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作者:楠知北      更新:2022-07-07 09:47      字數:6425
  第二十二章

    楚橙也不是故意想躲著他, 隻是這種時候該說什麽呢,她又沒有經驗。況且,現在確實不是說話的時候。

    空氣中仍舊飄浮著某種甜膩膩的氣味,久久消散不掉。床邊, 她的首飾橫七豎八地灑落一地, 足可見扔下它們的那人當時動作有多急切, 那身惠娘精挑細選的齊胸襦裙也破破爛爛,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著二人, 方才這裏發生過什麽荒唐的事。

    楚橙再度把頭埋進被子裏,決定裝死到底。明明藥效已經過去了, 但她感覺身上再度燒起來,和之前相比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罪魁禍首並不打算放過她, 陸長舟在床邊坐下, 從地上撿起一隻玉垂扇步搖, 拿在手中看了看, 問:“你喜歡這種類型的首飾?我以後……送你。”

    那隻埋進被子裏的腦袋微微轉了下,楚橙眼角餘光瞥見步搖,悶聲道:“那是惠娘挑的, 我也不是很喜歡。”

    許是之前哭的太凶了,嗓音還帶著點啞。

    陸*T 長舟極輕地嘖了聲,他性子冷平常從不沒話找話, 但發生了這種事, 兩人必須心平氣和地談談。然而楚橙擺明了不想談,陸長舟被她的話一堵, 也沉默了。

    這姑娘, 明明求他的時候挺乖順的, 怎麽這會看起來像想賴賬一樣。

    房間安靜了許久, 陸長舟才僵硬地開口,道:“那你喜歡什麽,以後再和我說。”

    “能睡了嗎?我很困。”

    陸長舟看一眼天色,這個時候外麵黑漆漆的,尤其皇城廢墟這一帶,因為荒涼夜晚顯得更加深邃悠長。四更時分適合酣睡,適合入夢,唯獨不適合談話。

    他頓了頓,想起方才那會楚橙哭的厲害。當時的情況下兩人非常迷亂,楚橙在藥性的驅使下行為大膽,他也漸漸失控下手沒輕沒重,隻得遵從原始的本能。

    陸長舟看了看他的手指,鍾情蠱果真咬破手指爬了出來,花無痕沒有說謊。不過事後,他不可避免地覺得苗疆發明這種蠱蟲的人有幾分缺德,他這次,簡直可以說是陰溝裏翻船。

    然而現在這個結果真的是鍾情蠱導致的麽,陸長舟不確定,也不想深究。

    他拿起一旁的藥瓶,溫聲道:“這是止疼的藥,疼的話可以抹一點。當然,你如果沒力氣,我可以效勞。”

    楚橙哪裏都疼,但已經夠丟臉了,她隻得把頭埋得更深些,近乎哀求的語氣:“您別說了成嗎?我困,想先睡了。”

    “好。”許是察覺她的羞赧,陸長舟終於乖乖閉上了嘴。

    不過這裏顯然不適合休息,他們二人還在那間小屋裏。這間屋子白玉冷池占據一半的麵積,因此房間陰冷且潮濕,更遑論楚橙躺在這張床上,滿是兩人留下的痕跡。

    他道:“去外邊的床上睡。”

    楚橙這時已經快要睡著了,隻得又費力地睜開眼睛。這張尤帶著濕意的床她不是不嫌棄,而是楚橙感覺,自己現在可能下不了床。即便下了床,可能也沒法好好走路。

    但陸長舟就這麽在一旁看著她,沒有辦法,楚橙隻得支起身子。好在陸長舟沒打算讓她下地,俯身抱住了她。

    兩人距離驟然縮短,四目相對。那一瞬間空氣好像燒了起來,某些記憶再度湧上心頭。她記得當時自己急而短促的呼吸,也記得那種猛然下墜的失重感。現在,僅僅是和這個人碰上視線,就好像全部又回來了似的,身子不禁顫了下。

    “別……別靠我這麽近。”她回避著男人的視線。

    陸長舟微微拉開距離,也不自在地說:“我抱你過去。”

