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喜歡陸離
作者:令疏      更新:2022-07-03 15:13      字數:7590
  第37章 她喜歡陸離

    容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將手放到沈陸離手中。

    她是很相信沈陸離的。

    而且潛意識裏,比起江尚宮忽然去世,她更能接受江尚宮是假死出宮的。

    觸到寬厚堅韌的手掌, 容嬌才呆呆地眨了眨眼。

    然後腦子裏有些遲緩地想道:這樣的場景, 她好似是見過許多回的。

    在哪兒呢?

    是在她曾經的夢裏麵麽?

    但容嬌已經無暇去想了。

    因為沈陸離握緊了她的手,帶著她向宮門那裏奔去。

    耳邊掠過風聲、蟲鳴與鳥啼。

    彎月高懸, 灑下的光亮竟是比月圓之夜還要明亮。

    容嬌抬首,望見的隻有沈陸離頎長挺拔的背影。

    忽地回頭向她一笑,端的是俊美出塵。

    當真是……讓人心動。

    也叫人心安。

    掠過的風聲忽然變得大了, 一聲聲拂過容嬌粉軟的耳垂。

    像她從前坐在床上看話本子的時候,鬢邊細碎的發,纏在耳朵上的感覺。

    容嬌終於想起了,為何她會覺得方才那一幕有些眼熟。

    ——這不是話本子裏頭, 常見的私奔情節麽。

    才子佳人, 在月下互許心意,但可惜有種種阻礙不能如願成婚。

    或是父母不允, 或是他人劫親。

    惟有私奔,可以實現圓滿。

    容嬌每每看到這一段, 都是笑的, 在心裏頭默默祝願他們萬事順遂, 白首到老。

    哪怕他們隻是寫在話本子中的人物。

    然後容嬌也會想象,被喜歡的人牽著,在月亮底下奔跑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原來、原來, 竟是這樣一種歡喜的觸動。

    渾身輕盈像要飛起來一樣。

    卻並不是柳絮那樣飄渺無依的輕盈,而是被人捧著的、安心的輕盈。

    原本清脆的鳥鳴聲不知為何, 忽然急促放大了起來。

    連帶起一整片的鳥兒啼鳴。

    將容嬌本就怦怦的心, 擾得愈加活潑。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陸離。

    即便隻有一個背影, 也能看出男子芝蘭玉樹般的貴氣。

    喜、喜歡的人?

    容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她對陸離,有的或許不止是朋友之間的情誼。

    陸離於她而言,是極為特殊的存在。

    容嬌此時若是能照一照鏡子,必然會驚歎:她的臉怎麽紅成這個模樣!紅得就像熟透了的石榴似的,紅豔豔的。

    但此時容嬌可顧不得這些,她現在滿心滿眼、顛來倒去地都是兩句話。

    陸離,是她喜歡的人。

    她原來是喜歡陸離的呀。

    所以從前和陸離相處的時候,她會時不時讚他好看,會莫名地心跳神動起來。

    容嬌覺得自己的一切小失常,都有了解釋。

    腦袋暈乎乎地想著這件事情,容嬌被沈陸離拉著上了一輛黑木的馬車。

    她甚至都沒發現宮門旁的侍衛們,對沈陸離格外恭敬的態度。

    沈陸離想著馬車的坐墊堅硬,體貼地往容嬌身後塞了一個引枕。

    想詢問容嬌是否坐得舒服時,他才發現容嬌有些不對勁。

    一張俏麵紅撲撲的,眸光流轉間都是明媚的笑意……與一點點的羞怯?

