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鹵肉飯（三）

  　　羅錦屏這一次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廚房, 不再是陳蓮做鹵肉飯時候用的廚房。

  　　不過想想就知道了，她主要是跟著江燕的，現在的江燕已經結婚, 重新建立了一個家庭, 廚房自然也就不是以前的那個。

  　　這個廚房比較小, 一推瓶瓶罐罐擠在燃氣灶的旁邊，恨不得連放盤子的地方都沒有，和之前的廚房看起來就是兩個極端。

  　　沒過一會兒,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提著很多個塑料袋進來了, 是江燕。

  　　她一個大肚子孕婦加上一堆東西，在這個狹小的地方連轉身都很困難。

  　　江燕吃力的放下手上的袋子，袋子很重, 她的手都被勒出了紅痕。也沒來得及休息，江燕將買的東西都拿出來，她還要做晚飯。

  　　羅錦屏看到食材的時候就在猜測江燕要做的就是鹵肉飯, 一時心裏有些複雜，陳蓮的背影仿佛還在眼前。

  　　江燕做的鹵肉飯顯然深得陳蓮身傳，步驟一個不落, 食材的處理也都是一模一樣的。

  　　隻是在處理雞蛋的時候江燕突然呆愣住了，看著手裏的雞蛋有些不知所措。

  　　在家裏吃鹵肉飯的時候都是一個雞蛋和兩個鵪鶉蛋，這是標配。

  　　江燕想要在娘家一樣象征著一家人的放配料, 但是李昀並不喜歡吃雞蛋, 連鵪鶉蛋都不吃。

  　　想了想, 江燕還是放了一個雞蛋和一個鵪鶉蛋在裏麵, 她可以自己吃, 但考慮到自己的食量, 還是放一個雞蛋。

  　　這個小鵪鶉蛋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了。

  　　江燕想到這裏不由得帶上了笑容的摸摸肚子, 寶寶就快要出來了，這是他們的孩子。

  　　“飯好了沒有。”是李昀的聲音，他下班回來了。

  　　“馬上就好。”江燕回頭答應著李昀，不過身體有些不便，伸手撐了撐腰部。

  　　李昀沒聲了，隻是把自己身上的累贅都卸下來放到一邊，在餐桌旁邊坐下等著吃飯。

  　　鹵肉煮好了，江燕關火，開始在米飯上澆著鹵肉和湯汁。

  　　濃稠的湯汁包裹著一小顆一小顆的肉粒，在白色的米飯上散落開來，有些湯汁還沿著弧度滑落，兩碗香噴噴的鹵肉飯新鮮出爐。

  　　兩碗鹵肉飯做好，江燕沒有直接拿出去，而是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麵，她還差一個步驟。

  　　江燕看著鍋裏剩下的雞蛋和鵪鶉蛋，心裏還是有些猶豫，但她想著在家裏的生活，決定還是將雞蛋切成了兩半，一半放在自己的碗裏，一半放在李昀的碗裏。

  　　隻有一半的話，李昀說不定可以為了她接受，李昀知道這背後代表的故事。

  　　“飯好啦，我們今天吃鹵肉飯。”江燕將兩碗飯端到桌子上麵。

  　　此時的李昀像是在和人聊天，注意力一直在手機上，手指在屏幕上點點點的，聽到江燕的聲音頭也沒抬的回了聲：“哦”

  　　江燕不敢打擾他，之前一次也是這個樣子，一直在擺弄手機，她叫他吃飯，結果李昀直接生氣的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

  　　不想在經曆一次了，江燕慢吞吞的吃著自己的飯，雖然是照著媽媽的鹵肉飯來做的，但味道始終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我不是說過，我不吃蛋類的嗎？”李昀的聲音響起。他終於處理好了手機上的事情，準備開始吃飯，下一秒就在碗裏看到了他不喜歡吃的雞蛋，哪怕隻是半個也不能接受。

  　　江燕頓了頓：“我家裏吃鹵肉飯都加雞蛋的，所以，”

  　　李昀滿臉不耐煩：“你現在的家在這裏！別跟我扯什麽理由，你就是沒把我放心上。我每天在外麵那麽累，你就不能考慮考慮我嗎？”

  　　“我沒有扯理由，我一直想著你。”江燕有些哽咽，她已經做到她能做到的一切，隻是偶爾會有一點小小的私心，這麽一點私心都不能配合她嗎？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話了，我出去吃飯。”李昀說完拿起衣服就準備離開。

  　　“砰！”

  　　李昀離開時摔門的聲音嚇得江燕一激靈，等回神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已經滿臉淚水。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果然一個雞蛋是不能分開的，隻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

  　　“你搞什麽啊，就哄一個一個丫頭片子都做不好，天天哭。煩人精。”

  　　羅錦屏還沒從江燕落寞的身影中回過神來，旁邊就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吼聲，抬頭看去，是一個叫王梅的女人。記憶裏她好像是李昀的媽媽。

  　　江燕隻是低著頭哄著著孩子，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的江燕好像是剛剛生完孩子的樣子，穿著厚厚的睡衣，人也胖了好幾圈，沒有了之前的嬌豔。

  　　“你說說你，又沒有工作，全靠我們家李昀養活，這也就算了，竟然連個兒子都不能生。”王梅還在那裏罵罵咧咧，仿佛江燕記憶中的那個對她和藹可親的人是不存在的。

  　　一個隻能生丫頭片子的女人有什麽好在意的，尤其還是靠著他們李家過活的女人。

  　　“本來以為那麽快懷孕，是個能生的，竟然還是碰運氣，城裏丫頭太嬌慣就是不行。”

