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半飽的第五十九天
作者:飲鶴觴      更新:2022-07-07 16:56      字數:2515
  第59章 半飽的第五十九天

    在寒風四起的冰原上, 燕遙知抱著巫馬陽的頭顱禹禹獨行。

    不知道為什麽,自打他從冰窟出來,北極的風雪就突然變得大了很多。

    刀子一樣的冷風從地上刮起冰屑,咆哮奔舞。

    隨著巫馬陽巨樹身體的死去, 他曾經遍布在冰層底下的巨網也一點一點地失去了生機, 一片白皚皚的世界裏,燕遙知不但找不到任何的參照物, 也因為颶風的刮襲, 冰原上他曾記下的些許細節被轉瞬改變,更加上狂風卷著冰屑變成一道道朦朧的屏障, 一時之間,燕遙知竟然尋不到出去的方向了。

    他走了許久, 也看不見四JSG周的景象有什麽明顯的變化,開始懷疑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 幹脆一屁股坐下, 拍拍懷裏的腦袋:“巫馬先生,你知道這風什麽時候能停嗎?”

    巫馬陽不太願意跟他說話。

    燕遙知拎起腦袋,頂在指尖上轉了好幾個圈,巫馬陽便破口大罵:“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你就在這兒陪我到天荒地老, 看著人類又一次,唔唔唔唔,”

    燕遙知隔著麻布把巫馬陽的嘴給堵住了。

    他坐在雪風裏,心情罕見地有些焦躁起來。

    踩在雪地上的赤足覆蓋青色蛇鱗,尖銳的指甲漆黑泛著青綠的光光, 已經被冰屑給埋在了裏頭大半。

    他把腳從雪堆裏□□:“那隻能擺脫先生給我指個方向了。”

    “等等!你要做什麽?!”

    巫馬陽被裹在麻布裏, 看不見外頭是個什麽樣子, 他感覺自己又被這該死的家夥掄起來, 旋了幾圈後, 暈乎乎的腦子被疊加上一層失重感。

    燕遙知把巫馬陽的腦殼丟上了天,打算看他在什麽地方落下,自己就往那個方向走。

    老實說,這個舉動裏存了他私心裏對巫馬陽的厭惡和報怨。

    髒兮兮的麻布包裹滾在雪地上,巫馬陽砸出一個坑來,等燕遙知把他撿起,他幹脆也不繼續罵罵咧咧了,而是閉上了嘴,打定主意要看著燕遙知在風雪裏打轉。

    而燕遙知又走出去幾百步遠,就再一次將巫馬陽的腦袋拋出去選方向。

    如此反複數百次,天黑了又亮,風雪卻不曾停息,但燕遙知還是倚靠著這個明顯不靠譜的方法,走到了北極大陸的邊緣,隔著飛舞的冰霜,他看見一座熟悉的黑色山脈。

    而被充當了玄學道具的巫馬陽已經徹底沒了脾氣:這家夥擺著一張死人臉,說話的腔調也冷冰冰沒個起伏,誰能想到他作弄起人來竟然如此幼稚,如此不講究,如此地心狠手辣!

    黑山腳下。

    燕遙知找到了蘑菇精散落一地的軀體。

    將其翻轉過來,他看見這隻蘑菇精的死狀異常淒慘——四肢都被分割開了,腦袋也是半掉不掉地粘連著些許菌絲在身體上,而他前胸完全被剖開,髒器灑落在不遠處的地麵上,被剁成幾節。

    看上去就像是凶手生怕他再活過來一樣。

    燕遙知把裹著巫馬陽的麻布剝開一半,露出他的眼睛:“瞧,就算不靠著我,人族也能找到殺死你的‘孩子’的方法。”

    巫馬陽臉色鐵青:“不可能!”

    他隻剩一個腦袋,若非如此,怕是早就氣得跳腳了。

    燕遙知把他重新塞回麻布裏頭:“再不可能,也擺在你麵前了。”

    “不可能會有人拒絕永生!”巫馬陽咬牙切齒地說,“我明明,我布下了這麽多棋子,就算有人要拒絕,他們也一定會阻止,隻是這一個而已!或許是他自己腦子發懵上來就襲擊了人才被反殺!人族不可能贏我!!!”

