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63
  第98章

    長孫愉愉可不管陸行笑不笑, 她這會兒得去前頭北屋給羅氏請安。幸虧他們在京城住不了多久,否則長孫愉愉可就得躲回娘家睡覺去了。

    到了北屋,長孫愉愉上台階時, 猛地就睜開了眼,抽出了被扶著的手,腳步輕盈地上了台階, 站在門口給羅氏請安。

    羅氏身邊伺候的老姑姑芳姑進去通傳之後, 才又轉過身請長孫愉愉進去。

    長孫愉愉一見羅氏就讚道:“大伯娘今日這發髻梳得精神。”

    羅氏笑道:“都是你給請的梳頭娘手藝好。”

    梳頭娘乃是京城乃至各大府的一門行當, 專門給婦人梳頭的,她們有些能幹的, 會梳上百種發式。而且有些發式她們隻給某些或者某位特定的客人梳,讓她能與眾不同。要緊的是還得推陳出新,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獨家本事。

    京城許多自己養不起梳頭丫頭的婦人, 遇到出門做客時就會請這種梳頭娘, 還得提前半月就約好,有些梳頭娘還附帶租賃首飾給婦人們,服務非常周到。

    長孫愉愉是用不到梳頭娘的,蓮果梳頭就很拿手,她娘親晉陽公主自己養著專門的梳頭丫頭, 羅氏用的這位是長孫愉愉特地請來的,羅氏在京期間她就每天早晨過來梳頭。

    羅氏雖說是陸家塚婦, 當了幾十年的夫人, 養尊處優, 但是到京城後還是有些怵。陸家雖然是千年世家, 但到了京城這繁華富貴地, 很多事兒就不夠看了。羅氏沒來過幾次京城, 上次進京還是長孫愉愉的爹娶晉陽公主的時候了。

    她深知京城夫人好些是既虛榮又膚淺, 最是瞧不起外地入京的女眷,嫌棄她們衣服布料老舊,花色不新,款式也老氣,發式簡直慘不忍睹。

    羅氏那會兒也剛成親沒幾年,還沒有現在沉得住氣,被私下裏笑過幾回,她很是不舒服,既鄙夷那些婦人成日閑得無聊就在乎穿著打扮了,卻又還是有些傷自尊。

    然而這回就不一樣了,她出門訪友探親,長孫愉愉都是陪在身邊的。發式是梳頭娘梳的,頭麵、衣裳雖然都是羅氏自己的,可是被長孫愉愉挑挑揀揀一搭配起來,似乎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出門做客,再沒有人在背後嘀嘀咕咕,反而還有好幾次有夫人讚道她配色新鮮好看。羅氏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好看,但卻看得出長孫愉愉在京城貴人圈裏乃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如何不是呢,如今皇帝還健在,晉陽公主就是長孫愉愉的大靠山。成親前她身上雖然有些不好的傳言,但成親後陸行都沒說什麽,那流言自然就消散了。

    “咱們今兒是去靜雲庵麽?”羅氏問。

    長孫愉愉點點頭。

    “聽說了真師太佛法高深,找她解惑和指點迷津的人都得排隊。昨兒我也是突然想起來的,怕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羅氏道。她有那親戚家的夫人到了京城,想去見了真師太恁是沒排上隊,說得提前兩個月約定日子才行。

    長孫愉愉笑著搖了搖頭,“見了真師太的確得提前約日子,不過大伯娘你在京城待不了多久,真是按著她那日子排下去,估計是等不著的。恰好明兒是我熟悉的人家約的日子,跟她們商量了一下,這才換了個日子。”

    羅氏心裏很明白換日子說著容易但做起來卻不易,當然對長孫愉愉來說隻怕也是簡單的,想象得到晉陽公主怕是沒少往靜雲庵添香油。羅氏拍了拍長孫愉愉的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大伯娘說哪兒的話呢?“長孫愉愉道,”我求都求不來有你這樣的長輩呢。你是知道我的情況的,我是和我娘相依為命長大的,我祖母那邊也沒法兒親近,舅舅在深宮裏,想親近也難,人家家裏熱熱鬧鬧的時候,就我家裏孤零零的,小時候但凡我娘生個病,我都嚇得整宿睡不著,生怕她沒了。“說著說著長孫愉愉眼圈都紅了。她沒說假話,對長孫愉愉而言,她娘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和親人,如果晉陽公主沒了,長孫愉愉也就淒慘了。

    羅氏一聽那個心疼喲,她想想長孫愉愉那光景也覺得可憐。“可憐見的,如今卻好了,嫁到我家,那是熱鬧得不得了的。”

    長孫愉愉點點頭,心裏想的卻是,寧江的那種熱鬧就算了,她還是比較喜歡待在京城。

    卻說羅氏由長孫愉愉陪著去了靜雲庵,不僅和了真師太暢談了佛法,還品嚐了靜雲庵出名的素齋,請得了一部了真師太親手寫的《心經》。

    羅氏歡喜得不得了,家中老太太最是佞佛,她們這些人自然要投其所好。長孫愉愉更是神通廣大地帶羅氏去清涼寺見了百歲得道高僧道玄和尚,請得了開過光的護身符。

    除此之外,聽琴、賞花、遊春,每日裏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讓羅氏玩兒得樂不思蜀。她也是開心,離開了寧江,在這京城她就算是家中地位最高的長輩了,也不用伺候誰,偶爾對自己放寬一些,真是給神仙都不換。

