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鬼藤3
作者:黑蕁      更新:2022-07-05 14:15      字數:9825
  第41章 鬼藤3

    替身繼承人X小白花千金

    意外發生的太過突然, 所有人都嚇傻了。

    還是秦宗林率先反應過來,招呼著服務生一起驅散廳中的人。

    秦宗林朝那女人和蔣子博的方向而去,薑妍接住身後高大的身體, 轉頭,對方雙眼緊閉, 已經暈死了過去。

    “小妍!”薑楓著急的朝她跑來。

    “哥哥, 快來幫忙!”薑妍堪堪扶住秦禦,詭異看了一眼秦宗林, 薑楓衝過來,眼中也全都是著急,他想不到秦禦會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救下薑妍,心中一時感激又焦急。

    薑楓後麵還跟著兩個服務員, 他們與薑楓一起抬走了那沉重的銅雕, 但是秦禦已經動不了了,黑色西裝褲被染透,濡濕一片,那一定是血,但是有一滴落在紅色的地毯上, 那地方就暈成了黑色的一點。

    此時的賓客幾乎都離開了這裏,所以沒人發現。

    這時, 秦宗林也終於想起自己的親生兒子,他皺眉指揮著服務生將秦禦送到樓上,找家庭醫生過來處理傷口。

    薑妍張張嘴,想說還是送醫院去看看吧, 萬一骨頭被砸斷了呢, 但是見秦宗林那不可置疑的表情, 一副要驅散所有人的模樣,薑妍心中愈發詭異,總覺得有什麽地方相當違和。

    “統子,蔣玉柏不是秦老爺子的私生子吧?”

    “真假少爺?”

    【不知道】

    “指望你能幹什麽!”薑妍毫不留情的吐槽,“蔣玉柏為什麽獨得秦宗林的青眼?”

    還有那個係統,為什麽非要攻略蔣玉柏不可,他有什麽特別的?

    好幾個問題在薑妍腦中盤旋,但當下最重要的是確認秦禦沒事。

    看著家庭醫生匆匆的背影,薑妍忽然覺得自己手中有什麽濕潤溫熱的東西,她下意識低頭,手指沾了些黑綠色的液體。

    她愣怔了一下,抬起自己的手指,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請問……”她一副受驚的模樣,講手藏到了自己身後,走到秦宗林旁邊,猶豫著問,“我能不能去看看秦總,他是為我受傷的,我想確認他沒事。”

    秦宗林本想拒絕的,但是他又見薑妍後麵還站著薑家家主薑楓,對方聽自己妹妹這樣說,也似乎想說什麽,秦宗林眸色一沉,雖有些不悅,但還是說:“可以,你可以留下,他會沒事的。”

    “實在抱歉,讓秦總受傷了。”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的,薑楓隻能直接表達的自己的歉意。

    “沒事,是秦家考慮不周,讓大家受驚了。”

    好好的生日宴弄成這樣,秦宗林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讓兩兄妹留在這裏就去忙了。

    “哥哥,”左右沒人,薑妍再次小聲開口。

    薑楓看過來,以為她嚇壞了,就摟住她的肩膀拍了一下。

    薑妍問:“為什麽要把所有人都趕走啊?”

    薑楓一愣,回答不上來這樣的問題。

    確實,秦禦是秦宗林的親兒子,孩子受傷了,做父親的著急是一定的。

    但是今天有這麽多重要客人,為什麽要把宴會直接終止,把所有人都趕走啊?

    薑楓想了想,隻能說:“可能……秦家就是這樣吧。”

    薑妍便閉嘴不再問了。

    大約四十分鍾後,醫生從樓上走了下來,然後對薑妍說:“秦先生已經醒了,小姐要去看一下嗎?”

    薑妍點點頭。

    薑楓也跟了上去,再次對麵色蒼白的秦禦親口道謝。

    秦禦與他簡單交談,薑楓的手機響了,他便歉意的退出,屋中隻剩下薑妍和秦禦兩個人。

    薑妍的目光掃過他被包紮的右腿,醫生剛才說,並沒有骨折,隻是被砸傷了,秦禦的身體本就比平常人虛弱,現在應該需要靜養一陣子了。

    “不用道歉,你沒受傷就好。”

    秦禦的房間簡約到甚至有些空曠,與這樣的裝修格調不太搭的是四周貼的牆紙,繁複華麗的深綠色藤蔓盤桓交錯,如一座將他桎梏在此的牢籠。

    薑妍在他床邊坐下來,果真沒再說什麽愧疚道歉的話,她隻是說:“我明天還能來看你嗎?”

