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看嗎?
作者:白鷺成雙      更新:2022-07-03 16:05      字數:2181
  第33章 好看嗎?

    一口茶差點嗆進去,如意咳嗽幾聲,臉都皺了:“也是我今日累了,若還有力氣,大人這話便值得上幾個鐵拳頭。”

    有這麽誇人的嗎!

    他神色正經,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一動沒動。

    半晌之後,如意無語地發現,這人好像是認真的。

    “說說吧。”她沒好氣地擺手,“大人先前是為何覺得我沒人性?”

    “十幾個綁匪,二十多個家奴,你說殺就殺,毫不留情,可像個有人性的?”

    “沈岐遠我再說一遍,我沒殺人,手上血都沒沾一滴,他們是自相殘殺。”如意伸出玉蔥般的食指,認真地在他麵前晃了晃,“空口白舌,莫要汙人清白。”

    他扯了扯嘴角,眼裏略帶嘲諷。

    證據不證據的隻是人間規矩,事實如何他與她都是心知肚明,又何必還要個好聽的說法。

    如意終於不耐煩了:“行行行,我動了殺心,我沒人性,大人想怎麽著吧。”

    捉拿她?封印她?她未必就打不過他。

    然而麵前這人十分平和,劍眉朗目之中一絲殺氣也無。

    他隻道:“這幾日柳太師會派人四處尋你,你索性陪我去城郊外走一趟。”

    “做什麽?”她不太感興趣。

    沈岐遠沒說,倒是手一翻,從袖袋裏拿了個盒子給她。

    如意接過來打開,就見裏頭躺著一副水滴狀的紅瑪瑙耳墜,燭光一晃,華貴之氣撲麵而來。

    她眼裏閃過一絲驚豔,卻是啪地將蓋子合上,斜眼睨他:“外頭都說大人為官清廉,不好身外之物,眼下來看,倒也不盡然嘛。”

    “街邊看見,隨手稍上的。”他道,“就當謝你救了拂滿。”

    街邊隨手稍的,能用印著寶齋堂字樣的錦盒?

    如意勾唇,倒也沒拆穿,隻湊近他一些,輕聲道:“既收了大人的禮,便也教大人一句:以後遇見心愛的小姑娘可不能這麽說話,會惹人生氣的。”

    他不甚在意地問:“你生氣嗎?”

    她聳肩:“我又不是小姑娘。”

    也並不在意他為什麽送她東西。

    臉上神色淡了下來,沈岐遠敷衍地應了一聲,轉了話頭:“來這兒原是想告訴你,寧遠侯在半個時辰前去宗正衙門擊了鼓。”

    但現在看來,全在她算計之中。

    如意將耳墜取出來戴,側著頭笑:“大人這般,算不算與我同流合汙?這一世清白可都要毀我身上嘍。”

    “沈某會做好分內之事。”他麵無表情地道,“一旦有證據,我便會上書於帝,定柳太師的罪。”

    “好呀。”她漫不經心地答。

    沈岐遠對她這成竹在胸的態度十分不爽,天下事變數都多著呢,她憑什麽就覺得一定能成事,自古都是正道得長久,哪有算計能善終。

    可他一轉頭,正好看見她輕輕晃動著戴好的耳墜。

    鮮紅的瑪瑙雕成了溫柔小巧的形狀,襯在她白瑩瑩的耳垂上,像禁地枝頭掛著的甜果,指尖一碰,顫顫巍巍。

    他怔然。

    晚間有風,吹得屋中燭火晃晃悠悠,她就在這片朦朧光色裏朝他抬眼,含俏含妖地問他:“好看嗎?”

    沈岐遠回神,狼狽地垂下眼,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沒有吭聲。

    “不好看呐?”她耷拉了眉,嗔怪著就要去取。

    “……留著吧。”他艱澀地開口。

    看著他輕輕滾動的漂亮喉結,如意愉悅地頷首:“那我就留下了,多好的紅色啊。”

    “它是血瑪瑙。”

    “我不是說耳墜。”點了點自己的臉頰,如意眼梢慵懶又風情,“我說這兒。”

    “……”

    霍然起身,沈岐遠抬步就往外走。

    背後立馬響起一陣得意又猖狂的笑聲:“沈大人,別那麽不經逗嘛。”

    氣得閉了閉眼,他咬著後槽牙道:“明日卯時出發,莫要拖遝。”

    回應他的是一聲意味深長的“是”,打著彎兒纏上房梁一般的婉轉。

    一樓大堂。

    趙燕寧剛與拂滿說到自己最近脾氣變好了,就聽得哐地一聲。

    兩人齊齊抬頭,眼前已經隻剩一扇搖晃的門。

    “剛過去的是沈大人嗎?”趙燕寧很納悶。

    拂滿想也不想就搖頭:大人舉止一向風度翩翩,斷斷不會踹門。應該是風太大了。

    “哦。”

    兩人低頭,繼續分析今日客人中途離開到底是菜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

    沈岐遠走出去一段路,被風吹了滿懷,人才冷靜下來。

    他倏地笑了。

    早就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又有什麽好生氣的。隻要他不當真,誰又能真的戲弄了他去。

    “大人。”周亭川跑過來與他拱手,“馬車已經搜查完了,沿途也都檢查過,沒有發現任何證據。寧遠侯所說的刺客也沒瞧見影子。”

    他跑得急,額上出了不少汗,隨手掏出一塊帕子便擦起來。

    沈岐遠抬眼,正好瞧見那帕子上的喜鵲繡紋。

    “亭川。”

    “在,大人?”

    “我有塊手帕不見了。”

    周亭川一頭霧水:“什麽樣的手帕,很重要嗎?”

    “很重要。”他慢條斯理地道,“藕色蠶絲底,上頭繡著一隻喜鵲。”

    周亭川:?

    他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帕子,又抬頭看看一臉正色的大人,有那麽一瞬懷疑自己的腦子壞掉了:“這帕子不是柳姑娘送我的嗎?”

    “不是,是我養過一隻喜鵲,後來死了,我為了紀念它特意找繡娘繡的。”沈岐遠伸手輕輕一點,“不信你看,帕子右上角還有我的大名。”

    沈子晏,字岐遠,除卻當今陛下,無人能喚他大名。

    而現在,周亭川翻開手帕,赫然瞧見右上角刺著“子晏”二字。

    他倒吸一口涼氣:“我今日還看過,這兒分明沒有刺字啊?”

    “那說明你拿錯了,這不是柳姑娘送你的那方。”沈岐遠麵不改色心不跳,“還我吧。”

    他們刑部司的人說話行事最講證據,鐵一般的證據麵前,周亭川再覺得詫異,也還是苦著臉將帕子遞了出去。

    沈岐遠優雅頷首,接過帕子隨意往袖袋一塞,大步便走了。

    周亭川還杵在原地,掰著手指想自己去過哪些地方,帕子怎麽就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