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晚上,虞雪就帶著來福出門了。

  　　她和多多說好，碰到合適的變異植物時,再讓他出來吃,其他時間就留給來福，多多答應了。

  　　來福一出門就各種蹦躂，不要太激動,虞雪看著它一身明晃晃的白毛，有些憂心會不會被人發現，走到樓梯口了又把它給拽回家,找了自己一件黑色衣服，給修改修改，套它身上去了。

  　　於是，來福的身體是黑了，但一個大腦袋、一條尾巴和四個爪子還是白花花的。

  　　在黑夜中，就看到頭腳分離，一個白絨絨的腦袋在半空飄著，別提多詭異了。

  　　虞雪撫了撫額頭，隻能對來福說,出去安靜點，不要亂跑亂跳，緊跟著自己，低調一點。

  　　她這時才發現一件事，多多出門的時候明明也是一身白毛，她怎麽就沒擔心過他會被發現呢？

  　　感覺多多在狗子身體裏的時候，狗子整體的存在感就很低。

  　　最終虞雪還是牽著來福出門了。

  　　如今,富安小區及周邊的三個小區都成了安全區域,小區之間的道路也都被清理幹淨,所以不會再發生，小區周圍的欄杆圍滿喪屍的場景了。

  　　而那些武警、救援隊、新招募的民兵，都被調去安全區周圍，去抵禦各種危險。

  　　此時小區裏下邊，人還是很多的。

  　　比如住在高層的人們，如今電梯停運，上下樓極不方便，像別人那樣把木柴什麽的往樓上運，太費勁了。

  　　高層住戶便選擇在單元樓邊上，砌上幾個大土灶，弄到木頭後，就在這裏燒水、做吃的，然後往樓上拿。

  　　大土灶就那麽幾個，所以一天到晚都有人排隊，到了晚上，這裏更是人多。

  　　還有人受此激發，專門做給人做飯的生意，小區裏有個大廚，就搞了幾口土灶，別人拿著生的東西來加工，大廚就給收拾好，並且用自己的柴火給煮熟，最後隻要留下一份食物當酬勞就行。

  　　生意還不錯。

  　　虞雪帶著狗子避開人群，朝小區門口去。

  　　人們是可以自由離開小區的，畢竟也有不少人要出去殺喪屍、找物資什麽的，有些藝高人膽大的，專門在晚上出去，因為晚上喪屍比較活躍，更有挑戰。

  　　虞雪之前出小區，都是偷偷出去，這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通過大門出去。

  　　“四號樓404，虞雪。”看著虞雪在登記表上簽下的名字，看門人叮囑道，“出去隨意，進來就要檢查有沒有被喪屍咬傷，有沒有攜帶危險物品，人要檢查，狗也要檢查。”

  　　看了一眼造型獨特的薩摩耶，這人加了一句。

  　　虞雪表示自己知道了。

  　　帶著狗子出來，小區外麵的街道很幹淨，前幾天的變異植物完全不見了，隻是地麵和房屋變得有些破敗。

  　　而從前那些街邊店鋪，此時都住進去了人。

  　　像那個24小時便利店，據說店主在末世當晚就死了，一屋子商品不是被搶，就是被充了公，現在房子也被征用了。

  　　還是做便利店的生意，從其他地方弄來物資，放在店裏出售，人們可以用家裏用不著的生活物資來交易，也可以用晶核購買。據說一顆晶核可以買到一個人一天的食物量。

  　　便利店的背後就是政府工作組，並且還有武警持槍站崗，也沒人敢去搶什麽的。

  　　街道上每隔十多米就亮著一個路燈，這是改造後的路燈，每一個路燈上都帶著一塊太陽能電池板，所以都是自己獨立供電，在地底下沒有什麽線路可以毀壞。

  　　據說現在全市能弄到的太陽能電池板，都弄去了比較關鍵的地方去發電，發出來的電也用在關鍵的地方，很少用於民用。

  　　虞雪慢慢地走著，路上也遇到一些人，那些人先是被來福的造型嚇了一跳，接著那目光就黏在狗子身上拔不下來了。

  　　那是一種對肉食的渴望。

  　　虞雪拿出自己的禦用斧頭，握在手裏，目光冷冷地看著那些人。

  　　有的人看到她亮出武器，也就識趣地走了，但也有不長眼的，笑著走過來：“小姑娘，你這狗賣不賣，哥哥可以提供安全區外的情報，你把這狗給哥哥玩兩天怎麽樣？”

