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生病了
作者:貓貓調查員      更新:2022-07-04 15:55      字數:7357
  第113章 、生病了

    把人全都救出來之後, 陸墨焓也對謝喬喬他們解釋了眼下的情況——他們帶著幾個弟子在外曆練,曆練結束後原本是要搭船回蓬萊複命。沒想到半路搭上一艘黑船,被海盜們在飯食裏下了截元丹。

    這批出來曆練的弟子恰好都在金丹以下, 修為最高者也隻有凝元中期的曹岑。但曹岑距離金丹期還遠著呢,所以同樣被截元丹困住。海盜搜羅了他們身上的值錢物件後便將他們關起來,不再和他們交談, 所以陸墨焓對這批海盜也知之甚少。

    其他毆打海盜出氣的弟子也被陸墨焓叫回來, 他們在倉庫裏找到結實的繩索將那些海盜五花大綁,全部扔進客艙底部的牢獄裏麵去了。

    牢獄的鎖鏈已經被謝喬喬砍斷,天燈派弟子便幹脆上‘人工服務’,幾個弟子輪流看守他們。

    蓬萊洲是海上大洲, 出生蓬萊的天燈派自然也對海船十分熟悉。把海盜們都捆起來後,陸墨焓便吩咐幾個弟子分工去開船。在詢問謝喬喬他們的目的地後,也大方的表示可以先把他們送到羅火洲渡口。

    船艙上還有很多客房,此時又已經是深夜,大家分了空餘的客房後便各自回房睡覺。陸墨焓知道謝喬喬和張雪霽是一起同行的朋友,便想將二人分到相鄰的房間。

    他分配房間時,張雪霽便大大方方的站在他旁邊看, 他也沒什麽可指摘的。

    “我和喬——泛函分析——咳!”

    “……不習慣的話, 你繼續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謝喬喬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的補充著。

    她對尊號或者名字之類的東西,並不是很在意。如果是張雪霽的話,他覺得怎麽順口就可以怎麽叫——若是其他人,她則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也懶得去管。當然, 說她壞話的除外。

    張雪霽摸了摸自己鼻尖, 決定不再為難自己, 老老實實繼續喊名字:“我和喬喬是相鄰的房間?”

    陸墨焓恭恭敬敬答:“是的。我想二位前輩既然是朋友……”

    張雪霽:“給我們一個房間就行了,不用分兩個。”

    陸墨焓一愣。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來問題,抬起頭錯愕的看著張雪霽:“一,一個房間嗎?您和泛函分析前輩,一個房間?”

    張雪霽吸了一口椰子汁,點點頭:“嗯,我們一個房間。”

    陸墨焓呆滯了片刻,下意識的轉移視線,看向謝喬喬。謝喬喬也抱著椰子在用吸管吸椰子汁,她和陸墨焓呆滯的目光對上,麵色如常,點頭:“一個房間。”

    如果張雪霽不提,謝喬喬自己也會提出來的。她並不信任天燈派,也不信任這些人——救人是因為順手,但天燈派的這些人仍舊在謝喬喬的警戒範圍內。

    沒有像對付海盜一樣把天燈派的人也全部打暈,一是考慮到這艘船需要有人來駕駛,而她自己並不會開船,二則是因為這群人並沒有對自己表現出惡意,所以謝喬喬也懶得對他們動手。

    但謝喬喬絕不會放心在這種情況下和張雪霽分開。

    頂著張雪霽和謝喬喬兩個人的注視,陸墨焓完全不敢對這個決定發表什麽意見。他迅速的劃掉其中一個房間號,恭敬道:“那就三號房吧?離甲板近,而且房間更大,兩位前輩同住也不會過於擁擠。”

    陸墨焓給他們劃的三號房真的很大——謝喬喬推開門的時候隻覺得燈好亮,床好大。她放下書箱,然後坐到床上,攤開手,躺下。

    床很軟,躺下去的時候整個人都跟著陷進去了,被子也是軟綿綿的,還很絲滑。謝喬喬在床上劃了兩下胳膊,得出結論:“是張好床。”

    張雪霽把柚子燈掛在床頭,順便掐滅了裏麵的蠟燭。有屋頂那盞鑲嵌了不眠獸眼睛的明亮燈盞,大概是不需要柚子燈那點光亮了。

    他轉頭,看向謝喬喬——謝喬喬正攤開雙手躺在床上,雖然那張臉上暫時還沒有什麽表情,但狹長的眼眸卻微微眯起,呼吸規律又安靜,看起來像極了一隻昏昏欲睡的貓。

    張雪霽微微側身,靠著床邊的支柱:“你到客艙下麵救人的時候,我順便和甲板上的那些海盜聊了聊——他們是和洛海那片海域派出來的一批先鋒,目前做的主要是買賣修士的生意。”

