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程嘉梁搖了搖頭,“沒有了。”

  自從黑鯨事情結束後，程嘉梁就沒再進行自我催眠。

  因為他發現，長期的自我催眠讓他在兩種人格上都越走越極端。

  至少，當初想把趙坤殺了一了百了這種事，現在看來，當時他肯定是瘋了。

  還好他並沒有真的那麽做。

  如果真的那麽做了，他將麵臨的是一條不歸路。

  虞千瑤鬆了一口氣。

  雖說催眠可以用於治療，但這種自我催眠，把自己完全塑造成另外的人，這也有點可怕。

  要是一輩子都活成別人的樣子,也未免太可悲了點。

  “瑤瑤……”程嘉梁走到虞千瑤的身邊，拉過她的手,將她重新拉回沙發處坐下,“你要去找施雲驚的話，一定要帶上我。”

  虞千瑤感覺自己被程嘉梁握住的手腕灼熱的仿佛火燒一樣,她抬頭看向眼前的男人，眼鏡後麵的那雙眼睛裏全然是對她的擔心。

  “你可以相信我。”程嘉梁的聲音低沉，他再次重複他說過很多次的話。

  程嘉梁這話說的太誠懇了,以至於虞千瑤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見到虞千瑤乖乖的聽話,程嘉梁像個孩子一樣笑了,眼睛裏麵濃濃的感情簡直都要溢出來。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所以，如果你要去哪裏，想要調查什麽,叫上我。”

  虞千瑤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唇上卻被程嘉梁用另外一隻手的食指輕點，“別說危險什麽的。”

  唇上的異樣讓她微微後仰，躲過那根手指，臉上不由自主的燒了起來。

  虞千瑤：“隨……隨你。”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他這是在撩她嗎？

  *

  虞千瑤和虞千裏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確切的證據。

  隻要有真刀真槍的證據，就能舉報，就能申請上級對永寧市進行調查。

  然而，證據，太難拿了。

  永寧市地方頻道的新聞節目正在報道，為了響應國家青山綠水環保政策，永寧市積極組建環保小組對永寧市所有的工業企業進行環保督查。

  楊森的中環化工產業園再次成為本市的模範企業。

  作為本身就是重汙染的化工企業，楊森在工業汙水等廢料處理方麵下了重金投入，力求讓整個中環化工產業園走在了環保的前線。

  現在中環化工產業園排出的每一道汙水，都經過多重工序的處理，然後再進行排放。

  這樣，中環化工產業園排出的水基本上不會汙染環境。甚至可以說比許多製藥廠的汙染物還要少，更環保。

  如此重金投入之下，楊森的中環化工產業園在永寧市已經連續多年榮獲環境保護優秀示範企業的稱號。

  虞千裏邊吃飯邊看著電視中的新聞報道，“姐，你看，這讓我們上哪找證據。人家連廢水都處理的幹幹淨淨，模範企業啊。”

  是啊，上哪找啊。

  虞千瑤：“你那邊對巨洋投資查的怎麽樣了？”

  “又發現幾個隱秘的往來交易，我個人懷疑是用作行賄。”

  虞千裏把筷子一扔，“我真想黑了楊林公司的服務器，拿到他們空殼公司的證據，然後匿名舉報到中央。”

  “別衝動。”哪怕虞千瑤也想這麽做，她也不能讓虞千裏做這事，“這是違法的。”

  虞千裏沉默不語。

  “有些事真的不能做。”哪怕這也許是個好事。“知道三年前遠勝和環潤之間鬧的沸沸揚揚的間諜案嗎？”

  那是虞千瑤剛上大學的時候發生的事，兩個同行業的重工企業，一方耗費兩千多萬懸賞黑客取得對方財務數據，進行舉報，另一方反擊，稱部分數據屬實，但其他的全部為捏造。

  兩個公司因為這個打的你死我活，而那份數據，並不能作為證據，反而給了遠勝開脫的借口。

  “千裏，有些事不能開頭，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們講究證據，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別人都這麽做，那就亂了。”

  “可我們上哪找證據。”

  “會有的，放心，會有的。”

  *

  “有人，就會有破綻。”

  譚凱看著塗海總結的這些年有關仁愛福利院方方麵麵的調查報告。

  被收養的名單裏麵甚至有許多他們心知肚明的毒販老手。

  他們很狡猾，每次都讓他們出警無功而返，抓不到任何證據。

  “沒想到河西區的刀疤、和平區的鯊魚，還有雨花區的耗子都還有這種淵源。”

  刀疤、鯊魚、耗子，是目前警方重點盯著的毒販。

  下麵的分銷商拿貨基本上都是從這幾人手裏拿。

  “那麽大的生意，隻要人一多，就不受控製，隻要不受控製，就會有人開口。”

  隻要有人開口，就有突破口。

  “譚隊，收養刀疤、鯊魚、耗子的家庭都和中環化工產業園有關。”

  塗海看著譚隊說道，“不止是他們，裏麵絕大部分人的收養家庭都是中環化工產業園的員工。”