    楚橙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不過她沒有穿衣,陸長舟便連人帶被一起將她抱了出去。穿過月洞門,幹燥溫暖的空氣迎麵撲來,楚橙忽然生出一種絕境逢生後的愉悅。她乖乖窩在被子裏,如釋重負。

    不多時,她就被放到了柔軟的床上,這張床明顯舒適許多,楚橙嫌棄地扯了扯裹在身上那床潮濕的被子,趁*T 陸長舟不注意鑽出來,將被子踢下床去,轉而用另一條幹淨的錦被裹住自己。

    她的衣物應該都要不成了,但眼下實在太累,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就隻想什麽都不管先沉沉睡一覺再說。

    這麽想著,她很快就有了睡意。另一旁陸長舟也十分配合地熄了燈,他來到床邊,正欲上床休息時,敏銳地察覺到黑暗中楚橙睜開眼睛,驚慌無措地瞪著他。

    陸長舟上床休息的動作頓住,解釋:“沒有別的床了,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你打算讓我睡在地上?”

    不是更親密的事都做了嗎,陸長舟不理解,為什麽不能躺在一張床上。

    他沉默片刻,允諾說:“我不做什麽,隻是睡覺休息。”

    “嗯。”楚橙差點忘了,不止她一個人需要休息。她朝床裏側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不過被子她是不會給的。

    所幸,陸長舟也沒打算和她搶被子,就這麽和衣上床躺了下來,側身凝視楚橙,嗓音有點冷,“你是不是後悔了?”

    這個問題危險,楚橙沒有回答。

    後悔嗎?她不知道,但比起被某個不知名的侍衛輕薄,侮辱,又被人堂而皇之的捉/奸名聲盡毀,現在的結果應該要好一點點。畢竟單從樣貌這一項來說,陸長舟不知甩其他男子幾條街。

    她支吾著,“沒,快睡吧。”

    “恩。”男人低聲道,“先睡覺,其他的事明早再說。”

    隨後便沒有人再說話,於二人來說混亂的這一夜總算過去了,然後鳳儀宮中,一場醜事才剛剛揭開帷幕。

    宮宴早就結束了,勳貴世家依次出宮離去,唯獨陳氏和楚蘊被留了下來,又瞞著所有人去了皇後居住的鳳儀宮。

    就在三個時辰前宮宴即將結束的時候,陳氏見“楚橙”已經回了席間,不過這姑娘一直垂著頭不怎麽說話,陳氏估摸著“楚橙”應該是身子又不舒服了便沒有多問,起身去後殿接楚蘊回府。

    長秋殿後殿距離前殿有一段距離,東西兩邊各有五間屋子。因不知道楚蘊在哪間,陳氏隻得一間間去找。所幸今晚醉酒的人不多,後殿冷清大部分屋子都是空的,就在陳氏找到第六間屋子時,她愣住了。

    房間內傳出斷斷續續的吟阿,那聲音一聽就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即便陳氏已經生兒育女,還是被這火熱的景象嚇壞了。

    她派人去偷偷傳信,而這場宮宴是楚皇後負責,她本以為隻是哪個不檢點的侍衛宮女,因不想把事情鬧大,遂打算偷偷解決了二人。

    也幸好此事沒聲張,因為楚皇後進屋時,看到的景象叫她恨不得眼睛瞎了。

    鑲金積玉的房間內,那張月洞雕花拔步床上已是亂的不成樣子,周元燁衣衫不整地攬著一個女子正在親吻,而那女子不著片縷,僅手腕上掛著三皇子的白色褻褲,畫麵可謂香/豔至極。

    他懷中的女子,正是醉酒的楚蘊。

    楚皇後氣*T 血上湧,差點暈了過去。她知道這個養子風流,但平時隻是提點,再加上周元燁一直聽話便沒放在心上。而得知冷泉竹軒易主,原本的計劃行不通後,就叫人把楚蘊送回長秋殿叫太醫來醫治。

