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作者:明月聽風      更新:2022-07-03 14:42      字數:3740
  第177章

    江強被抓了之後顯得很忐忑,對警方的問話非常配合。他報告了自己的住址,說是住在顧寒山家樓上,8樓,與顧寒山家隔了三層。他確認了行凶的匕首,又緊張地要求請醫生治療他的傷。他還請求給他喝水,請求上廁所,請求吃點飯。事情挺多,但都不過分。醫生給他治過傷之後,他就在□□室老老實實地呆著,不再說話。後來他歪著頭靠在牆上閉眼睡覺,似乎累了好幾天似的。

    聶昊站在外頭通過監控觀察了他好一會,把情況跟關陽報告。

    關陽派人去江強家裏做了一番調查,又親自去了一趟翡翠居,按向衡說的那些情況,也做了一番調查。之後一切處理妥當,這才回了分局,讓警員把江強押去審訊室。

    江強去了審訊室默默發呆,表情木木的,配上那一臉的傷,一點都看不出他是個窮凶極惡的人。

    關陽和聶昊溝通完畢,兩人去了審訊室。

    兩位警官坐在江強麵前,江強抬了抬眼皮,然後把目光飄到一邊。

    關陽觀察著他,而聶昊將審訊安排和各項事宜向江強做了說明,然後開始問話。

    一開始江強什麽話都不說,無論聶昊是誘導還是強硬施壓,他就是不說話。

    聶昊把從江強犯案的物證擺一桌,有他的手機、他拿的匕首、顧寒山家門口的鞋印照片、顧寒山被刺穿的包、衣物和手機等等:“你不說話也沒關係,人證物證俱在,你也沒什麽可辯解的,殺人未遂,你等著被判刑吧。”

    江強忽然抬起頭來看著聶昊,問:“那顧寒山會被判刑嗎?”

    聶昊一愣。

    江強道:“顧寒山兩年前在第四醫院對我進行了嚴重的暴力侵害,對我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我要報案,我要告她。”

    關陽問道:“既然你知道可以用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利益,用法律手段討公道,為什麽之前不做?為什麽要用今天這樣的方式達到目的?”

    江強道:“之前我不敢。她家裏有錢有勢,我受了很重的傷,我需要錢看醫生,如果我要是翻臉提告,我怕拿不到錢。還有顧寒山的律師說了,顧寒山是精神病,她在急性發作期,神誌不清楚,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就算去告也不可能告贏的。他們一個個都很霸道,我被顧寒山打傷後,連她的麵都沒見過。她從來沒跟我道過歉。

    “所以我當時不敢告。我知道我肯定贏不了官司,還會被報複。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先假裝妥協了,拿了錢,好好治傷。可是誰知道,我的傷是治不好的。我現在□□困難,左眼視力隻有0.2。我每天睜開眼睛麵對這個世界,我都能想起自己的殘缺。我越想越恨,所以我決定報複她。現在我被抓了,就破罐破摔唄。反正我把話明說了,我就是因為被顧寒山打成殘廢,我懷恨在心,所以才對她實施報複的。”

    “她當時為什麽要打你?”

    “她有病,她誣陷我猥褻她。可是我沒有,我是一個護工,搬抬病人是我的工作。她有精神病,她當時非常暴力,移動她的時候她掙紮得很厲害,女護士都搬不了她。我一直照顧她,但等她情況穩定了,她就突然對我動手,她誣陷我。我並沒有猥褻她,她就是找了一個脫罪的理由。”

    “你下午在翡翠居顧寒山家門口可不是這麽說的。你當時承認了對顧寒山有過猥褻行為,你還一直用髒話罵她侮辱她。”

    “不是,我沒有。我下午有些激動,我被打了,我有些激動,說的都是反話氣話。那肯定不能當真的。”江強看了看兩位警官,再看看攝像記錄儀,道:“現在是正正經經錄口供呢,我說的都是真話。”

    聶昊見識過許多臨到頭反口或是改口供的嫌疑人,對江強的這種反應也不算意外。他看了看關陽。

    關陽便問江強:“那你說說看,你的報複都是什麽計劃,又是怎麽實施的?”

    江強囁嚅著:“我就打算,跟蹤她,嚇嚇她,或者打她一耳光,總之讓她害怕,讓她沒好日子過。”

    關陽又問:“你是怎麽找到她的?”

    “她打傷我之後就轉院了,轉到了新陽。這個誰都知道。後來我去新陽打聽,知道她出院了。”

    “她的地址呢,你怎麽知道的?”

    “她在第四醫院裏留過個人資料。我受傷之後找人打聽的。”江強道:“後來我決定報複她,就到她家小區找她,我看她精神不錯,過得很好,相比之下,我太可憐了。所以我就在她家樓上租了個房子,我要讓她不得安寧。但我又害怕,好幾次看到她想衝上去給她一耳光,一猶豫,她就走了。”

    “那今天呢?”

    “我,我在家裏看那種片子,但是我不行,硬不了。我就特別恨顧寒山,然後我看到她回來了,我一衝動,就拿匕首下去了。我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過道裏,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想上去給她一刀。”

    聶昊把裝匕首的物證袋舉了起來,亮給江強看:“是用的這把匕首嗎?”

