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07-08 12:28      字數:3699
  第64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玲瓏伺候陶緹沐浴時,看到她膝蓋上、手肘上還有腳踝上的淤青與紅腫,幾次湧上熱淚。

    陶緹跟她說,這些都是她自己摔得,可玲瓏不信,隻當太子妃在外吃了苦,拿這些話來哄她們。

    眼見越描越黑,陶緹也懶得再解釋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又換了一身絲滑輕薄的雪鍛寢衣,從頭發絲到腳指都抹著香膏,整個人又重新變回那個香香軟軟、無比精致的太子妃。

    就在玲瓏準備給陶緹上藥時,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是裴延來了。

    玲瓏忙起身,退到一旁行禮。

    裴延也洗漱沐浴了一番,不再是開始的灰色棉袍,換作一身玄色錦袍,一頭墨黑的長發隨意用一條紫色發帶係著,襯得一張冷白清雋的臉龐,宛若美玉,平添幾分隨性與飄逸。

    “殿下,你忙完了啊,晚膳用過了嗎?”陶緹與他打著招呼,自顧自的拿起藥膏往膝蓋上抹。

    “用過了。”裴延淡淡道,走到床邊,見她弓起腿,淺色褲管挽起,露出小巧的膝蓋還有一截雪白修長的小腿。那膝蓋上是一片青紫色,與周遭白嫩的肌膚一對比,顯得格外駭人。

    裴延蹙起眉,低聲道,“這也是上次弄的?”

    陶緹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就磕到了點,看著嚇人,其實不怎麽疼的。”

    裴延隻知道她腳踝崴到了,卻沒想到她膝蓋處也磕成這樣,深色的瞳孔籠上一層暗色,須臾,他坐到她身邊,拿過她手中的藥膏,“孤來。”

    陶緹微微愣怔,抬眼看到他低垂的長睫,他的側臉滿是嚴肅,神情專注。

    一側的玲瓏見狀,抿唇偷笑,趕緊帶著一眾宮人退下了。

    門口的付喜瑞見玲瓏她們這麽快就退了出來,還有些詫異,“殿下與太子妃今日這麽早就安置了?”

    “還沒安置呢。”玲瓏笑道,“不過主子們正濃情蜜意著,我們也不好在那礙眼……”

    付喜瑞微詫,就聽玲瓏感歎道,“這回殿下與太子妃流落鄉野,雖吃盡了苦頭,卻也不是毫無所獲。老話說,患難見真情,如今我瞧著,這話可真不錯!他們倆瞧著比之前要親密不少呢。”

    付喜瑞聽到這話,也覺得高興,看了眼燈光明亮的殿內,隻盼著兩位主子能一直這般好下去。

    殿內,裴延修長的手指沾著乳白色藥膏,輕輕往陶緹的膝蓋上抹。

    他的動作很輕緩,生怕將她弄疼,嘴裏也時不時問,“疼麽,要不要輕些,若是疼了就說,別忍著……”

    等抹完膝蓋,他又問,“還有哪裏磕到了?”

    在他幽深目光的注視下,陶緹也變得誠實,主動將袖子擼了起來,露出胳膊肘,“唔,這裏。”

    裴延瞥了一眼,也是一塊烏青。

    他一邊幫她抹,一邊板著臉,溫柔教訓道,“以後哪裏磕著碰著了,別瞞著孤,知道嗎。”

    陶緹抿了抿唇,小聲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而且還是那樣磕到的,總感覺怪丟人的。”

    裴延無奈的低笑,“哪有人一輩子不摔跤的?便是孤,也跌過跤。”

    “啊?”陶緹抬起一雙水靈靈的眼眸看向他,見他這風光霽月的模樣,實在難以想象他摔跤會是個什麽樣子。

    “嗯,摔過,小時候摔過,長大就少了。”他淡聲道。

    塗好藥,裴延將她袖管放下來,視線又落在她的腳踝處,那一處已經完全腫開了,高高腫起一塊,小巧的腳腫成豬蹄似的。

    “徐老先生臨走時給的膏藥呢?孤給你貼。”

