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番外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9      字數:4443
  第205章 番外

    (一)

    這成了親的婦人, 聚在一起,不是說孩子就是說丈夫。因著長孫愉愉沒生孩子,鍾雪凝、孔重陽還有朱慧蘭等人在她跟前壓根兒就不敢提孩子的事兒, 於是隻能議論一下男人。

    一開始麽則是議論一下誰生得好看,不光是男子好色, 女子也是一樣的。成親之後卻不像少女時那樣害羞,議論起男色來很是有勁兒的。

    “要我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現如今那什麽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探花郎,我瞧著也就那樣,咱們那會兒,陸相公才是高才俊貌呢。”鍾雪凝道。

    長孫愉愉撇嘴道:“你別覺得他官高, 就趕著拍他馬屁,俊什麽俊呢。”

    鍾雪凝是清楚長孫愉愉的審美的, 她笑著道:“我才不是拍馬屁, 就你雞蛋裏挑骨頭。要我說那些塗脂抹粉的男子我才瞧不上呢, 臉白有什麽用,還得是陸相公那種越看越耐看,越看越覺得有味兒的才好看。”

    “什麽味兒?”長孫愉愉促狹地問。

    鍾雪凝卻是不害臊地道:“你怎的不看看我那相公, 年輕時瞧著還行,現在麽大肚便便,看著就叫人煩。他不進我屋,我還不耐煩伺候他呢。”

    “怎的就不進你屋了?”長孫愉愉送了很多護膚香膏給鍾雪凝, 也幫著她養身,鍾雪凝自己也重視美貌, 雖說養得不如長孫愉愉, 卻也是風韻猶存的。

    “他又不像陸相公那樣不納妾, 自然是貪念那些個妾室的年輕美貌新鮮。我跟他老夫老妻的, 他說就跟左手摸右手一樣。”鍾雪凝有些怨念地道。

    “不能變點兒花樣麽?”長孫愉愉低聲問。

    “什麽花樣?”孔重陽開口問道。

    長孫愉愉可沒臉說她跟陸行的花樣兒,那都是陸相公那老不正經的想的。“你關心什麽花樣啊?定遠侯不是一向敬愛你麽?”

    也就是大家很熟悉,又彼此交好,孔重陽才道:“那實則隻是做給外頭人看的,他如今是敬著我,把我當做他的妻子,卻不是當做他的女人。”

    陳一琴道:“可見的咱們女兒若是嫁人,還得挑個家規裏不納妾的才好。”

    鍾雪凝道:“有些人家的家規那就是擺設,不納妾還不是照樣有通房。好比那章侍郎,章家也不納妾,但屋子裏好幾個通房呢。說來也是好笑,他那夫人薑氏,剛來京城時就愛暗自顯擺她跟她那相公鶼鰈情深,結果呢,上回為著個通房,還當著客人的麵就撂了薑氏的臉子,弄得她下不來台。”

    朱慧蘭道:“要論馭夫之道,那還得看華寧的,讓她說說經驗才好。”

    “哎喲,你可別這樣說。”鍾雪凝笑道,“她呀一準兒得說,她什麽經驗沒有,陸相公光是看著她那張臉就夠了。”

    長孫愉愉拿扇骨敲了敲沒正形兒的鍾雪凝,“我怎麽會那樣說?”

    “反正你那些經驗沒用,我要是有你這張臉,也不擔心那口子不進我的屋呢。”鍾雪凝道。

    長孫愉愉佯怒道:“敢情在你心裏,我就是隻能靠臉的人呀?”

    孔重陽幫著鍾雪凝道:“這倒不是,隻不過啊,有你這樣的臉,你的經驗就沒法兒推而廣之了。”

    陳一琴也跟著笑道:“是這個理兒呢。”

    長孫愉愉回府少不得跟陸行抱怨道:“你說她們氣人不氣人?就會打擊我,說你全是看在我這張臉的份上才對我好的,並不是我有什麽馭夫之術。”

    陸行道:“你們女人私底下就討論怎麽馭夫了麽?”

    長孫愉愉才不理會陸行的打岔,她圈住陸行的脖子道:“快說,快說,我有沒有馭夫之術?”

    “有,怎麽沒有?”陸行哄道。

    “那我的馭夫之術是什麽?”長孫愉愉問。

    “你的馭夫之術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總之就在你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之中。”陸行道。

    長孫愉愉咬了陸行一口,“你當我傻呢,你這就是變著方兒地說我隻能看臉是吧?”

