉模糊,十指斷裂劇痛無比,人群頓時騷亂尖叫起來,大家一窩蜂往外麵跑去,大廳裏那些其他幫派來參加宴會的人被搞懵了,不是說好大家對鬱自安下手的嗎?怎麽現在倒下的是盧大虎。

    “啊啊啊,快,快幫我撲滅!”盧安娜尖叫著發瘋一樣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火苗,她剛剛就站在盧大虎身邊,所以匣子爆炸的一瞬間也被波及到了,這會兒肩膀上胳膊上都受了傷,身上穿的禮裙也著了火。

    劉四幾個也受了些輕傷,不過眼下顧不上這個,他們趕緊拿旁邊桌子上的桌布撲滅盧大虎和盧安娜身上的火苗,隨後大喊著讓下人端水過來,盧大虎傷勢太重,上麵的皮肉都被燒焦了,旁人一時不敢動他。

    不過再多的補救都是無濟於事,匣子裏預先放置的炸藥分量不小,盧大虎直麵衝擊受傷太重,幾乎前後不到五分鍾的時間,這位名揚上海灘幾十年的一代梟雄就這麽戲劇性地永遠閉上了眼睛。

    劉四紅著眼睛看向盧安娜和宋臨安,凶惡地簡直要吃人,“你們說,為什麽匣子裏會有炸藥!”

    宋臨安剛剛一直站得離盧大虎比較遠,眼看著匣子炸開,盧大虎倒下,他提著的心一下放下了,這會兒也有心情做戲了。

    看著地上被炸開的木匣幾乎已經成了一堆粉末,他坐在地上用手撐著連退幾步,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嘴裏喃喃回道:“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昨天看還好好的,怎麽會呢?怎麽會有炸藥呢?”

    盧安娜身上的火被撲滅後痛得撕心裂肺的,看看躺在地上眼睛緊閉的父親,她心情崩潰了,雙手抱著腦袋連連搖頭,“不是我,不是我,匣子沒有炸藥的,昨天我才打開看過的,怎麽會這樣?”

    說著她掙紮著站起身,淒厲地叫嚷:“一定是有人換掉了我們的壽禮,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查,快查,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們家。”

    旁邊正常來盧家拜壽的人家幾乎走了個精光,剩下的都是些殺過人放過火的幫派人士,這些人大多跟盧大虎密謀過對付鬱自安的事情,可眼前的場景讓他們在驚嚇之餘有些不知所措。

    好些人圍上去查看情況,結果發現盧大虎是真死了,他們左右互相看看,又小心地打量鬱自安幾眼,拿不住今晚的圍殺行動是不是要繼續下去,畢竟設計這個計劃的頭目已經死在了他們麵前。

    鬱自安一行神色淡定,他們一直觀察著這邊的情況,眼見著事情按照預想中的場景發生了,於是便放下酒杯優雅起身,旁邊圍觀注視的人自覺地讓出走道,目光灼灼盯著他們。

    劉四這時也注意到了正朝這邊走的鬱自安,他眼睛通紅,氣得發瘋,盧大虎是他的救命恩人,這麽些年來,他幾乎一直把對方當成父親一樣對待,如今人就這麽毫無防備死在他眼前,這讓他怎麽能接受。

    於是掏出搶來,直直對準鬱自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鬱自安,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常平上前一步擋在鬱自安前麵,語氣嘲諷道:“盧當家發生意外大家都深感遺憾,可劉堂主不能直接就把屎盆子往我們楚興幫頭上扣啊,我們隻是接到請帖應邀來參加盧當家的壽宴而已,這爆炸的壽禮也不是我們送的,如何就非要往我們身上扯呢。”

    雖然常平這樣解釋,可劉四是什麽人,他幾乎能肯定今晚這一出絕對是楚興幫幹的,不過暫時沒有證據而已。

    於是也不再聽對方狡辯,直接對著周邊眾人大喊一聲:“愣著幹什麽,動手啊!為虎爺報仇!”

    不過因為這出意外,應和他的隻有巨龍幫自己的人手,其他幫派的人站在一邊更想再觀望一下,而在他舉搶欲射的一瞬間,一直沉默的許安山如同鬼影一般挪移到他身邊,用一把小刀飛速在他頸上一劃,霎時鮮血噴湧而出,前後不過幾秒的時間,這位對盧大虎忠心耿耿的劉堂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手裏的搶根本一點用場都沒派上,盧安娜被眼前一幕嚇得尖叫一聲暈了過去,其他眾人也被這猝不及防的場麵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看著場子正中的許安山。

    許安山平時存在感極低,大家隻知道他身手好,卻沒想到好到了這般地步,劉四可是武堂裏出來的,一身硬功夫使得極好,可在他麵前竟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抹了脖子。

    隻見許安山站在劉四的屍體旁,彎腰撿起他掉落的手搶在指間轉了轉,不帶一絲感情說道:“還沒有人能在我麵前用搶指著鬱先生,還有人要出手嗎?看看是你的子彈快,還是我送你去見閻王的速度快,我們大可以比比。”

    這話一出大家都默不作聲,原本準備動手的巨龍幫手下在看到劉四慘死之後也心生膽怯,滿堂的靜寂聲中,鬱自安就那麽安然自若地走出大廳,常平和許安山跟在他身後,眾人目送著他們離開才敢出聲說話。

    “怎麽辦?還動手嗎?”

