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754
  第18章

    “景芝先生曾經指點過我的琴藝,我見他所用之琴卻與華寧的如出一轍,當時景芝先生說那琴乃是他外甥所製,所以我才猜華寧那柄琴也是世兄你製的。隻是當時我見你沒有反應,也不好說話,但華寧一直在找那製琴之人呢。”韋嬛如道。

    話如此之多,而且還有些沒話找話說的意思,長孫愉愉在山洞後隱約聽出了一點兒名堂,他們是世兄世妹,這陸行雖然窮酸了些,卻被韋相公譽為六元之才,嬛如如此主動,很大可能是韋相公想延攬陸行為女婿。

    長孫愉愉忍不住捂住嘴巴偷笑,這下韋相公和嬛如都能如願以償了,哪怕陸行沒中狀元,想來一個翰林也是跑不了的。以後卻可以打趣她了。

    聽到這兒,長孫愉愉也沒好意思在聽下去,所以提起裙擺又躡手躡腳地從洞腹裏的另一邊退了出去。

    “縣主,可聽到什麽有趣的了?”文竹見長孫愉愉笑得好似偷了腥的貓似的,忍不住問道。

    長孫愉愉做了個“佛曰不可說”的姿勢,笑著走了。

    她回到萼綠華堂不久,就見韋嬛如麵帶紅暈地也走了進來,長孫愉愉忍不住笑著上下打量她。

    韋嬛如被看得有些心裏發慌,“怎麽了,華寧?”

    長孫愉愉立即笑著搖頭道:“沒什麽,沒什麽,我就是看你紅光滿麵的,似乎是有什麽喜事兒。”

    “我能有什麽喜事兒啊?”韋嬛如的耳根子更紅了。

    “怎麽沒有喜事兒啊,先才我還聽得幾位新舉人在吟誦嬛如姐姐的詩呢。”陸甜甜道。

    “哪首詩啊?”杜麗棠問道,說起詩她就來了興趣。

    陸甜甜捂嘴笑道:“就是上回我們跟嬛如姐姐一塊兒詠荷那首啊,‘碧波掬綠碗,盛來水天香。’丹姐姐還說咱們都是沾了嬛如姐姐的光,若是沒有她,咱們的詩集肯定賣不了那許多冊。”

    陸甜甜這邊笑得兀自花枝招展,但長孫愉愉、杜麗棠還有方子儀等人聽了,臉上卻是陰雲密布,連裝腔的笑容都掛不住了。

    尤其是長孫愉愉,第一時間就看向了韋嬛如。

    “愉愉,我……”韋嬛如急急地想辯白,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情急之下連長孫愉愉的小名都叫出來了。

    “嬛如姐姐,你真的參加了詠荷社?”長孫愉愉問得還算平靜。

    “愉愉,我隻是想,大家都在京城,同氣連枝的,何必鬧得如此僵,咱們都好好兒的不是更好麽?”韋嬛如道。

    長孫愉愉有些站立不穩地往後退了半步,她沒想到韋嬛如真的承認了,且還把一切的鍋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被最親近的好友背叛,那種滋味如刀子一般割在了長孫愉愉的心頭。

    她韋嬛如難道不清楚自己和長孫家的恩怨麽?還有長孫丹那一堆的烏糟事兒,她不是也一清二楚麽?需要她這時候衝出來做什麽和事佬啊?便真是有心,難道不能提前說一聲,卻要讓她驟然被陸甜甜的話給刺一刀?

    史墨梅聞言立即站出來應和韋嬛如指責長孫愉愉道:“就是啊,咱們這些人裏誰不是沾點兒親帶點兒故的,華寧就是你,這麽大人了,還玩那種跟你玩就不能跟別人玩兒的把戲,你自己想想難道不汗顏麽?”她最煩的就是長孫愉愉她們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架勢,好似她跟誰玩兒就是給誰麵子似的。

    然則長孫愉愉理都沒理蹦躂出來的史墨梅,但她的餘光已經看到自己這邊居然有人還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仿佛在是認同韋嬛如和史墨梅的。

    長孫愉愉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韋嬛如的眼睛道:“嬛如姐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也不是沒勸過我,隻是這一次你要拉攏我們兩邊,是不是應該提前跟我們說一聲兒啊?”

