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走在回家的路上，寧昭的心情還非常不錯。他手裏拎著的飯盒也沒有收起來放到空間扭，就這麽明晃晃的拎了一路，預備著等有人來問的時候他就說自己在肉聯廠找了個臨時工的活兒，也讓自己家的生活慢慢變好這事兒能過個明路。

  　　他想得好，也是在進村沒多久就遇到了隊裏幾個有名的碎嘴子在村頭的大樹下嘮嗑。果然就跟他想的一樣，那幾個婦女見到他的時候臉上就帶著八卦的笑，還有人笑著開口，說：“喲，二狗子你今天是出門了？這是買的啥？一路拎著不冷得慌啊。”

  　　這時又有人搭話：“今兒我看見大雪一個人上山撿柴呢，你和大雪剛結婚，也不想著陪陪大雪啊。”

  　　寧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讓人能一眼就瞧出他的高興來。“二大娘，秀芬嬸子，我這不是走了點運在縣裏找到了個臨時工的工作今天去上班了麽。你們也知道，我和大雪剛分出來家裏什麽都沒有，我還想著先幹倆月把家裏該添置的就盡量添置一些，等什麽時候廠裏不要臨時工了我肯定回來天天陪著大雪。”

  　　幾個婦女都驚呆了。

  　　臨時工？還是縣裏的？這寧二狗是要發啊。

  　　“這是咋回事兒啊，你這是走了什麽運，還能去縣裏做臨時工？是哪個廠的？”

  　　“對啊，二狗你跟我們說說唄，讓我們也聽一聽，說不準你哥哥們還能去試一試呢。”

  　　“就是就是，現在還有倆月就過年了，大家都不寬裕，二狗子你要是有法子可別藏私，要是你哥哥也能去縣裏做臨時工，嬸子一輩子記你的好。”

  　　她們說的哥哥們自然是她們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寧家老屋那邊的人。這些婦女雖然嘴巴碎還愛八卦，平時就愛和人嘮些家長裏短的，添油加醋憑感覺發揮是她們的常態了，但是哪怕是這樣她們也明白，就衝著寧家分家那一出，寧二狗都不會帶著他的哥哥們發財！

  　　這記不記好的寧昭倒是無所謂，現在的廠子多難進啊，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城裏多的是到年紀沒有工作得下鄉的人呢，他們大多都還是初中生高中生，像是鄉下沒有文憑的人想要進城，就一個字——難。

  　　他能進肉聯廠做臨時工真的是因為自己運氣好，要不是遇上了肉聯廠廠長剛好要老參救人，他哪裏能撈到肉聯廠臨時工的職位？要知道他一開始都打算掏錢找人買個工作了。況且他這工作還不知道能做多久呢，畢竟是臨時工不是正式工鐵飯碗，幹的不行還是會被辭退的，而且這臨時工也就是做到過年，要是這段時間表現的沒入領導的眼，到了過年了照樣也得卷鋪蓋回家。

  　　不過他也不打算在肉聯廠待太久久是了。

  　　他之前不知道為什麽宋玉絮想要去運輸隊工作，但是現在知道了宋玉絮的金手指之後他就完全明白了。有這樣的金手指，不去運輸隊工作確實是太浪費了。但是他知道了宋玉絮的金手指之後，也不是那麽想她謀劃去運輸隊上班的事兒了。如果他沒猜錯，其實宋玉絮也並不是熱愛跑運輸的工作，她隻是想有機會借著優選係統行事，但現在有了他，那麽也不用宋玉絮那麽累。

  　　畢竟，跑運輸真不是簡單輕鬆的活兒。他還是更希望宋玉絮能找個廚師或者是會計文員這種活兒，哪怕是管理倉庫也好，風吹日曬還要經常露宿野外的工作並不適合她。

  　　“二狗？二狗？”

  　　“啊。”寧昭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拿手在自己麵前揮揮的二大娘：“不好意思啊二大娘，我剛想著事兒呢，一時走神了。”