    沈陸離有些疑心自己看錯了。

    “怎麽不說話,可是高興傻了?”沈陸離生怕容嬌麵紅是因為發了熱,用手背輕輕靠了一下,確定容嬌溫度正常,這才輕笑著問道。

    話音剛落,他就見容嬌往後退了退,唇兒抿起,那股子羞意愈加明顯。

    可容嬌又朝他點了點頭,眼中分明是亮亮的歡喜。

    要是往常,嬌嬌必然要用軟軟的聲調反駁他,說他才是個傻子。

    可今日的嬌嬌,卻是默默的。

    沈陸離偏過頭去一笑:嬌嬌這一日經過了大悲大喜,恐怕是太累了。

    讓嬌嬌歇一歇罷,橫豎距離出京城,還有一段時間。

    容嬌卻是在此時拉了拉沈陸離的袖子。

    意識到自己喜歡沈陸離後,容嬌下意識地帶上了點矜持與羞澀,卻抵擋不住自己對江尚宮的關心:“陸離,為什麽姑姑會假死出宮啊?我先前去看姑姑的時候,姑姑都說自己的病快要好了。”

    說完這話,容嬌就將自己的所知所想說了一遍。

    沈陸離想了想,將事情往簡單裏去說:“江尚宮在宮裏頭做事久了,難免察覺到了一些辛秘之事,就有涉及到的主子想要她永遠閉嘴,自然也會有人要保下江尚宮。至於先前江尚宮快要病好的消息,是故意放出來的。”

    “是不是好趁此機會,讓姑姑假死出宮,既能夠徹底保全姑姑,也能揪住背後之人的把柄?”容嬌主動接了話。

    這次江尚宮出事,讓容嬌有了個粗淺的想法。

    她從前太過於依賴江尚宮了,又因著遇見采螢白芷等人,算是一路順遂與平安,幾乎沒有遇見什麽挫折。

    正是這樣,她自己才沒有什麽心眼,每天都是單純地開心就好。

    遇到真正的事情就會是一頭霧水。

    姑姑從小就教育她,不可懷有害人之心,也不能做小惡。

    但她從今天開始,要學學防人之心才好。

    首先,就要看懂這些宮裏頭彎彎繞繞的事情。

    沈陸離聞言微微驚詫一下,隨後就微笑道:“前半句說對了,後半句稍稍有些不對。”

    他本來不想和容嬌細講的。

    嬌嬌性子單純,沒必要知道這些。

    可沈陸離一抬頭,就看到容嬌閃著疑惑與求知的眼。

    “有的時候,順著對方的心意來,不一定是意在抓住對方的把柄。”沈陸離無奈地一笑,對容嬌耐心解釋道:“也有可能是想要讓對方以為計謀得逞,從而讓其放鬆警惕,下一回再一擊即中。”

    瞧著容嬌若有所思的模樣,沈陸離隻覺得容嬌真是可愛。

    告訴一些給嬌嬌也好。

    皇宮中的情況瞬息萬變,幾乎每一處,都有為了一己私利而坑害他人的人。

    即便他吩咐了人仔細看著、護著容嬌,卻也怕那一個“萬一”。

    要是將來嬌嬌真是被騙了,那就輪到他沈陸離追悔莫及了。

    容嬌在皺著眉頭思索:原來還能這樣……

    她偏著頭,卻隱約透過車簾,聽見遠處有極熱鬧的聲響傳來。

    車廂內好像也微微亮了一瞬。

    “快要到鬧市區了。”沈陸離的嗓音忽然在容嬌的耳畔響起,有暖息拂過她的耳垂:“要不要掀開車簾子看一看?”

    容嬌的耳垂生得精致小巧,更難得的是,抹上去格外軟乎,還有彈性,讓人忍不住要揉一揉,捏一捏。

    譬如白芷,就是捏容嬌耳垂的一大愛好者。

    被白芷捏了這許久的耳垂,容嬌以為自己都要長繭子了。

    可隻陸離的吐息拂過,她就輕輕一顫,渾身發軟。

    容嬌頭一回知道,她的耳垂竟然是這樣地敏.感。

    “嗯?怎的不說話?可是頭一回坐馬車,身子不大舒服?”偏生沈陸離關切地低了頭,衝著她的耳垂的方向說話。

    頓時又是一股暖浪吹來。

    容嬌渾身又是一顫,愈加綿軟無力。

    甚至因為過於敏.感,她的眼尾泛出一點淚光。

    “沒、沒有。”容嬌努力將臉偏到一邊,貼上涼涼的車廂牆壁,想降一降溫,說出的話卻綿得不像樣子:“為什麽方才有好一段都沒有聲音啊?”