  　　一邊說，一邊口水都要掛下來了。

  　　虞雪問他：“玩兩天，確定不是拿去吃？”

  　　對方沒回答，後頭又上來兩個人，將虞雪圍住，表情也變得凶狠起來：“給狗，還是讓我們去你家坐坐？”

  　　“這時候還能養這麽一條大狗，家裏餘糧挺多的吧？”

  　　虞雪笑了笑，然後她的回答是，猝不及防地給了其中一人一斧背，接著用今天剛學的軍體拳，撂倒了第二個人，在第三人撲來的時候，一閃身躲開，抓住了他的手臂，手心藤蔓冒出來一截，利刺紮了這人一下。

  　　這人隻覺得身體一麻，然後也被虞雪用軍體拳收拾了，狼狽不堪地撲倒在地上，臉在地上磨出一片血痕。

  　　三人爬起來後，雖然還很不服氣，但也知道這是遇上了不好惹的，互相看了看，隻能憋屈地跑了。

  　　不遠處開來一輛電動警車，見糾紛已經結束，也就沒有說什麽，直接繼續巡邏了。

  　　虞雪擦去斧頭上的血跡，帶著來福繼續往前走。

  　　她朝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處看去，隻見那裏有人影躲閃，估計剛才都是在看熱鬧的，見她這麽凶悍地一口氣收拾了三個人，不敢再有什麽想法。

  　　現在在外麵，被打了也是白打，隻要不鬧出人命來，是不會有人管的。

  　　所以對自己不夠自信的人，是絕對不會在晚上出門的。

  　　虞雪一直來到了一條河邊。

  　　河邊豎起了高牆，有人在這鎮守著，而跨過這條河，河對麵不遠處就是安全區的邊緣。

  　　那裏還有一道人工架起來的防線，也有許許多多人在那裏守著，防止喪屍等物越界。

  　　虞雪帶著來福來到了路燈照不到的地方，然後在一片黑暗中等待著。

  　　過了片刻，草叢裏窸窸窣窣，像是有蛇在鑽，來福有些緊張地盯著那處地方，往虞雪身邊擠了擠。

  　　虞雪卻表情輕鬆，摸了摸狗頭：“別怕，是小刺藤來了。”

  　　草叢裏果然鑽出來一條帶刺的藤蔓，撒嬌地纏上虞雪的手臂。

  　　虞雪笑著低聲問它今天都做了什麽，同時還把馬上要接班的小辣藤放出來。

  　　小刺藤告訴她，它一早上就跟著那些人去了一個全是木頭的地方，那裏有好幾條特別厲害的瘋狗，它刷刷刷幾下就把那些狗紮得全是血洞。

  　　然後下午又去了一個全部都是爬藤的小區，它找到了爬藤的根，又歘歘歘幾下給絞成渣渣了，那個小區據說明天就可以住人了。

  　　虞雪挑挑眉，表揚道：“原來那木頭廠有你的功勞啊，太厲害了。”

  　　小刺藤很高興，還拿出了一包晶核，說這是那些人給它的。

  　　五顏六色的晶核，虞雪把紅的和綠的挑出來，喂給小刺藤和小辣藤幾顆，剩下的幾顆給其他藤蔓吸收了。

  　　接著小刺藤回歸，小辣藤鑽入草叢離開，算是完成了換班。

  　　虞雪把剩下顏色的晶核收好，然後去了橋頭。

  　　橋頭上有人守著，看到有人過來，淡淡說：“過了這座橋，就是非安全區了，沒有人會為你的安全負責，出現危險，也不會有人去營救你。”

