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捉蟲）

  　　縣運輸隊的司機都是男人, 經常省裏市裏的跑，跟妻子聚少離多的，有些人就起了些花花心思。

  　　這次出事的就是其中一個。

  　　他叫方強, 三十來歲，勉強也算的上是縣裏運輸隊的老資曆了。要真說起來方強情況也不差, 他的大伯是運輸隊的上一任隊長方正業，因為方正業家隻有閨女沒有兒子，所以在他路上遇到劫道的受傷之後，他的工作崗位就讓給了方強。

  　　方強不是他們老方家的獨苗苗, 也不是長孫幼孫, 他在一眾兄弟之中是排在中間的。按照大多數情況來說, 他這中間這個就算是方正業有工作也輪不上他。可他嘴巴甜很會說話, 方正業格外欣賞他，說他人很圓滑很會鑽營，是個人才。在方正業的一眾子侄中, 方強直接脫穎而出接手了方正業的工作。

  　　這工作一幹就幹了十來年。

  　　要是他是踏踏實實的幹下去，說不定有他大伯的這份香火情在，他也能慢慢熬資曆升官。可壞就壞在他不僅嘴巴甜, 人也花花腸子多。

  　　他直接就在省城養了一個小老婆, 那個小老婆還是個有夫之婦。

  　　要知道方強可是已經結了婚有孩子的, 現在抓作風問題抓的那麽嚴，他和他小老婆被小老婆的丈夫直接帶著人堵在了床上——捉奸捉雙。

  　　不說兩個人是不是嚇傻了，反正當時兩個人被帶走的時候就是被破衣服遮住了關鍵部位。當然, 女的被帶走了, 方強被人直接送去了醫院, 因為他被暴怒的女人丈夫把他的作案工具給廢了。

  　　現在上麵怎麽處理縣運輸隊還不知道, 但是他們可以肯定這肯定是不會輕易放過方強兩人的, 他們運輸隊也不敢再要這種員工。當下就直接在運輸隊外麵貼告示宣布說開除了他，並且火速讓老侯聯係上了寧昭。

  　　工人的崗位本來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方強這個蘿卜出去了，就得有人把他那個坑填上。本來多的是人想要活動關係拿到那個工作崗位，不過縣運輸隊出了那麽大一個醜，也急需一個正麵新聞來把這個醜聞壓下去。

  　　於是作為上過報紙的市模範，家裏還有親戚是軍人的寧昭就在老侯的擔保下這麽入了運輸隊領導的眼。或許寧昭並不是運輸隊那些惦記著方強崗位的那些人想要的新同事，但寧昭絕對是運輸隊領導們現在最想要的新員工。

  　　他們難道不想安排自己的親戚來接方強的位置嗎？

  　　他們當然想，他們運輸隊多好的條件啊。工資高福利好，還能經常去外麵看看，買縣裏沒有的稀罕東西帶回來給家裏人。

  　　可比起這個來，他們更想趕緊洗刷他們縣運輸隊的負麵形象。

  　　這丟臉都丟到省城去了，而且這事兒鬧的還不小，縣運輸隊的領導還被縣委書記叫過去狠狠的批評了一頓——因為就因為這事兒，不管是縣裏的領導還是市裏的領導都在各自的領導那裏受了掛落。事情都這麽嚴重了，當然是要好好整改，運輸隊的領導要是不能做到，那麽上麵會直接換個人來幫運輸隊的領導做。

  　　寧昭也不知道這事情居然這麽戲劇性，他本來對這事兒都不抱有希望了，還琢磨著是不是該去找一個別的臨時工幹幹，實在不行就先去下地。沒想到峰回路轉，就在他即將放棄去縣運輸隊上班的這個想法之後，縣運輸隊的人主動聯係他，說要把他招進縣運輸隊去做正式工人。

  　　別看縣運輸隊不算大，也就五輛車，但是他們的正式工一個月有四十多塊錢的工資，實習司機都有三十多塊錢一個月，工資在整個縣都是拔尖的。肉聯廠的福利待遇也很不錯，但是到底不像是運輸隊充滿了不確定的危險性，所以肉聯廠的工資和福利待遇對於別的單位來說非常好，但是和運輸隊比還是要稍微差一些。

  　　畢竟在肉聯廠不會有什麽不可控的危險。

  　　寧昭送走了來報信的老侯，站在肉聯廠大門口，突然間就想到了宋玉絮一直羨慕自己的好運氣。

  　　難道是真的自己的運氣特別好，是什麽小說裏的天選之子？

  　　想到這裏他又搖搖頭，可能是運氣比較好，但是天選之子什麽的實在是算不上。

  　　他看了眼肉聯廠大門，現在已經是上班時間了，他在外麵也看不到宋玉絮和其他工人的身影，就連肉聯廠養的狗因為跟寧昭已經混熟了，現在都對他熟視無睹了。

  　　看到肉聯廠大門口趴著的狗，寧昭覺得等有狗崽的時候是不是得抱一隻回去養，不然宋玉絮又還沒有分配到房子，她現在還是得住在隊裏。等他去跑車去了，留宋玉絮一個人在家，他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按理說運輸隊那裏也有房子的。方強現在已經不是運輸隊的工人了，那麽運輸隊分配給他的房子當然是要收回的。不過剛才老侯也說了，方強的工齡長，當時分配給他的房子是小兩室，加上客廳有六十多平。這在運輸隊的家屬院都說得上是上檔次的房子了，就算是現在運輸隊能給寧昭分房那套小兩室也不會分配給他。

