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新的星期一，謝景淵終於又像兩周前一樣，與顧嘉淩一起在走廊裏等著蘇妙妙。

  　　他等，徐守就跟著等。

  　　蘇妙妙拎著書包出來，看到熟悉的三人，唇角就翹了起來。

  　　謝景淵默默接過她的書包。

  　　兩人走在前麵，身後，顧嘉淩攬住徐守的肩膀，感慨道：“這樣才對嘛，這樣才像一家人。”

  　　徐守冷冷地撥開他的手，包括顧嘉淩趁機搭過來的沉重書包。

  　　四人組乘電梯下樓，到了樓下，三個男生去取自行車。

  　　蘇妙妙笑著跳上謝景淵的車後座，右手本能地攬住那熟悉的腰。

  　　徐守、顧嘉淩也都見怪不怪。

  　　三輛自行車並排往前騎，在顧嘉淩抱怨一番天氣變冷之後，謝景淵突然對蘇妙妙道：“現在你還可以這樣靠著我，等我以後有了真正的女朋友，你我之間要保持身體距離。”

  　　“什麽？”

  　　顧嘉淩驚叫一聲，猛地刹車，徐守那邊也歪了幾下，長腿及時撐地才避免了與謝景淵的車撞到一起。

  　　蘇妙妙同樣被驚得不輕，呆呆地坐在車後座。

  　　謝景淵看看徐守、顧嘉淩，索性也停下車，一手扶著車把，一手扶著車座來保持自行車的平衡，免得蘇妙妙摔下來。

  　　當三妖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臉上，謝景淵正式解釋道：“祖師爺的觀規戒淫邪，不戒正常婚配。奶奶年紀不小了，最大的願望是看著我成家立業，既然祖師爺允許，我自然不忍讓奶奶失望。”

  　　三妖都想到了陶奶奶和藹可親的臉。

  　　誰又忍心讓那樣慈愛的老人失望？

  　　所以，道長產生這種想法，非常正常！

  　　震驚歸震驚，既然道理講得通，蘇妙妙、徐守、顧嘉淩便都理解了謝景淵的決定。

  　　隻是，蘇妙妙一想到道長以後會交真正的女朋友，交了女朋友她就再也不能往道長身上靠，不能再近距離地聞道長身上的氣息，心裏就很不舒服。

  　　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撓著車座。

  　　徐守注意到了她的神色與小動作，思索片刻，對蘇妙妙道：“既然道長會正常戀愛結婚，從今天開始，你繼續坐顧嘉淩的車吧，不要再黏著道長，否則別的女人都誤會你與道長的關係，怎麽敢過來追求道長。”

  　　那種明明誤會道長與蘇妙妙是戀人關係卻還要追求道長的女人，則不是什麽正經女人。

  　　蘇妙妙心情本來就不好，被他一訓，立即凶巴巴地瞪過來。

  　　兩輩子，她真正服從的隻有謝景淵的管教，甚至蘇明安夫妻以及陶奶奶的一些教導，也是因為私底下謝景淵不斷地重複給她聽，蘇妙妙才會記住並接受。

  　　顧嘉淩不可以說她，徐守更不行！

  　　徐守知道她的脾氣，看向道長，相信讓道長會給她講清楚道理。

  　　謝景淵目光平和：“大學太忙了，這期間我應該不會談戀愛，可以繼續照顧她。”

  　　蘇妙妙的臉色終於好看了點。

  　　顧嘉淩就不在乎這些問題，他更好奇別的，八卦地問：“道長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謝景淵見他與徐守都冷靜了下來，看眼蘇妙妙，他繼續騎車，邊騎邊道：“隨緣。”

  　　顧嘉淩：“這也太虛了吧，不過道長雖然長得不怎麽樣，在人類裏好像屬於極其優秀的那一波，隻要你撇開蘇妙妙放出自己單身的訊號，女孩子們肯定前仆後繼地湧過來。”

  　　蘇妙妙又瞪了他一眼。

  　　顧嘉淩先拉開自行車的距離再開口：“你瞪我也沒有用，道長都想談戀愛了，你懂事的話就該主動與道長保持距離。哎，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這外表也挺吸引人類男性的，隻要你說自己單身，追求你的男孩子不會比追求道長的女孩子少，就是男人都太壞了，可能隻想占你的便宜，感情不夠真誠，你最好擦亮眼睛，哦，我想起來了，林熙就挺不錯的……”

  　　沒等他一一列舉林熙的優點，謝景淵冷冷地看了過來。

  　　顧嘉淩：……

  　　瞪他幹什麽，他又哪句話說錯了？

  　　謝景淵正色道：“大學期間，學業排在第一位，她訓練、學業兩頭擔，本來就很忙了，你不要誤導她誤入歧途。”

  　　徐守點點頭，跟著訓斥顧嘉淩：“考大學是為了進一步深造，不是來談戀愛的，而且蘇妙妙根本不喜歡林熙，為了使喚林熙而去找他談戀愛，對林熙會很不公平。”

  　　顧嘉淩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行吧，那你們倆再假裝談四年的戀愛，大學畢業了再考慮各自的終身大事。”

  　　顧嘉淩自作聰明地總結道。

  　　他不再聒噪，蘇妙妙繼續低著頭想事情。

  　　進了京大校園，顧嘉淩、徐守先去食堂吃飯。

  　　謝景淵帶蘇妙妙去體育館。

  　　還沒到日出時間，天色昏暗，路燈發出來的光似乎也無精打采。

  　　蘇妙妙看看謝景淵的背影，嘟嘴問：“道長真打算找個女人談戀愛嗎？”