  譚凱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在翻看塗海呈上來的所有資料。

  塗海有些急了，“譚隊，我敢保證，楊森絕對有問題。”

  “證據呢？就因為這個？”譚凱把文件夾一合，“塗海，你可知道，我們的楊大善人為什麽有一個善人稱號？不止是因為他專注慈善，他還鼓勵他產業園中員工收養孤兒。中環化工產業園中有專門的教育基金，凡是主動收養福利院中孤兒的家庭，產業園會分擔一部分開銷。經濟不景氣的時候，這些家庭不會被裁員，而最開始中環化工產業園創立之初，他更是承諾，凡是有收養過的家庭，都可以在產業園中獲得一份工作。”

  “當年，可是有不少家庭，為了工作去收|養|孩|子啊。”

  就這種家庭，能指望他們對收養來的孩子多關注嗎？

  趙坤的那對兒養父母就是這樣。

  所以，當年趙坤輟學，他們管都沒管。

  “你能憑那幾個毒販的養父母在中環化工產業園工作，就認定他們是同夥？我們可是連他們是毒販的證據都沒辦法人贓並獲。”

  塗海咬牙，“難道就這麽算了？”辛苦了這麽多，難道一點用都沒有？

  “怎麽會算了？”

  譚凱盯著手裏的名單，“既然有名單，那就盯著，一個都不漏的盯著。”

  “譚隊，我們哪來的那麽多人？”人手根本不夠啊。

  譚凱微微一笑：“很快就會有人手了。”

  *

  “姐，你確定，這個叫方傑的是海關關長楊波的妹夫？”

  如果是真的，這可真是一條大魚了。

  方傑就是虞千裏發現的巨洋投資中有問題的個人賬戶。

  這個賬戶不定期的會有分紅提現，金額而且不小。

  這種百分百盈利的事，連股神巴菲特都做不到，巨洋投資一個小小的投資公司居然做到了。

  就連前年華夏國股市崩盤，大大小小金融機構被套進去的不計其數，就連那段時間，這個個人賬戶的分紅都沒有停止，這就太異常了。

  “一個我們北城的洗錢案，查到你們永寧市後，居然釣出了你們的海關關長。”

  虞千裏搖頭，“真不知道後麵還會扒出什麽。”

  “有這些就夠了。”虞千瑤深吸一口氣，“譚隊說，是時候申請上級進行專案調查了。”

  “那太好了。”

  虞千裏正想說什麽，隻聽衣兜裏一陣鈴聲響起，他拿出來一看，愣了。

  他沒有接，反而抬起頭看向了虞千瑤。

  虞千瑤看著虞千裏的表情，就知道意思是她不適合在場。

  她點了點頭，“我去買點菜，一會兒做點好吃的，咱們慶祝一下。”

  等虞千瑤離開之後，虞千裏把通話撥了回去，“爸，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

  北城的公安局局長剛剛因為兒子沒接電話提起的心放了下來，現在永寧市的事已經被放到明麵上，他那個兒子不再適合在那裏了。“你今天就回北城。”

  “為什麽？”虞千裏這可不幹，他這邊好不容易有飛躍式的進展。

  “沒有為什麽，一會兒，北城這邊巨洋投資會緊急招高勁生還有你回北城，別耽擱。”

  “那……”虞千裏又氣又急，“那韓組長他們呢？”

  韓組長是北城派到永寧市進行經濟罪案調查行動小組的組長，虞千裏和北城的聯絡，還有其他方麵的調查都要通過他。

  “韓盛會留在永寧市。”

  “那我也不走，憑什麽就我走了？”

  “因為接下來永寧市本地警方會介入。”北城公安局局長歎了口氣，“小兔崽子，北城的人提前秘密到永寧市，本來就敏感，你和高勁生又差不多同時到了永寧市，他們不懷疑你們，懷疑誰？”

  虞千裏一時無言以對。

  “那裏是永寧市，不是北城，我不知道他們的人能不能護住你。兒子，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回來吧。”永寧市即將成為戰場了啊，孩子。

  虞千裏沉默的掛斷了電話。

  他打開自己的電腦，開始不計後果的攻擊愛樂之城的監控係統。

  等虞千瑤回來，看見的就是坐在筆記本電腦前雙手飛快敲動的虞千裏。

  她離開前還樂得陽光燦爛的大男孩，現在沉默認真，聽見她回來時，頭都沒抬一下。

  以前都是笑嘻嘻露出虎牙揮手叫她一聲姐姐的。

  這樣的虞千裏太異常了。

  “千裏？”

  虞千瑤將買回來的水果和蔬菜放下。

  她走過去，看了一眼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滿眼都是飛快滾動的各種數據，看都看不懂。

  虞千裏沒有說話。

  對方的報警係統啟動了。

  不斷有新的防火牆升起在攔截他的攻擊，甚至還想順著他去的路線摸過來。

  有汗水一滴滴的從額頭上滲出。

  虞千裏不敢分一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