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挨餓的第二十二天
作者:飲鶴觴      更新:2022-07-07 16:56      字數:2348
  第22章 挨餓的第二十二天

    “那個,他這是怎麽了?”

    燕遙知把那條已經斃命的怪物從海底拖出來,雖然大敵已除,但為了保險起見,眾人還是將漁村裏僅剩的幾隻陸行鳥找出來,簡單地收拾好家當,打算集體搬遷。

    在眾人忙碌的時候,燕遙知把麻袍批上,自己找了個角落蹲起來,躲著陽光,這舉動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更加陰暗,身上陰沉不悅的氣息濃得快要能淌出來了。

    阿漣原想代表大家向他道句謝,可一看這情形,也不敢貿貿然上前了,隻能拽住長留詢問。

    長留自然也是滿肚子疑惑,他撓撓頭,魚尾已經變回了雙腿:“燕他,脾氣是有點點怪,不過應該沒事的,對了,他剛剛給了我這個,說是要拿給你。”

    他拿著一包灰撲撲的布,上頭擺著斷成三節的拐杖,還有一枚雕刻太陽圖案的牙齒掛飾。

    阿漣瞪大了眼,她迅速擦掉眼角的淚水,慌亂地朝周圍忙碌的人看了一眼,接過長留手上的東西,哽咽地說道:“謝謝,謝謝,這是阿公的拐杖,還有他離開的時候穿的衣裳,”

    抽抽鼻子。

    阿漣捏起那枚掛飾:“這樣東西不是我們村子裏的。”

    長留盯著牙齒掛飾上的圖案,神情也不太自然:“你們村子發生怪事之前,是不是來過身上帶著這種圖案裝飾的人?”

    忙碌一夜,腦袋上的丸子已經徹底散開的阿漣恍然:“是有人來過,他們都是北方那個自稱‘王’的家夥的部下,難道說?”

    漁村雖然小,也比較偏僻,但正常的時候,一個月裏還是會有三、四撥外來人到這兒歇腳的,漁村裏的人都習慣了,因此並沒有將村子後來發生的事情跟這些外來客聯係在一起。

    長留對阿漣的驚疑不置可否,他把東西收好,走到離燕遙知三步外的位置,嚐試窺探後者藏在帽簷陰影底下的表情:“燕,阿漣說,奴隸主的人確實曾在那怪物出現之前來過村子裏,你現在還好嗎?”

    燕遙知把自己緊緊蜷縮在陰影裏,輕輕地“嗯”了一聲。

    “難道那怪物,是那些人故意放出來的?”長留對奴隸主部落的人存著深刻的敵意,“他們也太壞了!”

    燕遙知也不確定,但他的確又在那怪物的肚皮底下找到了奴隸主部落的太陽徽記,而被漁村人稱作“阿公”的那個老祭司的屍骸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出現在怪物的肚子裏,反而是落進了淤泥之中,他一截肋骨上,有明顯是刀刃砍開的痕跡。

    見他沉默著,沒什麽反應,長留憂心地皺起雙眉:“燕,你真的沒事嗎,為什麽不許我們靠近?”

    “沒什麽。”燕遙知耐著難熬的饑餓,心情不太晴朗,“別廢話,別理我。”

    他揍怪物的時候打得有點上頭,沒控製好力氣,打完了才感覺自己這具身體正瘋狂渴望著人類的鮮血,他餓得太久,也躺平太久了,劇烈的運動加大了身體的負擔,燕遙知隻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顆細胞都在催促他快去找個人來啃一口,

    隻有用新鮮的,生機還未曾散去的人血才能撫平陣陣加劇的饑餓躁動。

    “我不是,怪物。”

    燕遙知拖著怪魚上岸,順手抓了幾條倒黴催的小魚吮盡鮮血,魚肉在他口中與蠟無異,便被隨意地丟棄在岸上。

    魚血裏帶著海水的腥氣讓燕遙知幹嘔不停,可這具非人的軀體卻貪婪無比地吸收了所有的血液,甚至連手上沾到的怪物的血都沒放過。

    而在血裏的生機完全彌散殆盡之後,JSG這軀體依舊不滿足——他知道自己在瀕臨發狂的邊緣了。

    於是燕遙知隻能坐在海邊,等著太陽升起來。

    他不確定自己走近人類之後還能不能控製住嗜血的欲望,倘若又控製不住,那他,

    燕遙知一直等到太陽光把自己身上的血和水完全曬幹,才又勉強地習慣了忍耐饑餓,他拖著怪物回到漁村的時候受到熱烈歡迎,可他根本不敢與那些用感激信賴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人類們接近。

    比起其他的萬物生靈,自然是人類的血對僵屍更有吸引力。

    而在尋常人類鮮血之上的,就是僵屍的親族之血。

    燕遙知也曾經無比慶幸自己在覺醒化屍之時,是在一個能人輩出的時代,因為他們的幫助與好意,才讓他沒有迷失在對人血的渴望裏,也沒有,傷到自己的親人。

    可越是感歎過往,他就越覺得獨活至今的自己孤單。

    當他從棺材裏蘇醒,又被新生的人類們挖掘出來的時候,麵對這群與過往沒有太大區別的生物,燕遙知下意識地像從前一樣克製自己的食欲,努力適應在集體裏生活的日子。

    可他到底。

    已經是個沒有心跳的,冰冷僵硬的怪物了。

    “不要靠近。”燕遙知再一次鄭重地告誡長留。

    長留訥訥點頭:“哦,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阿漣說她們打算北上,暫時去黑山部落待一段時間,你現在這個樣子,能一起走嗎?”

    “我追得上你們。”

    “可是,”長留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擔心,他跑到人群裏,跟眾人說了幾句話,又跑回來,蹲在剛剛的位置,“我跟她們說了,讓她們先走,我留下來等著你。”

    燕遙知忽然間覺得這條魚的聒噪程度可以和若木相比了,他用麻布撕成條,把自己下半張臉完全裹住,厚厚地裹了好幾層,此刻燕遙知的那兩顆犬齒依舊沒能完全收回去,而是無比難耐地咬著麻布來回磨:“不需要。”

    長留幹脆坐在地上:“那你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縮在暗處的年輕人抬頭,浸水又曬幹,因此而變得格外蓬鬆雜亂的微卷黑發把兜帽撐得變大了一圈。

    再一次麵對燕遙知那雙猩紅的眼睛,長留還是有點害怕,但他鼓鼓勇氣:“雖然你平時凶巴巴的,但是你一句話不說就殺了怪物,救了大家,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如果就這麽丟下你一走了之,我心裏會很難受的。”

    他抬起一隻手做出發誓的手勢:“你放心,這是我最後一次打擾你,我留在這裏,保證不隨便接近你,也保證在你主動開口之前,絕對絕對不再來打擾你了。”

    “,為什麽?”燕遙知縮了縮腳,用腳趾用力勾住麻布長袍的邊緣。

    長留愣了愣:“這還有為什麽?我們是同伴,互相照顧不是很正常嗎?”他的藍眼睛流過一抹迷茫,“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要是、要是能再早點認識你就好了,要是能再早點認識你,或許我就不會一嚐試回憶,就感覺,特別,特別地傷心。”

    “你想起什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