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鬼藤7
作者:黑蕁      更新:2022-07-05 14:15      字數:9974
  第45章 鬼藤7

    替身繼承人X小白花千金

    薑妍躺下的椅子是藤條編織而成的搖椅, 又大又寬敞,整個人縮在上麵,晃晃悠悠的, 一直到睡著才安靜下來。

    她側躺在藤椅上,一縷長長卷卷的頭發垂在邊緣, 被風一吹, 落下了椅子。

    那隻跑來跑去的小黑貓也不跑了,慢吞吞的挪到藤椅下麵, 伸出自己的小爪子,開始扒拉那縷帶著淡香的頭發。

    但還不等它扒拉到,旁邊就鑽過來一個東西,是它的老朋友。

    小黑貓“喵”了一聲,甩甩尾巴, 沒什麽興趣的走開了。

    小細藤打著卷兒試探性的伸出自己的尖尖, 然後虛虛纏上了那縷卷發。

    一會兒,又不太滿足的伸出另一個尖尖,開始往藤椅上麵爬,貼了貼薑妍放在扶手上的手背,然後興奮得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葉子, 又開出了一朵漂亮的小白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薑妍的眼皮動了一下。

    那小細藤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 一向警惕的它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對方已經要醒了。

    薑妍的職業病在那裏,這麽多年隻有在秦禦的懷裏才是睡得最踏實的時候,所以感覺到手背上的一絲異常她就醒了。

    她伸手,下意識想要揉揉眼, 然後就見一抹綠飛快的抽身而去, 快到薑妍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 但她馬上就知道了,那不是自己的幻覺。

    細藤因為慌張,所以竟然忘記自己還卷著女孩的一縷頭發,抽出去的時候忘記了這件事,薑妍的頭發被拽了一下,“嘶”的發出抽氣的聲音,細藤嚇得都哆嗦了,又慌張又愧疚,這個時候才想起秦禦的話,意識到自己玩砸了。

    偏偏薯條和那隻叫蛋撻的布偶看見它,還特別親切的撲過來“問好”,它慌裏慌張的撤退,狼狽的隱沒進了深林之中。

    薑妍眯起眼,走到薯條的麵前,從它的屁股底下拿出一朵小白花,跟昨天在她那條繞著樹幹的粗壯荊棘毒藤上麵的開的花一模一樣。

    薑妍捏著那朵小白花,看著那林子,終於慢慢挪開了腳步。

    “統子……”

    “秦禦他,可能真的不是孔雀。”

    【……】

    那邊,正在跟秘書通電話的秦禦忽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恐懼,這恐懼來源於自己的後院,他捂著自己的心口,沉默了一下,恨不得現在就拿剪子去後院把那棵不聽話的藤剪斷。

    秦禦很生氣,氣得頭都開始疼了,掛了電話就衝出了書房。

    那邊,薑妍慢慢走向林子口,再看自己昨天那棵樹,想到什麽,皺起了眉:“不太對啊,這果然有問題。”

    偌大的秦宅後林中,因為那密布的古藤同根同源,所以當薑妍站在這棵樹前麵,看著這條盤繞的古藤時,所有神經相連的藤枝都在被她這樣注視著。

    有深林中腐爛在泥土中的褐色枯藤,有隱匿於根源處、顏色深到可以滴出毒汁的詭異黑藤,有盤繞在樹上、粗壯有力的有毒刺藤、還有纖細嫩綠幼藤。

    龐雜蜿蜒又密布的怪物同時顫抖,不太敢動。

    就像是一場夢,醒來之後還是不敢動。

    終於,彎腰觀察,又仔細思索的薑妍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反了!”

    昨天這條粗壯的古藤是順時針纏繞在大樹上的,但是今天卻變成了逆時針。

    “……”

    所有的藤枝都發出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哀鳴,仿佛是個被老師發現作業寫錯的倒黴學生。

    昨天逗弄熊崽子的時候玩得太高興了,藤有什麽錯呢,它隻是分不清什麽順時針什麽逆時針罷了。

    感知到這一切的秦禦差點背過氣去,剛剛推開後院的大門,就看見薑妍消失在了林子的入口。

    “攔住她!”秦禦咬牙切齒,心中也跟自己的倒黴伴生一樣慌亂,不知道薑妍現在是何種反應。

    但是古藤現在處於極端恐慌之中,根本就聽不進秦禦的話,一個沒留神,薑妍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其實薑妍也不是故意要往這裏跑的,隻是剛才林子裏,那瞬間泄露的精神力中,她找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密林深處召喚她一樣。

