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艾倫敏銳的察覺出虞千瑤語氣中的厭煩和不耐。

  啊呀,這是……生氣了？

  艾倫笑嘻嘻的說道：“最後一個是賭博。”

  虞千瑤也不再搜什麽攻略了，拿著手機開始看各種新聞，“永寧市可不是拉斯維加斯，想賭博，回你們自己國家去賭，那裏又大花樣又多。再不然，轉道去澳門，我們永寧市可沒賭場。”

  “這可不一定。”

  說這話的時候，艾倫輕搖手指，深灰色的眼睛全是興奮。

  就在虞千瑤想問什麽的時候,程嘉梁在廚房那邊叫了聲，“阿瑤,來幫我把菜端過去。”

  “好。”虞千瑤應了一聲,和艾倫點頭示意要離開下，就去廚房幫忙。

  等一大桌子菜都端上來之後,程嘉梁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白酒，“你在美國喝的都是洋酒，來華夏國了,就喝點白的吧。”

  一番推杯交盞,虞千瑤安靜的低頭吃菜,並沒有加入兩個人的談話。

  相比和虞千瑤聊天時候用中文的磕磕絆絆，艾倫和程嘉梁全英文交流就順暢的多。

  “我要去愛樂之城。”艾倫話說的單刀直入。

  “不行。”程嘉梁毫不猶豫的拒絕。

  艾倫看了一眼低頭挑魚刺的虞千瑤，沒打啞謎，“把她借給我。”

  “不行。”程嘉梁想都沒想的再次拒絕。“你的工作不能把普通人牽扯進去。”

  “她不是普通人,這個你比我清楚。”

  “那也不行。”程嘉梁喝了一杯酒，“漢森是你的拍檔，我知道你著急，但你再急，也不能把普通人牽扯進去。”

  “那好，你不把她借給我，那你來幫我。”

  程嘉梁沒有回答，他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艾倫笑了，“她聽的懂我們說的話。”

  程嘉梁拿酒杯的手一頓，虞千瑤還是低頭吃著菜，好像根本就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

  “你真信了她之前成績不好，早早為了弟弟輟學？”

  程嘉梁放下酒杯，有些冷淡的透過眼鏡直視他的這位老朋友，“為什麽不信？”

  艾倫挑眉，“好好好，你願意相信，你就信，你們華夏國不是有個成語叫，自欺欺人？”

  程嘉梁嘴角挑起，“看來你最近學會不少成語。”

  “所以，你幫我吧。”

  “我還沒活夠。”

  “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你的老朋友去送死？”

  “隻要你回美國，你死不了。”

  “我真死你們永寧市，洛克菲勒家的人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來吧，那是政府要操心的事。”

  “程，你好無情。”

  “嗯。”

  虞千瑤低頭吃著菜，兩個男人一句接一句的話讓她一時摸不清頭腦。

  艾倫說她聽的懂的時候，她有想過要不要尷尬的表示一下，她確實聽的懂。

  但隨後程嘉梁的那句“為什麽不信”又讓她把話咽回了肚子。

  如果她真的聽的懂，兩個心知肚明的男人的對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種會死的機密，就這麽輕易的在她麵前討論嗎？

  當然，她聽不懂，在她麵前討論也沒什麽。

  虞千瑤用調羹盛了一碗湯，小口小口的喝著。

  她總覺得，程嘉梁不止是在警告艾倫，更是在警告她。

  “艾倫，你知道，時間讓利益鏈已經不隻是當年的樣子。”

  “正是因為已經大到掩藏不住，否則，我們的人為什麽前仆後繼的來你們華夏國，你們華夏國可沒那麽容易進……”

  “啪！”

  湯匙撞擊碗筷的聲音打斷了艾倫的話。

  虞千瑤放下湯匙，抬頭對程嘉梁笑笑，“程老師，我吃完了，你們慢慢聊，好了叫我，我來洗碗。”

  說著，虞千瑤拿起自己的碗筷，送進廚房的水池，洗了洗手後回了自己的臥室。

  關門的時候，她還聽見艾倫在說，“她絕對聽的懂我的話，程。”

  虞千瑤將門關的嚴嚴實實。

  她背靠在門上，有些東西，她直覺，她並不應該聽。

  艾倫一直在說，她聽的懂，知道她聽的懂，為什麽還要把那麽機密的事情隨口就說出來。

  他究竟是什麽人？

  來華夏國，來永寧市究竟有什麽目的？

  難道真的像譚哥猜測的那樣，有什麽不知道的陰雲一直籠罩在永寧市的上空嗎？

  天知道，她多麽的好奇，多麽的想知道一切。

  但她總覺得，如果她知道，她麵臨的將是一片血色。

  永寧市，永遠安寧，這麽多年平淡無波的下來，陽光下，處處都是生活的笑臉。

  哪怕這是一場虛幻的夢，她真的能下手去打破嗎？

  她承受的起，其中的代價嗎？

  窗戶外，太陽已經西斜落下，隻有淡淡的餘暉還在映照著天空。

  城市的燈光正在逐漸點燃。

  萬家燈火，萬家燈火，

  這裏處處是安逸與和平。

  虞千瑤抬起有些顫抖的手，她不敢碰觸，哪怕這一切的和平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她也不敢成為那個打破一切的人。