  　　謝景淵放慢速度：“嗯，既然畢業後會考慮結婚，肯定也要先經曆戀愛這一步，確定兩個人是否合適。”

  　　蘇妙妙：“那我怎麽辦？”

  　　他是道長啊，蘇妙妙從來沒想過道長會結婚，她以為道長會一直一個人過，那她就可以一直留在他身邊，哪怕她被爸爸媽媽催婚了，她也可以晚上跟結婚對象住一間房子，白天繼續去找道長。

  　　可是，如果道長談了戀愛，身邊有了其他女人，她就不能再往道長身邊湊。

  　　謝景淵偏了下頭：“你不是也考慮過結婚？當然是跟結婚對象住。”

  　　蘇妙妙哼道：“結了婚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晚上陪他就行了，爸爸媽媽白天也是各做各的事。”

  　　謝景淵這才知道她把婚姻想的這麽簡單，也是才知道，在她原來的結婚計劃中，他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他停下車，在一盞路燈的光暈中回頭，看著她道：“喜歡一個人，才會願意跟他結婚，等你遇到那個人，你會自然而然地離開我。”

  　　蘇妙妙一臉茫然：“遇不到這種人，怎麽辦？”

  　　她還是更在意謝景淵會不會丟下她，一想起這個，眼中的茫然迅速變成了委屈。

  　　謝景淵摸摸她的頭：“慢慢觀察，總會遇到的，不過你不用急，我會等你，等你遇到了，等你先拋下我。”

  　　這回答依然無法令蘇妙妙完全滿意：“萬一我一輩子都遇不到呢？”

  　　謝景淵笑了笑，無奈道：“那咱們就假結婚，安兩邊長輩們的心。”

  　　蘇妙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那幾盆發蔫的綠植，瞬間又煥發了光彩。

  　　謝景淵收起笑容，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我還是希望你遇到，因為真結婚與假結婚，有很大的區別。”

  　　蘇妙妙撇嘴：“什麽區別？”

  　　謝景淵沒再回答，將她帶到網球場，開始今天的晨練。

  　　蘇妙妙是隻不喜歡腦袋裏裝太多事的貓，包括她認為與她無關的人，包括那些簡單或複雜的人情世故。

  　　可如果她有了疑惑，她會一直惦記這件事，會急於知道答案。

  　　吃過早飯，謝景淵將蘇妙妙送到教室門口就離開了，而此時距離上課也隻剩十分鍾。

  　　蘇妙妙沒有睡覺，她小聲問身邊的趙露：“你知道真結婚與假結婚有什麽區別嗎？”

  　　這也是蘇妙妙第一次問舍友們這種“世俗”的問題。

  　　趙露：“這個，你能說具體一些嗎？”

  　　蘇妙妙不懂“具體”是指什麽。

  　　趙露就替她發散：“真結婚很簡單，就是兩個人互相喜歡，水到渠成地就結婚了，假結婚就能分很多情況了，比如說一個女人誰也不喜歡，但她爺爺奶奶快死了，死前想看她嫁人，這女人不忍心拒絕，就找了個好朋友假結婚，又或者說一個女人不喜歡一個男人，但男人答應假結婚後會給她某種好處……”

  　　蘇妙妙聽了好幾個範例，覺得她與道長如果真的假結婚了，更像趙露說的第一種，其他的都太複雜了。

  　　這時，授課老師進來了。

  　　趙露遞她一個“未完待續”的眼神：“下課再說。”

  　　蘇妙妙就耐心地等了四十五分鍾。

  　　一下課，趙露馬上繼續：“這種假結婚，女方會在長輩們麵前假裝跟男方恩愛，私底下兩人不會有親密接觸，像摟摟抱抱什麽的。”

  　　蘇妙妙：“真結婚就可以了？”

  　　趙露嘿嘿笑：“當然，真結婚能做的事情可多了，還可以生孩子呢。”

  　　蘇妙妙：“生孩子？”

  　　趙露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會連怎麽生孩子都不懂吧？”

  　　蘇妙妙猛地想起上輩子在青樓窺視過的那一雙雙凡人男女。

  　　趙露根據她的眼神變化，猜到她懂，隻是蘇妙妙的眼睛太清澈幹淨，讓她不好意思開什麽玩笑。

  　　“真假結婚的區別，大概就是這樣吧。”

  　　蘇妙妙點點頭，她明白道長的意思了。

  　　道長已經喝酒吃肉了，既然祖師爺允許，他肯定也想娶一個女人做那種事情，男人好像都喜歡那樣。

  　　所以道長不想跟她假結婚，更希望找別的女人真結婚。

  　　哎，道長怎麽那麽傻呢，隻要他想，她也可以滿足他嘛。

  　　想通了解決問題的關鍵，蘇妙妙就又開心起來，沒了疑惑與負擔。

  　　中午謝景淵來接她去食堂，發現蘇妙妙站在路邊，朝他笑得格外燦爛。

  　　謝景淵停在她麵前：“笑什麽？”

  　　蘇妙妙眼睛都笑彎了，扶著車把踮起腳，靠近他耳朵道：“道長，其實咱們也可以真結婚，我都明白了！”

  　　溫熱的氣息撲進耳廓，謝景淵身體不動，隻用目光審視她：“明白什麽？”

  　　看她笑成這樣，一點都不像明白的。

  　　然後，他就聽見蘇妙妙得意洋洋地道：“道長想找女人圓房，我也會啊。”

  　　謝景淵：……

  　　他撥開她的手，徑自往前騎。

  　　蘇妙妙叫起來：“哎，你怎麽先走了，等等我！”

  　　她快跑幾步，熟練地跳上車後座。

  　　謝景淵沒有趕她，隻是繃著臉，默默地騎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