    薑妍順著心中的指引,一路走入密林深處,站在這裏,她竟有種恍惚之感,越靠近,就越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隱隱抽痛。

    她辨認著腳下的路,卻發現他們又是在不斷變化著的,她一路往前,穿過幽深的小徑。

    “統子,好像不太對,秦家的後院應該沒這麽大。”

    薑妍沉吟著,從心中測算了一下,秦宅雖然豪華,卻也不似之前那樣,要養一隻能折騰的白狼,占據了一整個山頭。

    這座秦宅坐落在青市外郊的富人區,雖然間隔遠,但也是有鄰居的。

    可她一眼望去,這裏怎麽像沒有盡頭一樣?

    【這是幻象】

    “什麽意思?”

    係統難得詞窮,它在自己的詞庫裏麵檢索了一下,然後對薑妍說:“或者你可以管它叫一種陣型。”

    “這是電視劇嗎?”薑妍震驚。

    什麽陣型,難道還修仙了不成?

    【你再往前走一走,距離太遠,我檢測不到這段能量的具體信息】

    薑妍也就震驚了兩秒鍾,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跟秦禦聯係在一起,似乎就沒那麽讓人驚訝了。

    畢竟這裏還有個不知有何目的的陌生係統呢。

    薑妍又憑借自己的直覺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路,係統能檢測到的波動越來越強烈,最後終於得出了結論。

    【跟折疊空間的裝置有點像,它所展現出來的空間遠比秦宅後院真正的麵積要大,就像空間小說裏麵的靈泉空間】

    薑妍震驚:“你還看小說?”

    係統【……】

    這是重點嗎??

    薑妍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做這個任務就像開盲盒一樣,永遠不知道看似普通的世界之中藏著什麽意外驚喜。

    既然是這樣,她馬上就能猜出來了:“剛才拽我頭發那東西就藏在裏麵吧,這個……空間?肯定跟它有關係。”

    走著走著,麵前的路慢慢變窄,然後隻留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小徑兩邊長滿了繁茂的樹木,地上、樹上、爬滿了荊棘藤蔓,藤蔓甚至織起一個大網,蓋住了頭頂的藍色天空。越往前,光線就越暗,要不是她自己意識清醒,知道現在最晚也不過是正午,她甚至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夜晚。

    幽暗的密林中有星星點點的熒光小蟲,小蟲點亮飄灑如星辰的塵埃顆粒,漆黑的盡頭,窸窸窣窣的聲音如什麽怪物的私語,又仿佛古老的吟唱。

    她終於看見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那就是盡頭,一口枯井,枯井中伸出一條鬼藤,盆口那般粗壯的枝幹衍生無數藤枝,細密數不清的無限抽長,藤枝軀幹再生藤枝,蔓延而成一片茂密的綠林。

    而那枯井的井口由六塊整齊的青灰色石磚圍成,石磚上麵由毒汁篆刻著黑綠色的古樸文字。

    與其說是文字,倒不如說是一個個抽象又玄妙的符號,薑妍盯著那字符看了半天,看不太懂。

    她一隻手扶在藤枝上,微微欠身朝井口看去,一片漆黑之下有什麽東西在跳動,在隱隱發著幽綠色的暗光。

    她出現瞬間的眩暈,然後腰上被一股大力抱住,往後扯了一下。

    薑妍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回頭,正是秦禦那張受驚的臉。

    “你沒事吧?”

    秦禦被她氣笑了:“這話不該我問你嗎?”