    “在那邊。”陶緹指了指桌案。

    那裏放著一包狗皮膏藥,是徐文鶴給的。每兩天換一副,貼十日,她的腳踝就能恢複了。

    裴延拿過一貼,先將膏藥放在火上烤一烤,將藥膏烤得半化,此時溫度適宜,熱而不燙,還散發出淡淡的藥草香味。

    他寬厚的手托起她雪白的腳,輕輕將那膏藥,貼在她紅腫的腳踝處。貼好後,並未立刻放開,而是大掌覆蓋在膏藥之上,幫她敷嚴實。

    陶緹本來沒覺得有什麽,前兩天敷藥,也都是裴延幫她的。

    可今兒個,他靜靜的托著她的腳踝,周遭一片靜謐,就無端生出幾分尷尬來。

    陶緹便找話題,先問刺客的事有沒有線索,又問穆王府和孫府尹的事。

    裴延一一答了,末了,他抬起頭,道,“禦醫剛看過孤的傷勢,說是還要靜養幾日,等傷痂長好後,再返還長安,以免路上傷口感染,不好救治。”

    陶緹點點頭,“對,禦醫說得有道理。那你就聽禦醫的,再養養,反正咱們也不急著回去。”

    裴延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帶著歉意,深深凝視著她,“若是這般,就不能在端午前趕到長安,孤也無法帶你去渭河看龍舟賽了。”

    陶緹呆了一呆,沒想到裴延心裏是記著這事。他若是不提,她差點都忘了這麽一茬。

    “沒事的啦,端午節年年都有,明年再看也不遲嘛。”

    說到這裏,陶緹停頓片刻,心裏算了一下,裴延是十月初八的生辰,再過幾個月他就二十二了。欽天監是說他活不過二十三……也就是明年的十月初八。

    還是能一起看一場賽龍舟的……

    盡管可能是最後一場。

    這樣一想,她的情緒不知不覺變得低落。

    裴延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眉宇微蹙,若有所思。

    陶緹這邊很快調整過來,揚起小腦袋,朝他露出一個安慰的燦爛笑容,“沒事的,在行宮裏一樣可以熱熱鬧鬧的過節。殿下,到時候咱們一起包粽子呀?”

    她這來得快去的也快的情緒,讓裴延又是好笑又是輕鬆,他勾起唇,“好,一起包粽子。”

    若他能得知小姑娘心中為何擔憂,一定會揉著她的小腦袋,告訴她——

    他們不止一個端午節,還會有餘生幾十年,可以一起過端午節,看龍舟,包粽子。

    ——

    五月初五端午節,又名浴蘭令節。在大淵朝,也是一個很隆重的節日,上至朝堂,下至百姓,休沐五日,共慶佳節。

    一步入五月,端午的節日氣氛就彌漫了起來;洛陽城內到處可以看到賣桃枝、柳條、葵花、菖蒲和艾草的。百姓們提著各種糕點、團子、酒水,或是拜訪友人,或是舉家出門遊玩。

    洛陽行宮內,也是一派熱熱鬧鬧的節日氣氛。太監們換上夏季的淺青色袍服,宮女們也都簪上石榴花或桃花的絹花,齊聚在一起掛艾葉,或是將菖蒲編織成老虎的形狀,掛在門上,鎮宅辟邪;

    集仙殿內,陶緹坐在庭前,興趣盎然的看著玲瓏撚著五色彩線與五色珠兒,編著長命縷。老話說,以五彩絲係臂,名曰辟兵,令人不病瘟。

    陶緹托著腮問,“為什麽要用黑色的絲線啊,編進去倒顯得沒那麽鮮豔了。”

    玲瓏笑道,“回太子妃,這白、紅、黑、黃、青五種顏色,分別代表了金、木、水、火、土這五行,同時也象征著東、西、南、北、中五個方向,這五色便是遵循陰陽五行來的。”

    陶緹挑眉,“原來如此。”

    想了想,她也拿起絲線來,“玲瓏,你教我吧,我也想編兩根。”

    玲瓏笑問,“太子妃是要編給殿下麽?”

