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後崩

  　　這些日子不用請安，路清柳過得好不快活，偶爾皇上召見，宮中的奴才也都客氣了不少，但她心裏，就是莫名的空蕩蕩的。

  　　隨著皇後生產日子的臨近，後宮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微妙，後宮眾人都保持著一種默契。

  　　五月初三

  　　今日宮中氣氛凝重，皇後娘娘卯時在坤寧宮發動，皇上今日早朝匆匆結束後，就趕到了坤寧宮，坐在椅子上著急等候。

  　　太皇太後及皇太後坐在一旁，也是神情肅穆，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轉動。

  　　此時距離皇後發作已經有兩個時辰了，皇上等的眉頭緊鎖，漸漸煩躁，而赫舍裏皇後的呼叫聲也逐漸無力。

  　　隨後，接生嬤嬤從產房匆匆跑了出來，神色著急：“啟稟皇上，皇後娘娘難產無力了，請問皇上是保大還是保小？”

  　　“狗奴才，什麽叫沒力了？皇後沒力氣，你們不知道想辦法嗎？朕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總之，朕要看到皇後和孩子都平安無事，否則，你們也都不用活了！”康熙聽著產嬤嬤的話，臉上驚怒交加，咬牙切齒的說道。

  　　“還不快滾進去給皇後接生！”康熙看到產嬤嬤還跪在地上，厲聲喝道。

  　　“是，奴才這就進去。”產嬤嬤慌忙起身，飛快的跑了進去。

  　　“快，再切片老參給娘娘含著。”楚嬤嬤看著皇後無力的樣子，心裏後怕，隻能讓花眠再去切參片，以此希望皇後可以順利生下阿哥。

  　　嘴裏含著苦澀的參片，眼裏微微有了神，赫舍裏氏心裏明白，自己多半是著了道，後悔當初怎麽就不聽勸，弄得現在這幅模樣。

  　　“嬤嬤，保孩子，如果本宮有什麽不測，你一定要讓他平安長大，一定要！”赫舍裏氏拉著楚嬤嬤的手，手上青筋暴起，卻執拗的要她回答。

  　　“娘娘，您不會有事的，阿哥不能沒了額娘啊！”楚嬤嬤掙紮著搖頭，滿臉淚水。

  　　“你一定要答應我！”赫舍裏氏卻不回答，執意楚嬤嬤向她保證。

  　　“好，老奴答應你，老奴即便拚了這條老命，也會讓阿哥平安長大。”楚嬤嬤泣不成聲，即便心中哀慟，卻也堅定的回答。

  　　赫舍裏氏聽到回答，心中鬆了氣，手漸漸滑落，卻也暗自蓄力，好讓孩子平安降生。

  　　接生嬤嬤聽了皇後的話，心裏有了主意，她們開始推搡著皇後的肚子，顧不得損傷皇後的身子，隻希望阿哥能快點降生。

  　　“皇後娘娘，用力！”隨著赫舍裏氏的一聲高昂尖叫，伴隨著阿哥的哭聲響起。

  　　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赫舍裏氏泄了氣，聲音微弱的聞著：“是個阿哥嗎？”

  　　“娘娘，是個阿哥，咱們大清有嫡子了。”楚嬤嬤看到孩子，心裏也鬆了口氣。

  　　“那就好，本宮總算沒有辜負皇上的信任。”赫舍裏氏聽到是個阿哥，麵上浮出了一個慘白的笑容。

  　　赫舍裏氏的話剛說完，楚嬤嬤就聽到了接生嬤嬤的驚恐叫聲：“不好了，皇後娘娘血崩了。”

  　　楚嬤嬤看向皇後，隻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氣息微弱，楚嬤嬤顧不得其他，急忙跑了出去。

  　　“皇上，您讓太醫進去看看娘娘吧，娘娘產後大出血，快要不行了。”

  　　“李太醫，趕緊去給皇後看看。”康熙剛聽到孩子的哭聲，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了如此噩耗。

  　　也顧不得規矩，轉身叫等在一旁的李太醫和路太醫進去。

  　　隨後，奶嬤嬤抱出了剛出生的阿哥，康熙瞧了瞧繈褓裏的兒子，眉眼裏都是歡喜。

  　　“朕的保成長的可真像朕。”