    秦禦的眼底閃過驚異,似乎沒想到薑妍會這樣說,他點了一下頭,看著對方漂亮的臉蛋,在這有些陰沉的房間裏,她仿佛一顆美麗的明珠,被放置在不屬於她的舊匣。

    秦禦的心中軟成一片,眼底帶著淺淡的憐惜,柔聲詢問:“是不是嚇壞了?”

    不管在哪裏,總會有人擔心嚇到她。

    薑妍那有些精致的娃娃長相和不怎麽愛說話的樣子確實很有欺騙性,就算是在她自己的世界,這張臉也為她贏得了不少機會——對方總會因為她的長相而放鬆警惕。

    但是誰也猜不到這副漂亮貓咪內裏不但有顆包天大膽,再往裏扒一下,或許還能看見個想扒狼皮且會玩刀的小瘋子,她能怕什麽?

    薑妍抿唇,搖搖頭,說:“你沒事就好。”

    “那我明天讓廚師準備點心。”秦禦的手放在床邊,望著那雙漂亮的水眸,他的指腹情不自禁的摩挲了一下,心中那點鬱結之氣悄悄散去。

    薑妍一想起今天晚上被秦禦投喂的那個點心,眼睛亮了一下,但是這樣一來,她倒不像是探病的,更像是來蹭吃蹭喝的。

    “那你要好好養病,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著,她就站了起來,不想打擾到對方休息。

    “嗯。”

    秦禦看著她站起身,心中湧起股不舍,似乎還有什麽地方有點怪。

    其實薑妍也不想走的,但是薑楓還等在外麵,她也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手摸上門把手,拉開門之前,她回頭,對他揮揮手:“做個好夢。”

    “嗯。”

    說完,薑妍便離開了。

    大門被關上的一刹那,秦禦終於意識到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兒了——具體的說,是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疼痛之感,心髒如被一隻大手抓緊,然後狠狠□□。

    剛才薑妍還在的時候,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靠近門邊的地方,牆上彩繪一般的深綠色藤蔓動了一下,宛若一條靈活的長蛇一般遊動朝下,鑽進了地板之中,如被施了魔法的圖騰蜿蜒生長,穿過幾乎不存在的門縫,一直追到了外麵。

    “回來。”

    一聲淺淡的聲音響起,語氣平靜,並不嚴厲,但是那綠色的彩繪卻抖了一下,停住了,但是它又不太願意回來,它想跟著剛才出去的女孩,於是它的枝幹又冒出一根頭發絲那麽細的觸須,悄悄朝前麵爬過去。

    “你想讓她做噩夢?”那聲音又響起,秦禦輕飄飄一眼,轉回了目光。

    無需他再次多言,那條藤蔓自己慫噠噠的回來了,它爬回牆上,然後停在床頭,似乎在對秦禦講話。

    雖沒聲音,秦禦卻理解了它的意思,它很喜歡那個女孩的氣息,她一靠近,它就像是曬了太陽一樣舒服。

    “我知道,”秦禦慢慢變得平靜,適應了再次襲來的疼痛之後,他的眼底隻餘下一片溫情,他如一個老師在教導一個懵懂的學生一樣,緩緩道,“慢慢來,不著急,不能還沒開始,就把她嚇跑。”

    秦禦想著薑妍,忽然就又想到了秦旌那些話,他再次睜開眼,那雙眸在昏暗的夜,如冰寒的深潭。

    其實他不怎麽在意的,如果秦宗林隻是想要照顧老友的孩子,他無所謂。

    畢竟秦家的家業現在全都在他手上,遵從秦宗林的指示,隻不過是出於對父親的尊重,但是他現在有點在意那個男人了。

    那個人有正常的人生,有健康的體魄,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禦的瞳色越來越深。

    那垂在床頭的細藤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抖了一下,慫噠噠的跑回門邊,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不動了。

    *

    薑妍關上門,薑楓果然就等在外麵,看樣子已經打完電話了。

    “我已經跟秦宗林打過招呼了,走吧。”