  　　虞雪表示理解，但還是要過橋。

  　　她被放行，過了橋，這邊曾經是十分繁華的商圈，這裏的房價也比橋那一邊貴，可現在卻都成了水泥森林。

  　　處處可以看到高大的樹木、茂密的植被，黑漆漆一片，也不會有太陽能路燈，有的隻是各種各樣此起彼伏的獸嚎。

  　　在一些主要道路上，設置有人類的據點，這一個個據點，就形成了所謂的最前線。

  　　在這裏駐守的人們，最大的任務就是阻止喪屍和變異動物越過據點，襲向身後的安全區。

  　　來福起先還挺害怕，但在它踩住一條小蛇，並用爪子把它撕碎之後，它就不害怕了，還興奮地汪汪叫，表示要去對付更厲害的家夥。

  　　虞雪沒讓它亂跑，緊緊牽著牽引繩，然後，她來到一座廢棄的酒店前。

  　　酒店已經破破爛爛，一株巨大的散尾葵從樓裏伸出來，幾乎遮天蔽日，讓夜色更加濃鬱可怖，空氣中的濕度比其他地方要大很多，潮濕而陰冷，而這附近很少見到其他的變異植物。

  　　是個很厲害的變異散尾葵呢！

  　　虞雪低頭看著來福：“來福，該讓多多出來了。”

  　　夜晚，是多多的覓食時刻。

  　　一個小時後，這棵幾乎要把酒店撐破的散尾葵化作點點流螢消失，強者的壓迫消失的那一刻，附近的變異動植物和喪屍都騷動起來。

  　　在虞雪離開的十多分鍾裏，各種各樣的生物冒出來，為爭奪這塊新的無主之地而廝殺不休。

  　　用不了太久，這裏就會出現一個新的最強者。

  　　一顆巨大的棉球跌跌撞撞地來到這個地方，被一隻也很巨大的螳螂當成競爭者，撲上去就是一頓砍。

  　　然而棉球的毛實在是太厚太糾結了，螳螂如同砍刀一樣的鉗子根本割不開，反而把自己纏在了上麵。

  　　棉球的眼睛被毛發擋住，根本看不見外界，但能夠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割自己。

  　　它停下腳步期待地等著，但等了一會兒，皮毛不見變薄，反而上頭好像掛住了一個什麽東西，更加沉重了，它咩哎哎哎地叫喚了兩聲，失望地走了。

  　　夜色中，一隻巨大的髒兮兮的棉球，拖著一隻螳螂，慢吞吞地“滾”動著，而它的身上，還纏著各種其他東西，遠遠看著，就像一個巨大的垃圾團。

  　　虞雪就這麽維持著早上訓練，下午時間自由支配，晚上出去給藤蔓換班、帶來福放風、給多多找吃的、自己再逮住幾個喪屍什麽的練練手的生活節奏。

  　　生活十分有規律。

  　　而因為藤蔓們每天都給她帶來一包晶核，很快，她手中就積攢了許多晶核，都是她用不著的顏色，藍色、白色、土色，還有稀少的各種其他顏色，比如紫色、粉色之類的。

  　　到了六月中旬，安全區已經向著遠離城市中心的方向，擴張出去好幾公裏。

  　　這樣一個安全區，和一個基地也沒什麽區別了，每天都有新人被救援隊送進安全區，最後整個安全區幾乎收納了四分之一個城市的人，足有幾十萬人口。

  　　這麽多人擠在一起，人口密度極其可怕。

  　　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臨時帳篷，甚至直接就是破破爛爛的鋪蓋，上麵睡滿了人。

  　　人們都期望著安全區繼續擴張，以得到更多的生存空間，最好能分配到正常的住宅。

  　　但這一天，政府卻宣布，安全區不再擴張，從今天起，加築安全區圍牆，未來一段時間，人們將在安全區裏共同生存。

  　　虞雪比大多數人都早知道政府的這個決定。

  　　是藤蔓告訴她的。

  　　從末世到今天，已經半個月了，H市損失了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口，剩下的人，大部分都已經來了安全區，剩下的，也都各自找地方躲了起來。