    沈陸離低低一笑,向容嬌細細解釋了一遍。

    原來開國皇帝建國時,在皇宮外額外辟了一大圈地,稱為“外宮”,主要設置了各個朝廷部門、親王郡王府邸與國公侯爵的居所。

    雖然沒有皇宮裏巡察那麽嚴,卻也是閑人免進的。

    隻有出了外宮,才能感受到這京城的煙火氣息。

    外頭的燈光逐漸大盛,漸漸吸引了容嬌的注意。

    沈陸離適時地將車簾子給卷了上去。

    車窗外正巧是集市的所在地。

    許是明日就是端午的緣故,即便入了夜,集市上也是人影憧憧,熱鬧無比。

    路邊高高掛著巨大的燈籠照明,底下是不斷吆喝的小販與海一般的人潮。

    明亮的光、底氣足的喊聲、和諧的笑鬧聲與傳來的食物香氣。

    它們交織在一塊兒,在容嬌麵前徐徐展開了一副從沒見過的集市圖。

    容嬌眼中有驚歎與向往。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加入進去。

    但她要先去找姑姑。

    又看了一會兒,容嬌才將車簾給放下。

    “陸離,還有多久到姑姑那兒呀?”容嬌眨巴著眼問道。

    “為了遮掩蹤跡,就將江尚宮安排在了靠著京城的郊外。”沈陸離溫聲道:“還有一段呢,要不要吃一些東西墊一墊?”

    說著,沈陸離就掏出了裝著精致糕點的小盒子。

    裏頭正中央放著的,正是沈陸離親手做的蜜煎櫻桃。

    容嬌挑了正中央的蜜煎櫻桃,笑眯眯地含在嘴裏。

    見此,沈陸離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在心裏記了盛長福一功。

    當容嬌吃完第三個蜜煎櫻桃的時候,馬車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剛一停穩,容嬌就急急地掀開了車簾,想趕緊下去。

    可容嬌一出去,她就傻了眼。

    她是頭一回坐馬車,上去的時候有沈陸離帶著,也不覺得費勁。

    此時要下來,容嬌往底下看著,隻覺得這馬車好高。

    沈陸離在後麵看著容嬌猶豫的模樣,一下子就明白了容嬌猶豫道原因,就笑道:“怎麽了?可是腿坐麻了?”

    容嬌聞言,立刻順著說道:“是、是有點麻——陸離你先下吧。”

    沈陸離應了一聲,利落地一個翻身,就下了馬車。

    然後他轉身,朝容嬌微微張開了雙臂。

    “跳下來就好了。”沈陸離揚起長眉,對容嬌鼓勵道:“別怕,我在下麵接著你呢。”

    容嬌望著沈陸離的懷抱,就想起那寬闊溫暖的感覺來。

    她雙眼一閉,為自己鼓了鼓勁,就跳了下去。

    還未來得及感受墜落感,容嬌被穩穩接住了。

    一時間,輕淺的竹香蔓延在容嬌的鼻息間。

    “江尚宮就在院子裏、最中間的那個屋子裏頭。”容嬌剛睜開眼睛,沈陸離就伸手為她指了方向。

    眼前是個很樸實的農家小院,樹枝籬笆稻草頂。

    雖然不及宮裏頭的環境,但看著收拾得十分幹淨,想來住著也算是舒適。

    薄薄的窗紙透著較暗的光,上頭映出來一個女子的影子。

    隻看那影子,容嬌就能認出來,裏頭是江尚宮。

    姑姑真的沒有事情!

    容嬌幾乎一瞬間就變得熱淚盈眶。

    她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姑姑了,心裏頭想得不行。

    側首向沈陸離道了一句謝,容嬌就提著裙子,一溜煙小跑進屋。

    沈陸離倒是不急著進屋,等容嬌進去後,他才向四周揮了揮手。

    有幾道人影在角落驀然出現。

    他低聲吩咐道:“你們接下來幾個月,要好好看護裏頭的人,容不得半點的閃失!”