    “前提是他們不清楚你所謂的永生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燕遙知爬過一座小山丘,看見了無數胸腹被剖開的蘑菇精的屍體。

    他們被堆放在黑山腳下的一小道山穀裏,周圍沒有人看守,卻有人活動的痕跡。

    燕遙知聞到了人血的氣味,蘑菇精被撕開的氣味,還有一股十分刺鼻的,像是火藥,又像是汽油的氣味。

    於是他把才剛剛重新包裹進去的巫馬陽又抓出來:“哦豁。”

    巫馬陽瞪大雙眼,把牙齒咬得咯吱哢吱地響:“怎麽會這樣,可惡的!人類!”

    他緊緊地抿住了唇。

    燕遙知從小山丘上踩著雪滑下去:“被砍成這個樣子,已經完全沒用了啊。”

    他還想扒件衣服把自己身上的蛇鱗遮起來的。

    可蘑菇精們都是被剖腹取髒而死,他們身上本來就沒有多少布料了,現在挨了刀砍,又沾了內髒的血,已經完全不能再用。

    燕遙知直起身,發現自己碰過蘑菇精的指尖上有一層棕褐色的粉末。

    他剛剛嗅到的那種類似火藥的氣味正是這種粉末散發出來的。

    “什麽人!”

    燕遙知身後響起一聲爆喝。

    他轉頭,便見幾隻箭矢已經飛到了身前。

    穿著白色皮毛,往雪堆一窩就能渾然一體的人類手裏握著弓,警惕地注視著突然出現的男人,他們看向燕遙知的視線裏帶著驚恐。

    “怪物!”

    “又有怪物!”

    燕遙知沒有躲避,而是任由箭矢在自己身上折斷。

    清脆的聲音好似帶著種不詳。

    握弓的人沒有猶豫,立馬招呼上同伴朝後退去。

    燕遙知助力小跑了一段後,蹬著山穀的壁躍了上去,他動作很快,在身上長出這些蛇鱗之後,就變得跟一陣風似的,輕飄飄又無比迅疾地落在這幾人的身前。

    雙眼亮起赤芒。

    “給我一件衣服。”他說完,幾個神情變得呆愣的人開始解自己的皮衣,燕遙知不得不叫停,“一件就行,或者有塊皮子,一塊麻布都行。”

    領頭人聞言停下動作,從身後的包裹裏拽出一張麻布。

    燕遙知批在身上,語氣隨意:“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情?”

    “有怪物,很多怪物。”領頭人回答道,“很難殺死的怪物,幸好有黑岩的醫師和祖庭的祭司們把大家聚集在黑岩城裏,”

    “是底下的那些怪物?”

    “是的,它們很奇怪,有人的模樣,但是都不是人,還會吃人,被它們咬了的人也會變成它們那樣的怪物,必須燒掉,燒掉,”

    “我知道了。”燕遙知想了想,又問,“祖庭的祭司也過來了,那冰王王庭的人呢?”

    “它們都是怪物,都變成了怪物,祭司,祭司是個好人啊,可是他不見了。”

    “不見了?”燕遙知能感覺到,自己留在冰王體內的那滴血依舊存在,而且它的宿主也好好地活著,並且,不在黑岩城的方向。

    領頭人張著嘴:“聽說他是祖庭的大長老呢,上次跟這些怪物戰鬥的時候他就失蹤了,現在祖庭來的祭司們都很慌張,本來應該今天就要把怪物全燒了的,但是祭司們忙著找人,隻能讓咱們過來巡查。”

    “哈秋!”他說完,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寒風撲在他的臉上,領頭人眼裏一陣迷茫,抬起手撓撓自己的腦袋:“怎麽回事,我們怎麽把弓給拿出來了?”

    “不知道啊。”他身後的一隊人馬打眼瞪小眼,紛紛表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頭兒你是不是早上沒吃飯,餓出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