    陸行咂摸了一下,“其實這幾年身段也可以了,有肉了。”

    “陸九!”長孫愉愉怒了。

    “好,好。這夫妻之間沒什麽馭夫,馭婦的,彼此合適就行。”陸行道。

    “那章侍郎和你那如表妹怎麽說?”長孫愉愉問,“以前我看他們真是恩愛的,那肯定是合適的,怎的如今就變了,真不是嫌棄美人白頭麽?”

    陸行摟著長孫愉愉,摸了摸她的臉頰,“人是會變的。兩個人能不能恩愛到頭,有很多東西能影響,有時候一步相差了,就遠得十萬八千裏了。所以能白頭偕老的是極少的。”

    “那我們呢?”長孫愉愉認真地問。

    陸行道:“你不怕,你有這張臉就夠了。”

    “陸九!”長孫愉愉氣得去掐陸行,卻被他翻身給壓在了底下。

    (二)629

    卻說誰也不是鐵打的,再健康的人也有生病的時候。

    這日陸行病的時候,長孫愉愉還在皇家畫館裏忙事兒,聽得蓮果來稟,就趕緊地回了寧園,上馬車時因為太著急,還險些摔了一跤。

    蓮果道:“縣主不用著急,相公就是有些傷風,說是已經喝過薑糖水了。”

    長孫愉愉道:“不為這個。這次我去看他,你跟冬柚可不許攔著我了。上回他生病時就生我氣了,逼著我回京呢。”

    蓮果不解地問:“啊,什麽時候?”

    “就是那回在建昌府,老太太讓我去照顧他,結果他病了你和冬柚卻不許我去看他。”長孫愉愉道。

    蓮果想了想道:“沒有啊,我怎麽沒覺得相公那會兒生氣了?”

    “你當然不覺得,他隻甩臉子給我看呢。這回我可是學聰明了。”長孫愉愉一下馬車就提起裙角匆匆而行,務必得給陸行一種自己很為他的病著急的印象。

    然則長孫愉愉跑回內宅,陸行卻不在。喜杏兒趕緊道:“縣主,相公在外院。”

    長孫愉愉又匆匆地去了外院,她有些不明白,陸行病了怎麽不回內院。

    外院的書房外還有好些官員等候,長孫愉愉心下微微蹙眉,才走到廊下就聽到了陸行咳嗽的聲音,果真是病了。

    而在遊廊旁屋子裏飲茶等待陸行接見的官員瞧見長孫愉愉的身形,都難免看得一呆。

    京城裏若是見過長孫愉愉的官員還好說,但屋子裏有些是外州來的官員,還有些新晉官員,沒見過長孫愉愉,卻是聽說過華寧縣主的美名。曾經的京城第一美人嘛。

    為何是曾經呢?倒不是說有人就超過了長孫愉愉,隻是那些個什麽美人的名頭,都是年輕好事者評的,長孫愉愉如今不再是小姑娘了,自然也就不在什麽京城三美裏麵了。

    但也有人聽說過當年陸行為了戾帝奪妻,憤而投身懷王營中,最後成功清君側的故事。對這位華寧縣主更是十分好奇。

    這會兒瞧見之後,不管是出於什麽心理,竟都呆住了。

    烏發雪膚,秋水眸櫻桃唇,端地是清雅勝過空穀幽蘭,豔麗處又羞慚芍藥牡丹。

    她此時眉間含著一絲輕愁,叫人的心都跟著她難受,恨不能使出渾身解數隻為抹平那一抹輕蹙。

    那種能傳情勾魂的風情,卻是其他女子身上很少看到的。

    所有人心裏都忍不住感歎,所謂的絕色美人真當如是,才堪稱絕色,那美不僅在皮,不僅在神,不僅在骨,要緊的是她那一縷風情。

    長孫愉愉可不知道她落在人眼裏是個什麽模樣,她隻匆匆地上了台階,就要走進書房,熟料泉石卻急急地轉過身,從裏栓上了門。

    什麽情況?

    長孫愉愉示意蓮果去扣門。

    泉石從窗戶探出個頭來,“縣主,相公讓你先回去,別過了病氣兒。”

    長孫愉愉心道,果然如此,這陸九還真是記仇呢。

    “我不怕,泉石你快開門,否則看我怎麽懲治你。”長孫愉愉道。

    泉石苦著臉道:“縣主就別為難小的了,我要是開了門兒,相公就先懲治我了。縣主,相公是擔心你的身子骨。”

    長孫愉愉不理會泉石,自己走到次間的窗戶邊拍打窗戶,“相公,你讓泉石給我開門兒。你是不是還在為以前的事兒生氣啊?”

