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作者:楠知北      更新:2022-07-07 09:47      字數:3525
  第六十七章

    夕陽漸漸落了下去, 而這時,懸崖上那道身影似乎終於找到位置,身子一閃徹底消失了。

    楚橙揉揉因仰頭太久而發酸的脖頸,心裏湧上一股巨大的擔心。也不知那溫大夫好不好相處, 若是脾性古怪傷了夫君怎麽辦?她惴惴不安想著, 在惠娘的催促下不得不坐下歇歇腳。

    不多時天就黑了, 月明星稀, 山穀中傳來瑟瑟的風聲和獸鳴, 臨陽帶著幾個人生起火堆,一刻也不放鬆地守在一旁。

    惠娘心疼她, 讓楚橙倚在自己身上,說:“睡一會吧。”

    楚橙靠著惠娘沒一會就睡過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 再次醒來時, 她發現自己已經坐上了馬車, 旁邊就是陸長舟。

    “夫君?”楚橙揉揉眼睛爬起來,驚愕道:“你何時回來的,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陸長舟衣袍上還有未清理幹淨的塵土, 將她推遠一些,說:“早回來了,你睡的太熟就沒叫你。”

    楚橙不依, 伸出胳膊抱住他, 問:“可見到那溫大夫了?他本事如何?”

    陸長舟帶人爬上懸崖峭壁進入洞窟之後,見到一位白須白麵的老者, 對方好像專門在等著他來似的, 笑意盈盈肩頭臥著一隻白頭海雕, 開門見山當即就替他診脈。

    這些時日陸*T 長舟的嘔血之症雖有緩, 看上去也與常人無異,但他知道,一切不過因為金蟬蠱而已。金蟬蠱長久留在體內不是辦法,況且這蠱蟲實在玄乎,原本大限將至,怎知近來又活了。也不知是死前回光返照還是什麽,他來潁州之前,與花無痕商議,都覺得早日將金蟬蠱取出為妙。

    自然,想要取出金蟬蠱,就需有人先治好他。當年在瓜州,陸長舟摔下山崖心脈有損,若非花無痕來的及時,早沒命了。原本金蟬蠱就隻是續命的一時之法,不過因為一直沒找到大夫,才不得已為之。

    如今找到了溫大夫,自然不能再耽擱。陸長舟從懸崖下來時就想好了,他道:“本事自然是有的,石頭村的村民說的沒錯。我已與他約定,診金三千兩,備好銀子後日來訪。”

    兩人都不是缺錢的主兒,三千兩若能治好陸長舟也不虧。楚橙心裏一鬆,趴在他的懷裏,說:“那夫君要在懸崖上呆多久呢?”

    “至少十天。”

    懸崖險峻,楚橙自己也知道,陸長舟肯定不會帶她去的。這樣一來,就意味著二人至少要有十天無法見麵了。

    巨大的喜悅過後,楚橙心裏又空落落的。不過夫君的病能治好,終究是好事,她安慰自己說。

    陸長舟似是看出她所想,將人攬緊了些,“乖乖在驛館等我回來。”

    回到潁州城已是下半夜,草草用過膳食,兩人便休息了。第二天,陸長舟帶楚橙出門逛逛。

    潁州自古以來就是交通要塞,水路四通八達,沿岸街市貿易往來十分興盛。街上人流如織,陸長舟就將人攬在胸口緩步前進,兩人在一處麵具攤前停了下來。

    那是半麵麵具,遮及鼻翼。楚橙看中一隻狐狸的麵具,拿上試戴,問他:“如何,好不好看?”

    “你是問這隻狐狸,還是問你?”

    楚橙撅起小嘴,“自然是問戴著狐狸麵具的我呀。”

    陸長舟笑了下,“那必定好看。”

    被哄高興了,楚橙就買下那隻狐狸麵具,又幫陸長舟挑了一隻老虎麵具。陸長舟付錢後,兩人戴好麵具繼續往前,隻見不遠處一家商鋪裏有不少衣著花花綠綠的女子,好不熱鬧。

    抬頭一看,原是賣胭脂水粉的。隻要是女子,就沒有不喜歡這東西的。

    楚橙一看,眼睛亮亮的,陸長舟就道:“你去,我在這兒等你。”

    “嗯,那你在此地等我。”楚橙也不為難,帶上惠娘就鑽進了人群中。

    陸長舟便在商鋪門口,找了一處茶攤坐下。隻是他才坐下,茶尚未來得及喝一口,楚橙就垂頭喪氣地找來了。

    “怎麽了?”

    楚橙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夫君,我看中了一盒胭脂,但店家不賣,我們還是走吧。”

    陸長舟騰地站起來,不禁有點惱火。他妻子看上的東西,豈有不賣的道理。他便拉上楚橙,徑直進屋尋那商鋪的掌櫃。

    進去才知,原來這胭脂名為美人嬌*T ,再多的錢店家都不賣,而是需女子攜夫君報名參加畫眉比試,贏得人才可以拿走胭脂。

    不難看出,這其實是店家的一種手段,為了就是製造噱頭吸引人進商鋪。此時商鋪中已有不少女子帶上丈夫候在一旁了,皆躍躍欲試等著參賽,好贏走那盒好看的胭脂。

    陸長舟一聽,當即塞過去一琔金子,未曾想店家連連擺手,“不行哦不行哦,做生意講究誠信,既然小娘子想要就帶上你夫君參賽嘛。”

    楚橙看一眼陸長舟,似乎在詢問他的意思。為女子畫眉這事,陸長舟從未做過,不過看楚橙那渴望的眼神心便有些動搖。

    他不禁想,畫眉有什麽難的,他精通書畫,畫山水畫人物皆生動無比,還會畫不好兩條眉毛。再看看旁邊的男子,皆一副誌在必得的的表情,陸長舟便道:“可以。”

    店家忙笑道,“這就對了嘛。”

    不多時,人越聚越多,參賽的一共有十五隊夫妻,比賽就開始了。很快,陸長舟就遇到了第一個麻煩。

    每個丈夫要為妻子畫的眉形不同,有的是水彎黛,有的是柳葉眉,陸長舟抽到的是小山眉。

    楚橙將畫眉的螺黛遞給他,見旁邊的夫妻都已經爭相開始了,催促:“夫君,快點快點。”

    陸長舟卻犯難了,頓了頓,道:“小山眉……是什麽?”