    薑妍被薑楓給帶走了。

    坐在車裏的時候,她回頭看,秦家的大宅好像融在夜色中,隔絕出了現實的世界,在冷寂的夜空之下,顯得格外寂寞、陰森。

    她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越來愈濃。

    薑妍坐在車後座,轉過頭,胳膊扒上副駕駛的位置,因為薑楓剛才喝了點酒,所以還是把家裏的司機給叫來了。

    “哥哥,”她扒著副駕駛叫了一聲,然後把腦袋給探了過去。

    “怎麽了?”不知是不是擔心自己妹妹今晚受驚,薑楓連跟她說話的語氣都放輕了一些。

    “你認識蔣玉柏的家人嗎?”薑妍好奇。

    薑楓剛才還有些溫柔的語氣馬上就變了,他豎起眉毛沒好氣的說:“怎麽又提他啊!”

    薑妍幹脆伸爪子扯她大哥的昂貴西裝:“你說說嘛,剛才我救命恩人都受傷了,但是秦老先生卻先關心蔣玉柏了,蔣玉柏是不是他私生子啊!”

    “別亂說!”薑楓把她的爪子給拍掉了,嘴上這麽凶著,但是經薑妍這麽一說,他也有點納悶。

    薑妍這說的還是一件小事,但是他剛才與人交談的時候聽對方隱晦透露,秦氏要把一個重要項目交給蔣玉柏的公司了。

    別說他現在不喜歡蔣玉柏,就算公對公的、對他毫無偏見的講,秦氏那樣的巨擘,不管從哪方麵來說,都不該如此器重蔣玉柏啊。

    “我倒是聽他說過家裏的事,“想到這裏,薑楓不禁回憶,”簽合同之前一起吃過一頓飯,聽那小子說,他家是越城的,離青市很遠,是大學才來這邊的。“

    越城是個偏遠小城,與經濟發達的青市相差甚遠。

    薑楓說,蔣玉柏跟他講過,他家運氣不錯,早年拆遷的時候分到一筆錢,父母原本都是起早貪黑的打工人,後來發了這筆橫財,就開了個超市,夫妻倆沒什麽經營天賦,但是那塊地方後來建了學校,所以他們生意不錯,一直到現在都是。

    家中隻有蔣玉柏這麽一個兒子,所以當兒子提出想找家裏借錢創業的時候,夫妻倆就給他拿了一百萬的啟動資金。

    蔣玉柏本身成績優異,後來第一桶金也賺得很漂亮,一路有了現在的成績,仔細想來,還真沒有過什麽大波折。

    薑妍從薑楓的描述中捕捉了幾個關鍵字,然後丟給了係統,讓它仔細查查。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家了。

    第二天,跟薑楓一起吃了早飯之後,便聽他說,要出國考察一段時間。

    薑妍沒什麽特殊的表示,聽聞哥哥未來一個月的行程之後,把自己手邊的最後一個煎蛋省了下來,忍痛推到了薑大哥的麵前。

    薑大哥看她對著煎蛋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忍不住運氣,想伸手打她,但還是忍住了,即便不餓,還是泄憤似的吃掉了那枚煎蛋。

    薑楓去上班了,蘇夢一大早就來找她了,臉拉得跟個老黃瓜似的。

    “幹嘛,誰欠你錢了?”

    蘇夢咬牙切齒的說:“別提了,昨天去見蘇立華了,你猜怎麽著,那個小三居然懷孕了!”

    薑妍想了想,知道了,蘇立華就是蘇夢的親生父親。

    當初蘇夢父親出軌,蘇夢的媽離婚不久,那個小三就上位了,小三比蘇父小了十多歲,現在不過三十的年紀,懷孕也不稀奇了,稀奇的是居然這麽久才懷孕。

    “我不能便宜了那個女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我必須得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那你咬了嗎?”薑妍口中不無擔憂,蘇夢這幾年在外麵學的是設計,要從蘇家咬下一塊肉來,恐怕不好辦啊。

    “那小三給我下馬威!我們就吵了一架,然後為了補償我,蘇立華就是讓我進公司先做一段時間試一下。”

    “那不是挺好的,不對……那你的工作室怎麽辦?”

    誰知,蘇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你知道他讓我去哪裏實習嗎?”

    “不是你爸的公司嗎?”

    “是去馳宇集團。”

    那不是蔣玉柏的地盤嗎?