  　　二大娘哪還能跟寧昭說她介意？她現在就想知道寧昭是怎麽去縣裏做臨時工的，想知道寧昭是去哪個廠做臨時工。

  　　寧昭當然也是看到了幾個婦女期盼的目光，他笑了笑：“在肉聯廠，就是幫了他們一個小忙，然後他們告訴我肉聯廠要招臨時工，說我要是想去的話就去參加個考試。我參加了，過了之後現在就在肉聯廠當臨時工。”

  　　“不過這活兒也做不了多久，也就是現在快過年了肉聯廠缺人，等過了年了我們這些臨時工廠裏也就不要了。”

  　　他說的簡單，但是幾個婦女卻仿佛是聽的跌宕起伏。隊裏要說去做工人的隊員也不是沒有，但是確實是很少，而且當了工人收入確實也是要比在地裏刨食掙得多。他們下地掙工分一年到頭一個人也掙不了多少錢，可那些工人臨時工一個月有十多塊，正式工有幾十塊，還有各種票，逢年過節單位還發福利，這誰能不羨慕？

  　　“你這是幫了什麽小忙啊？能不能幫你哥哥也說說？你哥哥有力氣，讓幹啥就幹啥，保證不會給領導們添亂。”

  　　寧昭搖搖頭：“嬸子，這可沒辦法，廠裏招工都是要考試的，而且現在我們廠裏的臨時工已經招滿了，暫時不要人了。”

  　　婦女們聽的頗為遺憾，也知道肉聯廠那麽大一個廠子招工這事兒不是寧昭一個剛去幹活的臨時工說了算的，不過幾個婦女還是拉著寧昭叮囑他，說他在縣裏工作，要是聽到了哪個廠裏招工的一定得回來告訴她們，等他哥哥們也能去廠裏上班了，她們一定感謝他雲雲。

  　　寧昭沒直接答應，隻是說要是遇到了哪個廠裏有招工的肯定會回來跟她們說。不過他自己也沒有那麽大的體麵，也就隻能報個信，別的他就沒辦法了。

  　　等他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分鍾後了，幾個聊天的婦女看著寧昭拎著飯盒遠去的背影既羨慕又嫉妒，隻恨這種好事兒怎麽沒落到自己孩子頭上，偏偏讓寧昭撿了這個便宜。

  　　“嗬，我心裏雖然酸，但是好歹和二狗子也沒什麽過節，倒是有些人，之前迫不及待的趕二狗子兩口子出門，把他們兩口子分出去，現在要是知道二狗子在肉聯廠做臨時工，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二大娘雖然酸，但是一想到很快會有人比自己更酸，她心裏瞬間就平衡了。

  　　果然，這種不快樂的時候就該對比一下，看你過的那麽慘，我心裏就舒服多了呢。

  　　要真說起來二大娘和寧家倒是也沒什麽過節，她隻是單純的跟寧老太有過節而已，現在看寧昭不是站寧老太那邊的，她當時要跟寧昭關係好。

  　　其她的婦女也知道二大娘和寧老太的過節，都紛紛笑著附和了兩句，眼見天色不早了才離開。

  　　這一邊寧昭拎著飯盒回到家，他們家新房子雖然用的材料都不怎麽樣，但是因為在山腳下怕有野獸下山，這給院子是真的又高又結實，隱私感特別好。平時在家裏隻要把遠門一關，誰都不知道裏麵的人在做什麽。

  　　他推了下門，沒推開。

  　　“大雪，我回來了，來給我開下門。”在外麵兩個人都是互相稱呼兩個原主的名字，這是她倆攤牌的時候就商量好的，為的就是以防別人聽到了會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等過段時間，兩個人還是想著要去把戶口的名字改了，大雪就算了，二狗子什麽的，寧昭表示他不像忍了。

  　　很快裏麵應了一聲，沒一會兒宋玉絮就跑過來給寧昭開門。門一打開寧昭就看到宋玉絮露出燦爛又歡喜的笑，她還跟自己打招呼說：“回來了，快進來吧，我給你燒水了。”