    幾人同時低頭作揖,以示明白,隨即又消失在角落裏麵。

    容嬌是一下子衝進房間裏頭的。

    房門驟然被打開,有一團黑影撲過來抱住自己,讓半躺在床上的江尚宮受了一點驚嚇。

    好在多年的經驗很快讓她平靜下來。

    低頭一看那又圓又可愛的腦袋,像貓兒一樣不停地做撒嬌模樣,江尚宮就驚訝道:“阿嬌?你怎麽在這裏?”

    說著,江尚宮就習慣性地摸了摸容嬌的腦袋。

    容嬌一聽這話就落下了眼淚,一邊哭一邊問道:“我還要問問姑姑呢——怎得什麽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扛著呢?這幾個月還凶凶地對著我,趕我走!半個時辰前,我聽說你去了,差點哭死過去!”

    向來沉靜的江尚宮,頭一回露出理屈的模樣,歎氣道:“阿嬌,姑姑是為你好……但姑姑也的確莫名凶了你許多次,還請阿嬌要原諒姑姑。”

    容嬌在江尚宮懷中蹭了蹭,小聲哭了一會兒,才低低道:“我知道姑姑是為我好的——我、我最近也懂了許多東西,以後姑姑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能為姑姑分憂呢。”

    江尚宮笑了起來:“就你這見著我就哭的脾氣不改,還想為我分憂麽?”

    雖是這般說著,江尚宮內心卻是感到十分地欣慰。

    眼見著容嬌的嘴巴嘟起來,江尚宮替容嬌擦了擦淚:“好啦,別哭啦,快些做起來——老這麽彎著腰,小心年紀輕輕就留下什麽後遺症。”

    說著,就將容嬌給扶了起來。

    容嬌坐到了江尚宮的身邊,順便幫江尚宮掖了掖被子,反手握住了江尚宮的手。

    姑姑的手和陸離的手一點都不一樣。

    姑姑的手握上去又軟又柔韌,給予容嬌另一種心安。

    當年,就是這一雙好握的手,將她從吃不飽、穿不暖的浣衣局,帶到了天堂一般的尚宮局。

    容嬌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江尚宮,見對方雖然嘴唇略白,但整體上起色都尚好,這才真正地放下了了心。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江尚宮將自己給打量了一圈,然後欣慰說道:“不錯,沒有瘦,可見離了我,你在禦膳房生活得也不錯。”

    然後江尚宮又心疼地看了看容嬌哭得紅腫的眼:“怎麽哭成這樣,再哭一哭,恐怕就要哭瞎了。”

    容嬌小聲道:“若是姑姑你真的不在了,我或許真的會一直哭。”

    聞言,江尚宮就嚴肅道:“這可不行!阿嬌,你要記住一點,逝者已逝、生者為大——若是我真的不在了,姑姑隻希望你好好地保全自身,可好?”

    “不過看見你在這兒,我就放心了。”見容嬌乖乖地點了點頭,江尚宮長長送了一口氣:“可見你方才沒有自己誇大自己,你的確是成長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事情。”

    假死出宮,是她與皇上一早就說定了的計謀。

    在這計劃之中,采螢是最關鍵的執行者。

    但是江尚宮最擔心的,還是遠在禦膳房的容嬌。

    容嬌有多黏她、對她感情多深,江尚宮都是知道的。

    江尚宮什麽都不怕,她唯一怕的,就是容嬌被卷進這件事情之中。

    所以在江尚宮被人藥病的時候,她一邊狠心疏遠容嬌,一邊求著薑德生庇佑容嬌。

    在江尚宮服下假死藥、逐漸失去心跳與體溫的時候,她隻擔心容嬌不顧一切地衝過來,從而被唐公公、甚至馮太後給盯上。

    那是她親手撫養長大的阿嬌呀。

    她此生最珍貴的珍寶。

    容嬌此時乖順得不得了,聽了這話,又有點小自豪:“我不但明白了許多事情,還會做了好多菜!”

