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情太好, 中午不管是寧昭還是宋玉絮都不想做飯，一家子是去國營飯店吃的午飯。寧暮暮吃的滿嘴流油，回來的時候一手爸爸一手媽媽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寧昭看著高興的像是個竄天猴一樣的兒子, 沒告訴他很快宋玉絮就要去首都讀書，到時候家裏就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了。

  　　嗬, 趁著這世間多高興幾天吧。

  　　寧暮暮吃飽了就睡覺，宋玉絮在優選係統裏麵買了不少的大白兔奶糖，分了一半給寧昭，讓他帶去運輸隊分, 剩下的一半她拿去肉聯廠。

  　　說了要請客的, 總歸得說到做到。請吃飯是沒有的, 吃糖還是能做到, 拿一塊錢在優選係統裏麵買大白兔能買七斤多，比在百貨商店買劃算的多。

  　　收拾好了糖，宋玉絮就坐在炕邊跟寧昭商量工作的事兒：“過些天我也就該跟廠裏辦離職了, 你說我的工作是賣了還是辦停薪留職？我覺得將來我們可能都不會回來工作了，沒什麽辦停薪留職的必要。”

  　　寧昭也覺得他和宋玉絮就算將來會回來都不會在這裏久待，往後應該是會定居在首都不會回來工作了。他點點頭, 說：“是沒有必要辦停薪留職, 看看誰想要肉聯廠的工作吧, 咱們賣出去。”他想了一下，又說：“優先考慮肉聯廠內部的人。”

  　　宋玉絮也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我下午的時候先跟趙大廚說一聲吧, 還有劉永軍, 看看他們家的人有沒有想法, 不過來了可能也不是在食堂裏麵做, 不過到時候怎麽樣處理跟我關係就不大了。”

  　　兩個人十指相扣並排坐在一起談著對未來的暢想，到了快上班的時間了才各自去上班。

  　　宋玉絮是想著問問趙大廚和劉永軍看看他們有沒有誰想要買她的工作的，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去找人，肉聯廠的王主任就先找了她，問了她工作的事兒。

  　　宋玉絮：“……。”

  　　雖然她知道肉聯廠的工作搶手的很，但是也沒有想到能這麽搶手，剛才要不是王主任把自己叫走，她剛才已經被其他想要工作的員工給圍了。

  　　明明自己還什麽都沒說了，怎麽大家都像是認定了她不會再回肉聯廠一樣。

  　　王主任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麽，笑著給她倒了一茶缸子水，說：“你都是首都大學的大學生了，等將來出來就是幹部，說不定還得留在首都，哪裏還會回我們這小地方。”

  　　宋玉絮：“……。”

  　　難怪寧昭說肉聯廠最難搞的就是王主任，她覺得自己現在很需要寧昭，她智商不夠啊。

  　　王主任也不知道寧昭這麽精明的一個小夥子，他媳婦兒怎麽就這麽單純。不過單純也好，他們廠就這麽個氛圍，單純一些的還更處得來。

  　　他跟宋玉絮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才說：“你現在考上了大學，將來肯定也不會再回來上班了，我就想問問你的工作有什麽想法，願不願意賣掉。”

  　　宋玉絮猶豫了一下，說：“願意的，還得麻煩王主任幫幫忙。”

  　　王主任突然就覺得宋玉絮和寧昭挺配的了，兩個人都挺會來事兒。他笑了一下，說：“那行，那我就厚顏接下這個任務了，等過兩天我給你答複。”

  　　宋玉絮點點頭，沒也有多留，直接跟王主任告辭出去了。

  　　也不是她真的沒心眼，隻不過這事兒到了這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王主任是廠裏的招工主任，她一直知道廠裏招人對人品看的挺重。她在肉聯廠工作了那麽久，對廠裏也是感情了，自然是不願意別人來破壞肉聯廠的和諧氛圍。王主任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別的什麽，她都願意把自己的工作崗位轉讓給王主任找來的人，至於工作賣多少錢——她相信王主任不會坑她。