  　　寧昭看著她笑容燦爛的樣子，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他一邊跟著進門一邊把手裏提著的飯盒揚了揚：“我在肉聯廠買了一盒豬血回來，你看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吃毛血旺。”

  　　一說毛血旺宋玉絮自己也饞了，她直接拍板定案：“那就今天晚上吧。我這就買其它的東西，不過毛血旺主要是用鴨血，跟豬血沒多大的關係呀。”

  　　廚房戰五渣寧昭：“……。”

  　　這就比較尷尬了。

  　　看出了寧昭的尷尬，宋玉絮微笑著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沒關係，這個豬血可以用來做豬血湯，這個要更清淡些，剛好可以和毛血旺配著吃。你現在有空嗎？有空的話就淘米蒸飯吧，我先在優選係統裏麵買個菜。”

  　　寧昭鬆了一口氣：“好。”

  　　說完他就跟被狗攆了一樣跑到廚房去蒸飯，力圖讓這個那麽尷尬的事兒早點岔過去。

  　　虧得他還喜歡吃辣菜呢，像是毛血旺剁椒魚頭這種他吃的賊香，結果他連毛血旺裏麵的血是鴨血而不是豬血都不知道。

  　　真是那麽多年的毛血旺，全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

  　　看著尷尬的幾乎同手同腳的寧昭，宋玉絮努力把自己向上揚的嘴角往下壓，心裏默念著一定不能笑出來。她和寧昭本來就是剛攤牌挑明來曆，又經曆了‘一起試試’這種這麽尷尬的事兒，現在兩個人雖然都沒提這個，但是並不代表這事兒就不存在了。宋玉絮私心裏是不想這個事兒那麽快又被挑起來的。

  　　就……還怪難為情的。

  　　做毛血旺要鴨血，肥腸，毛肚，火腿，豆芽，粉絲，青瓜等等東西，這些今天優選係統裏麵都有賣。除此之外，宋玉絮還買了油豆腐，金針菇，香菇，準備到時候一起加到毛血旺裏麵去。

  　　想了想，她又買了一斤肉和一斤青椒，兩塊豆腐，她準備做個小炒肉和麻婆豆腐。優選外賣係統裏有一家的梅菜扣肉做的特別好，到時候直接點個外賣湊成四菜一湯，也當是慶祝寧昭找到了工作。

  　　啤酒買了一份，這一份是六瓶裝，不過價格也不貴，對於現在很有錢的宋玉絮來說，這完全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而且啤酒度數並不高，宋玉絮不用擔心自己會喝醉。要是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很不錯的，之前她爸催婚說大過年的都沒有女婿陪他喝酒時，宋玉絮就直接自己開了啤酒跟她爸一起喝，還笑著打趣她爸說“老宋同誌，雖然你沒有可以陪你一起喝酒的女婿，但是你有可以陪你一起喝酒的閨女啊”。

  　　現在在一回想起來，時間好像都過去了很久了。也不知道自己不在了，她爸會不會愁沒人再跟他一起喝酒了。

  　　“玉絮，飯蒸上了，你還有什麽要我做的嗎？”廚房裏傳來寧昭的聲音。

  　　“來了。”宋玉絮匆匆擦了一把臉，拿著剛買到的菜就衝進了廚房：“你幫我把菜洗一下吧，你洗我切。”

  　　寧昭收回落到她眼眶邊的擔憂目光，點點頭：“好。”

  　　很快廚房裏就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期間夾雜著不少寧昭說今天上班的趣事兒，逗得宋玉絮整個人笑的像是得了帕金森。

  　　見宋玉絮臉上沒有了傷感，寧昭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宋玉絮和他不一樣，他是死成了渣渣了，但是宋玉絮還有可能是活著的，她對‘回去’還抱有著希望，說不定哪天她就能回去了。

  　　而自己，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說：

  　　寧昭：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