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43
  第96章

    但如此一嚇, 長孫愉愉也再泡不得澡,匆匆起身,把衣裳、袍子穿得嚴嚴實實地才走出去。

    燈下陸行也正靠在榻上以手撐在小幾上假寐, 隱約聞著股酒氣,臉色也有些許潮紅。

    長孫愉愉警惕地走到榻前三步的地方,“你就在榻上睡吧, 我讓蓮果給你鋪床。”

    陸行緩緩抬起眼皮看向長孫愉愉, 眼眸墨黑, 神情沉肅。

    長孫愉愉可不怕他,“從今往後我睡床, 你睡榻。等大伯父和伯母回寧江,你就去別的屋子睡。”

    陸行揚揚眉,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長孫愉愉輕輕咳嗽一聲, “圓房你就別想了。如果你想找人伺候, 長春坊我專門給你備了個宅子,裏頭養著兩名侍妾,放心,都是花容月貌之人,身子也幹淨, 你也不用擔心壞了你的名聲。”

    瞧瞧多貼心,不僅送宅子, 還送美人, 一送就是倆。做妻子的做到長孫愉愉這般大方地步, 也真是男人的福氣了。

    陸行卻並沒有覺得是福氣, 反而坐直了身體看著長孫愉愉認真地道:“陸家子弟, 年四十無子才能納妾。”

    “知道, 知道。”長孫愉愉不在意地揮揮手, “不給她們名分就是了,若是有了孩子,記在我名下便是。”長孫愉愉忒大方地道。

    陸行站起身,逼近長孫愉愉,再低頭俯瞰她道:“長春坊我不會去。你不想圓房,我也不會逼你。”

    長孫愉愉這才發現,陸行可真是高呢,站得如此近讓人頗有壓力。她需得仰著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不墮了自己的氣勢。

    陸行說完,也不再看長孫愉愉,自取了自己的衣服進了淨室。

    直到他消失在竹簾後,長孫愉愉才鬆了口氣,沒想到不圓房這事兒這麽容易就達成了共識。她一方麵覺得慶幸,但另一方麵又覺得被“無視”了。陸行是睜眼瞎麽?

    洞房花燭的事兒,晉陽公主可是好生叫人教導過長孫愉愉的,專門找了宮中的司寢姑姑來教導她。那些個帳中之事,宮裏人玩的花樣最多,因為她們全身心都隻為了伺候皇帝一件事,所以也特別擅長。

    長孫愉愉聽完教導後,曉得男人對床笫之事都是很熱衷的,再厲害的男子也難逃枕邊風。

    於是乎,陸行這般輕易就讓步多少有點兒傷長孫愉愉自尊心。

    但是長孫愉愉並沒理會自己那無聊的自尊心,因為聽完教導之後她就篤定了一輩子都不要跟陸行圓房的念頭。生孩子的事兒,其他人也能夠代勞。

    次日是歸寧的日子,長孫愉愉倒是不怕陸行在她娘跟前不配合,當然她也沒指望陸行能有多熱情就是了。

    倒是她娘對待陸行那個噓寒問暖的模樣,讓長孫愉愉十分吃味兒,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啊?

    “愉愉沒給你添麻煩吧?”晉陽公主笑容裏含著歉疚地問陸行。

    陸行搖搖頭,“華寧挺好的。”

    長孫愉愉覺得陸行太心機了,真的是混賬。她不信一個六元之才會在稱謂上犯無心之錯。華寧,那是做相公的人叫的麽?

    晉陽公主卻當是沒察覺一般,笑得越發慈祥地道:“事兒我都聽說了,這孩子被我嬌慣得不成樣子了,吃食上一點兒不能將就。隻是她從小脾胃弱,為這個事兒不知看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最後還是按著道玄老和尚給的法子才救了她一條小命。姑爺可千萬擔待她一點,她呀也就吃食上嬌氣些,其他地方若是犯毛病,你隻管告訴我,我來教訓她。”

    聽聽,這丈母娘多講理。但實際上再仔細品品,都說出嫁從夫,沒有犯了毛病卻要嶽母來教訓的。再且晉陽公主這兒直接就把兩個廚娘爭奪地盤的事兒給料理了,全麵偏袒長孫愉愉,讓陸行不要計較,計較那就是不關心長孫愉愉的身子。

    “沒有勞煩公主的道理。華寧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家裏長輩都很喜歡她。“陸行道。

    “那就好。”晉陽公主笑得有些僵硬了。

    陸行說話實在是太客套了,卻不像是做人丈夫的,感覺像是其他人的丈夫在誇獎另一個人的夫人一般。

    晉陽公主留了新婚夫婦午飯,飯後小憩,她將長孫愉愉叫到跟前問,“怎麽回事兒?你和姑爺怎的這般生疏?”

    在長孫愉愉說話之前,晉陽公主已經著急地繼續追問,“你們是不是沒圓房?!”

    長孫愉愉聽著這語氣不對,趕緊道:“圓了的,就是……”

    “就是什麽?“晉陽公主的語氣已幾近嚴厲。

    這把長孫愉愉給嚇著了。“就是他,不是,也沒有,過,女人嘛。“長孫愉愉吞吞吐吐地道。

    晉陽公主卻也沒懷疑她,女兒家嘛,剛成親還在害羞,說起這種事兒自然不可能不結巴,要說得十分順溜那才是不可信。

    ”然後呢?”

