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看的東西誰都喜歡
作者:白鷺成雙      更新:2022-07-03 16:05      字數:2232
  第11章 好看的東西誰都喜歡

    青衣猶未緩過神來。

    上一瞬還與他溫存著的姑娘,眼下竟就站在對麵,看著沈岐遠將他鎖住往外拖。

    也不是無動於衷,她眼裏甚至有憐惜之意,但手上卻是沒有任何動作,隻蓮步款移,跟著他們一起下樓。

    “你,你是柳太師府上的大姑娘?”他喃喃。

    如意想了想:“以前是。”

    現在柳太師已經不認她,自然不算了。

    “你會武?”他仍舊不敢置信。

    方才分明試探過,她隻是力氣大些,經脈阻塞未通,丹田也無蓄力,怎麽可能是習武之人。

    就是這樣他才鬆了戒備,不曾想……

    如意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垂下眼睫,略帶惆悵:“倒不如叫我不會,死在你那梅花鏢下,也好過親手抓著你,心痛一場。”

    走在前頭的沈岐遠拳頭緊了緊。

    “哎大人您輕些,這還是個小孩兒,細皮嫩肉的,勒出一片青紫多可憐。”她不滿。

    將人塞進刑部司的馬車,沈岐遠回頭,冷眼看她:“這天下男兒,就沒有你不可憐的。”

    “那也不是,小女一貫隻可憐花顏玉容的男兒。”

    “……”他嫌惡地別開頭。

    斂裙跟著坐上車,如意看向青衣:“你都沒認出我是誰,想來我與你沒有仇怨,你隻是受人之命要殺我,是不是?”

    青衣似是負了氣,咬著牙沒有答她。

    如意撫著他掌心的繭,一下又一下:“我舍不得你死,你不如都說了,我央他保你一命。”

    他梗著脖子,還是沒吭聲。

    輕嘖一聲,如意不耐地甩開了他的手。

    溫熱消失,手上一空,隻餘風冷。青衣死抿著唇,眼眶卻是紅了。他有些惱,又不想對她吼叫,半晌之後才啞著聲音道:“你這人,真真薄情至極。”

    說親近就親近,說甩開就甩開,仿佛任何人都隻是她手裏的玩具。

    “是你先不理人,怎的還怪我薄情。”她眼尾含涼,“難不成還要我哄著你?你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若非要論,兩人有仇才是。

    青衣終於抬起了頭:“你當日那般的身手,我一枚梅花鏢如何能取你的命,倒是你今日接近我,百般戲弄,叫我……叫我……”

    他咬唇,咬得幾近出血。

    如意托腮欣賞他這羞憤模樣,眼裏滿是興味:“嗯?”

    青衣死死閉眼,掙紮良久,泄氣似的道:“我今日被俘,定還會有別人來追殺你,你莫要再獨身上街。”

    沈岐遠掀開車簾進來的時候,就聽見這麽句話。

    他眼角都跳了跳。

    先前抓到過的殺手,要麽直接自盡,要麽受盡酷刑也不開口說半個字,這倒是好,還擔心起她的安危來了?

    真是荒謬。

    他黑著臉看向柳如意。

    如意還是一副慵懶無畏的模樣,聞言也不覺得感動,反倒是嗤了一聲:“你既打定主意要護著那謀害我之人,便是留千萬把刀抵在我背心,又何必多囑咐這半句。昨日我沒死,明日指不定就倒在哪條水溝,血順著就流到你所在的大獄裏了。”

    她說得繪聲繪色,青衣臉色又白了兩分。

    “也好。”如意撫掌,“你總歸恨我,到時候大仇得報,當浮一大白。”

    “我沒有。”青衣急了。

    “哦,不愛喝酒啊?”她挑眉。

    臉上漲紅,青衣實在拿她沒法子了,惱道:“我不恨你,是我對你動手在先,你要抓我我無話可說,隻是——”

    他咬牙閉眼:“我不是要維護他們,是我母親還在他們手裏,我半個字也不能說。且不說我能不能指證,就算我指了,以他們的勢力地位,你們又能如何!”

    沈岐遠終於開口:“隻要你肯作證,徐厚德與他的同黨,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宗正大獄。”

    青衣一震:“你……”

    他很想提醒他,徐厚德乃當今國舅,豈是那麽好入獄的?

    可掃一眼這人的臉,青衣又將話咽了回去。

    這人好像沒有說大話。

    “至於你母親,我會提前將她帶回你身邊。”沈岐遠道,“隻要你敢隨我進宮作證。”

    青衣眼眸亮了一瞬,卻又飛快搖頭:“不可能的,我們每個替黑市辦事的人,家人都被扣在他們手裏,他們不會輕易讓你尋著的。”

    如意也聽得有些詫異。

    沈岐遠哪來的自信,這種條件都敢提,萬一找不到人亦或者沒救出來該怎麽收場?

    可麵前這人又重複了一遍,語氣篤定:“我會提前將她帶回你身邊。”

    背脊顫抖起來,青衣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鐐銬。

    若不是被人捏住把柄,他也不願意枉殺無辜,若他不是殺手,若他一身清白,那麽,那麽——

    他側頭看向旁邊的姑娘。

    如意神色疏懶,卻是沒看他,隻撐著下巴望著對麵的沈岐遠,目光從他淡然的眼角滑到輕抿的唇上,微微含笑,又若有所思。

    “成交嗎?”沈岐遠問他。

    收回目光,青衣艱難地點頭:“成交。”

    馬車行過供神街,如意掀開車簾往外看,正瞧見會仙酒樓似在修葺房頂,門外站著的夥計們閑聊:“上回找的那泥瓦匠手藝也太差了,這才幾日,剛修補好的房頂就又漏雨了。”

    沈岐遠突然皺眉:“停車。”

    車夫猛地勒馬,如意一個沒坐穩就往前傾。

    兩隻手同時伸出來扶住了她。

    沈岐遠漠然抬眼看向對麵,青衣的視線與他對上。

    僵硬片刻之後,青衣先收回了自己的手。

    “坐沒坐相,無怪要摔。”他也沒好氣地拂開她,頭也不回地下車去。

    “大人。”夥計看見他,連忙行禮。

    沈岐遠問:“這酒樓上一次修房頂,是不是三日前?”

    “是啊,四日前夜裏一場好大的雷雨,三樓屋頂就漏了水,第二日掌櫃的便遣泥瓦匠來修了好久,不曾想昨夜一場雨,竟又漏了。”

    夥計一邊說著一邊往上指了指。

    沈岐遠順著看上去,眼神微微一動。

    如意沒有下車,隻從車窗往外看著那人,長眼含笑,眸光瀲灩。

    青衣看著她姣好的側臉,忍不住問:“姑娘心悅沈大人?”

    “誰?”她挑眉。

    青衣指了指窗外。

    如意笑了,卻是不以為然:“好看的東西誰都喜歡。”

    但這世上好看的東西遠不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