    薑妍莫名:“我沒事啊。”

    秦禦細細看她的表情,心裏打鼓,他不確定薑妍看見了多少不可思議的事情。

    薑妍與他對望,無辜的眨眨眼,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在外麵睡著了,然後有東西拽我頭發。”

    “這是什麽?”她指指那口井。

    秦禦把她往後拉了一下,然後腳下踢開了已經無聲息繞上她纖細腳腕的綠藤,把人護在後麵。

    秦禦唬住了那不肯安分的古藤,然後拉著她往外走:“先出去再說。”

    但是他想撒謊也晚了,詭計多端的鬼藤見薑妍已經發現它的不同尋常了,索性攤牌了,不裝了,被秦禦驅散也不氣餒,繼續在後麵悄悄的跟著。

    它自以為悄無聲息,但是後麵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真的想裝作沒聽到都難。

    薑妍震驚的回頭,頭頂上方就鑽出來一條細藤。

    與這個漂亮姑娘貼貼的時候,藤從不露出自己猙獰的尖刺和流動毒汁的軀幹,它表現出無害又可愛的模樣,嫩綠的細枝條甚至會開出白色的小花。

    它舍不得用力,隻虛虛卷住她的另一隻手腕,一副要跟秦禦爭搶的模樣。

    薑妍停下腳步,秦禦一回頭,眼神都要殺人了。

    但是鬼藤已經不害怕了,它理直氣壯的沿著薑妍的胳膊向上生長,一副要牢牢把人給扒住不讓離開的架勢,然後,他們前麵的路被層層編織起來的藤牆給圍住了。

    秦禦氣得心口疼,又咳嗽了兩聲,再次恐嚇那不肯安分的東西,綠色藤蔓見秦禦動真格的,嚇得縮了一下,終於讓路了。

    秦禦有點無奈,他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就這樣被一個剛認識的小姑娘給發現了。

    他自己都解釋不清楚,與他心血相連、吞噬掉他一魂一魄的藤就是對薑妍有一種天然純粹的喜愛,仿佛與她親近就是自己的天性一樣,倒不像是陌生的相遇,更像是重逢的相認。

    若不是這樣,它也不會暴露得這麽快。

    他回頭,薑妍一副乖巧的樣子,也不問,也沒害怕,倒是換秦禦拿不準她的態度了。

    其實薑妍不是不想問,她是有些難受的,剛才貼近井口那一瞬間,這種感覺突然出現,然後痛苦的悸動慢慢鋪開,她為了舒緩自己的疼痛,半天都沒能說出話,隨著痛苦慢慢消減,她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東西模模糊糊,朦朦朧朧,她想一探究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秦禦心事重重,斟酌著,剛要開口,可自己卻手中一輕,薑妍已經朝他的身上倒了過來。

    *

    ……

    【感覺怎麽樣了】

    混沌之中,她隻能聽見係統的聲音。

    “我這是怎麽了?”

    【鬼藤的精神力太強,與你原本的精神力不兼容,所以它試圖親近你的時候,就像是在攻擊你】

    薑妍不理解。

    係統盡量生動委婉【就像一隻想要親近你的狗熊,它雖然喜歡你,可它畢竟是一隻熊,所以一個熊抱可能就把你拍死了】

    薑妍的精神力被壓製了,不可能承受得了鬼藤如此直白的親近,更何況剛才的井口是力量最純粹的地方。

    薑妍:“……”

    謝謝你,這可真是生動。

    “你說它就鬼藤?”

    【是的】係統就在薑妍的腦中,連接著宿主的精神力,所以鬼藤試圖親近薑妍的時候,它就趁機讀取了對方力量中的信息。

    係統一來到這裏就執著於攛掇薑妍薅掉自己的同類,都快把自己的本職工作給忘了,現在得到了有用的東西,就開始給薑妍交代鬼藤的信息。

    【這是異世界的產物,不知道是從哪個世界的缺口掉進來的】

    【鬼藤依附原世界的創世神樹而生,神樹給予,而它相反,天性和本能都是奪取,它隻能依附強大的神樹養料而活】

    “那現在這種情況,它是依附在秦禦的身上了?”

    【對也不對,秦禦身體不好,全都靠它給予的力量支撐,但相反歸來,目標是也特別的,在這種沒有靈氣的普通世界,隻有目標是最合適它的宿體,能夠替代從前被它依附的神樹,它在吸食目標的精神力,而目標需要它來支撐肉身存活,他們現在相生相伴,已經不能說是依附了】

    “可秦禦還是很虛弱。”

    【他們之間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但是誰也沒有真正接納對方,鬼藤原本隻是一粒種子,它可以在宿主的靈識中中存活,但是現在卻在後院的幻境中生長。它本沒有自己的意識,是秦禦的精神力影響了它,它那麽喜歡纏著你,是因為受到目標潛意識的影響,他們現在就是彼此,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我該怎麽辦,把他們分開嗎?”薑妍覺得有些棘手,依照係統所說,這也行不通吧,分開的話,秦禦會沒命吧?

