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捉蟲）

  　　紡織廠的家屬院裏，一隊帶著搜查人員衝進來直奔鄒明書家。這會兒家屬院裏的人要麽在做飯要麽在吃飯，有的吃的快也是坐下來喝茶聊天。突然看到一大幫人吵吵鬧鬧的衝進來，不少人都皺了眉，但一看到對方的胳膊，又默默的把自家的門關上了，隻豎著耳朵聽聲音。

  　　筒子樓不隔音，晚上睡覺的時候放個屁隔壁的人家都能聽到。這會兒鄒家樓下的那戶人家聽著樓上的動靜，一個個的都死死的閉著嘴巴豎著耳朵聽著。

  　　樓上鬧哄哄的，有女人哭天搶地的聲音，也有孩子的哭鬧聲，還有鄒父說軟話的聲音，更有搜東西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東西砸在樓板上的聲音。

  　　底下這戶人家也是老兩口帶著三個兒子一個閨女，還有幾個孫子孫女，這會兒聽到樓上鬧騰的聲音都麵麵相覷。老婦人讓兒媳婦兒把孩子都帶進屋裏去，她自己跟老伴兒輕聲說話。

  　　“這樓上的是出了什麽事兒？怎麽還把搜查員給引來了？”

  　　老頭兒搖搖頭，他心裏有些數，但是麵上不顯，隻是叮囑道：“不管咱們的事兒，咱不用管。”

  　　鄒強做的事其實隻要是認真觀察過的人多多少少心裏都有數，隻不過之前沒人查他也沒有人會去舉｜報｜他，現在也不知道他是犯了哪一路神仙，到底是要遭報應了。

  　　整個家屬院的人都在等著搜查人員的離開，就在他們一分一秒的數時間的時候，搜查人員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毫不猶豫的把鄒家一家子全帶走了。

  　　等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都走遠了家屬院裏才有人打開門出來看情況。

  　　也不是他們沒有同事愛，經曆過了之前那些年，現在他們隻知道跟這些人沾上邊了的一般都沒有好事，不是他們涼薄，實在是他們賭不起。誰家沒有老婆孩子沒有親戚呢，你要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是被帶走了也會被放回來，你要是不清白，總有一天也會進去。

  　　像是鄒家這樣的，別人不說，這鄒強怕是回不來了。

  　　寧昭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才知道這個消息的，消息來源還是肉聯廠的百曉生——話癆劉永軍。

  　　兩個人一起刮豬毛的時候他的嘴基本上就沒停過，寧昭觀察過，一天下來劉永軍至少要比自己多喝三杯水，那些水可都是因為他說話說的口幹舌燥而喝下去的。

  　　不過寧昭也不嫌劉永軍煩，特別是他就跟小靈通一樣，有什麽消息總能第一時間打探到，連帶著自己也受益不少。比如說鄒家的這個消息他不就是知道的很及時，要真的認真說起來還得感謝接收了自己舉｜報｜信的郭主任，他的行動效率還是非常驚人的。

  　　劉永軍看自己這個平時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不是什麽很好接近的同事罕見的對自己說的事兒有興趣的樣子，當下他的興致就更濃了，要不是手上還有豬血和豬毛髒的很，他都想要直接跟寧昭勾肩搭背了。

  　　“你昨天回去了不知道，但是我大姨就是在紡織廠上班的，她說昨晚上她們都下班做飯了，一群搜查員到了家屬院直接衝進了鄒強家把人帶走了。聽說這些年鄒強貪汙受賄，昨天在他家裏搜出了一萬多塊錢呢。”

  　　“我滴個乖乖，一萬多啊，我這輩子都掙不到這麽多的錢，他居然幾年都貪到了，這可真是個巨貪。”

  　　“這還隻是一樣呢，聽說鄒強他還會把考上紡織廠的人換成是給了他好處的人，人家好好考上的沒工作，倒是給他送了禮的去當工人了，你說這氣不氣人。”

  　　“老寧啊，你說這鄒強好歹也是個幹部了，一個月工資怎麽也不少了吧，何必去貪汙受賄斷了前程呢。”

  　　“也不知道這事兒是怎麽被人知道的，我聽說是有人把舉｜報｜信送到了郭主任的辦公桌上，這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事兒當然是真的。

  　　寧昭在自己心裏說，畢竟這事兒還是自己幹的呢，當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他隻是沒想到那邊居然那麽有效率，昨天送信的時候還以為會拖幾天呢，不過聽劉永軍這意思是他的信送出去沒多久人就去紡織廠的家屬院了。

  　　行動效率真是杠杠的。

  　　“老寧，你猜這鄒強能被判多久？”

  　　“不知道。”寧昭搖搖頭，他對這個時候判刑的時長並不是什麽很了解，書裏雖然說了鄒強被判了多久，但是因為這事兒是提前一年進行的，他還沒貪那麽多，所以可能被判的時間會有一些出入，這誰也說不準的。

  　　劉永軍也就這麽一說，要是寧昭真的給出了時間他才要驚訝呢。

  　　他手裏利落的刮著豬毛，感歎了一句：“聽說他家還有好幾個孩子呢，大兒媳婦兒也剛進門，嘖嘖嘖，鬧了這麽一出，他家怕是好不了了。等著吧，他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兒臨時工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那家屬院他家能不能繼續住下去還是個問題呢。”

