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對他們未來的家要如何布置的商議中,虞雪吃完了飯，洗了碗筷,來到黃瓜架下。

  　　黃瓜已經爬上了架子,即便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架子下麵也可以保證一定的陰影，而這裏,擺了兩個長方形的育苗盤，裏麵種著水稻秧子。

  　　纖細而蔥綠的稻秧靜靜地生長在育苗盤裏，種得十分密集,看上去就像一塊綠色的厚毯子。

  　　剛才多多就是在照看這些稻秧。

  　　虞雪仔細看了看，長得都很好，苗子已經七八厘米高了，再過幾天，就能移栽了。

  　　她拿了把剪刀，剪起黃瓜上的黃葉老葉來，藤蔓上掛下一個個小小的黃瓜，長得十分可愛，虞雪按照隔一葉留一瓜的規律,把長得太密的黃瓜給掐了。

  　　處理完黃瓜，又去剪西瓜的老葉。

  　　西瓜也早被虞雪抽空移栽到黃瓜架下了，也讓它們爬架子，這會兒也結出了幾個小瓜，它們被虞雪移栽到地裏之後，緩了兩天，大約是因為根係能舒展開,而且能夠吸收到周圍土壤源源不斷的肥力,長速就飛快起來。

  　　新葉長得快,老葉也老得快，果子也大得快，一天一個樣。

  　　虞雪用網兜把小西瓜一個個兜住，係在架子上，防止把瓜藤扯斷。

  　　然後是西紅柿，西紅柿搭了人字架，一些長得著急的番茄，都有拳頭大小了，隻是還是綠色的，還沒有轉色。

  　　每一簇果子，虞雪隻給留四到五個果子，多了就摘掉，很快籃子裏就多了好些綠綠小小的番茄。

  　　接著虞雪又把一盆盆草莓抱下來。

  　　氣溫太高了，草莓都不怎麽結果了，植株倒是長得很茂盛。

  　　虞雪把熟透的草莓摘下來，放在一個籃子裏，然後老葉子摘掉，讓植株底部更加通風，有的盆裏，本來隻有一顆草莓，如今都長出兩顆來了，虞雪就給它們分盆。

  　　打理好，澆上水，然後她拉了個置物架出來，放在黃瓜架底下，把草莓放在架子上，這樣能讓它們避免被陽光直射。過於強烈的日照對草莓並不好。

  　　生菜都已經長到很大了，虞雪之前都是摘外圈的葉子吃，現在直接把生菜一顆一顆都給砍了，把根部挖出來，丟在放老葉的那個籃子裏，土壤倒進地裏，然後又從其他地裏挖新土到盆裏，種下新種子。

  　　生菜長得快，她就還接著種生菜。

  　　把種子埋進土裏，澆透水，也放到黃瓜架底下。

  　　通心菜已經收割過一茬，第二茬的就長得沒第一茬好了，虞雪全割了，也把盆裏的土換了，然後種上快菜。

  　　一盆盆蔬菜打理過來，很快，虞雪手邊就多了好些籃子，有的籃子裏是紅豔豔的草莓，有的是綠油油的小黃瓜小西瓜小西紅柿，有的是一顆顆胖乎乎的葉片卷卷的生菜，有的是通心菜。

  　　虞雪把老葉子、根莖剁碎，拌成雞鴨豬食，好的蔬菜留下一小部分自己吃，剩下的和淘汰的小黃瓜等一起放在院子裏，滿滿幾大籃子，這是要給來福和小羊當零嘴的，尤其是小羊，它很喜歡吃這些。

  　　虞雪發現小院裏種出來的蔬果口感很好，也不知道是沒有打農藥，還是肥力夠均衡，反正比普通蔬果好吃多了。

  　　不過小羊怎麽還沒回來？

  　　虞雪看了眼時間，都八點多了，馬上就宵禁了。

  　　她走出小院，回到種植園，給顧晴打電話。

  　　打了好幾個電話，顧晴才接起來，她那邊亂糟糟的。

  　　“喂，虞雪，我正好也要給你打了，我們這邊來了一群搞偷襲的，我跟你說，小羊可神奇了，它叫了一聲，所有靈獸就一擁而上攻擊那些人……”

  　　虞雪聽得皺緊眉頭：“小羊沒事吧，我現在就過去。”