    係統把40%的任務進度條甩在了她的麵前,然後說【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麽做,接下來就靠你了】

    薑妍:“……”

    這錢可真不是好拿的。

    薑妍細細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待到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慢慢消失,她才緩緩睜開眼。

    入眼就是秦禦的臉,他麵容平靜的坐在自己旁邊,幽深的眸中帶著暗湧的情緒,薄唇緊抿,盯著薑妍的臉。

    直到她長長的羽睫顫動,靜坐的男人才有反應。

    “幾點了……”薑妍伸手,想揉揉抽痛的額頭,但是身上卻沒有力氣。

    她“嘶”的一聲,發現自己的胳膊有點酸,秦禦見狀趕緊幫她將胳膊放好,聲音還是有些低沉,顯然情緒不高:“再等等,你躺太久了。”

    “我睡了多久?”薑妍很驚訝。

    為了盡快適應,並去除掉那股不適,她在自己的精神力中沉睡了一會兒,但是她以為……

    秦禦輕輕歎氣:“一天了。”

    薑妍:“……”

    很久沒再出聲的係統提醒她【目標一夜沒合眼了,再不睡覺會死人的】

    普通人都沒法這麽折騰,更何況本就體弱的秦禦呢?

    薑妍聞言,剛要起來,卻發現牆上的彩繪動了。

    她雙眼一直,身體一軟,又要倒下去,秦禦見狀,目光一戾,終於動了真火,就見那深綠的彩繪一陣扭曲,在牆上燃起一團黑色的火,藤枝被燒得焦黑。

    與此同時,男人的的唇邊溢出一口鮮血。

    安靜的房中,場麵少有的混亂。薑妍捂著自己差點被磕出包的後腦勺飛快下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秦禦,一邊抽出他口袋中的手帕,一邊把人摁在了床上。

    秦禦被她摁著,見她一副擔憂的表情,心中那點沉鬱少了一些,無奈的想起來:“我沒事,讓醫生幫你檢查一下。”

    雖然知道薑妍昏迷的原因很可能檢查不出來,但秦禦還是擔心薑妍會因此受傷,一想到這裏他就開始後悔,他應該跟著她的,不應該讓她自己去後麵的院子。

    “噓”,薑妍湊近,肩頭一縷卷發俏皮的滑了下來,她貼得很近,又把高大的男人給摁了回去,“沒用的,大夫檢查不出來的,我夢見了。”

    秦禦的身體僵了一下,下意識的問:“夢見什麽了?”

    兩個人的位置一下子調換了過來,薑妍坐在秦禦剛才坐著的位置,單手托腮,說:“我夢見那棵……藤了。”

    秦禦有些虛弱的喘著氣,他有點想坐起來,但是剛才那一下是在懲罰體內的藤根,卻也會因此反噬給他自己,薑妍摁著他,他根本起不來。

    見秦禦看著自己,薑妍就沒骨頭似的趴在床頭,把剛才係統說的話給秦禦都說了。

    “我夢到了,是不是剛才在裏麵被影響了?”

    秦禦覺得薑妍是個小奇葩,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她居然都沒有一點恐懼嗎?

    他試圖從對方的眼中找出不一樣的情緒,但是沒有。

    薑妍眨巴著自己貓兒一樣的大眼睛,問:“是這樣嗎?”

    秦禦歎了口氣,徹底接受了這荒謬卻有種怪異合理的事情。

    薑妍居然能夠夢見……它?

    他還是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從床坐了起來:“來,給你看樣東西。”

    薑妍本又想把他再摁回去,但是聽秦禦這樣說,又有點好奇,她知道這件事如果不說清楚,秦禦應該也休息不好的,於是她被男人帶出了這間客房。

    她就睡在三樓秦禦對麵那間房中,而秦禦帶她去的是三樓盡頭的房間,打開實木的門,還有一道防盜密碼鋼門,一看就是放了貴重物品的。

    錄入主人的身份認證之後,大門應聲而開,就如傳聞中的的那樣,秦家有不少昂貴的古董收藏,蘇夢也沒跟她誇大其詞,這真的就是一個小博物館。

    走到一個金絲楠木雕花櫃子麵前,秦禦打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個古樸的珠寶盒,然後轉頭朝薑妍招手。