    陶緹被她說的莫名有點臉紅,低低的嗯了一聲,就跟著她認真學了起來。

    玲瓏教得好,陶緹也學得用心,再加上這長命縷並不難編,隻要能耐得住性子,就能編出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陶緹就編成了兩根五色長命縷,為了美觀,她還在下麵掛了兩粒小彩珠。

    她美滋滋的尋思著,等下午裴延過來的時候,正好可以送他,他應該會喜歡的吧?

    這時,門口有太監來報,說是汴州刺史夫人盧氏前來請安。

    陶緹心下詫異,她是知道汴州刺史目前代管洛陽府這事的,但沒想到刺史夫人會前來拜見。

    緩了緩心神,她對太監道,“請她進來吧。”

    玲瓏這邊扶著陶緹回了殿內,又吩咐宮女準備茶點。

    不多時,一位氣質端莊、麵相和善的美貌婦人在太監的帶領下,緩緩地走了進來。

    她身著整套命婦朝服,頭戴花冠,耳著明月璫,瞧著與陶緹娘親張氏差不多的年歲,望之可親。

    “臣婦汴州刺史鄭泫之妻,盧氏,拜見太子妃,太子妃萬福金安,芳齡永繼。”

    “夫人請起。”陶緹溫聲道,又示意她坐下。

    盧氏端正的坐在下首,抬眼看向上座的陶緹時,眉目間透出一種溫柔的慈愛來,“前兩日便聽說太子妃回來了,臣婦當時就該來向太子妃請安的。但我家大人說,太子妃你此番受驚不小,需要靜養,臣婦才等到今日前來。”

    陶緹見這位盧氏說話溫溫柔柔,不卑不亢的,心頭也對她生出幾分好感,笑道,“夫人客氣了。”

    盧氏彎眼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陶緹,笑意更深,“太子妃沒事就好。你母親知道你出事後,可擔心的不得了,連發了七封信給我,隻恨不得長著翅膀親自飛來洛陽尋你。”

    陶緹怔了怔,“夫人你認識我母親?”

    盧氏溫和笑道,“何止是認識,我與你母親五歲就在一塊兒玩耍,後來她嫁給了你父親,我也許了人家,隨著我家大人赴外就職,這才分開了。不過我們彼此惦記著,來往書信未曾端過,如今也有三十多年的情誼了……”

    陶緹這下也反應過來,敢情這位刺史夫人是張氏的閨蜜啊。

    她對盧氏的態度更尊敬了些,客氣道,“那我得喊夫人一聲姨。”

    盧氏倒也不生分,應了一聲,兩人有來有往的聊了起來。

    盧氏細細的看著陶緹的臉,感慨道,“我今日見著你,就仿佛見到你母親年輕的時候,真像啊,不僅長得像,就連眉眼間這份靈氣與俏皮,也像。”

    陶緹道,“我娘可不覺得我像她,她總說,她那樣一個穩重規矩的人,怎麽教出我這樣的女兒。”

    盧氏正端著茶杯,聽到這話,樂了,“她這是當了娘,在你跟前擺身份,唬你呢。從前我們三個密友之間,就屬她最鬧,鬼點子最多。”

    陶緹聽這話,來了興致,忽的又意識到盧氏嘴裏的“三個密友”,聯想到自己與裴延這樁婚姻,全因著張氏與顧皇後是好友,才訂下這門娃娃親。

    難道——

    她輕聲問,“盧姨,你說的三個密友,還有一個難道是指先皇後?”

    提起顧皇後,盧氏臉上的笑意斂起,隨即低低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