  　　一旁的納喇氏聽到皇上的話，心裏酸楚，她的保清都是周歲了才有的名字。現在，皇後的阿哥剛出生就叫皇上賜了名，叫她心裏更加妒恨。

  　　但她想起皇後現在的情況，心裏又在暢快，所以啊，人不能造孽太多，你看，這報應不就來了嗎？

  　　“抱來給哀家瞧瞧。”太皇太後在一旁看的眼熱，出聲說道。

  　　“真像皇帝小時候。”太皇太後抬眼看去，剛出生的孩子皺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一樣。即便這樣，他在太皇太後心裏最好看的孩子。

  　　皇太後偏頭看了看阿哥，心裏撇了撇嘴，剛出生的孩子，渾身皺皺巴巴，模樣都還沒有張開，怎麽看的出來像誰？

  　　皇太後雖然心中不怎麽在意，但臉上還是慈祥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什麽其他表情來。

  　　太皇太後稀罕了會孩子，就讓人抱了下去，這可是嫡子，容不得半點閃失：“你們要好好照顧阿哥，他好了，你們才能好。”

  　　“是，謹遵太皇太後懿旨。”奶嬤嬤們跪身回答。

  　　大約兩刻鍾後，李太醫和路太醫出來了，隨即跪在地上請罪：“皇上贖罪，微臣和路太醫雖然止住了血，但娘娘已經油燈枯竭，回力無天。”

  　　康熙看著跪在地上的太醫，眼裏是怒火中燒，緊抿的嘴唇，有些微微發抖。

  　　“李太醫，皇後這一胎一直都是你在照看，為什麽皇後身子破敗，你都沒有診出來？你這太醫，到底是幹什麽吃的？”康熙強忍著怒火，沉聲詢問。

  　　“微臣知罪。”李太醫也不敢辯解，磕頭認罪。

  　　“來人，把李儒和路海帶下去，各打三十大板，革去太醫一職。”康熙見此怒氣衝衝，叫人把太醫帶了下去。

  　　隨著康熙聲音剛落，產房們又打開了，楚嬤嬤從裏麵跑了出來，臉上都是淚水：“皇上，皇後娘娘請您進去說話。”

  　　康熙抬腳走了進去，房間裏麵都收拾幹淨了，隻有空氣中微微血腥味傳來。

  　　赫舍裏皇後經過太醫施救，這會已經清醒了，她一臉蒼白，聲音微不可聞，但眼睛還是直直的看向皇上。

  　　望著俊郎的皇上，赫舍裏氏心中不舍，她愛慕著皇上，她是他的原配嫡妻，她們大婚時發過誓的，要陪著他一直走下去，可是，現在她要食言了。

  　　雖然她這一生，的確造孽很多，但她對他的心，確是一直如一。她好舍不得他，舍不得剛出生的孩子，可是卻不得不為孩子打算。

  　　“皇上，臣妾最後再求您一件事，如果以後我們的孩子犯錯，看在他從小沒有額娘的份上，原諒他一次，好嗎？”赫舍裏氏微微抬起頭，目光希奕的看著皇上，輕聲祈求道。

  　　“好，朕答應你，朕會好好待他，等他滿月，朕會封他為太子，讓他成為這大清的繼承人。”康熙這會看著皇後，無不答應，以此希望安她的心。

  　　“好，臣妾真高興，臣妾當年接到聖旨時，心裏也是高興不已。臣妾當時想，臣妾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現在您的身邊了。能成為您的妻子，臣妾真是幸福。”赫舍裏氏回憶起她們剛大婚時的情景，嘴角帶著開心的笑容。

  　　那時候是她最幸福的時候，可是宮裏一個接一個出生的孩子，磨滅了她的良知，讓她成了現在這樣。可是，她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會這樣做。

