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誇我時說的可是郎豔獨絕
作者:白鷺成雙      更新:2022-07-03 16:05      字數:2169
  第129章 她誇我時說的可是郎豔獨絕

    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鬥嘴上功夫有什麽意思,太跌份了些。

    沈岐遠想,他還有要事要辦,直接拉著柳如意走就是了,犯不著與他計較。

    可腳步剛抬,他又放了回來,臉上風雨交加:“二丈高的竹子裝不了筍,一寸長的嫩筍也造不了房。當盤菜是無妨,但也隻配當盤菜。”

    如意和汀蘭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居然還嘴了?這可真是破天荒,他堂堂一個宗正,跟街頭百姓置什麽氣?

    小郎君不知道他身份,自然也不怕他,哼聲就道:“當盤菜有什麽不好,能被掌櫃的品嚐的就是好菜,我樂意當盤菜。”

    說著,往如意身邊靠了靠,牽起她的左手:“您還是隨我走吧?”

    沈岐遠失笑,笑得陰沉又嘲諷:“你問她,她可會跟你走?”

    “掌櫃的答應我了,晚上要陪我去放河燈。”小郎君晃起她的手來。

    如意十分受用,捏著他的手摸了一把:“乖。”

    “聽見沒,掌櫃的誇我乖。”小郎君立馬示威似的瞪向他。

    “這也值得你高興。”沈岐遠嗤之以鼻,“一個乖字,逗貓逗狗的誇法兒,她誇我時說的可是郎豔獨絕。”

    話說出口,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

    這是做什麽?爭風吃醋?還是當著她的麵?

    臉色瞬間鐵青,沈岐遠也不看旁邊這人的表情了,拽著銀鏈就往前走。

    如意被迫跟上他,眼裏也有一瞬的恍惚,不過隻一瞬,她就回過神來對後頭的汀蘭和小郎君道:“我與沈大人去辦些事,稍後就回去,你們不必擔心。”

    小郎君氣得直跺腳,問汀蘭:“那人誰啊,粗蠻至極。”

    賀汀蘭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死對頭?誰家死對頭抓人還用上好的銀鏈,她方才看見了,掌櫃的袖子下那銀鏈幹幹淨淨,半點也沒汙了她的肌膚。

    那說官府的人?可若真是官府的人,抓掌櫃的去辦事不會這麽遮遮掩掩,還任憑她用袖子遮住鏈條。

    這麽說算朋友?可若真是以前那樣的朋友,沈大人就不會用鏈子捆她了。

    長歎一口氣,賀汀蘭幹脆裝作沒聽見這個問題。

    如意跟在沈岐遠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也有點茫然。

    還以為他全想起來之後,選擇性地忽視了兩人在一起的時光,所以才變得那麽冷漠狠心。可剛剛那一失口,他分明又是記掛著的,連她誇過他什麽都能脫口而出。

    那她不明白了,他是怎麽做到一句交代也無就與她決裂的?

    如意開口想問,但在她問之前,餘光瞥到了一些人。

    前往刑部司衙門的官道兩邊,七零八落地躺著一些難民模樣的人,他們衣衫襤褸,容貌髒汙難辯,有人受了傷在哀嚎,有人失心瘋一般地抱著頭喃喃發抖,而大部分人是麻木地靠在後頭的牆壁上,像一條條在岸上等死的魚。

    離她近些的一個人身上,穿的甚至是一件肮髒破碎的綢衣。

    天災和妖禍毀了太多人,就連曾經的富戶也並沒有幸免。

    蒼生皆苦,她從來都知道連神都救不了所有的人,但再看一眼這滿目瘡痍的景象,如意還是略略垂眸。

    她一個妖怪尚且動容,就更別說菩薩心腸的沈岐遠。

    怪不得那日他突然打開了沈府的大門接納難民,恢複記憶的時候,應該是他最痛苦的時候。

    他也許並不是恨她,更恨的恐怕是他自己,所以才連與她心平氣和談一談的力氣都沒有,隻想快點彌補。而兩人的立場注定了他要彌補就必須與她為敵。

    想到這裏,如意了然點頭,不打算再問他什麽了。

    但是,想通歸想通,作為一個被辜負被懷疑被他刀劍相向的人,她沒有道理因為想通前因後果就大度原諒。

    寬仁是神仙的事,她隻是一隻美貌妖嬈又有錢的妖怪罷了。

    輕哼一聲,如意隨著沈岐遠,跨進了刑部公堂。

    驚堂木一響,四下皆靜,沈岐遠將東西放在托盤上,指著問她:“無憂的身上為什麽會有凡人用的手帕?”

    如意跪在下頭,沒好氣地道:“手帕一向是凡人的定情信物,無憂是被男人以情愛逼至絕路的,成妖後身上自然會帶著這讓她痛徹心扉的東西。”

    居然知道手帕是定情信物,看她當初大方送給周亭川的樣子,還以為她不知道呢。

    沈岐遠抿唇,指向下一件:“那這個簪子?”

    “大人以為我會用木簪?”如意嗤笑,“我妝匣裏最次的也是一枚鵲踏枝黃玉簪。”

    話是說的事實,但怎麽聽著總覺得刺得慌。

    沈岐遠拿起了最重要的物證:“這酒杯總是你會仙酒樓獨有的,上頭還刻著會仙二字。”

    “那隻能說明這隻無憂的情人以前是個酒鬼,且愛來會仙酒樓飲酒罷了。”如意抬眼看他,“我酒樓裏每天都要丟上三五個杯子,為此還專門與城西的瓷坊定了每月初三補送酒杯。大人若是不信,盡管去問。”

    一堆的東西,當真沒一個與她有關。

    沈岐遠沉默半晌,輕聲道:“這妖怪怎麽什麽都帶在身上。”

    “無憂在走投無路之前也是普通的良家女子,大多因為在人間討不到公道,怨氣過重,不生不死,才會被迫變成妖怪。她們會把記憶深刻的東西戴著,以免歲月漫長,忘了男人給自己造成的傷害。”

    如意抬眸:“如同神仙斬妖是天職一樣,她們殺男人也是本能。”

    “那也不該濫殺無辜。”沈岐遠有些生氣,“能去當苦力的人本也是些走投無路的難民,他們又有什麽錯。”

    如意沉默了。

    他心疼凡人,她心疼妖怪,兩人說不到一塊兒去。

    臨安附近這些無憂原本是好端端吃香火度日的,前日突然暴動,她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原因,她們就朝人動了手。雖然也算助了她一臂之力,但她不太喜歡這種在掌控之外發生的事。

    她篤定沈岐遠無法定她的罪,就是因為這些無憂壓根不是受她指使。

    但沈岐遠顯然是不信的。

    他沉聲道:“我會派人去會仙酒樓報信,有勞掌櫃的留在衙門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