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錄取通知書

  　　將趙鳳芝母女趕走之後，王桂靈坐到趙雨笙身邊道：“你說她的心咋這麽狠，你可是她親侄女啊。”

  　　趙雨笙沉默了一下，道：“娘，你想想這些年她啥時候把我當成過她侄女，有今天也不奇怪。”

  　　王桂靈嘴唇動了動，突然嗤笑一聲，“原來這麽多年我在她眼裏一直都是死乞白賴賴在趙家廟的，那我給你奶奶養老送終算什麽？”

  　　趙雨笙不知道該說什麽，對於這個記憶中的奶奶，回憶自己和她相處過的點點滴滴，趙雨笙真的不知道該用怎麽樣的情感去回憶她。

  　　她對於自己不算壞，但是這麽多年她都讓自己活在謊言裏，這麽多年她都用一種溫情而殘忍的方式折磨著王桂靈。

  　　王桂靈摸了摸臉上的淚痕，抬頭看了一眼屋頂，道：“其實不管你奶給不給我這房子，我都不會丟下你，當娘的哪有不要自己孩子的？”

  　　“你當然不會丟下我，但是她呢？”趙雨笙忍不住說道，她不忍心再看王桂靈自己欺騙自己了。

  　　王桂靈的神情突然僵住，就連女兒都看出來了，婆婆生前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包括將房子給王桂靈，都是為了將王桂靈綁在趙家廟，她怕她改嫁，更怕自己老了沒有人照顧。

  　　看著王桂靈傷心的表情，趙雨笙也不忍心再說什麽了，這麽多年王桂靈並非沒有想明白，隻不過是她太需要一個自己可以勝過趙愛國現在妻子的地方了，婆婆的喜愛，這是王桂靈心裏自己唯一可以勝過那個女人的地方。

  　　縱使她心知肚明婆婆的喜愛和承認也不過是欺騙自己的謊言，她也甘之如飴。

  　　因為出了這樣的事情，趙雨笙今天也沒有心情去張王莊大隊看小雪了。

  　　第二天一大早趙雨笙起來後，看到王桂靈還是悶悶不樂的，便說道：“娘，反正今天也不用下地，而且有車，你跟我一起去縣城吧。”

  　　王桂靈聽了之後下意識的拒絕道：“你自己去吧，娘不想去。”

  　　“走吧，走吧，你陪我去買點大學裏要用的東西。”趙雨笙拉著她娘說道。

  　　王桂靈知道女兒是想讓自己去散散心，便點點頭道：“行，娘陪你去。”

  　　早飯簡單吃了點，趙雨笙就拉著王桂靈匆匆出發道：“今天去縣城的人肯定很多，咱們快點走，好在牛車上占個好位置。”

  　　看著女兒朝氣蓬勃的樣子，王桂靈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等到到了村口，果然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昨天她們家的事情已經傳開了，這時候不少人或明或暗的打量著她們，有人上來套話，都被王桂靈不輕不重的擋了回去。

  　　等到快要出發的時候，趙雨笙看到趙青青穿著一件淺粉色碎花的布拉吉上了車。

  　　“呦，青青今天咋穿的這麽好看？”

  　　有人看到她眼前一亮道。

  　　另外一個人說道：“我聽你娘說，你談了個對象，還是城裏的工人，這是去見對象的吧。”

  　　趙青青好像被大家說的不好意思似的，紅著臉低著頭，算是默認了大家的話。

  　　同時她看到還是跟以前一樣穿著補丁褂子和褲子的趙雨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考上了大學又怎樣，現在還不是沒有自己過得好。

  　　前幾天她去縣城看到許多城裏姑娘都穿著布拉吉，心中羨慕極了，就故意在齊凱麵前說起這件事，齊凱果不其然沒過兩天就給她了錢和布票，她就迫不及待的去買了花布來，做了這一身裙子。

  　　為著這身裙子她還被她娘狠狠地罵了一頓，說這麽多布票，都夠給她小侄子做兩身衣裳了。

  　　看著趙青青，趙雨笙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在她的記憶中趙青青初中學習挺好的，怎麽工廠招工的時候，她沒考上呢。