  　　虞雪用最快的速度開車過去，到了地方，圍觀人群、警察都有不少，靈獸協會的門口地上，一灘一灘幹涸的血，在混亂的燈光下十分刺眼。

  　　虞雪繃住臉，顧晴在門口等她，連忙跑過來：“虞雪，這裏。”

  　　虞雪問：“到底怎麽回事？小羊呢？”

  　　“它沒事，跟我來。”

  　　顧晴把她帶進協會，在一個房間裏，虞雪看到了小羊，它又大了一圈，虞雪交代顧晴定時幫它剪毛，這毛就沒有長得太誇張。

  　　隻是它雪白的毛上麵，沾了一些暗紅的血跡。

  　　“虞小姐是吧，久仰大名！”正在和一個警察說話的協會會長看到虞雪進來，立即站了起來，激動地跟虞雪握手，“你的這隻羊今天救了我們很多孩子，真是太感謝你了！”

  　　虞雪摸了摸小羊毛茸茸的腦袋，小羊跟一大坨棉花一樣往虞雪身邊湊，可惜毛太厚，沒法跟虞雪貼貼。

  　　虞雪見它嘴裏還不停地嚼著什麽，很悠閑的樣子，心裏也放鬆下來，看向這位協會會長，又看看那個似乎職位挺高的警察，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今天這個靈獸協會遭到了襲擊，襲擊者來勢洶洶，人數也不少，裏麵甚至還有異能者，一進來對著那些變異獸就是一頓砍，當時情況太亂了，協會這邊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砍死了好幾隻變異獸。

  　　混亂之際，小羊一聲咩叫，原本倉皇逃竄的變異獸們就像得到了什麽指令，立即調轉方向，開始反擊襲擊者，而且並不是亂反擊，而是頗有章程，幾隻一起對付一個人，又是撲又是咬又是抓又是撞，一路把襲擊者往協會外麵趕。

  　　於是就有了協會門口的那一灘灘血，其實不止門口，協會裏麵也是鮮血淋漓，隻是有些已經被清理掉了。

  　　而那些血裏，有變異獸的，也有襲擊者的。

  　　襲擊者裏甚至有幾個人重傷，已經被送去醫院。

  　　協會會長說起這個，咬牙切齒，如果不是還有一個警察在場，他肯定會更激動，他顯然是覺得那些襲擊者死有餘辜，根本不該救。

  　　那警察道：“雖然是那波人襲擊在先，但你們協會的變異獸，也確實攻擊人了，這挺忌諱的。”

  　　協會會長臉色一變：“那些人都要殺它們了，它們還不能反抗嗎？什麽狗屁的反變異組織，打著這麽一個旗號，就能舉著刀到處砍殺？我們的成員都傷了不少，我還沒告他們呢！”

  　　虞雪聽了一會兒，明白了，這個靈獸協會一開始就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那些人可以稱之為是反變異組織，反對一切變異的東西，無論是變異植物還是變異動物，其中很大一部分成員，都有親人死在變異生物手上的經曆，所以他們對於變異生物簡直是痛恨。

  　　基地裏出現一個靈獸協會，不僅收留變異動物，還專門訓練它們，還美其名曰叫它們靈獸，這簡直就跟把他們的仇人供起來一般。

  　　於是那群偏激的人就組織起來，跑到協會裏亂砍亂殺。

  　　按協會會長的意思，今天要不是小羊在這裏，這些變異獸就得死傷慘重了，他們協會成員也會出現不少傷亡。

  　　見協會會長這麽憤怒，警察歎了口氣。這個警察三十來歲，相貌平平，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可靠，和協會會長的關係似乎還不錯：“可是你們是變異獸。末世前，一條狗傷了人，就算是人有錯在先，那條狗也可能要被人道消滅，不要說你這裏是一群變異動物，很多人都很擔心你這個協會的安全性，”

  　　協會會長憤怒道：“怎麽，還要把我這裏的動物全都抓起來殺掉？！”

  　　他呼哧呼哧的，看起來才三十上下的人，這吹胡子瞪眼的架勢，跟個暴跳如雷的老頭似的。

  　　警察沉默片刻，說道：“基地的最高宗旨，一切以穩定為重。”