    “先是威逼利誘買通碼頭的負責人員,將自己也混入碼頭船隻之中。再經由虛假搖號,把自己提前選定的對象哄騙上船,在飯菜中下截元丹磨成的粉末。待修士們吃下截元丹藥末後,便會全然失去反抗能力,任由他們擺布。屆時再改變航道,直接駛去和洛海,和那邊的大本營相會和。”

    “這裏麵估計有一條完整的買賣鏈,隻可惜甲板上的海盜也不過是個小頭目,對於那些修士之後會被交易到何方,接頭人又是何方勢力,他完全不清楚。”

    張雪霽說話的時候,謝喬喬就一直在床上躺著,既不說話,也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直到張雪霽把話說完,謝喬喬才慢吞吞開口:“買賣修士應當比買賣普通人要困難許多。”

    “確實如此,但對於那些利欲熏心的商人來說,隻要利益到位,他們並不在乎商品是普通人還是修士。更何況修道者也分三六九等,出生名門大派的仙二代,和小宗門的仙二代,天賦上佳的仙二代,天賦一般般的仙二代……光是這幾種人,就已經完全不是一個圈子了。更別提修道慣來講究散修與派係之分,就連洲和洲之間的修士都多有齷齪……”

    謝喬喬蹙眉:“……好複雜。”

    張雪霽歎了口氣:“確實複雜。這還隻是算了人類——諸如妖族,鬼族等等,又有種族之分歧,互相看不起或者互相憎恨詛咒,也是常事。最典型的便是貓族與鼠族,二者天然對立,見之便炸毛齜牙,莫名其妙的便兵戈相見之事時常有之。”

    “不過即使是如此,買賣同類仍舊是被人類道德所唾棄排斥的,即使是萬寶閣的拍賣會,也隻能買賣妖族精靈,嚴禁販賣人類。”

    謝喬喬:“如果非有人要賣呢?”

    張雪霽取下自己的腰牌,在謝喬喬眼前晃了晃,無奈:“任何名門正派弟子,見之皆有先斬後奏的權利,事後不會被追究任何責任。”

    “雖然中洲名門大多守舊腐朽,但不可否認,他們保住了大多數修士的最後一層遮羞布。至少在數千年中,總會不少諸如戚忱這種天賦卓絕,自我要求極高的少年天才出現,行諸多善事。”

    謝喬喬‘嗯’了一聲,沉默著不再說話。張雪霽站直身子,去打好了自己的地鋪,關燈:“睡吧,明天起來再看情況。我適才已經傳信給魏章,他正好也在和洛海附近,可以走一趟。”

    “我們不能再半路耽擱行程了,必須盡快前往羅火洲碼頭,和大鵝會和。”

    謝喬喬答應下來,在黑暗中閉上眼,和目入睡……當然,沒有睡死。謝喬喬很少有真正安眠的時候,不管是在什麽地方,她總會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心。

    夜色愈深,窗戶外麵有隱約的海風聲和海浪嘩啦嘩啦的聲音。而在他們這間屋子裏,則靜靜的散發著柚子皮的香氣。

    第二天天微亮,太陽還未完全升起,謝喬喬就已經睜開雙眼。她的眼睛裏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茫然,有的隻是一片沉靜冷漠。

    先洗漱,後給胸口的傷換藥——謝喬喬做完這一切,再回到房間時,卻發現張雪霽還在地鋪上躺著。她走到張雪霽身邊,張雪霽整個人裹在被子裏,眼睛閉得緊緊的,臉紅得很厲害。

    不隻是臉,連耳朵和露出來的一點脖頸都是紅的。

    謝喬喬意識到不對勁,皺著眉,伸手用手背貼了貼張雪霽的額頭:滾燙的。

    他大概是覺得謝喬喬的手背冷冰冰的很舒服,在謝喬喬搖縮回手時,張雪霽無意識的仰起臉追著她離開的手。

    謝喬喬動作一頓,沉默片刻,又繼續把手背蓋回去——冰冰涼涼的皮膚重新貼到張雪霽滾燙的額頭上,他閉著眼,舒服的發出一點聲音,鬢角幾縷汗濕的黑發緊貼著泛紅的臉頰。

    琵琶這時候也飛了出來,繞著張雪霽的腦袋轉了一圈:“喬喬大人,他看起來好難受啊。”

    謝喬喬:“他發燒了——靈力也能治愈發燒嗎?”