    “動個鬼啊,沒看盧當家都死那了,你不要命了就上啊。”

    “可是,可是外麵路上埋伏的人怎麽辦?”

    “這還用說,信號彈收好了,千萬別亂發,就當今天什麽事兒都沒發生。”

    那人訥訥閉嘴,他沒說的是,還有派去圍攻楚興幫堂口的人呢。

    這盧大虎一死,巨龍幫眼看著就要亂起來了。

    鬱自安出門後沒讓司機再碰開來的那輛車,那輛車十之八九被人動過手腳,盧家宅院外還停著他們一輛車,幾人開車離開,司機也沒走原本回家的那條路,而是繞道開到幫派總堂那裏。

    堂口裏麵七零八落地滿地都是屍體,負責的副堂主過來跟鬱自安匯報:“鬱先生,今天突襲總堂的人手大概一百來個,大多數是巨龍幫的人,其他幫派的人手不多,好在我們的人早有防備,已經把來襲的人全部殲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鬱自安嗯了一聲,問他:“其他堂口的情況呢?”

    “跟總堂的情況差不多,咱們的人隻有輕傷,對方的人不留活口。”

    說起來這次真的還挺驚險的,楚興幫大多數人手在北郊靶場忙著給自家蓋樓,隻有少部分的人輪流留駐,要是沒有提前得到消息,這次可就要被人包餃子了。

    好在敵人來犯的時候他們的人手全部撤走了,隻留了間空屋子給他們,這才能從外麵給對方個出其不意。

    “行了,收拾一下,去警署報案吧”,鬱自安臨走時吩咐。

    報案?副堂主一時沒反應過來,幫派拚殺警署一般是不會管的,也管不過來,鬱先生這會兒讓他報案是什麽意思?

    常平出門時提點他:“去吧,鬱先生跟警署那邊打過招呼,走個過場而已,畢竟我們是被找麻煩的,正常自衛而已。”

    而且就算他們這邊不報案,盧家那邊發生了人命官司,警員早晚要查過來的。

    到了第二天,上海灘各處都得知巨龍幫盧當家慘死在自己壽宴上的事情,聽說是有人在壽禮的匣子裏放了炸藥,這壽禮還是盧當家的女兒女婿親手送給他的。

    不少人感慨著一代梟雄就這麽死了,簡直又戲劇又可悲,大家紛紛猜測幕後凶手是誰,很不幸地,鬱自安是第一個被想起來的名字。

    而且在場有人說劉四是死在楚興幫許安山手下的,據聞當時劉堂主也懷疑是楚興幫下的手,所以直接掏搶對準鬱自安,結果被許安山利落地割了喉嚨。

    與此同時,楚興幫向警署報案說自家各個堂口遭襲,結果大家後麵一了解才知道當晚死了好幾百人,可這死的人裏沒有一個是楚興幫的人手,大多都是巨龍幫和其他小幫派的人,這兩件事在同一夜發生,大家不由得就產生了聯想,覺得肯定中間有關聯。

    警署的人也是這樣想的,於是就上鬱家調查,鬱自安跟對方說了昨晚在盧家赴宴的事情,闡明盧大虎的死跟他沒有關係,至於劉四對他動手,他的人反殺對方那是自衛,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撒謊。

    “諸位可以去查查看,我也想知道凶手是誰,畢竟我的車子上也被放了炸藥,好在當晚車子啟動時有些故障,所以我們就沒開那輛車,現在想想,不隻是盧當家遭了危險,我也是人家下手的對象之一,不過我比盧當家幸運一點躲過了一劫。”

    這倒是個新線索,警員們順著這條線往下查,結果卻查到是巨龍幫的人在鬱自安車上放了炸藥,再加上那晚突襲楚興幫堂口的人大多來自巨龍幫,鬱自安這受害人的身份算是落定了,不管別人相不相信,明麵上反正沒有證據證明整件事跟他有關。

    而在宋家,宋臨安的父親卻在兒子最近幾天的表現中察覺到了不對勁。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