    “蘇立華是馳宇的大股東,你不知道吧?”蘇夢咬牙切齒的,明顯對這個安排不滿意。

    這是什麽孽緣?

    薑妍不理解。

    她又問:“那你什麽時候去上班啊。”

    “下午就去,工作室的事情放一放吧,我恐怕沒那麽多精力……”

    薑妍拍拍她:“加油,撬到錢算什麽,把他放在馳宇的股份全都薅過來。”

    蘇夢驚悚的看她,似乎想不到她好友會如此狂野。

    薑妍驚訝:“你不會是沒想過吧。”

    蘇夢張張嘴,卻沒能說出來話,那意思很明顯了。

    薑妍一臉恨鐵不成鋼,她摟著小姐妹的肩膀,然後掰開揉碎了的給她講:“馳宇現在風頭正盛,前途也不可限量,你爸雖然人品有點問題,但也沒有那麽針對你。

    據我所知,你爸現在自己在管的蘇氏情況不太好,已經連續虧空好幾年了,要是沒有天降紫微星挽救,馳宇恐怕就是他下輩子的養老基金了。”

    這都是薑楓跟她講的,因為她前天去接蘇夢,在飯桌上跟薑楓提了一嘴,薑楓就順便跟她聊了蘇家的事情。

    蘇夢覺得自己恍然大明白了,衝薑妍佩服的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說:“我現在相信了。”

    “相信什麽?”薑妍不解。

    “其實公司那點事你都懂,但是不能讓大哥知道你會,不然他會讓你幹活的。”蘇夢嚴肅重複她說過的話。

    她突然覺得她小姐妹這才叫有格局。

    薑妍:“……”

    蘇夢被她一通鼓勵,瞬間覺得自己就是未來小富婆,暈暈乎乎的就走了。

    薑妍換了一套海鹽奶藍的衛衣套裝,水靈的淺色襯得她皮膚很白,亞麻色長發隨意披著,沒有任何修飾,她看看時間,決定去秦家探望病號。

    秦家的管家已經被家主通知過,今天薑家的小姐會過來探病,所以薑妍出現在秦家大宅門口時,管家並無驚訝的表情。

    可即便沒表現出來,他心中也是有點不確定的,因為除了秦旌,他真沒見過在平常日子中拜訪秦宅的客人。

    薑妍下車之後,就對司機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司機打著方向盤調轉車頭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又看了一眼薑妍手中拎著的袋子。

    樸素的乳白色塑料袋是他們住宅區外麵超市的logo,裏麵躺著幾瓶草莓酸奶。

    哪有看病號帶這些東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郊遊來了。

    但是司機也不敢說,司機也不敢問,他嚴肅猜測,薑妍可能是覺得秦家什麽都不缺,所以給秦家主嚐點新鮮的,這就是格局了。

    管家自然也看見了薑妍手裏拎著的袋子,身穿一身板正西裝的老管家眉頭也抽了一下,轉頭,眼神有些詭異。

    這個薑小姐還真是有些奇怪。

    其實司機也沒猜錯,薑妍就是覺得秦家什麽都有,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帶些什麽,她就是覺得秦禦養病應該會無聊,所以就來找他吃吃零食嘮嘮嗑,沒什麽複雜的心思。

    薑妍跟著老管家上樓,輕輕敲響了秦禦的房門,裏麵回了一聲“進”之後,老管家才把門打開,打開之後,就隻有薑妍進門了。

    秦禦跟外麵的人一樣,目光在那塑料袋上可疑的停頓了一下,薑妍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走近他:“感覺怎麽樣?”

    “還好。”秦禦此時是坐著靠在床上的,床上有個小桌子,上麵放了個電腦,他在處理郵件。

    以往,這種事情是在書房做的,但是他現在的腿不方便,一彎起來就有點疼,所以就幹脆沒下來。

    “那是什麽?”他問。

    薑妍轉頭,扒開袋子,露出了裏麵的酸奶:“我哥出差了,我自己在家有點無聊,所以來找你做個伴。”

    秦禦:“……”

    這對於一整個晚上、加一整個早上,都在挖空心思尋找留下薑妍辦法的秦禦來說,簡直就是意外驚喜。

    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心情,薑妍身後的牆上,那一條細小的藤枝又雀躍的蠢蠢欲動,似乎很想跟薑妍親近,但又迫於秦禦暗自施加的威脅,不怎麽敢動。

    秦禦看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忽然指尖有些癢,很想伸手揉揉她軟軟的卷發,薑妍一副乖巧的模樣雙手托腮看他:“你要養病,還要處理這麽多工作嗎?”