    琵琶以前也沒有治過發燒的人,有些為難,道:“我也不清楚呢,要不然我先試試?”

    謝喬喬頷首:“先試試。”

    琵琶飛落到張雪霽胸口,用手抵住他的心髒,試圖往裏麵輸送靈力。沒多久,琵琶額頭上也逐漸冒出虛汗,它收起靈力,對謝喬喬搖頭:“我好像隻能治愈外傷,高燒風寒之類的,似乎輸入靈力也無用。”

    謝喬喬蹲在張雪霽身邊,一時也茫然起來。她沒有照顧傷患的經驗——老師雖然身體不好,卻很會照顧自己,她頂多幫忙煎藥端藥,藥方或者看病之類的事情,都不需要謝喬喬經手。

    不得已,謝喬喬隻好用空餘的那隻手拍了拍張雪霽的臉蛋:“張雪霽,醒醒——張雪霽?”

    張雪霽原本就發紅的臉,被拍了幾下後,變得更紅了。但即使如此,張雪霽也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隻是從喉嚨裏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咕嘰聲。

    琵琶頓時慌張起來:“喬喬大人,怎麽辦啊?張大哥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會不會就這樣醒不過來了啊?”

    謝喬喬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將張雪霽嚴嚴實實的裹起來。她裹得似乎有點緊,張雪霽在恍惚間皺起眉,掙紮了幾下。不過他高燒中的那點力氣,對於謝喬喬來說有和沒有都一樣。

    把張雪霽像蠶寶寶似的嚴實裹起,謝喬喬叮囑琵琶:“你就在這裏看著他,我去找點冰塊來。”

    她過於冷靜的神態也讓琵琶稍稍安心了一些,攥緊拳頭連連點頭:“我會在一直看著他,等喬喬大人回來的!”

    謝喬喬向它微微點頭,隨即起身出門。

    她確實對醫術之類的東西一竅不通。但照顧病人照顧久了,總會照顧出一點經驗來;謝喬喬知道留在房間裏幹著急也沒有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冰塊幫張雪霽降溫。

    出門後沒走幾步,謝喬喬就在房門附近逮到一個年輕的天燈派弟子。對方一看見她,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一扭身就想跑;謝喬喬抬手抓住他後衣領,像揪住一隻小老鼠似的,把他又拖回來。

    那天燈派弟子嚇得兩股戰戰:“這,這位前輩……”

    謝喬喬完全不和他廢話,單刀直入:“我要冰塊,現在帶我去取。”

    曹岑睜大眼睛:“……隻是要冰塊?”

    謝喬喬皺眉,反問:“不然呢?”

    曹岑也意識到自己的反問有些不合時宜。但他確實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畏畏縮縮道:“下一層的倉庫裏麵有冰塊,我這就叫人給您帶路……”

    “不用那麽麻煩,就你來帶路。”謝喬喬不想浪費時間,幹脆的指名了曹岑。

    曹岑呆滯了一瞬,但也不敢反駁謝喬喬的話,隻好縮著脖子,像鵪鶉似的在前麵帶路。二人穿過客艙轉角的小門,走下樓梯,內層倉庫光線昏暗,幾乎無法正常視物。

    溫度也很低,光是走到走廊上都能感覺到寒冷。

    謝喬喬能感覺到曹岑的態度有問題。但她現在隻關心張雪霽的病,才懶得管其他人——等曹岑帶路找到冰塊後,謝喬喬從倉庫中隨便找了個盆子,徒手掰下來一大塊冰塊。

    冰塊掉進盆子裏,發出巨大的聲音,而這聲音又在倉庫中回蕩,砸得曹岑一個激靈,幾乎後背的雞皮疙瘩都要爬起來了。他在謝喬喬麵前總是高度緊張,一副馬上要被謝喬喬嚇得昏厥過去的表情。

    謝喬喬拿到了冰,對曹岑略微頷首,禮貌的說了聲‘謝謝’,之後便不再理會他,自己快步回到房間。

    琵琶一直跪坐在張雪霽身邊守著張雪霽,聽見謝喬喬開門的動靜,它立刻飛到謝喬喬麵前,向謝喬喬匯報:“喬喬大人!我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有在好好的守著張大哥,他中途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但是沒有醒過來!”