  　　王主任確實也是沒想過坑她，他會主動提出這件事情來確實也是跟宋玉絮想的一樣，到底還是不想讓別人來壞了肉聯廠的風氣，而且他也確實是知道一個做飯不錯的人可以接替她的崗位。對方還有點來頭，部隊複員的了炊事兵，做大鍋飯的手藝相當不錯，他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對方嚐過他的手藝，也知道他還在家裏務農，沒有工作。

  　　一個複原了的軍人，還是個有手藝的，他相信對方不會壞了肉聯廠的風氣的。

  　　過了沒兩天，宋玉絮就知道了來接替她工作的是誰，也知道她的工作賣了個什麽價格。老實說——意料之外，比她想象中還多了一點，雖然不多，也就五十塊錢，不過也是現在一個紡織廠的工人也得幹兩月才有這個錢呢。

  　　她對軍人充滿了好感，那多出來的五十塊她沒要，讓王主任幫忙還給了那位同誌，然後領著自己的各類證明以及廠裏慶祝她考上首都大學的‘獎勵’，以及同事們給她的禮物離開了工作了七年的肉聯廠。

  　　出廠門的時候她心裏還有些酸酸澀澀的，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肉聯廠的大門，門口看門的幾條狗還朝她歡快的甩尾巴。

  　　這樣的場景……想要再看到也不知道該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

  　　她歎了一口氣，又閉了閉眼，這才打起精神來離開了肉聯廠。

  　　不用再去肉聯廠上班了之後，宋玉絮天天也是忙碌的。她要去首都上學，家裏到時候就隻有寧昭和寧暮暮兩個人在，該準備的東西她都得提前給寧昭和寧暮暮準備起來。

  　　這次去首都她打算一個人過去，上輩子她也算是一個人‘走過南闖過北’的人了，畢竟經常一個人往返家裏和學校，偶爾還出去旅遊，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出門了。而且家裏還有寧暮暮呢，他要上學，沒有必要跟著她跑那麽遠。

  　　她一邊想一邊切牛肉，優選係統今天供應牛肉，新鮮的和冷凍的都有。家裏自己吃，她一般很少買冷凍肉，36一斤的牛肉她買了三十斤，打算全部用來做牛肉幹和牛肉醬。除此之外她還得給寧昭做一些豬肉醬和蝦醬蟹醬，豬肉去去肉聯廠買，蝦蟹也得從優選係統裏麵買，不過今天優選係統裏麵沒有合適的蝦蟹供應，她隻有等明天再看看。

  　　要去首都上學，她倒是不擔心寧昭，畢竟他也是個成年人了，她就是有些擔心寧暮暮，雖然寧暮暮聰明機靈還人小鬼大的，但是畢竟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她剛想著就聽到院子門被人推開，裹的嚴嚴實實的寧暮暮領著家裏的六條狗竄了進來：“媽媽，媽媽我回來了。”

  　　打寧暮暮上育紅班的中班起，寧昭和宋玉絮就很少去育紅班接他送他了。因為家裏的幾條狗都培養出來了，每天送他去上學，到點了再去接他回來，整個育紅班都沒有比寧暮暮更拉風的學生了。不管寧暮暮怎麽玉雪可愛，看著跟著他的幾條膘肥體壯的狗別人都不敢欺負他，實在是有些害怕。

  　　寧暮暮衝進廚房，幾條狗自覺在廚房門口止步沒跟進來。他仰著頭看正在切肉條的宋玉絮，問：“媽媽，好多肉啊，你在做什麽呀？”

  　　“媽媽要去上學了，到時候沒法兒給你和你爸爸做飯了，所以得先給你們做一些下飯醬和麻辣肉幹出來。”

  　　寧暮暮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仿佛是大受打擊的模樣。他急急的拽住宋玉絮的衣角：“媽媽，你去上學我和爸爸不去嗎？你要離開我和爸爸嗎？”

  　　他說著心裏委屈，眼淚受不住就滾了下來，哭的小鼻子都紅彤彤的：“媽媽，我不要離開你。”

  　　宋玉絮都被他嚇了一跳，她連忙放下刀隨意擦了一下手就把寶貝兒子摟在懷裏安慰他：“媽媽不是要離開你和爸爸，媽媽要去首都上學，咱們家在首都沒有房子，媽媽去了也得先住學校。等媽媽找到了房子肯定把你和爸爸接過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還在一起。”