  　　寧昭無語了一會兒，才由衷的佩服道：“你知道的還真多。”

  　　“那是。”劉永軍驕傲的一挺胸：“我告訴你，咱們縣那麽多單位，我基本上都有些沾親帶故的親戚關係或者是朋友關係的人在工作，那消息絕對是這個。”

  　　他比了個大拇指，又一副將來我罩著你的表情看著寧昭：“往後你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我，咱倆都是好兄弟，我肯定不坑你。”

  　　寧昭：“……好，那就謝謝劉哥了。”

  　　“客氣客氣。”劉永軍被寧昭一句劉哥捧得差點飛起來，他覺得自己能得到寧昭一句哥就不虧。嘿嘿，廠裏的張屠夫每次都跟寧昭套近乎，還說什麽寧昭有他年輕的時候俊，劉永軍覺得這都是扯淡，人家寧昭比張屠夫年輕時俊多了好麽。就這樣寧昭還隻是叫張屠夫一句張師傅呢，他可是廠裏第一個被寧昭叫‘哥’的人。

  　　被這麽俊的一個小夥子叫哥，劉永軍覺得自己倍有牌麵。

  　　這個話題說夠了，劉永軍又說起寧昭拜托他的事情來：“昨天收購站送了幾隻雞過來，不過我媳婦兒說都是不下蛋的了，老寧你要是想要養雞，還得尋摸尋摸小雞仔才行。現在鄉下養雞也是有規定的，很少有多餘要賣的，一般要賣的都是那些實在是不下蛋的。”

  　　現在他們越來越忙了，有些隊員們養的豬到了可以送到收購站的體重了，家裏又沒什麽東西可以養豬的就會直接把豬送到收購站裏來，收購站收到豬會直接送到肉聯廠。不過也不是說收購站把豬送過來肉聯廠就要把豬殺了，每天殺幾頭豬都是有定額的，多的那些肉聯廠會暫時先養著，所以肉聯廠也會有專門負責養那些還沒殺的雞鴨豬的人。

  　　劉永軍的媳婦兒就是在肉聯廠負責養豬養雞的，主要還是養豬，一般雞送過來當天都能銷出去，偶爾有的時候直接就能被內部消化，畢竟現在生孩子的多，誰家還沒有個要坐月子的親戚。

  　　“不過我媳婦兒娘家親戚那邊說有小雞仔，你看你要不要，要的話三毛一隻。雖然是貴了點，但是也是養了快一個月的小雞仔了，帶回去就能養的活。”

  　　寧昭倒是不覺得三毛一隻的小雞仔貴了，宋玉絮能買到飼料，現在雞仔喂雞飼料就能長得飛快。不過他覺得才一個多月，養到下蛋的時候也得太久了，雞一般得五六個月才能下蛋呢。

  　　他猶豫了一下，說：“那我回去問問我媳婦兒吧。”

  　　一聽寧昭這麽說，劉永軍就‘嘿嘿’笑，他看了寧昭一眼：“你也怕媳婦兒？”

  　　這個也字就比較有靈性了，寧昭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肉聯廠的人都有怕媳婦兒的傳統。據他所知，除了劉永軍之外，還有殺豬的張屠夫和後勤部的老李，廠長和副廠長都是怕媳婦兒的，而且是怕的全廠皆知的那種。

  　　見寧昭不說話，劉永軍笑的一臉的揶揄，他說：“怕媳婦兒也沒事兒，不丟人。咱廠裏是縣裏有名的疼媳婦好廠，出去在百貨商店糧站那些地方都倍有麵兒。你要是好好幹，說不準能轉正，到時候穿上咱們廠的廠服出去轉一圈，到百貨商店買冰糖那供銷員都能給你多數兩粒。”

  　　寧昭：“……。”

  　　他一直以為別的單位對肉聯廠的人特別熱情是因為肉聯廠管著肉，現在一聽劉永軍的話，好像並不隻是那麽簡單。

  　　寧昭並不在意別人會不會覺得他怕老婆之類的，反正他現在明麵上有老婆，實際上他還沒有跟宋玉絮談上戀愛呢。他倆經常一起行動，別人都說小倆口感情真好，但真實情況是兩個倒黴蛋抱團取暖。

  　　想想他都覺得自己有些淒慘。

  　　寧昭倒是也知道宋玉絮的想法，自己是真實的死在了末世，但是宋玉絮卻不是，她隻是睡了一覺就穿越過來了，是死是活還待定。萬一她還活著呢？萬一她還能回去呢？

  　　他是喜歡宋玉絮，對她很有好感，也做好了跟宋玉絮共度一生的準備，但是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歡就去耽誤宋玉絮。要是宋玉絮真的在這裏安家落戶了，那她肯定會有羈絆，到時候她還能心無旁騖地想著回家？

  　　想到這裏寧昭在心裏默默哀悼自己剛破殼就直接慘死的感情，隨機他木著臉拿著刀繼續刮豬毛。

  　　作者有話說：

  　　寧昭：我懷疑肉聯廠的招工第一條件就是得怕老婆（思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