    謝喬喬抱著裝冰的盆子,一腳把門踹上,並冷靜的表揚了琵琶:“做得好。”

    琵琶頓時露出興奮的神色,在原地轉了個圈。

    謝喬喬走到張雪霽身邊坐下,再度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他的額頭依舊是滾燙的。

    冰塊不能直接放,謝喬喬把大床的紗簾撕下來一大塊,洗幹淨後疊好,再將自己捶碎的冰塊包進去,小心的放到張雪霽額頭上。

    張雪霽緊皺的眉頭緩慢鬆開,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麽痛苦了——謝喬喬也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略微放鬆下來。

    琵琶繞著張雪霽飛了一圈,總結:“現在看起來是不會醒不過來了。”

    謝喬喬:“嗯。”

    屋子裏安靜得很厲害,謝喬喬重新找了個盆子,打了冷水,浸透毛巾後用冷毛巾擦拭張雪霽的臉頰和脖頸。

    琵琶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就是人類治療病人的法子啊……我還是第一次見……”

    謝喬喬把用過的毛巾浸回冷水盆裏,答:“以前看老師是這麽給病人降溫的,雖然不太懂是什麽原理,但應該都差不多。”

    “嗯……確實都差不多。”

    張雪霽虛弱的聲音驀然響起,謝喬喬垂眼看向他——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雙眼,就是眼神還有些迷離,說話有氣無力的。

    他下意識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額頭,結果手背碰到自己額頭上的簡易冰袋,表情懵住。

    謝喬喬抓住他的手,把他胳膊塞回被窩裏:“你發燒了,我給你敷了冰塊,別亂動。”

    張雪霽眨了眨眼:“我發燒了?”

    謝喬喬點頭:“嗯,發燒了。”

    張雪霽病得迷迷糊糊的,還有些不相信,聲音帶著鼻音,黏糊的低語:“不能吧?我身體挺好的啊?現在還覺得有點熱——醫生,你別是診錯了吧?”

    他已經開始滿嘴說中文了。琵琶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茫然的看向謝喬喬:“喬喬大人,張大哥他是不是把腦子燒壞了?怎麽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張雪霽說這話,手又從被子裏掙脫出來。謝喬喬抓住他手腕,麵無表情的把他手臂塞回去。

    張雪霽迅速又把手臂抽出來。

    原本被謝喬喬裹得很緊的被子,因為張雪霽這幾下動作,已經變得鬆散了。他抬眼看向謝喬喬,臉上露出得意又弱氣的笑,翹著嘴角,迷迷糊糊的嘟囔:“想不到吧?我還能繼續把手抽出來!”

    “……”

    “醫生你看起來好小啊,娃娃臉是天生的嗎?你怎麽不戴口罩啊?不戴口罩會被人投訴的——不過你別擔心,我肯定不會投訴你的,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扯住謝喬喬衣袖,晃了晃,明明是燒得迷迷糊糊不太聰明的臉,卻又在彎起嘴角時,露出幾分輕快得意的狡黠。

    謝喬喬盯著他燒紅的臉看了好幾秒,就在琵琶戰戰兢兢生怕等會張雪霽就會被她一掌拍到牆壁上的時候——謝喬喬略微彎腰,單手撐著臉頰:“嗯,你說。”

    琵琶睜大了眼睛:“!!!”

    張雪霽裹著被子,艱難的往謝喬喬那邊挪。他動作稍微大了一點,額頭上敷著的冰塊險些掉下去。

    謝喬喬扶住冰塊,把它重新擺正,壓在張雪霽額頭上。張雪霽仰頭看著謝喬喬,那雙淺色的眸子在周圍越加明亮的光線中,呈現出一種蜂蜜曬著太陽的甜蜜光澤。

    他的臉挨到了謝喬喬的膝蓋上,隔著單薄的布料,少年臉頰上高溫傳遞到謝喬喬膝蓋上,溫暖的抵著。

    謝喬喬垂落的手掌靠近他臉頰,眼睫也低垂,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手指漫不經心的撥了撥張雪霽臉頰邊的碎發。

    她的手指不經意間總會碰到張雪霽的臉頰。

    少年高熱柔軟的臉頰肉,摸起來有點像剛煮好的糯米團,熱乎乎軟綿綿,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湊近之後,張雪霽反而不說話了,隻是呆呆的看著謝喬喬。謝喬喬也不催促他,隨便他看;張雪霽抬起胳膊,手臂也搭到謝喬喬膝蓋上,聲音因為生病而變得軟弱起來。

    “醫生,你看起來好像我初戀啊。我說真的,不是搭訕。”

    “……嗯。”

    “醫生,你等會給我開藥能不能開點甜的啊?苦的我吃不下去,太苦了。”

    “好。”

    “醫生,你喜歡吃紫甘藍嗎?”

