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中運動會結束後的這個周末，省隊教練陳知行正式來蘇家拜訪，與蘇明安夫妻倆商量招蘇妙妙進省隊這件事。

  　　陳知行給蘇妙妙做過測試，蘇妙妙現在能跳到184，再高就不行了。

  　　這是很強的天分，但這幾年國內中學生能跳過180的也有幾例，國外就更常見了。

  　　陳知行非常希望蘇妙妙能進省隊，接受專業的跳高訓練。

  　　可無論他拋出什麽樣的條件，蘇妙妙都堅持一條，她可以參加比賽，卻不願意進省隊訓練，高中如此，大學如此，以後畢業了也如此。

  　　陳知行：“你這是浪費天分，如果不堅持訓練，天分總有一日要輸給其他隻是稍微遜色你的運動員。”

  　　蘇妙妙並不介意。

  　　陳知行遺憾離去。

  　　不過省隊都很珍惜蘇妙妙這個好苗子，經過長時間的商量討論，最終還是決定讓蘇妙妙先在省隊掛名，如果蘇妙妙不訓練也能在比賽中保持好名次，那自然是兩全其美，如果蘇妙妙漸漸泯於眾人，那省隊也不必再關注她，因為省隊沒有在蘇妙妙身上投入任何資源，最後也就談不上浪費什麽。

  　　商量好後，這件事就這樣確定了下來。

  　　一中的同學們都知道蘇妙妙進了省隊，還以為她會離開一中，後來發現蘇妙妙還是像以前一樣出現在學校，漸漸也就不再關注此事。

  　　可這些同學們並不知道，從蘇妙妙掛名省隊的那天起，謝景淵就不再騎自行車上學了。

  　　吃過早飯，蘇妙妙像往常一樣提著書包，在爸爸媽媽的目光中走出家門。

  　　謝景淵、徐守、顧嘉淩已經在走廊裏等著她了。

  　　蘇妙妙習慣地將書包遞給謝景淵。

  　　謝景淵也習慣地接了過來。

  　　坐電梯來到樓下，蘇妙妙下意識地停住腳步，等著謝景淵三個去取自行車。

  　　可這三個家夥一動都不動，顧嘉淩甚至還有些遷怒地瞪著她。

  　　蘇妙妙不懂發生了什麽。

  　　謝景淵把書包遞給她，解釋道：“今天開始，除非下雨，我們跑步上學。”

  　　蘇妙妙：“為什麽啊？我不喜歡跑步。”

  　　謝景淵：“你不去省隊訓練，平時就要加強鍛煉。”

  　　蘇妙妙一聽，不高興了：“那我不去省隊了。”

  　　謝景淵：“比賽不打了？以後的獎牌也不想要了？”

  　　蘇妙妙咬唇。

  　　徐守催促道：“跑吧，又不是你自己一個人跑。”

  　　顧嘉淩的臉色就更差了，明明他可以住大別墅，可以有汽車接送，為什麽要跟著道長繼續過清苦的日子？

  　　徐守見他這副掉光羽毛的喪氣樣，嫌棄道：“不想跑就去騎車，又沒人逼你。”

  　　道長隻是要顧嘉淩住在這邊，防止顧嘉淩亂搞男女關係，其他的都是顧嘉淩自己選擇的。

  　　顧嘉淩哼了哼，將腦袋扭到一旁。

  　　道長最厲害，跟著道長將來出什麽事也有個靠山，徐守那種愚忠的腦袋，哪裏會明白他的高瞻遠矚。

  　　蘇妙妙見大家都要跑，隻好同意了，接過書包背上。

  　　四人一起出發，三個身高相仿的挺拔男生，帶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

  　　別人跑步是勻速訓練，三妖的跑步很快就變成了你追我趕。

  　　蘇妙妙的天分比普通人好，卻輸給了徐守、顧嘉淩的腿長，她幹脆不追了，與謝景淵並肩慢跑。

  　　“哥，你們這麽勤奮嗎？”宋揚騎著自行車追上來，難以置信地問。

  　　謝景淵淡淡看了他一眼。

  　　宋揚識趣地騎開了，對跟班們道：“明天開始，咱們也跑步上學，總不能天分輸了人家，勤奮也比不過。”

  　　跟班甲、跟班乙：他們的目標就是將來當個體育老師，可不可以不這麽拚？

  　　跑進一中，謝景淵將兩人的書包交給徐守，他帶著蘇妙妙去了操場，指導蘇妙妙練習跳高。

  　　蘇妙妙喜歡跳躍，並不抗拒。

  　　謝景淵卻不讓她隨便跳，先教她跳高的一些動作技巧，有用的蘇妙妙就采用，她覺得沒效果的，轉瞬拋在腦後。

  　　跳了一節早自習，兩人回了教室。

  　　蘇妙妙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

  　　別說周圍的同學，整個九班的同學們都下意識地保持安靜，有什麽事都低聲說話。

  　　到了晚上，第一節 晚自習用來寫作業，第二節晚自習，謝景淵又叫上蘇妙妙，去學校的網球場打球。

  　　蘇妙妙轉轉球拍，有點嫌棄謝景淵的這個訓練計劃：“道長，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覺得我不用訓練也能贏過他們。”

  　　謝景淵：“修煉隻是讓我們具備了頂尖運動員的天賦，如果你不努力，連跟他們做對手的機會都沒有。”

  　　蘇妙妙還是不信。

  　　謝景淵：“遠的不提，你先試著打贏我吧。”