  　　可以說，安全區已經將大部分活著的人保護了起來，還沒有來的，估計不是來不了，就是不想來了。

  　　而集全市之力，想要維持現在的安全區已經是極限了，再擴張，就意味著需要更多的人手去維持安全區的邊防安全和秩序。

  　　再一個，地盤越大，藤蔓所能起到的最強者效應就越弱，很多邊緣地帶日夜承受喪屍等物的騷擾，實在難以為續。

  　　所以，寧願擠一點，也不能再擴張了。

  　　虞雪還知道，第一批人為培養的異能者已經投入戰鬥。

  　　這批誌願者是最早自願接受異能授能的。

  　　所謂“授能”，是天使的一項研究項目，就是健康正常的人類，注射變異植物的提取液，讓人體發生一個轉變。

  　　有人撐過去，成了異能者，也有大量的人沒撐過去，就那麽死了。

  　　第一批異能者出現後，第二批、第三批也在“生產”中，加上這半個月，民間也有因為各種意外而覺醒異能的人，現在市政成立了一個異能者隊伍，一共有兩百多人。

  　　不過這些人對於整個安全區的維持，也不過是一股非常微弱的力量。

  　　“來水嘍！來水嘍！”小區下麵突然有人叫喚起來，送水車來了。

  　　這送水車上的水，是自來水廠那邊生產出來的。

  　　自來水廠已經重新回到政府手上，但因為輸送管道被破壞，而且水源大多受到了汙染，所以淨化出來的水隻能通過水車運送，量還比較少，因此每人限量購買，水價很高。

  　　虞雪拿起一個空壺，又拿了幾塊黑灰色晶核，下樓去。

  　　水車前排起一個長長的隊伍，虞雪也排了上去。

  　　輪到她前麵，那個婦女給了一塊土色的晶核，水車邊的人檢查了一下，說：“20升水。”

  　　婦女道：“這麽一顆彩色晶核，我兒子打了好幾頭喪屍才弄到的，才20升水啊！”

  　　“20升已經不錯了。”檢查晶核的人說著，拿了虞雪的兩枚黑灰色晶核，對那婦女說，“看這樣的，一顆也就換三升水。”

  　　婦女看了一眼虞雪，露出得意的表情，覺得還是自己兒子厲害。

  　　虞雪表情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塑料壺裏被灌了6升水。

  　　現在越來越多的喪屍腦子裏出現晶核，而且超過一半的都是黑灰色晶核，這種晶核也就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她擰緊蓋子離開隊伍，忽然一人撲到送水車前，哭著求著喊著給點水：“我實在沒水喝了！給我點水吧！求求你們了！要渴死了啊！”

  　　虞雪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仔細一看，這個蓬頭垢麵，一身餿臭味的，不正是張春蘭嗎？

  　　“真是慘啊，聽說他們一家好多親戚，他們家自己人都被趕出來睡樓梯間了。”

  　　“慘什麽？還不是她自己作的，她那些親戚末世前就來了，從鄉下來的，帶來好多糧食，她就總跟人炫耀，結果怎麽樣？糧食被人偷了吧？她家親戚能不把他們趕出來嗎？現在還為這事天天吵呢！”

  　　“嘖嘖，聽說她一家人沒一個出來幹活，兒媳也跟人跑了。”

  　　虞雪聽著人們的議論，不感興趣地離開，隻不過抬頭看了眼五號樓的五樓，那個曾被她燒得天花板熏黑的房間，早已被征用了，現在住的是工作組的親屬。

  　　此時窗戶大開，可以看到，那天花板黑得更厲害了，那是燒柴燒的。

  　　這時，發放救濟糧的車也開進來了，今天發的是土豆和紅薯，人們哄一聲過去排隊，虞雪動作快，排到了比較前麵的位置。

  　　半個月過去，人們手裏的存糧基本都吃完了，隻能購買這些救濟糧。

  　　說是救濟糧，也得花錢去買，虞雪用一顆黑灰色晶核換了一個比她巴掌還大的紅薯，大約有兩斤重。

  　　就這麽一個，吃一天，飽腹勉強也是夠了，就是這玩意吃多了胃裏不舒服。

  　　“哎，又是土豆和紅薯，能不能換個花樣？”

  　　“那些好吃的都給前線戰鬥的人了，還有工作人員，哦，還有那些異能者，哪裏輪得到我們？”

  　　“聽說明天是玉米麵。”

  　　“做玉米麵還得用水，水太貴了。”

  　　“我想在陽台上種點菜，結果邪門了，硬是種不出來，真是沒法過了。”

  　　人們小聲抱怨著，隻覺得這日子越來越難過。

  　　虞雪走到自己單元樓前，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心想這哪裏叫難過了？上輩子這個時候，小區裏到處都是變異植物，還有那叢喜歡搖房子的綠寶石樹，那才叫可怕。

  　　現在至少還能買到食物和水，生活也大體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