  　　寧暮暮不想聽，他隻知道自己要離開媽媽了，他心裏委屈極了，沉默著‘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看兒子這個模樣，宋玉絮也心疼，她把寧暮暮抱起來哄：“媽媽跟暮暮保證，媽媽去了首都安定了下來之後就第一時間找房子行不行？媽媽也不想和咱們暮暮分開，可是爸爸媽媽在首都沒有房，就算是暮暮能跟著媽媽一起過去暮暮也沒有地方住。而且爸爸的戶口不能跟著媽媽的戶口走，他的戶口不在首都，就算是開了介紹信請假過去也不能呆太久還是得回來。”

  　　“所以啊，等媽媽在首都買了房子，再讓爸爸把他的戶口遷過去，到時候咱們一家三口在首都還是在一起不用分開。”

  　　寧暮暮緊緊的摟住宋玉絮的脖子，抽抽噎噎的：“那媽媽，你要什麽時候才能買到房。”

  　　他知道，爸爸的戶口要是不在首都，那爸爸就不能去首都，就算去了介紹信的時間要是到期了也會被打成盲流。要是盲流被抓到了，是要蹲笆籬子的，他不想爸爸蹲笆籬子，可他也不想離開媽媽。

  　　“媽媽也不知道具體時間，因為媽媽不想騙你。”

  　　“媽媽去了首都之後要先報名，把戶口先遷到學校，把學校的糧食補貼辦好，在學校先安定下來，得要在周末放假的時候才能出去找房子。”

  　　“媽媽也不知道首都的房子好不好買，得去打聽房源，買到房子要過戶，到時候才能把你爸爸的戶口遷過來，讓你和爸爸一起過來住。”

  　　“當然了，媽媽也可以提前幾天過去，開學前幾天找房子，暮暮是想要媽媽提前去學校還是晚幾天去學校？”

  　　寧暮暮繼續抽抽噎噎：“首都的房子很難找嗎？”

  　　“得看什麽樣子的吧，要是不挑的話應該挺好找，媽媽也沒有去過首都，更沒有在首都買過房子，不過媽媽肯定會努力打聽，爭取早點讓咱們暮暮和爸爸一起過去的。”

  　　“可我們家的房子，爸爸說都等了好久才買到。寧暮暮說的是現在縣裏這套房，確實也是等了挺久的，最後也還是她們運氣好才買到的房。

  　　但是宋玉絮不能這麽跟寧暮暮說，隻能耐心的跟寧暮暮解釋：“現在好多人都平反了，國家都把他們的房子還給他們了，有些人還有幾套房呢，沒準人家住不過來就想要賣房呢，這誰也說不定的。”

  　　況且還有些人不願意待在傷心地，有的想要出國，有的想要去別的地方的，這誰又說得清呢。大不了到時候自己不要那麽挑，先買一套能住人的房子把寧暮暮接過去。

  　　寧暮暮出生那麽久還沒有離開過她，心裏舍不得難受是正常的。也不知道到時候他知道寧昭得晚個半年才能過去心裏會是什麽想法。

  　　真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好不容易把寧暮暮哄過來，宋玉絮打了水給他擦了臉塗了臉霜，怕冷風把他的臉刮傷了。

  　　大概是知道媽媽過不了幾天就要離開，寧暮暮就跟條小尾巴一樣跟在宋玉絮身後，不僅不想去上學了，吃飯的時候也要跟宋玉絮擠在一起，活像是個小狗腿。

  　　宋玉絮也舍不得兒子，看兒子黏著自己她也慣著他，中午做的菜都是寧暮暮愛吃的，一盤子濃油赤醬的大雞腿更是吸睛。

  　　寧昭看著跟屁蟲一樣的兒子，冷著臉沒說話，下午上班之前卻是去育紅班給他請了幾天的假，這幾天先便宜這小崽子了，讓他能在家裏瘋玩。

  　　真是從哪裏去找他那麽好的爸爸。

  　　作者有話說：

  　　寧暮暮：爸爸，等你老了我一定不拔你的氧氣管，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