  　　蘇妙妙還是沒有太上心，她跟道長打過那麽多次球，對道長的力量、速度都非常了解，贏過道長還是有機會的。

  　　可是，當謝景淵的第一個球發過來，蘇妙妙雖然追上了，卻被那力道震得差點脫拍。

  　　手掌發麻，她呆呆地看向謝景淵。

  　　謝景淵隻是淡淡一笑。

  　　陪她玩，與陪她訓練，當然不一樣。

  　　蘇妙妙被他的那個笑容深深地刺激到了，她不再想別人如何，也不再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比賽，連什麽亮晶晶的獎牌也都拋到腦後，認真地與謝景淵打了起來。

  　　謝景淵隨時調整打法，如果蘇妙妙輸得要沒耐心了，他就讓她贏幾次，如果蘇妙妙又開始翹尾巴，他再及時地按住她的尾巴。

  　　青綠色的小球在球場上不斷地彈跳，砰砰砰的擊球聲也交替著持續響起。

  　　當教學樓那邊傳來第二節 晚自習下課的鈴聲，謝景淵故意落後一步，讓蘇妙妙贏了一個球。

  　　他遺憾地看向對麵。

  　　蘇妙妙得意地看著他，眼睛倒映著球場的燈光，璀璨如星。

  　　“好了，回家吧。”謝景淵用毛巾擦擦汗，走向休息區。

  　　蘇妙妙便拿著球拍來到他身邊。

  　　謝景淵遞給她一瓶水。

  　　蘇妙妙正在擦汗，又想喝水，就示意他傾斜瓶身喂她。

  　　謝景淵隻好看眼她的嘴唇，再把瓶口遞過去，然後在蘇妙妙張開嘴的瞬間，移開視線。

  　　收拾好，兩人來教學樓下跟徐守、顧嘉淩集合。

  　　顧嘉淩看見蘇妙妙額前的碎發因為出汗濕漉漉地貼在她光潔的皮膚上，明明狼狽，卻讓這隻貓多了幾分她成熟人形時的嫵媚。

  　　難道道長就是因為蘇妙妙的人形漂亮才偏心她？

  　　不應該啊，明明他的人形更完美。

  　　果然還是貓貓狗狗的關係。

  　　顧嘉淩哼了哼，率先往前跑，不想聞貓身上的汗味。

  　　謝景淵示意徐守去追顧嘉淩，讓他們先回去。

  　　蘇妙妙剛打完四十五分鍾的球，回家的路她跑了一半就不想跑了，伸著手攔住謝景淵：“道長，你背我。”

  　　這時，有一輛汽車從路上開過，燈光照亮了蘇妙妙的臉，她偏頭閉上眼睛，因為不開心嘟起了嘴。

  　　燈光一閃而過，周圍又恢複了昏暗。

  　　謝景淵想起她拚命追球的身影，縱容道：“好。”

  　　蘇妙妙笑了，跑過來，靈巧地跳到他背上。

  　　謝景淵刻意沿著路邊樹木的內側走，路燈的燈光也無法完全驅散這裏的昏暗。

  　　蘇妙妙歪著腦袋，看見謝景淵的頭發也有汗濕的痕跡，她吸吸鼻子，卻並沒有聞到什麽難聞的味兒。

  　　清虛觀的觀主，仿佛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一塵不染。

  　　“道長，做人好累啊。”

  　　想到今天的訓練，蘇妙妙輕輕歎了口氣。

  　　謝景淵看著前方：“是嗎？”

  　　蘇妙妙：“是啊，像我做貓的時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沒有人要求我幾點起床，也不會有人逼著我訓練。”

  　　謝景淵：“既然如此，為何你們這些妖還要修煉，幻化人形？”

  　　蘇妙妙並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

  　　最開始，她開了靈智，忽然就會吸收靈氣了，接觸過更多的妖後，蘇妙妙就發現如果她不努力修煉，會被大妖欺負。

  　　謝景淵以為她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換種方式問：“如果我現在有辦法讓你回到上輩子，你要回去嗎？”

  　　蘇妙妙眨眨眼睛，看著他問：“道長回去嗎？”

  　　謝景淵：“我在問你。”

  　　蘇妙妙想了想，笑道：“道長回去我就回去，道長留下，那我也留下。”

  　　謝景淵腳步一頓。

  　　沒等他湧出更多的情緒，蘇妙妙又找到了更多留下的理由：“嗯，我肯定要留下的，爸爸媽媽對我太好了，還有奶奶，還有各種各樣的零食，上輩子的百姓道士都太窮了，根本沒有這麽多的好吃的，還有網球，還有電影，雖然有的電影一點都不好看……”

  　　謝景淵就聽她東一句西一句地說，一會兒誇這個世界的好，一會兒訴說她的不滿，譬如上學時間太早之類的。

  　　等她說夠了，謝景淵最後問：“還喜歡做人嗎？”

  　　蘇妙妙安靜地趴在他的肩膀上，過了會兒，點點頭：“喜歡。”

  　　謝景淵溫聲道：“那就好好做人。”

  　　有的道士容不下任何妖，他不是那一種。

  　　隻要有善心，便眾生平等。

  　　十幾分鍾後，謝景淵停在電梯前，準備將已經睡著的蘇妙妙放下來。

  　　蘇妙妙不想動，手臂勾著他的脖子，腿也巴緊了他。

  　　謝景淵低聲道：“電梯裏有監控。”

  　　蘇妙妙：“監控怎麽了？我又沒犯法。”

  　　謝景淵：“……馬上到家了，你要不要吃夜宵？”

  　　蘇妙妙咽咽口水，清醒了幾分。

  　　謝景淵又道：“我背不動了。”

  　　蘇妙妙仔細瞧瞧，見他的臉都累紅了，這才乖乖跳了下來。

  　　謝景淵看向兩部電梯，都還在往上走。

  　　他試探著問：“咱們走樓梯？”她的訓練強度還可以再加強一些。

  　　蘇妙妙馬上瞪過來：“不要，我就等電梯。”

  　　謝景淵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循序漸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