  　　這會兒運輸隊的人知道方強的工作有了著落他們都惦記不上了之後，一個個的都在惦記他的房子呢。這年頭除了家裏人少的，要不然哪家住在家屬院的住的不擠呀。

  　　不過別說是寧昭現在去了運輸隊也輪不到分房子，就算是輪得到，他還是更希望肉聯廠能給宋玉絮分房。他無所謂是在哪邊住，但是他覺得肉聯廠的氛圍好，更適合他沒什麽心眼子的媳婦兒。

  　　可現在這些事兒也都隻能想想，不管是肉聯廠還是運輸隊，都沒有那麽快分房子的。

  　　還是得養狗。

  　　肉聯廠大門口趴著的兩條狗被寧昭看的汗毛倒豎，這會兒正直起身子警惕的盯著寧昭，一直等寧昭離開了肉聯廠它們才重新又懶洋洋的趴了回去。

  　　寧昭離開肉聯廠之後，就直奔百貨商店。他在百貨商店買了一斤大白兔奶糖，稱了一包江米條，又去副食品店買了一條魚出了縣城。他躲進林子裏把東西收進空間紐，然後又從空間紐裏把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往｜黑｜市｜找華哥去了。

  　　自從沒有了工作呆在家裏之後，他借著每天接送宋玉絮的便利都會偷偷跟華哥一起倒騰一些東西。東西都是宋玉絮從優選係統裏麵買的，隻要再到優選係統裏麵買點專門用來包裝的油紙之類的東西，把買到的東西拆了重新包裝一下就可以直接拿到華哥那裏去。

  　　要說現在｜黑｜市｜什麽東西走俏，那一定是糧食和奶粉麥乳精，甚至是肉蛋這種‘奢侈品’。前者城鎮戶口和工人每個月都有定量，不一定每個人都夠吃。像是紡織廠工人一個月平均口糧也就是三十一斤，城鎮戶口一般是二十六到二十八斤，其中百分之三十是細糧百分之七十是粗糧，這口糧數但凡是沒控製好就得不夠吃。關鍵是糧本上每個月隻有這麽多，不夠吃就得自己想辦法買。

  　　像是奶粉麥乳精肉蛋這種‘奢侈品’，也跟糧食一樣既要錢又要票，而且還貴。當然這也不是每個人一定得吃，可總有那種家裏生了小孩但是沒奶的，或者是家裏急需營養的想要。而且奶粉這種‘小高奢侈品’，有錢有票也未必買得到，還得有貨賣。

  　　寧昭就專門跟華哥做這些糧食‘奢侈品’生意。優選係統裏麵的奶粉拆開大包裝裏麵就是一小袋一小袋的透明小包裝，上麵什麽都沒有印。還有一種在優選係統裏麵特別標記為‘六七十年代’的奶粉，它上麵是有印名稱的——‘光明牌全脂奶粉’。就跟外麵賣的光明全脂奶粉是一樣的，不過因為是年代產物，在宋玉絮那個具有現代氣息的優選係統金手指裏麵，它賣的比沒有標注‘六七十年代’的奶粉還要貴一些。

  　　也不知道優選係統是個什麽黑科技。寧昭和宋玉絮都嚐過這種奶粉，是好的沒變質的新鮮奶粉，不是這會兒的奶粉囤到了後市，然後跟著一起過來的。

  　　這種光明全脂奶粉華哥特別喜歡，每次寧昭給他送了這個他就格外高興。不過寧昭也知道，好東西要是多了就不是好東西了，而且他平時多數也是給華哥送糧食送宰殺好的雞和鴨子，奶粉到現在也就才送了三回，每次都掐著數來，並不多。

  　　他帶著今天準備好的糧食和雞蛋熟門熟路的摸到了華哥的據點，過了秤之後華哥算了錢給他。

  　　一共三十斤大米，三十個雞蛋。因為生意做的多了，華哥也知道寧昭手裏好東西多，每次收他的東西都格外寬容些，給的價格也比他們賣到收購站那些地方要高上一些。

  　　別人是沒有這個待遇的，高也不會高寧昭這麽多。願意來｜黑｜市｜的那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可說。要不然誰不願意走正當的門路去買賣，偏偏得冒著這個可能會被抓的風險來｜黑｜市｜摸滾打爬？