    “沒有了。”秦禦幹脆關上了電腦,想到什麽,又問,“吃午飯了嗎?”

    現在才十一點,應該是沒有吧。

    果然,就見薑妍搖頭,她說:“秦先生昨天不是要請我吃點心嗎?”

    “叫我秦禦就好了,”秦禦嚴肅糾正她,對方叫他秦先生的樣子總讓他覺得兩個人有隔閡,“那一起吃午飯吧。”

    薑妍點頭。

    秦禦這邊心情不錯,他沒料到,秦旌也知道自己昨晚受傷的事了。

    秦旌昨晚沒出現在秦家的晚宴上,他有點害怕秦宗林,秦宗林也不太看得上他這樣隻知道吃喝玩樂沒個正型的二世祖。

    秦旌覺得秦宗林的生日宴一定與他格格不入,所以他跑出去玩了,醉了一整個晚上,一大早就跑來了。

    身為最了解秦禦的人,沒有之一,秦旌清楚的知道秦禦的私人領地意識有多嚴重,二樓還好說,畢竟有那麽多房間,但是秦禦臥室所在的三樓,至少是三樓的臥室,是別人輕易不能踏入的,他跟秦禦認識二十多年,踏進去的次數屈指可數。

    秦旌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進退,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和不想對旁人訴說的事情,他也大大咧咧習慣了,沒那些隱晦的彎彎繞繞,所以他從沒好奇過。

    也正是因此,秦禦與他的關係是最好的。

    就如往常一樣,秦旌坐在一樓的沙發上,不客氣的捏著茶幾上的點心。

    他連早飯都沒吃,現在很餓。

    “表哥怎麽樣,醫生怎麽說啊?”

    管家跟秦旌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說話沒那麽多規矩,就實話實說道:“腿受了點傷,需要養幾天,薑小姐在上麵。”

    秦旌張了張嘴,嘴裏還有一口點心,差點被噎住。

    “什麽薑小姐啊?”

    他不過是出去喝了個酒,怎麽回來感覺錯過了好幾集重要劇情呢?

    管家對他這種反應絲毫不驚訝,因為他昨晚跟秦旌是一樣的反應。

    秦旌試探性敲響秦禦房間的時候,心中還有點忐忑,因為知道裏麵有個女孩子,所以秦旌想象不到兩個人在如何相處。

    心中劃過無數猜測,但是推開門的時候,秦旌還是沒想到。

    他跟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口,呆子一樣看著他表哥坐在小沙發裏,薑妍就坐他旁邊,兩個人中間放了兩杯打開的草莓酸奶,女生的手裏拿著個手柄,正在打遊戲。

    打遊戲還是從他這傳來的,當時秦禦比他大了一級,兩個人的成績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時的親爹親媽怕他考不上大學,所以把他的寶貝全都扔了,他隻來得及搶救回一台遊戲機,怕被發現扔掉,所以就帶著遊戲機來找秦禦了。

    當時的秦旌心中卻是抱著點不一樣的心思,就比如用遊戲機蠱惑對方,讓他也學習一落千丈什麽的,或者對方學習那麽好,遊戲肯定玩兒的不好,他到時候就能好好教對方做人了。

    結果好消息是秦禦果然對遊戲機有興趣,但是即便第一次上手,他也玩得很好,前幾天一起打聯機的時候,他還一副秦老師的口吻,教他怎麽操作,後來他就離開一個禮拜,秦禦就能把他揍得哭爹喊娘了。

    又過了一個月,月考成績下來,對方依舊是年紀第一,他依舊是倒數。

    而此時,現在,薑妍捏著手柄,聽秦禦認真教她——

    這是個很硬核的戰爭射擊單機遊戲,之所以說它硬核,是因為它的國家、地區的地圖、武器設備等等,全都來自於此世界的真實數據,所以玩起來很複雜。

    時隔這麽多年,秦禦房間裏的遊戲機都不知道換了幾代了,他還有市麵上沒有的機型,其實隻要了解這個家主就能知道,他並沒有表麵所表現出來的那般生人勿進。

    但……

    也沒有這麽和藹好相處啊……

    秦旌傻子似的站在門口,就見他脾氣一向不怎麽好的表哥正在指導人家打遊戲:“對,往左,開火……死了也沒關係,你是第一次玩,做得很好了。”

    秦旌:“??”