    薑妍走過去,盒子裏麵什麽都沒有。

    秦禦說:“這都是秦家祖上傳下來的東西,你說的那個東西,它很像一顆寶石,我的祖爺爺買下它的時候,也是當做一顆罕見的寶石來收藏的,直到我父親那一輩,他才從一本古籍中弄明白它到底是什麽,但一開始,我父親是不相信的。”

    “直到我出生,被檢查出器官衰竭,他才咬牙,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

    薑妍看著那古樸的棕黑色盒子,那就是尋常的老物件——至少她這麽覺得,她真看不出這東西有什麽特別。

    或許,特別的隻有那顆種子。

    秦禦打開盒子底部的一個暗格,從裏麵抽出一張已經泛黃的紙,輕輕展開。

    “這就是它現在的狀態。

    那是一張毛筆繪製的圖,圖中有一顆心髒,本該是尋常的心髒,但是外麵卻盤虯著一張藤網。

    那一瞬間,薑妍的五感被放大,她伸手,將掌心貼在對方的左心口,隔著一層薄薄的黑色襯衫,他的體溫還是不正常的偏涼,但那心跳卻比尋常人要快一些,真的很難想象,那顆活生生變得心髒被囚困的模樣。

    薑妍看著那張繪圖下麵的字,她忽然覺得有點眼熟,仔細一想,才想起來,這正是井口的刻字。

    “這是什麽意思?”她問。

    秦禦搖頭,有些無奈的說:“不知道,我沒弄懂它的意思,父親也是。”

    薑妍聽秦禦跟她講了小時候養病的事情,從他的口中,她能感受到,秦禦是及其尊重秦宗林這個父親的,而且作為一個父親,秦宗林非常合格,有段時間,為了親自照顧病弱的秦禦,他甚至錯過了兩個讓秦氏集團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雖後來接手生意的秦禦讓秦氏變得更好了,但這也不可抹滅當年秦宗林的付出。

    所以,即便秦禦不解秦宗林對待蔣玉柏的態度,也並不能否認秦宗林曾對他有過的關心。

    薑妍像聽故事一樣,聽完了秦禦的秘密,而傾吐出這些一直獨自承擔的事情,秦禦也有一種不真實之感。

    薑妍盯著男人眼底的烏青,扯了扯他的袖子:“睡覺吧?”

    她看看時間,她已經一整天都沒回家了,這也就是薑楓出差不在家中,否則一定會電話轟炸她的。

    秦禦從她的動作中就可以判斷出,薑妍是在想回家的事情了。

    他盯著對方的臉,有些不舍,但卻又克製住了自己心底的情愫。

    他明白,他不該把薑妍留在這裏的,有那麽一瞬間,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是秦禦卻惶恐的覺得,薑妍現在的平靜隻是裝出來的。

    等到她離開秦家,出了這個大門,就會裝作從未認識過他這個人。

    與正常人相比,他實在像個怪物。

    靠一個莫名其妙的的恐怖藤蔓維持性命,以此苟延殘喘的活在人間,這本就是一件最不正常的事情。

    人們對於自己所未知的事情都會感到本能的恐懼。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不敢問出自己的猜疑,隻能將惶恐關在心口的一角,任由它戰栗發酵。

    薑妍收起自己的手機,然後抬頭朝他笑笑,輕輕拉著他的袖子,離開了這間收藏室。

    站在臥室的門前,她說:“我要回去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她約了蘇夢一起吃飯的,本該昨天晚上就赴約,但是她無緣無故失蹤了一整天,對方很擔心。

    所以她要去跟關心自己的朋友解釋清楚。

    秦禦的心髒在無限下墜,但是還不等他有什麽更多不安的想法,就又聽女孩說:“謝謝你的招待,明天我想請你吃午飯,方便嗎?”