  　　這句話讓協會會長頓時啞了火。

  　　無論今天這件事是誰占理，但都是因靈獸協會的這群變異獸而起，就算是反變異協會的人主動襲擊，那也是因為他們厭惡變異獸，而基地裏持同樣態度的人絕對不少。

  　　無論是單純的厭惡，還是出於安全的考量而反對飼養變異獸，隻要將這些人煽動起來……而旗幟鮮明支持靈獸協會的人，數量肯定較少，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養這麽一群變異動物，到底還是好是壞。

  　　所以，最後上麵為了穩定，為了消除摩擦，會不會毀滅或者要求驅逐這群變異獸，誰都不好說。

  　　協會會長抿著嘴坐下來。

  　　警察沒有繼續說，他這也是提個醒，接著他看向虞雪，道：“你就是虞雪女士，幸會幸會，鄙人姓張，張玉鬆，是基地巡警隊隊長。”

  　　他眼裏有著欣賞，虞雪此人來到基地就搞收容所，雖說現在收容所還沒建好，但聽說她已經弄了個製衣作坊，給二三十名孤兒和十數名孤寡老人提供了工作和食宿，這就已經是大大的義舉。

  　　而且她還轟轟烈烈搞農業種植，和農業部的關係聽說很好。

  　　再者，本人的實力聽說很不錯。

  　　總之，這絕非一個普通角色。

  　　來基地的新人舊人很多，其中不乏大放異彩的，但虞雪來了之後就沒展示過自己的異能和實力，天天忙活蓋房子種地的瑣碎事，但她的聲名和存在感，卻一點都不低。

  　　虞雪和他握手：“張警官你好，上麵如果真的決定要驅逐甚至是毀滅這些變異獸，那我的羊會受到牽連嗎？”

  　　她直接了當地問，張玉鬆愣了下：“這……”他一時還真給不了答案。

  　　照理說，這是反變異組織和靈獸協會的矛盾，跟虞雪和她的羊沒關係，但偏偏是她的羊在這起衝突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要是要處理靈獸協會，就肯定會牽連到虞雪的羊，但想動她的羊，不就是跟她過不去？

  　　一個一心一意做實事的、有能力的、還有著三十畝農田的優秀青年，動了這樣的人，難道會對基地的穩定和諧有利嗎？

  　　在張玉鬆的沉默中，虞雪明白了答案，她點了點頭：“那麽現在，我能先把我的羊帶回去嗎？”

  　　張玉鬆道：“這當然可以。”

  　　虞雪點頭，帶著小羊離開，跨出門口之前，她忽然停下來說：“聽說那個反變異協會裏有異能者吧，異能者，難道不是變異人嗎？”

  　　張警官和協會會長都是一愣。

  　　虞雪沒有再說什麽，離開了靈獸協會，顧晴也跟著走了，還把自己寄養在協會的寵物豬香香給帶走了。

  　　他們上了車，顧晴抱著豬坐在副駕駛座，歉意地道：“對不起啊，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她抱著自己的豬，也有些後怕，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人不在，幸好她的香香沒事。

  　　虞雪看了眼把後座擠得滿滿的，腦袋被羊毛埋得都不知道在哪裏的小羊，道：“你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不怪你。”

  　　顧晴問：“基地要真是要清理變異獸……”

  　　虞雪道：“目前來說，就算想做文章，最多抓住今天這件事，處理掉靈獸協會，這基地裏養變異寵物的人不少吧，而且養得起的人，不至於都是碌碌無為之人吧？想把他們的寵物全部幹掉，這就不是為了穩定，而是沒事找事了。”

  　　變異寵物，尤其是厲害的變異寵物，養得起的人，大多是有財力、有實力的人。

  　　沒有財力，喂不飽，沒有實力，駕馭不住。

  　　虞雪這些天也有打聽過，製衣作坊的那些老老少少混跡在基地的底層，知道的事情也不少，所以虞雪也聽說了不少事，比如強大的異能者，多多少少都會養幾隻變異寵物。

  　　因為對於前者來說，生活的環境並不純粹，有時候動物比起人更值得信賴。

  　　就比如當初那個喬野，他有三條變異犬，聽說個個都很厲害，而他本人是雷係異能者。

  　　不過，如果有人硬是要處置她的羊，也會很麻煩。

  　　虞雪思索著啟動了車子，而車外看熱鬧的人群中，一個人壓低帽子，正幽幽地看著這邊。

  　　啟動車子滑出去的那一刻，虞雪似乎感受到什麽，朝人群中看去，可是什麽異常都沒發現。

  　　接著車子就開遠了。

  　　顧晴察覺到什麽：“怎麽了？”