    “我沒有討厭的食物。”

    “醫生,你真的好漂亮啊——”

    他聲音漸低,‘漂亮’一詞從他口中說出來,沒有任何輕佻調戲的含義,而僅僅是真心的誇讚,正如同小孩誇讚迪迦這一拳打得真漂亮一樣真摯。

    謝喬喬垂眼看著他,張雪霽已經把臉靠著她膝蓋,又把眼睛閉上了。他閉上眼睛時呼吸不太規律,似乎是鼻子有點賭氣,眉頭漸漸皺起來。

    她伸手按著張雪霽的眉心,很輕的揉了一下。

    他的眉頭沒有舒展開,這次連鼻子都皺起來了,眼睫小幅度的抖了抖。

    謝喬喬抬手,拿走他額頭上的冰袋,同時用手背靠了靠張雪霽的額頭: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麽燙了,但明顯還是高於正常體溫。

    她把紗布放到一邊,用毛巾泡了冷水,擰幹,重新敷到張雪霽額頭上。琵琶站在另外一邊,擔憂的問:“接下來就可以了嗎?”

    謝喬喬:“大概可以了。”

    她默然不語,盡管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實際上謝喬喬的心裏並沒有那麽穩如泰山——甚至還有點慌。她沒有親自處理過發高燒的人,隻能按照記憶中的經驗行動,甚至完全不確定自己做得對不對。

    不過看著張雪霽的體溫慢慢降下去,謝喬喬心裏也慢慢的放鬆下來。她原本垂在張雪霽臉頰邊的手,往上移了移,輕輕搭在張雪霽頭發上。

    張雪霽隻有後麵一半頭發是留長的,前麵的為了圖方便,他全部剪了短發——蓬鬆柔軟的黑色短發,手掌按上去時,感覺像摸著一片密密的草皮。謝喬喬不自覺摩挲了幾下手指,又不動聲色的安靜下來。

    窗外的太陽隨著時間緩慢移動,從東邊升起,又向著西邊緩慢落下。

    照進屋子裏的光也在不斷的變化著。從一開始朝氣滿滿的燦爛金色,再到正午熾熱的白,最後逐漸褪色的幹枯玫瑰花的色調。而始終不變的,是坐在張雪霽旁邊的謝喬喬,她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眼睫低垂,偶爾有風掠過她衣角,靠著她膝蓋的少年嘴巴裏發出幾聲意識模糊的呢喃。

    張雪霽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睜開眼睛時,視線一片模糊。他第一反應是頭痛,不僅頭痛,整個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喉嚨也很幹。

    “醒了?”

    頭頂傳來熟悉的,平靜無波的聲音。張雪霽轉了轉眼珠,往上,看見謝喬喬的臉——謝喬喬手裏正好擰著一個毛巾,說話也不妨礙她的動作,她把張雪霽額頭上的毛巾拿走,將自己新擰幹的毛巾搭到張雪霽額頭上。

    張雪霽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發燒了?”

    謝喬喬:“嗯。”

    張雪霽單手捂住毛巾,自己坐了起來,環顧四周:外麵天色昏暗,大概是快要入夜了,暮色浮滿室內,所有的事物都被染著一層暗紫藍色的暮光。

    自然也包括他旁邊大大小小,裝著冷水和半化冰塊的水盆。

    他順便展開那張濕毛巾,擦了擦臉,感覺自己精神回複許多,不由得苦笑:“麻煩你照顧我了……”

    謝喬喬搖頭:“不算麻煩。我對醫理一竅不通,隻是幫你降了降溫而已,如果你再不醒,我就打算去外麵抓個人來幫你治病了。”

    這句是大實話。

    張雪霽聞言,登時啞然失笑。他在自己袖子裏摸了摸,摸出一個小瓶子,擰開,從裏麵倒出兩顆藥丸。

    也不知道是什麽藥,但卻撲麵而來一股苦味,猶如黃連被搗爛的味道,光是聞著就足夠人皺眉了。

    謝喬喬是這麽感覺的,所以也下意識的皺眉了。而張雪霽卻已經對這股味道習以為常,連水都不需要,扔了兩顆進嘴裏,迅速咽下。

    雖然他已經努力快速把藥咽下去了,但藥丸落到舌頭上的一瞬間,還是被敏感的味蕾捕捉到了苦味。瞬間密密麻麻的苦從舌尖重拳出擊到腦神經,張雪霽整張臉都皺成了苦瓜,身子一歪倒到謝喬喬肩膀上。

    “噦……好苦,要吐了。”

    作者有話說:

    小狗吃藥:嘔吐.jpg

    祝大家四六級考試順利通過,挨個加buff,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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