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460
  第110章

    回答之前, 陸行拿眼去看長孫愉愉,畢竟他夫人站在身邊,這是起碼的尊重。

    長孫愉愉將羽毛折扇往鼻尖上挪了挪, 正要準備說話。這樣的美人,既然陸行喜歡,她覺得納回家去沒事兒聽聽曲兒也挺好的。她, 華寧縣主, 氣派堂皇, 可不是那等小家子氣的主婦,陸行娶了她那是大有福氣的。

    結果長孫愉愉聲音還沒從嘴裏發出來, 就感覺擋在麵前的扇子被陸行輕輕地按住了。長孫愉愉怒瞪向陸行,什麽意思?

    陸行看向宋盼盼道:“那好,能得聽盼盼姑娘的琵琶也是陸某的幸事。“

    這話說得十分有禮, 就是因為太有禮了, 以至於宋盼盼臉上的幽怨之情更盛了。陸行這是在劃清界限呢。

    眾人重回廳堂,長孫愉愉悄聲問陸行道:“你幹嘛壓我的扇子?“

    陸行側頭幾乎貼著長孫愉愉的耳根子道:“省得你說怪話。“

    胡說八道,她說的怎麽能是怪話?“你知道你錯過了多大的豔福麽?“長孫愉愉恨恨。

    陸行懶得搭理她。

    一時宋盼盼開始彈起琵琶,那指甲,那手態, 瑩潤如玉,似蘭草漫枝, 彈的仿佛不是琵琶而是人的心弦。嘈嘈切切錯雜彈, 大珠小珠落玉盤, 端的輕靈入耳且曲訴幽腸。

    難得的是這種幽腸卻不隻是尋常男女之情的那小幽思, 還有一絲對天地萬物, 三秋四季的歎息, 隻是略微悲鬱了些, 但這恐怕和宋盼盼的身世有關。

    一曲終了,長孫愉愉已經不想說“怪話“了,她原是有些瞧不上這等侍姬的,但此刻卻是正視了宋盼盼。“盼盼姑娘的琵琶可謂是以情入音了。”長孫愉愉這可不是普通的讚揚,以曲明心,還得讓人能共情,這是極其難的音賦。

    宋盼盼起身朝長孫愉愉躬身致謝。其實一路進來她不是沒看到長孫愉愉,她那樣的人兒怎麽可能叫人能忽視。宋盼盼隻是不願意去看長孫愉愉,她那樣的嬌女隻會襯得自己更淒苦悲涼。

    陸行和長孫愉愉剛回船上不久,便有條小船靠近了他們的座船,卻是宋盼盼抱著琵琶,身後跟著一個拿著包袱的丫頭站在船頭,看那小船上還堆著一點兒箱籠。

    這儼然是追隨陸行而來了。

    陸行立即不悅地看向長孫愉愉。

    長孫愉愉揚起下巴道:“對,是我跟伯母要的她。“在陸行繼續說話之前,長孫愉愉攔住他道:“你可別急著發火,我要她卻不是來給你做侍妾的,我是看她一身技藝不凡,做侍姬有些可惜了,這才要了她過來。“

    待宋盼盼上了船來跟長孫愉愉行禮,長孫愉愉當著她的麵兒對陸行道:“從此盼盼就是我的人了,你若是想動我的人,卻還得我點頭才行。“那小模樣要多驕橫有多驕橫。

    陸行不置可否。

    長孫愉愉吩咐冬柚道:“你帶盼盼姑娘下去安頓。”

    宋盼盼去後,長孫愉愉就很沒形象地撲倒在了床鋪上,都顧不得陸行也在了。反正船上逼仄,躲他也沒地兒躲。

    “快來替我揉一揉,這兩日我的腰都要斷了。”長孫愉愉朝蓮果道。人前她必須得時刻挺直背脊,坐直腰身,處處得彰顯縣主的風儀,這如何能不累?

    蓮果依言上前替長孫愉愉揉按推拿,她慣來做這件事,知道長孫愉愉哪兒經常疼,一按下去就激得長孫愉愉直哼哼。

    陸行道:“你的腰受過傷?”

    長孫愉愉詫異地側頭看向陸行,“你怎麽知道?”

    “蓮果隻按那一處,你就哼得疼,但你年紀輕輕不像是因為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而落下的病根,所以猜你是受過傷。“陸行道。

    “練舞的時候弄傷的,後來就容易疼。久站久坐都不行。”長孫愉愉道。

    陸行上前,示意蓮果退後,他輕輕使力按在長孫愉愉腰脊左側一處,立即激得長孫愉愉昂首挺胸表示疼痛,“對對,就是那兒。”力道足按起來可真是不一樣,太酸脹了,卻又極其舒服。

    陸行轉頭吩咐蓮果去他的行李去取一瓶藥油。

    “不要不要,我最討厭藥油的味兒了。“長孫愉愉抗議道。

    “你先聞一聞再說。”陸行輕輕一使勁兒,就把抬起身子的長孫愉愉給按了回去。待藥油拿來,陸行往長孫愉愉的鼻尖一放,再一抽,長孫愉愉自個兒就追逐著那香氣起了身。

    “咦,你的藥油聞著怎麽不像藥,反而帶著草木清香?“長孫愉愉問,那味兒可真是對她的胃口,清清泠泠的,帶著一絲澀香。

    “也不是什麽藥油,用來熏香也可,隻是用這個油推拿起來,不容易讓你的肌膚覺得痛。”陸行道。

    “推拿?”長孫愉愉怕自己理解錯意思。

    陸行點點頭,“你把外頭的袍子脫了吧,上襦拉到腰上,我替你按一按。你這種舊傷如果再不及時調理疏通,將來年紀稍微大一點兒恐怕吃疼不住。”

    其實不用年紀稍微大一點,長孫愉愉現在就覺得有些直不起腰來了,這幾日應酬實在有些累人。不過她清清白白的幹嘛要讓陸行摸她的腰?