    可我前兩天一死,你就罵我腦子裏進醃黃瓜了啊??

    你有事兒嗎???

    秦旌腦子裏有個小人兒,正在對秦禦拳打腳踢。

    “不進來?”秦禦的聲音輕飄飄的,透著病氣,但是秦旌卻一個激靈,關上門進來了。

    見薑妍也看他,秦旌笑著打了個哈哈:“玩遊戲呢?”

    說完,還瞟了一眼牆上的電視,然後沉默了。

    薑妍選的模式是地獄難度,而且死亡清算界麵顯示,她擊殺了五人。

    這他媽何止是不錯了……

    秦旌突然悲哀的發現,小醜居然是他自己。

    他看看兩個人,忽然報複心起,不怎麽長眼色的擠了過去,特別自來熟的問:“居然還有酸奶,有我的嗎?”

    薑妍指指沙發旁邊放著的袋子,於是秦旌在表哥的死亡目光之下嬉皮笑臉的拿了一盒草莓酸奶,看著他,眼中特別欠的暗示——

    我不是來拆散這個家,我是來加入這個家。

    秦禦很想給他一個大嗶兜,但是薑妍還在這裏,不行。

    三個人倒也和睦,最後還是老管家敲響房門,告訴三個人,飯好了。

    薑妍放下遊戲機,然後朝旁邊的男人伸手:“我來扶你下樓?”

    秦旌差點咬到舌頭,到底是把同樣的話給咽回了嗓子眼兒裏,而一向處事周全的管家也一如既往的周全,頭也不回的率先下樓了。

    秦禦“嗯”了一聲,然後說“謝謝”。

    “不客氣,”薑妍握住他的手,大個子朝她靠過來,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但那雙修長好看的手卻克製的虛虛懸著,沒有摟住女孩的肩膀。

    薑妍的高個子這樣就顯得異常嬌小,她詭異的看了一眼已經溜出門的秦旌,心中不停的腹誹,這辣雞怎麽這麽沒有眼力見,倒是來搭把手啊,跑這麽快幹嘛!

    秦旌一跑,房中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秦禦的腿並不是斷了,所以還能使力氣的,隻是稍微借女孩支撐著往外走。

    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的發頂,對方的頭發上還有一股淡香。

    薑妍與他一樣,兩個人貼得如此近,她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好聞的木質香調,很特別,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昨天第一次進對方的房間時她就感覺到了,隻是她辨認不出來到底是花香還是別的什麽。

    秦家的夥食很好,秦宗林一回國就去見老朋友了,所以現在不在家,飯桌上,秦旌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他才是那個經常在秦家飯桌上吃飯的人,但是他居然比薑妍還尷尬。

    也不能說是尷尬,秦旌就是覺得這種情況很詭異。

    果然還是見得世麵太少了。

    秦家的午飯不像薑妍想的那樣,十米長的大桌子,中間放幾個華麗的燭台,說話要用喊的。

    許是因為人少,所以他們是在二樓的小廚房吃飯的,就是一張小飯桌,四方的桌子,一人占了一邊,桌子上的食物偏清淡,但是考慮到有客人,所以加了幾個味道不同的菜。

    “不要客氣,就當是在自己家裏。”秦禦拿起筷子,本來想給薑妍夾菜的,但是動作頓了一下,胳膊一拐,還是放進了自己碗裏。

    他手邊沒有公筷,畢竟剛與對方認識不久,這樣似乎不妥。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想法,自然而然的,就從腦子裏冒出來了。

    秦旌忙著觀察薑妍,薑妍忙著觀察桌子上的排骨,所以都沒發現秦禦這一來一回的微小動作。

    聽見秦禦這麽說,薑妍就點點頭,拿起了筷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表哥,你下午不去公司吧?”將薑妍和秦禦都動筷子,秦旌也放鬆了下來,挑了個話題,看向對方。

    “不去了。”

    “那下午有什麽安排啊?”秦旌看看秦禦,又看看薑妍。

    秦禦瞪了一眼不知好歹的秦旌,秦旌後脊一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薑妍提議:“一起看電影?”