    江強看了一眼,點點頭,但他很快道:“可她並沒有受傷,我及時收手了。”

    聶昊把顧寒山的包,還有那件被捅穿的衣服,以及顧寒山被捅壞的手機一一亮給江強看:“她沒有受傷是因為她用包擋住了,她奮力自救。而從物證來看,你使盡了全力捅向她的心口,你就是想要她的命。”

    江強盯著那些東西,抿緊了嘴,過了好一會,道:“我沒有捅她心口,我是捅她肚子的。所以她的包才擋住了。我一動手就後悔了,我就想趕緊跑。是我糊塗,我一時衝動,我誠心悔過,我以後再不敢了。我認罪,我真的是被顧寒山害得太慘了,她家裏還仗勢欺人,我一時衝動,我現在太後悔了。”

    審訊室裏沉默了數秒。

    江強被這安靜壓得有些忐忑,他小心看了一眼聶昊和關陽的表情。

    聶昊道:“江強,你是不是以為刀被包擋住了,顧寒山身上沒有傷,你就可以瞎編一些細節?捅肚子和捅心口,拿刀的方向是不一樣的。捅肚子,需要正手拿刀,從下往上使力。捅心口,是反手拿刀,從上往下。這包上被劃破的刀痕方向,證明你是從上往下使力。你舉起了刀,要紮進她的心髒。”

    江強張了張嘴,愣了愣,最後隻是喊:“我沒有,我確實是捅她的肚子。”

    關陽盯著他看,又問:“你怎麽知道她回來了?”

    “我在樓上看到她回來了。”

    “你不是在看片子?怎麽會留意窗外?”

    江強想了想:“就是,正好看出去,就看到了。”

    “除了翡翠居,你還有別的住址嗎?”

    “沒了。”

    “可是翡翠居5棟802太幹淨了,不像你長期居住的樣子。”關陽慢條斯理地道:“我去看過了。”

    “我愛幹淨。”

    “房租多少錢?”

    “一個月四千。”

    “你做什麽工作?”

    “送外賣。”

    “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五千到八千吧,不一定。”

    “然後花四千租房子?還不包括水電、物業費用?”

    “我有錢。”江強道:“顧寒山家裏當初賠了我很多錢,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關陽也不急,他拿出翡翠居的樓麵分布圖,指著圖上位置繼續問:“顧寒山家住501,你租802,你屋子的方向跟她家方向反著,而且背對著樓門。顧寒山回來時車子停在樓的這邊。你在哪個窗口能看到她回來?”

    江強沉默著,過了一會他道:“我其實,搬進來後,在顧寒山家門口裝了攝像頭。她出入家門我能知道。”

    “你知道我們能調查出你手機上安裝的攝像頭監控內容的吧?”

    “知道。”江強小聲道:“我害怕被查到,每天都清空內容的。”

    關陽拿出八張照片,上麵有簡語、範誌遠、李海、楊安誌等人,他把照片給江強看:“這裏麵,你都認識誰?”

    江強很快挑出了簡語:“這是簡教授,顧寒山打傷我,她家跟我談和解的時候,這個簡教授也出麵了,他向醫院施壓,醫院也幫著他們。其他人我不認識。”

    關陽點點頭,把這些照片都收了起來,然後道:“告訴我,江強,是誰指使你的?”

    江強愣了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並不住在翡翠居,起碼不是長期住在這裏。顧寒山認得你,你住她樓上,出出入入很容易碰上,所以你並不住在這裏。”關陽道:“房子確實是你租的,房東認得你,但你確實不長住這兒。你安裝了攝像頭,是今天才裝上的……”

    “不是,我監視顧寒山兩三個月了。”

    “你知道顧寒山記憶力好到能對比出來她出門前和回來後那個裝飾花藍裝飾片位置不同嗎?你是在她出門後才裝上攝像頭,因為你在那個時候才開始要監控她什麽時候回來。你沒有等待後頭的機會,而是冒險挑有警察在場的時候對顧寒山下手,是因為你等不了,有人希望顧寒山快點死。另外,你必須得暴露自己的行蹤,讓警察知道凶手在這小區租了房。”

    江強搖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有人指使你做事,包括在第四醫院時對臥病在床行動受限的顧寒山實施猥褻。你侮辱她、刺激她,但你不知道她神誌恢複後會對你進行報複。事後你得到了補償,不隻顧寒山家人給了你錢,還有別人,那個幕後指使者。”

    “你在瞎編什麽!你也是瘋子嗎!”江強瞪著關陽。

    “你今天的舉動和供詞都是事先編排好的,有人跟你對過詞。不止對過,還反複教導,讓你印象深刻。”關陽道:“你在顧寒山家外頭對顧寒山大喊大叫時說的才是你自己的話,所以用語很俗很髒,跟你的學識和生活階層相符,但是剛才一開始我們問話的時候,你說了什麽還記得嗎?”

    江強眼裏透著疑慮。

    “你說顧寒山對你實施了嚴重的暴力侵害,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你還說你每天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就會想起自己的殘缺。”關陽頓了頓,“你平常這麽說話的嗎?”

    江強呆住了。

    “很早之前,早到租房之前,你們就預計了會有今天的行動,而為了這行動,有人還安排了你見過律師,讓你安心。他們反複推演,還教你要怎麽應付審訊,怎麽控訴顧寒山的罪行,怎麽煽情博得同情。有些句子,是上庭時候要用的嗎?”關陽盯著江強:“但他們忘了你平常是怎麽說話的。你也沒分清楚,審訊和上庭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