    萬萬想不到,這兩人竟攪和在了一起,這下她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止楚皇後,陳氏也驚得捂住了嘴巴,兩眼一黑當即暈了過去。還好楚皇後反應快,叫人封住消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帶回了鳳儀宮。

    這會鳳儀宮內,周元燁和楚蘊都清醒了,垂著腦袋站在一旁。陳氏臉色發白,將楚蘊攬在懷中不住地哭訴:“皇後娘娘,肯定不是蘊兒主動勾引,她不是那樣的人。”

    楚皇後揉揉眉心,一時沒想出解決的辦法,隻得先把人穩住。她擠出一個笑來:“你放心這事絕對傳不到外邊,三姑娘的名聲也壞不了。隻是此事需要從長計議,但本宮一定給你們娘倆一個交待。”

    說罷使了個眼色,就有幾位嬤嬤笑著上來,送陳氏和楚蘊出宮。

    臨走前,楚蘊看一眼三皇子,眼神說不出的戀戀不舍。直到上了出宮的馬車,她挨了陳氏一通打罵後,才小聲問:“母親,這下我總得是三皇子妃了吧。”

    楚蘊隻知自己醉酒,至於怎麽碰上三皇子怎麽和人滾到一張床的,她一點都不記得了,不過她羞怯的同時又有點慶幸,幸好遇上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願意碰她,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喜歡自己呢。

    事到如今,陳氏也沒了主意,女子失了清白還能怎麽辦?她隻得盼著明日楚皇後就下旨賜婚,讓女兒有個好歸宿。

    然而她二人終究是要失望了,她們走後,楚皇後厲聲一喝:“跪下!”

    周元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也知道自己錯了。宮宴上他原本是去後殿找楚橙的,怎知房間內沒有楚橙,倒是楚蘊闖了進來,對他又抱又親,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順理成章就……

    他也極其懊悔,說:“母後,兒臣知錯了。”

    楚皇後抄起一隻白釉瓷杯砸在他身上,氣急敗壞道:“不成器的東西,若叫陛下知道此事,你就完了!”

    “兒臣知錯了,全憑母後處置。”

    楚皇後怒火滔天,還是被一旁的嬤嬤勸著氣才消了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該盡快想辦法彌補才是,她冷靜片刻,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即便有了夫妻之實,楚皇後也不可能讓楚蘊嫁給周元燁,不僅因為喪子之痛,還因為楚蘊那姑娘一看就不好拿捏,花花心思多著呢。

    她很快有了決定,說:“既然如此,你和楚橙的婚事就等不到中秋宮宴了,明日本宮就讓聖上賜婚。至於楚蘊,她自有歸宿。”說罷,楚皇後一雙眸子冷冷看向周元燁,“你可還有話說?”

    楚皇後想到的法子,便是盡快讓周元燁和楚蘊的婚事各自定下來。隻要聖旨一下,陳氏想鬧也鬧不*T 起來。

    周元燁心裏更想娶的人還是楚橙,於他而言,今晚這事就是個意外。他俯首在地,恭敬道:“都聽母後的。”

    楚皇後叫來一名小太監,吩咐:“叫人去江南一趟,給元嘉長公主送封信。”

    *

    翌日,天灰蒙蒙亮時,楚橙便醒了。

    這一覺睡的極為踏實,連夢都沒有做,若非她一醒來就對上一雙招人的桃花眼,楚橙想自己說不準還能睡個回籠覺。

    那種一覺醒來,見有人凝視自己的感覺特別驚悚,雖然此人顏如玉唇如丹,乃傾城的絕色,楚橙還是嚇的不輕。她呀一聲,臉都白了。

    實在是距離太近了,她記得睡覺前明明兩人還離得遠遠的,一個貼牆一個靠床邊,中間界限分明,不知怎的一覺醒來就抱在了一起。

    楚橙下意識摸摸被子,幸好,被子還好好地蓋在身上。

    “醒了?”陸長舟尾音微微上揚,帶點懶懶的意味。

    楚橙嗯了聲,同他大眼瞪小眼有點不知所措。想到自己睡覺的樣子被這人瞧去,不禁有點惱,她的睡顏也不知好不好看。

    沉默一會,她別開眼睛,“您醒了起床就是,盯著我做什麽。”