  　　“沒什麽，可能是我看錯了。”

  　　剛才她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不過，她帶著這麽大一隻羊上車，被偷偷盯著看也是很正常的。

  　　她不再想這個，專心開車，馬上就要九點了，她不想闖宵禁，就得在九點前回到十七區，所幸這裏離十七區也不是很遠。

  　　而人群中，李飼抬起頭，看著那遠處的車子，神情有些沉。

  　　他混入反變異協會，想趁亂把那隻羊給弄走，但那身又白又蓬鬆的羊毛實在太顯眼也太累贅了，根本沒法無聲無息地將之帶走，而且還沒等他想出辦法，那羊就叫了起來。

  　　然後整個局麵急轉直下，從人砍動物變成了動物圍著人撕咬。

  　　那隻羊完全就是變異獸群的領頭者，那種情況下，他就連殺死那隻羊都很難，更不要說將之妥當帶走了。

  　　隻能以後再用別的辦法接近那隻羊了。

  　　想到陳鈞會繼續指著他罵他沒用，他臉色越發不好看，低頭默默離開了人群。

  　　虞雪把顧晴帶回了種植園，找了個員工宿舍給她住，自己把小羊帶回自己住的屋子，給它剪了毛，洗了爪子，然後帶它進多多菜園，這家夥自己聞著味就到桌邊啃起那幾個籃子裏的蔬菜水果了，哢嚓哢嚓吃得很香。

  　　大約在外麵已經吃飽了，它吃這些東西就很慢，趴在那裏，小口小口啃著一顆大生菜，它從外往裏，一片一片葉子嚼著吃，光聽那清脆的聲音和流出來的汁液，就知道這生菜又脆又嫩。

  　　虞雪撓撓它的耳朵，每樣菜挑一點收起來：“這些留著給來福吃。”

  　　來福不太喜歡吃蔬菜，但小羊有的，它就不能沒有，而且和小羊玩久了，似乎也比較接受吃素這件事了。

  　　虞雪看著這隻沒事人一樣的羊：“你居然還能指揮其他動物，你技能挺多啊。”

  　　“咩哎哎哎~”小羊叫得還挺得意。

  　　虞雪想著她剛才在靈獸協會看到的那些動物，她隻看到了一部分，貓狗是最常見的，還有兔子、鳥、牛羊、猴子、馬、鴕鳥、蜥蜴、蛇。

  　　品種十分豐富。

  　　有的看上去就很猙獰凶狠，但小羊經過的時候，它們就顯得很懼怕，往後退了退，一個個別提多乖巧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虞雪身邊，虞雪道：“小羊能夠指揮那些變異動物，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多多看了眼這隻隻知道吃的羊：“你擔心有人找麻煩？”

  　　虞雪道：“我是擔心有人容不下它，或者，想要奪走它。”

  　　多多道：“有能力，任何時候都不是壞事。”

  　　虞雪思索了一下，點點頭：“有能力不是錯，保護不了這種能力，才是錯。”

  　　而想要保護好小羊和所有她想保護的東西，就必須擁有更多的籌碼，更牢固的地位。

  　　這天晚上她想了很久，第二天，她將種植園巡視了一圈，一切都井然有序，她放出藤蔓深入地底，藤蔓告訴她，作物們確實長得很好，這土壤很好，它們自己都想長在這裏麵了。

  　　虞雪就跟它們說，它們完全可以呆在這邊土裏，幫她好好看著這些作物，一旦發現有變異的征兆，或者有別的不妥，馬上告訴她。

  　　於是四條藤蔓就留了三條在土裏，剩下一條還是繼續跟著虞雪。

  　　而另一邊，收容所的房子也建得很快。

  　　於是虞雪發出消息，說她的收容所要招收人了。

  　　十四歲以下，沒有監護人的孩子，五百名，各方麵的工作人員，一共招二十名。

  　　消息一傳出，一天時間，十七區就迎來了一大批大大小小衣衫襤褸的孩子，還有來應聘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