    “然後,就把我。“長孫愉愉的臉已經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了,這種謊,她著實有些編不下去了,但這會兒可沒得回頭路,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變,“就把我給弄疼了。”

    晉陽公主眯了眯眼睛,這理說不通啊,陸行生澀,沒道理他還反而對長孫愉愉一副疏離的模樣。

    “然後我,我可能說了些不好聽的話。”長孫愉愉看著她娘親疑惑的神情開始編故事。

    晉陽公主點點頭,這就說得通了,她自己的女兒就是個性子。

    “你啊你,你知不知道,男兒家最介意別人在這種事上指責他,這關係著男兒家的顏麵。“晉陽公主覺得長孫愉愉太無知了。

    ”你回去好生跟姑爺道歉。“晉陽公主道,”不,不對,別道歉了,不然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姑爺哪怕生澀些,你忍著些就好了,開頭一兩次是要磨合,也的確是疼。“

    長孫愉愉連連點頭,心頭抹汗,好容易過了這一關。

    回到東陽坊陸宅,長孫愉愉當然不可能跟陸行提這事兒,悄無聲息地就抹黑了陸行的“能力”。

    但是她低估了做娘親的疼愛女兒的心。

    晉陽公主作風素來比較大膽,否則當初也不能直接搶了長孫濡,如今暗地裏又和靖雲台大都督鄒靜夫有些不清不楚。她當寡婦後越發品得起滋味,曉得床笫之事不僅對男人重要,對女子也是一般重要的。

    要是因為早起留下了疼痛的陰影,一輩子夫妻都不和諧的。床上還是得過得有滋有味兒,才能拿捏住男人的心。

    長孫愉愉這邊已經是專人教導過了,晉陽公主感覺自己的確是疏忽了陸行,陸家子弟家風嚴謹,陸行又從來不涉足那些秦樓楚館,身邊伺候的人隻有小廝,圓房這事兒上太青澀對女子可是災難。

    晉陽公主是吃過那種苦頭的。

    於是乎……

    新婚的陸氏夫婦婚後生活過得十分平靜,井水不犯河水一般地“相敬如冰”,床、榻分明,同在一個屋簷下,話都不多說兩句的。陸行更是趁著婚假早出晚歸地訪友探幽,成日裏不見蹤影,即便回府也是一頭就紮進書房去。

    羅氏看了之後十分滿意,晚上在枕頭邊對著陸侹道:“先頭見愉愉生得那般容貌,我還怕九章,哦不,九哥會沉溺於閨房,卻沒想到他能如此自製,有這份心性,也難怪他從小就比別人強。”陸行都還在“華寧華寧”的叫,羅氏這邊卻已經是“愉愉”了。

    陸侹卻是在納悶兒,他是男人,更懂得陸家子弟剛成親那會兒的火熱。雖說家教嚴謹,但畢竟是男人嘛。頭一回親近女人,別說華寧縣主這種絕色了,便是尋常容色不該如此淡然的。陸行又不是神仙,不近女色,十幾歲時不也惦記過他表妹麽?

    所以這小夫妻倆必然是有問題的。陸侹沒說是怕羅氏擔心,又怕她因為擔心而多管閑事。在陸侹看來,夫妻之間的事情還得夫妻自己來解決。

    卻說這日陸行早早地回了府,沒再進書房而是去了他和長孫愉愉住的北屋。陸侹望著他的背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對嘛,想當初他剛成親那會兒也是一回府就惦記著往屋裏鑽的。年輕人,火氣旺盛才是好征兆。

    長孫愉愉陪著羅氏訪親回來,才走到廊簷下就看到了窗戶裏坐著的陸行,她偏頭看了看迎出來的文竹,文竹搖搖頭,表示不明所以。

    長孫愉愉走進屋子,也沒急著跟陸行說話。而是由著蓮果和文竹伺候她換鞋、擦臉、擦手,再轉過屏風換了一身半舊的家常衣裳,這才舒舒服服地坐在陸行對麵的榻上。

    長孫愉愉端起蓮果捧來的冷熱剛剛好的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抬頭看向表現得十分有耐性的陸行道:“相公找我有事兒?“

    陸行等長孫愉愉的時候也沒閑著,手不釋卷,聽到長孫愉愉問話,他才邊放下書卷邊看了看蓮果和文竹,“讓她們先出去吧。”

    蓮果和文竹不動,在等長孫愉愉的指示。

    長孫愉愉點頭之後,她們才退出門去,將門掩好,守在廊下不許人靠近。

    “有事兒你可以說了。“長孫愉愉再次姿態優雅地端起茶盞。

    “今日婉姑過來將我叫去了公主府。“陸行道。

    噎?她怎麽不知道?長孫愉愉按下心中的疑惑繼續聽。

    ”卻原來是公主從宮中請來了一位司寢姑姑,要教導我床笫之事。“

    陸行的語速不疾不徐,仿佛在陳述一件很尋常的事兒,但長孫愉愉已經一口茶噴出,嗆得直掉眼淚,還不停咳嗽,咳得肺都要出來那種。

    陸行不得已,隻能伸出手替她拍了拍背脊,緩解她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