    說罷後退起身,不過才退至一半就停住了,發根傳來一陣撕扯的疼痛。順著她柔軟的發絲望去,原來是發尾纏在了男人胸前。

    楚橙一下子明白過來,為什麽陸長舟醒了卻不起床,原來是被她的發絲絆住了。

    昨晚睡覺前陸長舟沒脫外袍,衣扣到現在還好好的係在身上。他的外袍樣式繁複,盤錦扣用金線勾綴,上頭還鑲嵌一顆鏤空的雲紋玉飾。好巧不巧,楚橙的發尾就纏在那顆玉扣子上。

    她目光一凝,當即鬧了個臉紅,顫顫巍巍伸手去解纏繞的頭發。隻是楚橙渾身未著衣物,這個動作讓被衾順勢滑落,雪白的香肩和鎖骨半露不露。

    陸長舟冷不丁瞧見上麵的紅痕,不知想到什麽立即移開了視線,製止說,“我來解。”他低下頭,喉結滾了下,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抹雪白鮮紅交織的顏色。

    等解開發絲,兩人就這麽靜靜對坐在床上,誰也沒有說話,任由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蔓延。

    楚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隻露出小小的腦袋。她垂著頭發怔,從陸長舟的角度望過去,能望見她長如鴉羽的睫毛。

    陸長舟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好一會才抵唇咳了聲,說:“不如,我們商議一下昨晚說好的事。”

    他說完這話也反應過來不對勁,現在自己是衣冠楚楚了,而對麵的少女還為著衣梳洗,僅以被子遮身。況且兩個人還在床上,這場景不像議事,倒像馬上要寬衣解做什麽令人浮想聯翩的事一樣。

    顯然,楚橙也想到了這點,她咬了咬牙,紅著耳根問:“能不能先幫我找身衣服來。”

    “嗯,你等等。”

    說完陸長舟便下床去了,昨晚楚橙昏睡的那段時間,他喚來洪順吩咐了些事,其中*T 就有幫楚橙準備衣裳這一項。因顧及對外說她夜宿淩春殿,為了省事他便讓洪順準備套一模一樣的。

    而此時,洪順早就候在門口了,他抱著一身女子的衣物,整個人處於巨大的驚愕中。

    小侯爺有女人了!一起過夜了!屋裏那女子是誰啊……源源不斷的問題從腦海中冒出。洪順已經是知男女之事的年紀,他正猜測著,就見門吱呀一聲打開,小侯爺站在門口朝他伸出了手。

    洪順趕忙把衣物奉上,順道偷瞄了一眼主子。

    然而陸長舟仍是像往常一樣,錦袍雪白,遙若高山獨立,讓人不敢近觀。他接過衣物後便立刻折回,門再度關上了,留給洪順無限的遐想。

    屋內,一身緋色的齊胸襦裙被放在了床上,陸長舟自動離遠了些,坐在書桌旁捧著一本書看起來。確認他看不到,楚橙這才撈起那身衣物。

    然而當她從被子裏鑽出來時,徹底驚住了。

    楚橙身上遍布鮮紅的痕跡,尤其是那顆小痣附近,簡直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昨晚太累了,加之光線昏暗楚橙根本沒去細看,她隻知身上哪哪都疼,現在一看這副鬼樣子,不疼才怪啊。

    她氣得手都在抖,羞恥感讓她眼睛一紅,從昨晚一直積累的委屈也到了發泄的臨界點,眼淚不爭氣地滾了下來。

    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前十七年楚橙過的循規蹈矩,從小就被教育,身子是不能被外人看的。而現在她的身子不僅被人看了去,還留下令人羞恥的印記。