  　　江燕對於婆婆的罵聲已經麻木。

  　　自從一個月前，李昀老家的房子拆遷之後，王梅就來了他們的這個小家居住。

  　　本來住一家三口就是勉勉強強的房子，現在已經擁擠不堪，更何況王梅是個什麽東西都舍不得扔的人，現在各種東西堆在家裏到處都是。

  　　一家三個大人，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還要做家務，另外兩個都是祖宗，每天等吃等喝，買個菜都不願意。

  　　江燕本來以為王梅的到來會減輕她的壓力。還記得當初李昀承諾過的，王梅過來幫忙帶孩子，讓江燕能夠輕鬆一些，之後也能出去工作幫他分攤一下養家的事情。

  　　大抵都是嘴上說的好聽吧，在江燕答應之後，麵臨的結果卻完全不一樣，王梅每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點幫江燕帶孩子的意願都沒有，反而還對著江燕頤氣指使，偶爾不順心就開始罵人。

  　　如果江燕不能及時的伺候她，她就要開始坐在地上撒潑，晚上還要和回來的李昀打小報告。

  　　李昀一心隻向著王梅，根本不理會江燕的抱怨和委屈，反而覺得是江燕讓他媽媽受罪了。之久就是對比一番江燕對丈母娘的模樣，不免又是一頓埋怨。

  　　江燕已經心力交瘁，別說找工作，她能夠好好的帶好孩子，能夠睡一個好覺都是奢望。

  　　王梅年紀大了，每天醒得很早，差不多五點就起床，她起床了當然是要吃早飯的，自己又不想做飯，那當然就是找兒媳了，也不管江燕是不是在休息，就要江燕去給她做早飯。

  　　李昀隻是冷眼看著，隻要沒有吵到他就可以。

  　　本來江燕以為自己忍耐一段時間就沒有問題了，結果王梅又開始了催生。

  　　說到底王梅就是想要一個孫子，孫女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有一次江燕的朋友給她送東西，江燕將孩子給王梅照看一下，換了身新衣服便出去了。

  　　隻是一個小時的時間，江燕回來之後發現孩子趴在地上哭，而王梅已經不見蹤影。

  　　江燕將小寶寶安撫好就去找王梅，最後在房間裏找到了她，而她正在床上睡得香，仔細聽還有那麽些鼾聲。

  　　推開門的那一刻，江燕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子裏麵，她直接將王梅拽了起來：“你為什麽在睡覺，你的親孫女在外麵地上躺著，你為什麽不看看她。”

  　　王梅被喊醒，正不高興，還被自己瞧不起的兒媳這麽說了一通：“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麽好照看的，我的精力才不花費在這上麵。”

  　　“你答應了的。會照顧好她。”江燕第一次這麽後悔不聽媽媽的話，反而認為這個女人是個好人。

  　　王梅撇撇嘴：“我又沒回話，是你自己以為的。我告訴你啊，我還沒說你，穿的跟個小妖精似的出去，不知道是要去勾搭誰，我兒子回來我肯定要跟他說。”

  　　江燕聽到李昀的名字，冷靜了一些，但是麵對婆婆的汙蔑，她真的忍不了：“我隻是和我的朋友出去，她是女的好嗎？”

  　　王梅才不管：“你說是就是啊。不檢點的女人。”

  　　江燕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婆婆，她不能衝動，最近和李昀的關係已經很僵硬，不能再壞下去。

  　　江燕沒有說什麽就離開了。

  　　王梅覺得是江燕認輸了，得意的笑起來：“兒媳還想教訓婆婆，不是個規矩，就是欠收拾。我這麽好的婆婆上哪找啊，都沒說什麽，換成我鄰居的幾個婆子，保證打死你。”

  　　王梅一直在房間裏麵等著，豎起耳朵聽著門口開門的聲音，一聽到有了動靜，她立刻出去，然後走到李昀的麵前，叭叭叭一通告狀。

  　　江燕反應過來想要去解釋，李昀已經鐵青著臉扯著江燕回到房間裏麵。

  　　“你竟然還打扮出去勾引人？你把我當什麽？”李昀拉著江燕的手就將她往床上摔去，聲音直接將還在睡覺的小寶寶吵醒。

  　　王梅在門外聽著房間裏的吵鬧非常開心，笑得眯起了一雙眼睛。

  　　看我怎麽治你。

  　　這又是混亂的一天。

  　　這一風波好不容易過去了，接著江燕又被王梅拉著去醫院，診斷出了子宮後位，很難懷孕。

  　　這下王梅徹底的瘋狂了，而承受這一切的隻有江燕一個人。

  　　總之，原本的生活裏，江燕和李昀有一些摩擦，她以為他們能夠克服的，他們是相愛的。

  　　但是王梅的到來，就像是一道鴻溝，徹底斬斷了他們兩人溝通的橋梁，李昀隻認為王梅說的是真的，而江燕的解釋全部都是狡辯。

  　　羅錦屏看著這一幕，心裏一酸，本來活潑開朗的女孩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她當初願意聽一下陳蓮的話，應該會好過很多吧。

  　　隻是她為什麽不回去找父母做主呢？

  　　陳蓮絕對會幫助她的，她最愛的女兒正在受這種罪，她又該多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