  　　她當然不知道，趙青青當年退學之後，就等著工廠招工，但是第二年的春天，膠鞋廠不招工，紡織廠隻招三個人，趙青青倒黴的考了第四名，自然進不去，而在今年春天，縣裏的廠子根本就沒有招工。

  　　眾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縣城，趙雨笙看著快到了和周家宇約定好的時間了，便帶著她到了紡織廠附近，說道：“娘，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給同學送個東西，一會兒就來。”

  　　“好，你去吧，我在這等你。”王桂靈點點頭道。

  　　然後趙雨笙用飛奔的速度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從淘寶的倉庫裏拿出來十斤豬肉，三包紅糖，十斤白麵還有三十個雞蛋。

  　　這些東西幾乎壓得趙雨笙走不動路，好不容易走到了約好的地方，周家宇看到她後眼睛一亮，忙接過她的背簍，打開看了一眼，滿臉喜色。

  　　趙雨笙將價格跟他說了一遍，又說好了後天再給錢，就匆匆的離開了，等到趙雨笙回到原地，卻沒看見王桂靈，不由得心中一驚，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娘就來過一次縣城，又不識字，要是真的丟了可怎麽辦？

  　　都怪自己，幹什麽要帶她娘進城，進了城為什麽又要分開。

  　　就在趙雨笙想著去哪裏找的時候，就聽到王桂靈的聲音，“雨笙。”

  　　趙雨笙猛地一轉頭，就看到王桂靈站在那裏，就說道：“娘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王桂靈一聽，笑道：“娘就是去上了個廁所，多虧你教我認字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哪邊是男的，哪邊是女的。”

  　　趙雨笙看見王桂靈也放下心來，現在笑了一下道：“現在知道認字的好處了吧，回家可要更認真跟我學認字，不然我去上大學給你寫信都不好寫啥私房話了。”

  　　王桂靈一聽還真是這個理，當下點點頭道：“學，回去就學。”

  　　趙雨笙帶著王桂靈去了百貨大樓，在王桂靈的堅持下，給自己買了塊花布，然後又帶著王桂靈去了國營飯店，本來王桂靈是說什麽都不進去吃飯的，但是卻被趙雨笙拉了進去，母女二人要了兩斤餃子，吃的一個不剩。

  　　趙雨笙接下來的日子就平靜了許多，每隔一天去縣城給周家宇貨，順便將上次的錢拿回來，隔三差五的去於曉茹那邊走一趟，出點貨，其餘的時候就在趙家廟摸魚抓螃蟹，充裕她的淘寶庫存和餘額。

  　　直到她的錄取通知書被送到趙家廟大隊。

  　　“雨笙，雨笙你快去看看吧，郵遞員找你呢，說有你的信。”

  　　二大娘的女兒小蓮跑來說動。

  　　趙雨笙聞言眼睛一亮，這應該是錄取通知書，說道：“小蓮，謝謝你，我這就去。”

  　　王桂靈聞言也擦了擦手道：“我跟你一起。”

  　　趙雨笙走到村口，果然看到一個騎著自行車穿著一身綠軍裝的郵遞員。

  　　趙雨笙平複了一下心情，道：“同誌，你好我就是趙雨笙。”

  　　郵遞員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他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從自行車前麵的報紙包裏找出信件遞給趙雨笙，道：“恭喜你啊，我看上麵的寄信地址是一個大學，這應該是錄取通知書吧。”

  　　“雨笙，快、快打開看看。”王桂靈迫不及待的說道。

  　　趙雨笙一邊對郵遞員笑了笑，一邊拆開了錄取通知書，雖然這是第二次收到錄取通知書，但是趙雨笙心中的激動一點都沒少，反而比上次還多。

  　　因為上次拿到錄取通知書之前就能在網上查到自己的錄取學校和專業了，少了很多的驚喜。

  　　這時候的錄取通知書可沒有後世的花裏胡哨，就是一張普通的信紙，上麵寫著

  　　“趙雨笙同學你好：

  　　經魯省教育局審核並批準，恭喜你已被我校臨床醫學係錄取，請於1961年9月1日前攜帶錄取通知書和糧食關係證明至我校報道。”

  　　下麵寫著“首都醫科大學”幾個字並且蓋著紅章。

  　　“哪個大學？”王桂靈期待的問道。

  　　趙雨笙不禁抱了抱她說道：“是首都醫科大學，娘，是首都醫科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