    然則陸行的大伯父陸侹卻惦記著寧江的那些個弟子,住到四月的時候便提起了歸程。

    長孫愉愉戀戀不舍地依偎著羅氏,“大伯娘我舍不得你走,家裏沒個長輩,遇到事兒也沒人能指點。要不你再多住些日子吧?“她是真舍不得羅氏,因為羅氏的性子慈愛有嘉,而且有她在,陸行一直都安安分分的。那日他那等輕薄行徑,卻是嚇壞了長孫愉愉。

    “我也舍不得你,不過家裏有老太太,我還得回去侍奉。隻盼著你將來也能回寧江,咱們長久相處才好呢。“羅氏道。

    長孫愉愉低頭害羞地道:“相公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旁邊正喝茶的陸行垂下眼皮看著自己的手,長孫愉愉用他用得可真是順手,平日私下見麵畏如毒蠍,人前卻是演得一副賢妻的好模樣。

    因為羅氏要走,長孫愉愉便得趕緊預備要帶回去給老太太還有妯娌們的特產。

    這日長孫愉愉專門帶了羅氏去買東西,想著陸行那五個堂兄的妻子都得送東西,女人家最喜歡的就是胭脂水粉,所以她們第一個進的就是香膏店。

    長孫愉愉替羅氏介紹道:“大伯娘,這家玉隆閣專賣各色香料和香膏,尤其是護手的‘暖玉七珍膏’最是有效。”長孫愉愉伸出自己的一雙手給羅氏看,“我尋常愛撥弄琴弦還有簫笛,若是沒有這七珍膏隻怕早生繭子了,便是不生繭子也磨得不細膩了。而且這七珍膏冬日用起還能防龜裂,滋潤手。”

    “我娘親也用這個,她的手養得比我還細嫩。”長孫愉愉繼續道,然後回頭對迎來的掌櫃的說,“替我包五十盒七珍膏。”

    羅氏張口欲言,卻被長孫愉愉打斷,她知道這七珍膏昂貴,一盒要十兩銀子,五十盒就是五百兩,卻是一筆大數目了。“大伯娘,我成親也沒回寧江,這些都是我對長輩還有妯娌們的心意,五十盒你帶回去看著替我分了就是。“如此羅氏也算是順帶可以做人情。

    然則羅氏想說的卻不是這個,她將長孫愉愉拉到一旁低聲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長孫愉愉納悶兒地問。

    “哎呀,九哥估計是還沒來得及對你說。他就是這玉隆閣的東家。“羅氏道。

    長孫愉愉吃了一大驚,心裏可把陸行要罵死了,那沒良心的黑心鬼,這是賺了她多少銀子啊?而且陸行怎麽會是玉隆閣的東家?這家店都開了快十年了。

    “他,怎麽會?他從沒跟我提及呢。”長孫愉愉有些委屈地低頭道,“相公怕是對我……他是還在生我和我娘的氣吧。”長孫愉愉這也算本事,很快把她的“劣勢”變成了告狀。

    羅氏想起陸行和韋嬛如定親在前被逼婚在後的事兒,安慰長孫愉愉道:“他估計是忘了。男人家就是粗心,你別往心裏去,你們如今已經成親了,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哪裏就能生氣了。他若是對你不好,你就寫信來告訴我,大伯娘替你罵他。”

    長孫愉愉這才重新綻放笑顏地對著羅氏點頭,“大伯娘,你真好。你能不能留在京城別走了?以後相公要是欺負我,你就替我收拾他。”這宜嗔宜喜的嬌態,看得羅氏都愣了。美人,誰都喜歡。

    羅氏雖然覺得這話未必是長孫愉愉的真心話,可聽著實在是太舒服了。她那些個媳婦都是端莊賢惠人,但如長孫愉愉這般會撒嬌耍癡的卻是沒有。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長孫愉愉就是那會哭的。

    兒子當然是自己的更心疼,然則媳婦終究是隔著一層。所以不管是侄兒媳婦,還是親兒媳婦,在羅氏眼裏並沒有太大分別,端看自己喜好。她明顯更喜歡長孫愉愉這一款。

    到最後七珍膏自然沒買,既然陸行是東家,那他寧江的至親肯定是少不了七珍膏的,長孫愉愉便帶著羅氏去挑扇子。

    別的不敢說,但京城的扇子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因為長孫愉愉這些京城貴人最喜歡以扇遮麵,掩飾不屑的神情,用得多,要求就多,扇子也就越做越好。

    金銀首飾,長孫愉愉卻是沒買,她聽羅氏說陸家崇尚簡樸,便是羅氏自己也是因為到京城來才準備了幾套帶珍珠或者寶石的頭麵,尋常在家普通金銀首飾都很少戴。

    於是長孫愉愉準備的就是扇子、手絹,金三事兒(耳挖、挑牙、剔指刀)等小物件,方便羅氏他們帶走。

    回府的路上,長孫愉愉好奇地道:“大伯娘,你說玉隆閣是相公的產業,怎的不說是陸家的啊?”她也是後來才琢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