    在他的印象中,女子的眉毛都是一樣,彎彎的黑色的兩條,誰成想這裏頭還有這麽多的講究。楚橙一聽,有點懵,好在惠娘想了個法子,拿來紙筆叫楚橙畫下眉形,再讓陸長舟照著畫。

    須臾,楚橙便在白紙上畫好了小山眉,解釋說:“小山眉乃是修眉的代表,以慵懶可掬為特色,夫君就照著畫,可不要把我畫醜了。”

    陸長舟雖仍覺得,這些眉都是一樣的,但時間不多沒再說話,拿起螺黛直接上手。隻見他順著楚橙的眉形,筆鋒淩厲重重劃過一道,然後再修修補補,盡量畫成白紙上的樣子。

    從惠娘驚愕的表情中,楚橙已經猜到結果應是不怎麽好。但當她拿起銅鏡時,還是嚇了一跳。

    這……這都是什麽呀!

    兩道歪歪扭扭,顏色深淺不一的眉毛橫在眼皮上方,就跟兩條蟲子似的,醜死了。

    楚橙擰著眉,覺得自己好醜好醜,不禁怪罪:“夫君笨死了,連兩條眉都畫不好,這哪裏是嫻花靜水的小山眉,是蟲子眉還差不多。”

    陸長舟也有點心虛,便哄道:“無妨,在我看來是極美的。”

    他沒想到,為女子畫眉和在紙上畫畫,差別竟這麽大。陸長舟畫眉的過程中,手不禁抖了下,甚至自我發揮,時而濃墨重彩時而輕描淡寫,加入了個人特色。

    自然,結果就是他畫的不僅不是小山眉,還不好看,楚橙不生氣才怪。

    這場比試,兩人毫無意外的輸了,那盒美人嬌胭脂被另一位小娘子拿走,陸長舟為了哄她,大手一揮,幹脆*T 將整家店鋪買了下來。

    楚橙責備他,“浪費錢,我們又不常住潁州,你買下來做什麽?”

    “哄你開心。”陸長舟直白道。

    哄女孩子開心這種事,不像陸長舟會做出得出來的。見他一臉認真,楚橙心裏不禁柔軟了些。她唇角微勾,說:“就這樣的話,也太便宜你了。”

    陸長舟耐心出奇地好,問,“那還想怎麽罰我?”

    楚橙心生一計,道:“不如就罰你,以後每天都為我畫眉好了,畫的不好看就不準你上床睡覺。”

    陸長舟沒應,楚橙瞪他:“怎麽,你不同意。”

    “就依你吧。”陸長舟無奈道。

    翌日天陰沉沉的,陸長舟備好東西便要出發去石頭村了。楚橙留在城內,有臨陽等人守著。臨走前,楚橙說想去感業寺祈福,反正順路,陸長舟就答應了。

    到了感業寺,楚橙將求來的一隻金色福袋遞給他,說:“你一隻我一隻,定能保佑夫君平平安安。”

    兩人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麽長時間,但陸長舟不得不走這一趟。他撫了撫楚橙的發,說:“回去吧,最多半個月我便回來。”

    說罷翻身上馬,一小隊人馬很快消失在道路盡頭。

    臨陽催促,“三奶奶,回驛館吧。”

    陸長舟此番走前都交待過了,務必要他們好好保護楚橙。今日不知為何,感業寺人特別多,臨陽等人不敢掉以輕心,隻想盡快回驛館。

    今兒出門時太早,楚橙也困了,便點點頭答應下來。一行人往感業寺正門走,這時正逢寺廟人多的時候,人頭攢動不住往寺內湧來,臨陽等人護著楚橙退至一旁,打算從側門出去。

    才走了幾步,就見感業寺側門方向,冒起了滾滾濃煙,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來救火呀。”

    一時間,寺廟內驚呼四起,人們競相往正門湧去,簡直亂的不行。臨陽等人護著楚橙折返,又聽一陣聲音,“水匪殺過來了,快跑!快跑!”

    潁州一帶河運發達,早年水匪禍害十分嚴重,燒殺□□無惡不作,老百姓一聽他們的名字就發抖。後來白家到此地任職,用了三年的時間才將水匪剿盡。但不少人對於水匪的恐懼是深深刻在腦子裏的,一聽水匪來了,哪還有理智可言,一窩蜂四處逃散。

    恐慌蔓延,方才還香火鼎盛的寺廟內霎時亂作一團,一波又一波的人朝他們湧來,混亂中,臨陽等人與楚橙就被衝散了,惠娘不知被誰推搡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馬上有人接連踩在她的身上。

    楚橙花容失色,也顧不得與臨陽等人匯合,彎腰去扶惠娘。也就是這時候,她感覺身後有人拉了她一下,楚橙下意識回頭,忽感覺後頸一痛,視線模糊很快就沒了意識……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