    她越想越傷心,衣裳也不想穿了,幹脆趴在床上掉眼淚。顧及屋裏有別人,剛開始她隻是小聲地抽噎,然而眼淚越流越凶,最後忍不住幹脆嚎啕大哭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她終於哭累了,再度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床邊走過來一個人,輕輕幫她蓋住了被子。

    這一覺睡的不怎麽好,楚橙夢魘了。

    夢中,她回到了昨晚中招後,躺在長秋殿那間屋子裏,並沒有幸運的醒來,更沒有順利地逃出,有人闖進來剝下她的衣裳,很快越來越多的男女往房間聚集。

    眾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淫/亂宮闈,說她不知廉恥,說就該賜她一條白綾以死謝罪……這麽多人裏,就是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楚橙委屈地想。

    即便在夢中,那種難堪和羞恥也如此真實,她仿佛是犯下滔天罪行的囚犯,被困在牢車裏遊街,接受世人的審判。他們看自己的目光是如此惡毒,又是如此輕佻,好像不衝她扔菜葉臭雞蛋就已經是仁慈了。

    她困在噩夢裏,掙紮,哭泣,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直到楚橙感覺,有人抹去了她的眼淚,聲線溫柔,“不怕了。”接著那人又拍了拍她的背,像外祖母小時候哄她一樣,不住喊著:“楚橙?”

    “楚姑娘?”

    “楚橙橙?”

    耳畔有人在叫她,這道聲音無疑她是熟悉的。楚*T 橙從夢魘中哭著醒來,一睜眼便對上一雙冷清的眸子。

    她看向坐在床邊的陸長舟,忽然猛的起身撲進了他的懷裏。

    陸長舟身形被她撞的一晃,僵硬了一瞬,雙臂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放到她的肩上,刻意放輕了聲,“做噩夢了?”

    他其實並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聽到哭聲便已猜到了一二。

    楚橙咬唇,在他懷裏點了點頭,“嗯,很可怕的夢。”

    可惜陸長舟不會哄女孩子,不知道這種時候要怎麽辦,隻得硬邦邦道:“夢都是反的。”

    楚橙看他一眼,不知為何安心了幾分,確實是反的。

    她從陸長舟懷裏爬起來,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淚,含糊道:“你昨晚不是問我是不是後悔了嗎?我確實挺後悔的。”

    聞言,陸長舟眉心一跳,又聽楚橙道:“我後悔參加勞什子宮宴,後悔對入口的東西沒一點戒備心,更後悔來汴京了。”

    “那你……後不後悔昨晚的人是我?”陸長舟唇線繃直,不鹹不淡問。

    楚橙望他一眼,沒回答。

    其實她也明白,這事怪不到陸長舟身上,相反,如果不是碰上陸長舟,結果隻會更糟糕。但人就是這樣,當壞事發生後難免悔恨,總想著要是當初怎麽怎麽著就好了。

    她心裏很煩,很亂,有對他的感激,也有羞恥。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眼眶一熱,吸吸鼻子又輕輕啜泣起來。

    因為才大哭過一場,少女眼尾,鼻尖都紅紅的,看上去尤其可憐。

    陸長舟非常平靜地凝視她,沒等到她的答案,便自言自語道:“後悔也沒辦法,如今我的衝喜娘子已是——非你不可。”

    發生這種事難道不應負責麽?況且仔細想想,花無痕說的話也沒錯。反正兩人都病怏怏時日無多,湊一塊正好,省的再耽誤別人。

    衝喜這種沒根據的事,他是不信的。如果一定要娶衝喜娘子,那便眼前這個吧。至少他對她……並不排斥。

    許是小姑娘哭的實在太凶了,即便不會,他也隻得笨拙地去哄,便掀開衣袖抬起胳膊,道:“給你咬一口,泄泄氣如何?”

    哭聲忽然就小了些,楚橙眼睛紅紅地朝他望來,不可思議道:“你……你真給我咬啊?”

    她記得上次咬他的時候,陸長舟挺生氣的,像要吃人一樣。

    男人冷聲道:“嗯,昨晚我不也咬你了?禮尚往來,咬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