  她承擔不起。

  *

  程嘉梁從虞千瑤回房後就不再吃東西。

  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就算她聽的懂又如何？艾倫，她隻是一個小姑娘，你希望她能做什麽？”

  “當你的障眼法，擋箭牌嗎？”

  “這不是她該承受的。”

  艾倫沒有喝酒，他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著盤子中的菜，就像在實施“光盤政策”一般，連個渣都沒留。

  灰色的眸子裏充滿了荒蕪的冰冷。

  艾倫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拍到了程嘉梁的麵前，“這是他們該承受的嗎？”

  一張充滿了血腥與屠殺的照片映入程嘉梁的眼簾。

  程嘉梁移開了目光，沒有拿起手機，也沒有翻看下一張。

  “你沒有證據。沒有證據這些和他們有關。”

  那個“他們”指的是誰，艾倫和程嘉梁心知肚明。

  “是沒有，現在，互聯網這麽發達，錢在裏麵滾一圈，不用多久，就可以洗白。”

  程嘉梁嘴角帶著嘲諷，“沙特賣石油賺的更多，你怎麽不懷疑那些事和沙特有關？”

  “這就沒意思了吧，程。你這已經不是開脫和狡辯了，是胡說八道。”

  “那你又憑什麽懷疑他們？就算他們在永寧市翻出花來，也隻是永寧市，外麵還有華夏國盯著。也許，他們就隻是想多賺點錢，好好建設家鄉而已。”

  艾倫冷笑，“程嘉梁，這話你說出來，你信？”

  程嘉梁轉了轉酒杯，當然不信啊。

  “你們國家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艾倫，已經清光了兩個盤子，正向第三個盤子進攻，“不會等到明年，你們永寧市將會徹底洗牌。”

  “程，永寧市不會再安寧了。”

  *

  香煙的火光若隱若現。

  煙霧在趙坤的眼睛前環繞，“於南，老板那邊還沒發話？”

  於南窩在沙發打著遊戲，“沒有。”

  “周老板說，他那已經暴露了。”趙坤覺得自己好像身處沼澤，越掙紮，沉的越快。

  “老板是真的想讓我們去死啊。”

  長長的煙從嘴裏呼出，也不知道，他還能抽幾盒煙。

  於南麵無表情的打著遊戲，打到最後，當碩大的“GameOver”出現的時候，狠狠的將手機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我於南的命，可不是那麽好收的。”

  *

  永寧市和平區禁毒大隊辦公室。

  “黑鯨裏的那個衛生員薑紅開口了。她說，趙坤知道她家困難，就幫忙給了她一份工作。她覺得夜店裏賣假酒的多去了，賣貼牌假飲料也沒什麽。她就是幫忙收一下瓶子，避免被工商局的查。”

  “那她有沒有說收好的瓶子都給誰了？”

  “都給趙坤手底下那個叫孟凡的小弟。”

  “瓶子帶不出來？”

  “帶不出來，都有保安看著。”

  譚凱點了點頭，又問向大劉，“凡科商貿的周老板那邊怎麽樣？”

  “除了正規廠家送貨，有時候，他們會自己上門提貨。咱們永寧市就有一家知名飲品生產工廠分廠。那個我從工商那邊調查了一下，算貼牌外包工廠。配方都是集團總廠那邊給，生產完全交給咱們本地廠商。”

  “環保局那邊從廢水排放那裏采樣了生產廢水。經過調查，雖然他們的廢水都處理過，但有些東西，根本不是生產果汁濃漿什麽應該產生的廢水。他們一定有生產別的東西。”

  “現在，那家工廠的運輸線我們也在盯著，果汁之類的生產，哪怕飲料瓶他們都自己生產，也要進原材料。隻要掐準他們的原材料運輸線，就能挖出他們買製毒材料的線。”

  “好！好！好！”

  譚凱連叫了三個好字。

  大劉和塗海都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天天盯著，生怕漏過什麽。

  現在總算是把大魚逮住了。

  在他們頭上籠罩了五年的“迷夢”工廠即將浮出水麵，曾經在東林街逝去的英魂，想必也可以告慰。

  在其他人退出譚凱的辦公室後，譚凱翻著最近的資料陷入了沉思。

  太順了。

  這一切真的太順了。

  仿佛打個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一樣，順到他這個當了三十年警察的人都感覺蹊蹺。

  真的是因為摸到了黑鯨，摸到了凡科商貿，才那麽順利的摸到工廠嗎？

  他不知道。

  譚凱看了看桌子上的日曆。

  現在的證據鏈已經差不多齊全，後天就是原材料入廠的日子。

  隻要在後天截獲貨車，就會人贓並獲。

  至於明天……

  譚凱敲著手指，明天也就是周二，之前他和虞千瑤約定，在周二晚上一定要套出趙坤的底細。

  當年的收養究竟是不是隻是巧合。

  明晚，禁毒大隊和掃黃組會再次以臨檢的名義封鎖東林街。

  黑鯨會被重點搜查。

  趙坤和他的手下，一個都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