    秦禦一怔,因為對方的邀約而感到一瞬的惶恐。

    他對上對方含笑的眸子,所有的話堵在喉嚨裏,隻能僵硬的點頭。

    樓道中,斜來的夕陽照在她漂亮的側臉,那笑仿佛能融化世間一切寒霜。

    “秦先生,明天見。”

    ……

    但明天見是不可能明天見的。

    如果老老實實聽話,那就不是詭計多端的秦禦了,他呆愣半晌,在薑妍要拐彎下樓之前,忽然“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他心中那點情緒迅速被薑妍的笑驅散,然後隻見他麵色愈發蒼白,捂著胸口一副難受的模樣癱倒在門口。

    果然,薑妍見狀,以為他因為熬夜所以病情嚴重了。

    她嚇了一跳,趕緊跑回來將人從地上扶起:“你哪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

    秦禦抓著她的手腕,就像是抓住什麽救命稻草一般,他雙眸漆黑,緊鎖女孩兒的臉。

    關心則亂,薑妍就是這樣。

    她覺得這沒什麽,畢竟前兩個世界,自己的對象也是各種各樣的奇怪。

    但是秦禦沒有記憶,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不一樣的。

    在他看來,對方不但接受了他,而且絲毫沒有打算疏離。

    那麽不抓住機會,就這樣把人放走,那才是傻蛋。

    薑妍把大個子扶到臥室的床上,然後對他說:“我去叫老管家和醫生來幫你看看。”

    秦玉卻握著她的手不放,他躺在那裏,虛虛扯開一個笑,眼中帶著懇求:“沒用的。”

    醫生有什麽用?

    *

    蔣玉柏發現他還是小看秦旌了。

    昨天秦旌給他一個下馬威,他還覺得沒什麽,畢竟秦旌惡名在外,但是大家說他都是草包,所以他就當對方是在是個空架子,隻是嘴上凶罷了。

    可才轉天,蔣玉柏就知道了,自己這個想法是有多麽的愚蠢。

    因為秦旌一大早就丟給他一堆難題,甚至還光明正大的扣了一筆錢。

    他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他要買跑車。

    就因為看中了一個絕版跑車,但是家裏沒給零用錢,所以他柿子挑軟的捏,把這筆錢給劃走了。

    蔣玉柏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差點兒氣得背過去,幾乎是不顧秘書的阻攔,衝進秦旌的辦公室,就要跟他理論。

    辦公室倒是沒鎖。秦旌正在裏麵打遊戲,蔣玉柏突然衝進來的動靜把他給嚇了一跳,他手中手柄一歪,一槍放空,立馬就被敵人給擊殺了。

    秦旌沒好氣的扔了手中的手柄,然後罵罵咧咧的說:“你幹什麽?”

    “你還有臉問我幹什麽?”蔣玉博非常不可思議。

    他從沒跟秦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但昨天他還特別有骨氣的對跟對方放話,說他絕對不會再對秦宗林有任何多餘的求助,所以這件事他隻能自己解決。

    秦旌懂了他的意思,一副蔑視的模樣,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調笑著說:“這麽生氣呀?我給你支個招,不如你找老董事長去抱怨一下,說不定他又會出來幫你解決麻煩。”

    蔣玉柏原本真的這樣想的,如果實在走投無路,他一定要去跟秦宗林說。

    畢竟這事關秦氏的利潤,秦宗林不可能坐視不管。

    但話到嘴邊,他卻突然改了主意。

    秦旌這是要故意為難他呢,他偏不叫對方如意,他要讓秦旌知道,能夠與秦氏共事是他的真本事。

    想到這裏,蔣玉柏雖還喘著粗氣,但是眼睛卻沒有剛才那樣紅了。

    慢慢冷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跟秦旌講道理,掰開揉碎了說這其中利弊,但是秦旌卻不耐煩聽。

    此時的他已經重新拿起手柄,又開了一局遊戲。

    蔣玉柏再次在心中默念冷靜,然後不再多發一言,轉頭就走。

    他一定會向秦旌證明自己的厲害,然後在成功那一刻,保留所有證據,在秦宗林麵前告發這個愚蠢的紈絝。

    出了辦公室,他的手機開始震動,看見那熟悉卻又不能直接拉黑的電話號碼,蔣玉柏又開始頭疼了。

    他覺得這兩天自己都要染上偏頭疼的毛病了。

    他不太想接羅文倩的電話,因為對方一定又要逼他給她一個名分。

    若說之前他心中還對羅文倩有些憐惜,但現在絕對沒有了。他已經厭煩了對方的糾纏,他甚至覺得那天是羅文倩故意要勾引自己的——穿著件性感睡衣深夜來到男人的房間,難道這不是別有目的嗎?