    秦旌笑嗬嗬的:“看電影啊……看電影好啊……我下午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吃完飯就走。”

    薑妍覺得有點可惜,但也沒多說。

    這張實木雕花小木桌上麵是鋪了一層漂亮的餐布的,餐布很長,幾乎垂到地麵,所以安靜吃飯的時候,薑妍是看不見桌子下麵的,她覺得有什麽東西碰了一下她的腿,就真的,輕輕的一下,輕到她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她的衛衣布料很軟,所以又被碰了一下之後,她更加清晰的感知到了。

    她以為是有人不小心踢到她了,畢竟小廚房這張桌子小,這兄弟兩個又一個賽一個的大長腿。

    秦禦就算了,現在走路都費勁,那麽就是秦旌?

    薑妍的唇角動了一下,咬著一顆q彈的蝦仁,到底是沒說話。

    但是秦禦卻不像她這樣平靜了。

    薑妍以為是秦旌不小心碰到她了,其實不是。

    如果掀開那張桌布,就能看見,那並不是秦旌,而是一條手指那麽長的小嫩芽,小嫩芽從地板裏鑽出來,稚嫩到尚未長出可以傷人的有毒尖刺,嫩綠的尖尖卷成一個小漩渦,抖了抖自己的小葉子,滿懷欣喜的想要再蹭一下女孩的小腿。

    但是它的小動作還是被因為受傷而變得稍微遲鈍的主人給發現了,它瑟瑟一抖,因為某種無形威壓,堪堪止住了自己的動作,委屈的哆嗦了一下,呆立著不敢動了。

    秦旌不知道自己被扣了一口鍋,在他表哥的暗示之下,飛快吃完,撂筷子就要走,反正這裏就他們三個人,也不用管什麽禮數不禮數的了。

    “我吃飽了,趕時間,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秦旌“啪”的一下站起來,把薑妍給嚇一跳。

    薑妍抬頭看他,朝他揮揮手。

    這麽著急啊。

    秦旌笑嗬嗬的,退出了小廚房,然後走了,小廚房隻剩下他們兩個了,薑妍剛剛吃幹淨自己碗裏的飯,一個白色的雕花小瓷碗就推了過來,是鮮嫩香醇的魚湯。

    秦禦說:“喝一點。”

    薑妍眨眨眼,也沒覺得讓病號照顧自己有什麽不對,接過來,拿起手邊的小勺子,在對方的注視下喝了一口。

    然後她眼睛一亮,看向秦禦。

    “好喝。”

    秦禦微微彎了一下唇角。

    本來他是沒什麽胃口的,但是現在也想盛一碗喝了。

    薑妍吃東西就很香,而且她不挑食,看她吃飯是種享受。

    隻是,秦禦還沒笑完,他就察覺桌子底下那個剛安分了一點的小東西開始蠢蠢欲動了。

    秦禦的笑消了下去,腦中再次警告。

    他也很無奈,這顆藤蔓以自己的心血為食,與自己的意識是連通著的,它會放大自己平常內斂的情緒,它情不自禁的想要親近薑妍的舉動,與其說是調皮,不如說是源於自己的內心深處。

    但是薑妍並不知道自己的奇怪之處,如果讓它胡來,說不定會把人嚇跑,於是秦禦麵無表情的用瓷白色的勺子攪著魚湯,默默恐嚇那細小的藤蔓。

    嫩綠的小藤條在底下委屈的抖抖抖,剛才因為那股舒服的感覺,它的葉子底下竟然冒出一小朵白玉色的荊棘小花,被秦禦這麽警告,那朵指甲蓋那麽小的荊棘花又慫噠噠的縮回去了。

    慢慢的,整條藤蔓都朝地板下麵縮回去,但是縮著縮著,就在那尖尖的小漩渦也要消失不見的時候,它忽然又不死心的竄了起來,飛快的用自己的嫩葉子跟女孩的小腿貼了一下,然後在自己的主人發火之前,隱入地板,消失不見。

    薑妍:“……”

    又來了又來了。

    可是秦旌走了啊,她對麵根本沒人。

    鬧鬼???

    作者有話說:

    秦禦(超凶):不許動!

    藤藤(打滾):就要貼貼!就要貼貼!!

    妍妍: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