    江尚宮一下子就笑出來:“這麽說來,我前頭吃得那些失了水準的菜,果然不是出自於禦廚們之首,而是你做的吧?”

    “哪有!”容嬌氣哼哼了一瞬,很快又軟下來,有點眼巴巴地問道:“真的很失水準麽?”

    江尚宮最看不得容嬌這樣,當下就破了功:“沒有沒有,姑姑是騙阿嬌的,阿嬌做的菜,姑姑都最喜歡吃。”

    “嘿嘿。”容嬌也立刻就笑開了花,詢問其江尚宮這幾個月究竟如何。

    被人藥病在床上,江尚宮自然是十分難受的。

    但此時,江尚宮笑得一臉輕鬆,將這幾個月輕描淡寫地給帶了過去。

    帶過去之後,江尚宮就問起容嬌來。

    容嬌歡歡喜喜地將這幾個月來的經曆都說了出來。

    尤其誇讚起自己的廚藝天賦與沈陸離的幫助建議。

    “陸離?”江尚宮高高地挑起了自己的眉毛,在心裏嘀咕道:她若是記得不錯,這不是皇上的名諱麽?

    這家父母的心是有多大,居然敢給兒子起與皇上重名的名字?

    不過皇上的確有許久時間不受重視、不被人知曉的,或許是這個緣故?

    容嬌重重地點了點頭:“是呀,陸離是宮裏頭新來的侍衛班領,不僅給我做的膳食提供了許多有用的意見,還生得俊美、性子溫潤,對我也很好……”

    說著說著,容嬌的臉又重新紅熱起來。

    江尚宮一看容嬌這一副小女兒家的情態,當即就明白了一些。

    她嫻靜的眉眼間帶了點狹促,小聲詢問容嬌:“阿嬌,你和姑姑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陸離呀?”

    “姑姑!”聽江尚宮這樣不遮掩地問出來,容嬌很是羞惱了一瞬,隨即又羞羞答答地點了頭,算作是承認了。

    江尚宮倒是驚訝了一瞬:“沒想到阿嬌這麽爽快,姑姑還以為你會扭捏一陣子再承認呢。”

    畢竟小女兒家嘛,總歸是要麵子一些的。

    容嬌想了想,對江尚宮道:“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麽難為情的事情。”

    更何況陸離那樣好,她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也無妨。

    “不錯,有我當年的幾分模樣。”江尚宮收起了狹促,笑得極為寬和。

    說起來,若不是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殃,她現在應該在忙著給阿嬌挑一個好的夫婿呢。

    對於這事,江尚宮早早就定下了標準:家境不用很好,但至少要吃飽穿暖;人生得不用過於英俊,但人品與脾性一定要好,要愛護阿嬌;還有,家裏頭的公婆也和氣,不能磋磨了阿嬌。

    最最重要的是,這人呀,一定要阿嬌喜歡才行。

    如今聽了容嬌說有喜歡的人,江尚宮心思就活躍了起來,想著正好趁著她在宮外,可以方便打聽打聽。

    於是乎,江尚宮就幫著容嬌分析起來:“姑姑是知道你的眼光的,你說他長得好、性子好,可見他的相貌與性格都是過關的。他又是侍衛班領,可見家底也是不錯的。”

    “既然如此,那就隻剩下人品與家裏人的性子要考察了。”

    容嬌是越聽越赧顏:“姑姑!你這說得,怎麽像立時就要把我嫁出去似的!”

    “你都十六了,還不該打算打算?”江尚宮哼道:“你既然喜歡,那姑姑肯定是要幫你爭取的——快些告訴姑姑,他平日與你相處的時候,是否透著輕薄或者不著調的模樣?或者他在巡邏的時候,可有喜歡和旁的小宮女眉來眼去?”