    當時想不清楚,現在冷靜下來也想清楚了,一想到這裏,他就更不想搭理對方了,偏偏羅文倩又跟他是從小長大的關係,他沒法像處理其他女人一樣,給她一筆錢就把人打發走。

    這邊的電話剛停下,秘書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蔣玉柏咬咬牙,帶著一堆爛攤子離開了秦旌的辦公室。

    *

    秦禦一倒下就開始難受,具體表現為身上不停的冒虛汗,睡不著、心口抽疼。

    薑妍握著他的手,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之後重新躺下。

    薑妍看著不知什麽時候被他反握住的手,隻能坐在他的床邊,靜靜陪他熬過這次心髒陣痛。

    與此同時,因為她消失了一整天,不接電話也不回消息,今天好不容易收到她回音的蘇夢開始給她打電話。

    薑妍摁掉了電話,給她發了幾條消息,還主動給直勾勾盯著她的秦禦解釋了一句。

    秦禦喝過水,聲音還是有些喑啞,他低沉的對薑妍說:“你去赴約也沒關係的,不是約好了嗎,我不能耽誤你的事情。”

    薑妍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那依舊緊握著自己的大手,心中用那“100噸”的大黑錘錘爆了對方的狗頭。

    她笑眯眯的對對方說:“你都這樣了,我怎麽能去見她呢,反正她每天實習下班都很累,我們還是周末再聚吧。”

    於是秦禦緩緩閉上了雙眼。

    但是剛閉上一秒鍾,就不太安心的說:“那已經這個時間了,不如留下來吃晚飯吧。”

    說完,他有些懊惱,他心中裝著事情,薑妍昏迷之後竟忘了對方還沒吃飯這件事,一想到這,他就又想起來。

    薑妍又把人給摁了回去,但是卻被秦禦給阻止了:“我讓老管家準備點吃的東西,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吃吧。”

    說完,也不給薑妍拒絕的機會。

    薑妍有些奇怪:“你父親今天也不在家嗎?”

    秦禦說:“他離開了,他有適合療養的別苑,一般不住在家裏。”

    秦宗林的身體也不太好。

    說著,秦禦消失在門口。

    秦禦走了,薑妍的目光轉向牆上的彩繪,剛才那被燒黑的一截還掛在牆上,走進牆邊,還能聞到一股糊味。

    薑妍心中覺得詭異,剛才這東西是在隔壁被燒的,怎麽又上這來cos壁畫了?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黑色的藤枝,誰知對方卻瑟縮了一下,眨眼間縮到了牆角,一副非常害怕的模樣。

    薑妍蹲下來,伸出了自己的手,那示好的意味非常明顯了。

    藤枝的小葉子動了一下,試探性的慢吞吞朝前挪了一厘米,然後又挪了一厘米,最後“嗖”的一下從牆上蹦了出來,繞上了她的手指,還親昵的把自己的小嫩葉貼在了她的手上。

    薑妍低頭看著它,心中還是在想著解決困境的方法。

    那邊,蘇夢收到了她的消息,有點好奇的問她在哪,因為剛下班,路上匆匆,沒空打字,所以發了語音。

    “你沒事就好,我沒關係的。”

    “周末也不錯,那咱們就周末見。”

    似乎是敏銳的聽到了腳步聲,那剛才還陶醉著跟薑妍貼貼的藤枝忽然警惕起來,慢慢的鬆開了薑妍的手指,然後在秦禦進門之前,巨慫的縮了回去。

    薑妍眼前一花,讚歎了一下它的速度。

    看來它真的害怕秦禦。

    那邊,秦禦站在門口。

    “晚飯快好了。”

    “好。”薑妍收起手機,朝他走來。

    秦禦咳嗽了一聲,薑妍下意識的幫他順氣。

    “有沒有藥?”薑妍皺眉,“這樣咳嗽晚上能睡好嗎?”

    秦禦朝她虛弱笑笑:“沒事,習慣了,不用擔心我。”

    薑妍垂下眼,看著兩個人不知何時再次握在一起的手。

    “要不我晚上留下來吧,我應該……對你的病……有點用……”

    薑妍覺得這話說出來詭異,搞得她好像是個止咳糖漿一樣。

    秦禦麵上一片懂事之色,但是手上握著她的力道卻更緊了:“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薑妍沉默了。

    她掏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信,把【秦??】改成了【秦茶茶】

    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