    長孫愉愉狐疑地看向陸行。

    陸行可不接受這種“侮辱”,他也是清清白白的人,“那就算了。”

    見陸行如此,長孫愉愉卻又不幹了,她的腰實在是疼,蓮果給按一按也隻能緩解這一小會兒,待會兒肯定一樣的疼。她想著陸行會岐黃之術,指不定能有非凡手段,如是道:“那就試試唄。“

    長孫愉愉想著就隻讓陸行揉按一次,但凡他有一點兒不軌行為,她都要嚴厲斥責他。

    然則推拿一次就上癮的卻是長孫愉愉自己。

    陸行將藥油放在掌心捂熱,再將一雙手熱敷到長孫愉愉的腰上,他的手太大,而長孫愉愉的腰又太細,以至於長孫愉愉感覺整個腰都被溫暖了。

    而陸行的手也不單按她那傷著的一點兒,乃是圍著那傷處打圈兒地揉按,卻又不似完全在打圈,他仿佛能順著她的肌肉和筋骨揉按,恰好能按到她最疼最酸最脹的那肌肉紋理裏一般。

    他的手又自帶魔力,推拿的地方好似生出了無數的小熱針,輕輕地戳動著她深層的肌肉,長孫愉愉長這麽大,還沒享受過如此舒服的推拿呢。

    好幾次長孫愉愉都舒服得想哼哼,拚命地咬住嘴唇才忍住的,她不想讓陸行太得意。

    “這幾日你和宋伯母倒是相處得好,四處都找不見你人影的,你倒是忙碌。“陸行問。宋夫人的脾性倨傲偏多,陸行卻是沒想到長孫愉愉能那麽迅速就得了宋氏的眼。

    長孫愉愉懶悠悠地道:“都是瞎忙活,她介紹了好幾位魯洲的夫人還有姑娘給我認識,讓我幫著做媒呢。”

    陸行愕然,“嗯?“旋即陸行就輕笑了起來,“做媒?你?”

    長孫愉愉側頭瞪向陸行,“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沒有,隻是覺得這可不像是華寧縣主會做的事兒。“陸行道。

    “可不是嗎。隻是她們談起京城那些個勳貴世家的子弟或者姑娘,全是聽別人說的,壓根兒就不了解,卻還想著結親,我要是沒聽見也就罷了,既然聽見了,自然得跟她們說一說,省得姑娘嫁過去上當受騙。”長孫愉愉道。

    “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她們既然不能跟那家結親,就讓我幫她們想合適的人選。”長孫愉愉語調懶散,好似她不是耐煩管這事兒的異樣,然則語氣裏卻又有些自得。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就在中間搭個線,寫了幾封信。伯母的一個幼妹嫁在了雪凝她家,她托我幫她照看一點兒。“

    這就是世家大族,總能扯出點兒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來,彼此的距離就拉攏了。

    陸行聽完沒再說什麽,反而將蓮果叫到了跟前,指點她該如何給長孫愉愉推拿。

    “你來試試。“陸行說完之後,往後退了退,讓出了位置。

    “哎。“長孫愉愉輕呼了一聲,正舒服呢,怎麽就換人了?蓮果的手可沒有陸行的那種魔力,雖然按著也算舒服,但是長孫愉愉既然體會過了極致的舒服,蓮果的手藝她就有些嫌棄了。

    隻是陸行卻是躲懶不再給她揉按,反而到了一旁的舷窗邊坐下開始煮茶。

    長孫愉愉以為陸行又要煮那樹皮茶,她那日喝了,腸胃卻沒什麽反應,說明可行,她就指望著或許真能有養腸胃的功效,因此見陸行煮茶,她穿好衣服以後就坐了過去。

    “不是樹皮茶了麽?“長孫愉愉問,她見那茶湯是淺黃色,因有此問。

    “今日不想喝樹皮茶。“陸行淡淡地道。

    長孫愉愉愣了愣,在她的下意識裏,因為她脾胃不好,所以陸行煮茶理所當然地應該為她考慮而煮樹皮茶,然則原來陸行並不關心她的腸胃,是她自作多情了。

    長孫愉愉抬手捋了捋自己耳邊的頭發以遮掩自己的尷尬,“那今日是煮什麽茶?”

    “路上沒帶什麽茶,隻能把要送給阿絲的茶拿出來吃吃。”陸行道。

    阿絲是陸行的侄女兒,長孫愉愉心忖看來陸行還挺疼愛他那些個侄女兒的,還專門帶禮物的,想來是不一般。但長孫愉愉好茶還見得少了麽?她除了吃大紅袍,其他茶都不碰的,稍微例外的也就前幾日嚐了嚐陸行的樹皮茶而已。

    然則茶湯的霧氣一冒起來,長孫愉愉就眼晶晶地看了過去,鼻尖微微聳動,“咦,你這茶聞著怎麽有一種桃汁的味兒?”

    “不是桃汁,是用了蜀地白桃熏製的。“陸行將茶盞端到鼻尖嗅了嗅,似乎還算滿意。

    那香氣引得長孫愉愉饞蟲動,東西雖然不能亂吃,但是茶微微嚐一點應該是沒問題的,於是長孫愉愉清了清嗓子道:“白桃熏的?這卻少見,正好口渴,我也嚐一嚐吧。”

    陸行沒動,“這茶不是好茶,我在京城幾文錢一兩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