  　　赫舍裏氏回憶著，眼裏的光慢慢暗了下去，她的嘴角一直帶著微笑，不知道她最後想起了什麽。

  　　“皇後？！初曦？！”康熙看著皇後沒了氣息，眼裏閃過難以置信，整個人都呆滯了片刻。

  　　“皇上節哀，皇後娘娘肯定也不希望您這樣。”楚嬤嬤強忍著淚水，上前勸誡皇上。

  　　他沒有說話，整個人就像遊魂一樣走了出去，周圍的聲音，激不是他半點情緒。

  　　太皇太後看著皇帝那副模樣，也大概知道了裏麵的情況，不禁也有些失神。

  　　“皇帝，你是這大清的主人，誰都可以消沉，就你不可以，這滿宮的人可都指望你了。皇後的事情，哀家也很難過，但沒什麽事是不能過去的，你要振作起來，小阿哥那裏還需要你。”太皇太後心裏也不好受，但她不能看著皇帝這樣。

  　　“皇祖母，朕心裏知道，朕隻是心裏難過。”康熙與赫舍裏氏感情甚篤，對於她的逝世，心中仍是悲痛萬分，但眼下的確不是傷心的時候。

  　　宮裏隨著九聲喪鍾聲而沸騰了起來，九為及數，宮裏能用的不過幾個人，恰巧今日皇後生產，那這個鍾聲代表誰不言而喻。

  　　坤寧宮內，路清柳站在角落裏，聽到喪鍾聲，心裏總算有了塵埃落定的感覺。

  　　隨著嬪妃的退去，路清柳也跟著走了出來，現在得趕緊回宮將衣服換下，等會兒該去給皇後哭靈了。

  　　回到啟祥宮後，路清柳看著殿內的擺設，較之她剛穿越來時，豪華了許多，都是皇上這段時間陸陸續續賞賜的。

  　　“夏籽，去將宮裏所有顏色鮮豔的東西換下去，將喪服和白稠找出來，等到宮裏下令，就趕快換上。”

  　　“是，小主，奴婢立馬就去。”夏籽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半點不敢馬虎。

  　　看著夏籽走了出去，路清柳看著紫禁城的天空，微微出神，屬於赫舍裏氏的時代已經過去，這宮裏也該變天了！

  　　……

  　　“兒子，你看，這不就有人來陪你了嗎！”馬佳氏聽到宮裏響起的喪鍾聲，心裏暢快極了，她總算是給她三個孩子報仇了。

  　　雖然她等幾天也要去給皇後哭靈，但那也掩飾不住她的好心情，反正人都死了，多跪幾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書曉，東西都準備起來吧。”馬佳氏坐在床上脆聲說道。

  　　“是，小主。”

  　　……

  　　納喇庶妃看著外麵的天空，突然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的明媚。

  　　以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赫舍裏初曦這個人了，想起來就叫人愉快。

  　　“白露，去將東西先準備好。”

  　　“是，小主。”

  　　……

  　　“老爺！宮裏怎麽響起了喪鍾聲？”噶布喇的福晉拉著他的手，麵色著急的詢問道。

  　　噶布喇眼裏閃過沉痛，他身為領侍衛內大臣，自然知道今日宮中發生的事，但這怎麽叫他開口跟福晉說才好！

  　　“你說啊！”噶布喇福晉想著最近是女兒的預產期，頓時踉蹌的退了兩步，臉色血色全無！

  　　“不是初曦！不是初曦對不對？老爺！”噶布喇福晉神情悲切，眼裏淚水湧出！

  　　噶布喇見此，閉目轉過頭去，一向鐵骨錚錚的的人，眼眶也有些濕潤。

  　　噶布喇福晉這還有什麽不明白，頓時情緒一激動，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福晉！”噶布喇嚇的大驚失色，連忙將人摟住，對著外麵喊到：“來人，快叫大夫來！”

  　　屋外的下人聽到主子的呼叫，急忙跑了進來，見此情形，立馬撒腿就跑了出去。

  　　等到大夫施針後，噶布喇福晉悠悠轉醒，回過神來，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來：“我苦命的女兒啊！”

  　　一旁的易嬤嬤轉頭擦了擦眼淚，連忙安慰著主子：“福晉，咱們該快些準備進宮了！”

  　　噶布喇福晉聽聞，強打起精神來：“易嬤嬤，叫人來給我梳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