  　　寧昭拿來的大米質量上乘，比現在市麵上的最優級大米還好，外麵一斤大米賣兩毛三，黑市要高一些，像是寧昭拿過來的華哥就算是四毛不要票出都有大把的人要。他不多掙寧昭的也不多掙別人的，他向來都是走薄利多銷細水長流的路子，要不然他也做不到一把手這個位置上來。

  　　大米自己四毛能賣出，他就給寧昭三毛二一斤。雞蛋平時供銷社四毛八一斤加雞蛋票，社員送雞蛋到供銷社是三分錢一個。寧昭拿來的雞蛋十個就是一斤，他一斤雞蛋不要票能賣九毛到一塊，他就給寧昭六毛。

  　　寧昭知道華哥的想法，這也是他願意跟華哥打交道的原因。說實話，要是華哥能保持本心，他覺得將來華哥多少也會是個人物。

  　　他接過華哥給的錢，跟華哥說：“華哥，接下來我可能就不能常來了。”

  　　華哥正美滋滋的看寧昭今天送來的東西呢，聞言吃了一驚，連忙問：“怎麽了怎麽了？你又要去做什麽了？”

  　　“嗐，這不是要開始幹活了，家裏還指望著我掙工分掙錢養家呢。”寧昭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說：“再說我也不是不來了，就是以後來的少了，你也知道，土地要生產，哪個大隊長對這些事兒管得能不嚴格。”

  　　他看了華哥一眼：“你也可以發展發展別人嘛。”

  　　華哥如喪考妣，他一抹臉：“兄弟啊，你不知道，自從收了你拿來的糧食雞蛋，我都覺得別人的個個都比不上你的，我這做那些不差錢的主兒的生意，還不是得靠你拿來的這些。”

  　　說著他還指了指寧昭帶過來的大米和別人送來的大米，都不用仔細比對，一眼就能看出差距來。

  　　寧昭心說，也不能這麽說，別人帶來的可是綠色健康食物，沒有農藥沒有化肥，口感都是純天然的。他這個雖然長得漂亮，但可能還真是除了漂亮之外別的就比不上別的了。而且他帶過來的雞蛋各個都是大個子，都圓潤幹淨，可是這是飼料雞的雞蛋，別人送來的可是正宗土雞蛋。

  　　同樣是雞蛋，這段時間因為天冷雞普遍不下蛋，現在優選係統對土雞蛋的回收價是一塊八一個，而優選係統對外售賣的飼料雞雞蛋，一板雞蛋三十個隻要十五到十八塊錢。

  　　對比何其慘烈。

  　　但他隻是笑了一下，堅定的搖頭：“實在是沒有辦法，我也得吃飯的。”

  　　就算現在不用下地幹活了，他還是得去運輸隊上班的，雖然老侯說了，他剛去也就是跟著跑周邊的縣和市還有省城，別的省份暫時還用不上他。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得一走好幾天，往後可以去別的省份了說不定還得更久，想要保持和華哥的這個交易頻率是不可能的了。

  　　華哥看他的表情也知道這事兒沒得談了，雖然心裏失望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說：“那你以後有東西記得往我這裏送，我還給你這個價。要是以後外麵漲了，我也跟著外麵給你漲。”

  　　寧昭謝過了華哥，隨即飛快的離開。

  　　以後有了工作，他的機會也就更多了，雖然華哥人不錯，但是確實沒必要跟他‘死磕’。總在一個地方竄，誰知道有沒有哪裏有個‘007’直接就發現了他把他給舉報了呢。要知道他們國家的大爺大媽這能力實在是驚人，堪稱世界第五大王牌情報組織。

  　　聽說一開始發現方強那個小老婆不對勁，好像背著自己男人亂搞男女關係的，就是那個小老婆住的那個家屬院的帶孫子大媽。

  　　想到老侯離開之前半諷刺半打趣說的——‘現在我們運輸隊的風氣都好了不少，外麵有情況的都收斂了’。

  　　寧昭打了個哆嗦。

  　　嘖嘖，不敢惹，不敢惹。

  　　他敢保證自己是不會有花花心思的，兩輩子也就喜歡過宋玉絮一個人，他還想跟宋玉絮白頭到老呢。再說他要是真有這個心思，以前在末世的時候也不是不能找，那會兒道德已經敗壞了，人想活著很多事情都要拋棄。

  　　他們基地雖然不錯，可有一條街都是穿著暴露在外麵拉生意的男人和女人，以前他也聽人說過，去一次隻要一包餅幹。就連他們隊裏也有人去光顧過，還不止一次。

  　　他沒法兒去約束別人，畢竟大環境下都是這樣的，但是他至少能管住自己。

  　　如果是宋玉絮覺得方強的事情讓她沒有安全感，那麽他也可以放棄運輸隊的工作。

  　　下地就下地唄，別人能幹他還不能幹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