    “沒有、沒有,陸離都沒有。”容嬌毫不猶豫地搖了頭,而後有些期期艾艾道:“我、我還不知道陸離喜不喜歡我呢。”

    “咱們阿嬌這樣可愛,隻有豬油蒙了心的才會不喜歡。”江尚宮笑著捏了捏容嬌的麵龐。

    二人又相互敘了一些話。

    眼見著容嬌的情緒穩定下來,江尚宮才神色微正地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又是誰將你給帶過來的?”

    若是皇上的人,那就還好,但若是唐公公人……

    江尚宮正在心裏緊急規劃著對策,就見容嬌又甜又軟地一笑:“帶我來的就是陸離呀。”

    容嬌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打開,露出沈陸離含笑的俊麵。

    江尚宮一時覺得有些頭暈目眩:這、這好像就是皇上的臉?

    隻不過她見到的皇上,永遠都是冷淡疏離的,像一塊高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不可觸碰與冒犯。

    但現在的皇上,就像冰雪遇見了暖暖的陽光,化作了柔和的春雨。

    江尚宮尚在內心驚詫無比,容嬌卻是已經跳到了沈陸離的身旁,熟門熟路地拽了拽沈陸離的衣角。

    “姑姑,這就是陸離。”容嬌向江尚宮介紹完,又對著沈陸離笑道:“陸離,這就是收養我的江尚宮,聽我說了這麽久,你還是第一回 看見姑姑吧?”

    瞥見江尚宮露出了驚詫的模樣,沈陸離不動聲色地朝江尚宮作揖:“久聞江尚宮大名,今日終於得見,在下是侍衛班領陸離。”

    容嬌心有忐忑地等著江尚宮的回應。

    陸離這樣俊美有禮,姑姑看了,第一印象應該會不錯吧?

    可等了半天,容嬌都沒有等到江尚宮的回聲。

    她抬眼一瞧,就看見江尚宮麵色有些虛脫蒼白,額發間。

    “姑姑,你怎麽了?”容嬌焦急地跑回江尚宮的身邊:“可是哪裏不大舒服?”

    “阿嬌別擔心,姑姑、姑姑沒事兒。”察覺到沈陸離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江尚宮虛虛一笑:“啊,陸侍衛好。不愧是年紀輕輕就做到侍衛班領的人,真是生得一表人才。”

    “江尚宮過獎了。”沈陸離笑得客氣又溫和,隨即有些苦惱地看向容嬌:“方才我去旁邊的廚房看了看,有許多的藥材還有一張藥方子,恐怕是要去熬藥的。”

    江尚宮接收到容嬌詢問的目光,輕聲道:“先前有太……大夫來為我看診,開了些治病養身子的藥方,我原想歇一歇,自己去煎藥的。”

    容嬌趕緊按住了江尚宮:“別別,姑姑你好生歇著,我去熬藥就好了。”

    “姑姑,你別嚇著陸離呀。”容嬌想了想,還是小小聲地、帶著點懇求地說了一句。

    江尚宮頓時默默看了一眼容嬌。

    先別說是沈陸離嚇著她,就看容嬌這還沒進門就幫著說話的模樣,她就知道容嬌是很喜歡沈陸離的了。

    女大不中留啊。

    江尚宮一邊在心中捶胸頓足,一邊麵上對容嬌嫌棄地揮揮手。

    容嬌一見,就知道姑姑這是答應了。

    當即歡歡喜喜地出去準備煎藥了。

    容嬌一出去,這屋子裏麵就靜了一瞬。

    “奴婢見過皇上。”江尚宮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沈陸離,裏麵夾雜了對天子的恭敬和對未來女婿的……挑剔。

    “如今身在宮外,不用講這些虛禮。”沈陸離的語氣仍舊溫和,像是對待長輩一般:“嬌嬌她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希望姑姑能幫著我瞞一瞞。”

    江尚宮皺了眉,語氣略略有些衝:“您是皇上,您做什麽都是對的,阿嬌被您看上是福氣。奴婢隻想鬥膽問一句,阿嬌將來若是入了後宮,您會給她一個怎樣的位份呢?”

    “是最末等的更衣,還是四妃之首的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