    廊下已經有人開始關注了。

    長孫愉愉卻是顧不得在乎。

    陸行少不得扶額,隔著窗戶沙啞著嗓子輕聲道:“你乖,我的病不礙事,不用你照料,你若是放心不下,讓冬柚、文竹來都行。你如今是個什麽情況你不知道?有一點兒風吹草動若是過了病氣,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到時候我病沒好,還得為你著急。”

    長孫愉愉臉都快貼在窗戶上了,“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呀,你病了我都不能照顧你,要妻子何用?”

    這話在理。

    曾經陸行在病中時,也因為長孫愉愉的冷漠而倍感失望,破罐子破摔地想,不如就放了她,重新隨便娶個溫柔的女人,偶爾也能有個慰藉。

    但最終還是沒舍得。

    如今再想起這事兒,陸行倒是沒當初的那種需要長孫愉愉溫情的心思了,他隻求省心,別給長孫愉愉傳了病氣。

    “我知道你的心意,咱們夫妻倆不用這些虛禮,你去歇著吧,我也躺一會兒,過兩日就好了。”陸行道。

    “那你回內院去躺啊。”長孫愉愉道。

    陸行不應,實在有些沒精神跟長孫愉愉拉扯,隻道:“你回去吧。”

    長孫愉愉聽出了陸行聲音裏的倦怠,想著他病了卻把自己往外推,這明顯不該是夫妻相處之道。“那你歇著吧,我在遊廊裏坐著,讓蓮果去給你煎藥。”

    這樣憊賴的舉動,長孫愉愉還做得出來,隻是難免讓那些看熱鬧的人心裏多了些猜測。看來陸相公還真是不愛女色的,華寧縣主如此殊色都隻能吃癟。

    陸行哪裏拗得過長孫愉愉,最終還是回了內院。

    長孫愉愉喜滋滋地端了藥碗到床頭,“以前總是你喂我,今兒我也喂喂你。”

    不得不說,病中有長孫愉愉伺候,的確舒服,光是看著她就覺得心情好,陸行的病如他所說兩、三日功夫就沒什麽事兒了。

    第三日上頭,陸行就準備去前院理事情了,“縣主呢?”陸行問給他端藥來的蓮果道。

    蓮果告狀道:“縣主今兒起來時,覺得嗓子有些疼,不敢跟你說,這會兒在書房裏躺著呢。”

    陸行歎了口氣,心知怕是去不了前院了。他進了書房,見長孫愉愉臉色酡紅,忍不住斥道:“你看你,都說讓你別挨著我的。”

    長孫愉愉難受地嘟囔道:“我就是病了也甘願,好難受啊,你快來給我揉揉頭發。”

    陸行在床畔坐下,替長孫愉愉溫柔地揉起頭發來,卻是再沒斥責她。若是易地而處,他也會跟她一般的。

    長孫愉愉閉著眼睛享受著陸行的撫慰道:“你別罵我,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可是你病著卻讓我無動於衷地看著,我卻做不到。”

    “唔,我沒打算罵你。”陸行柔聲道。

    長孫愉愉從被子裏探出手握住陸行空閑的那隻手,“隻有這樣彼此照顧,才有點兒老夫老妻的感覺呢。”

    陸行那是什麽人呐,跟長孫愉愉相處這麽多年,還能不知道華寧縣主的臭毛病?“胡扯,誰老了?怎麽就老夫老妻了?前些日子,不還有個弟子把你認作我的侄兒媳婦了麽?”

    “噗嗤”長孫愉愉就笑了出來,病中的難受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那人也是真逗,眼神兒不大好,卻是把陸行給氣了個半死。“哎,我不是跟你議論老不老呢,我隻是想說,雖然這次我病了,可是以後你不許用這件事來說我,你若是再病了,我也想照顧你。”

    陸行換了更舒服的姿勢坐好,“說到照顧,我們就得說道說道了,前兒是誰來照顧我,結果自己反倒睡著的?壓了我手臂半日。”

    長孫愉愉“呃”了一聲,“唔,我困了,你出去忙去吧。”

    陸行輕輕擰了擰長孫愉愉的臉頰,“你才說我病了你要照顧,這會兒去攆我走。我去外書房整理一下書信就進來,正好一邊兒陪著你一邊兒回幾封信。”

    長孫愉愉點了點頭,“哎,不容易啊,我也就病著時,能讓日理萬機的陸相公抽空陪陪我。”

    陸行回頭道:“我也不容易啊,也隻有病著時,才能讓日理萬機的華寧縣主趕著回來瞅瞅我。”

    兩人互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生活本就是這種細微的瑣事堆疊而成,隻有在瑣事上也肯用心,才能長長久久,卻並不隻是陸行所說的那樣,看長孫愉愉的臉就行。

    盡管嘴裏沒說,陸行卻知道,長孫愉愉耍賴也要照顧自己的事兒,他心裏是極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