    韋嬛如詞窮了,她知道自己的理就屈在這兒,然則當時她實在沒法兒對長孫愉愉開口,後來也想坦白,可卻總是說不出口,一拖再拖就成了如今這樣。

    長孫愉愉幾乎帶著一點兒哭音地道:“嬛如姐姐,你料想到過今日的情形沒有?你知不知道她們想要的就是現在這樣,在這種場合把這件事抖落出來看我笑話。”

    韋嬛如低下了頭。

    長孫丹因為腳扭傷了隻能坐著,但氣勢絲毫不輸地道:“華寧,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們辦個詠荷社歡迎所有的姐妹參加,嬛如隻是同我們聚了一次,你又何必這樣指責她?讓她難堪?”

    “是啊,咱們又不是仇人,你憑什麽不許嬛如姐姐跟咱們玩兒?而且你們那群人都不擅詩詞,委屈了嬛如姐姐的才華怎麽不說?”陸甜甜也出來幫腔道。

    這話杜麗棠可聽不得。“嬛如,你若是想出個詩集,難道咱們還幫不了你麽?你非得去蹭詠荷社的光?”

    “我……”抬起頭的韋嬛如已經是淚流滿麵,哭得說不出話來,“我真的,真的是為了大家好。”

    韋嬛如是淚流滿麵,長孫愉愉何嚐又不是鼻酸眼圈紅。她輕聲道:“嬛如,咱們好多年的朋友,你所做的我無可指責,隻是咱們這麽多年的情義,也換不來你事前知會我一聲麽?就眼睜睜看著她們都來看笑話,說風涼話?”

    長孫愉愉可不是傻子,她隻需要抓著對自己最有利的話來說就行了。

    她這話一出,顧靜婉、方子儀等人果然都對韋嬛如露出了不滿的眼神。

    長孫丹拉住韋嬛如的手對著長孫愉愉特地放柔和了聲音,做出語重心長的態度道:“愉愉,咱們是嫡親的姐妹,難道真要這樣楚河漢界地劃個分明麽?連帶著叫所有京城的姐妹都不能自由地來往麽?”

    長孫愉愉氣得笑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對著長孫丹、史墨梅等人道:“罷了,誰也沒想到今日的琴會居然是這般結局。”

    她語帶惆悵地轉向長孫丹,“恭喜你們了,這一局的確是我輸了。也恭喜你們贏得了韋嬛如這樣的人,隻是她所說的什麽都好好兒的卻是不能。你們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欺負我,可真是好樣兒的。恕我這個主人沒法兒再招待各位了,蓮果,替我送客吧。”長孫愉愉說完,就“萬般沒有風度”地轉身快步走了。

    眾人望著她的背影,還能看見她抬手拿手絹拭眼淚的動作。這對素來心高氣傲的華寧縣主而言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失敗。

    陸甜甜忍不住笑起來,“呀,真是沒想到華寧竟然如此沒風度,一點兒小事都這般計較。”

    她這話贏來了詠荷社眾人的附和之笑,然則卻把琴社這邊的人給完全推到了對立麵。杜麗棠、方子儀等人全都怒瞪著“落井下石”的陸甜甜。

    “愉愉。”方子儀追了上去,與她並肩的自然是鍾雪凝。方子儀雖然對長孫愉愉也有些小小的不滿意,但那都是內部的小矛盾,卻不能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叫人看笑話。

    女孩子的友誼雖然會有些小摩擦,但在大是大非麵前卻並不會猶疑,而且最是默守“咱們是一邊兒的”這種規則。

    方子儀一走,方子月自然也追了上去。顧靜婉和杜麗棠隻遲疑了片刻也都追了上去。

    留下一個許嘉樂,卻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平日裏她和韋嬛如最好,也最喜歡她,覺得韋嬛如哪兒哪兒都好。然則作為長孫愉愉的朋友,她卻受過長孫愉愉很多的恩惠。說真的長孫愉愉這人對朋友真的沒說的,你沒想到的她都能替你先想到,但凡你找她幫忙,她向來是不厭其煩的。

    今日這樁事兒,的確是韋嬛如做得不太地道,許嘉樂咬了咬嘴唇,跺了跺腳,轉身也追著長孫愉愉跑了。

    韋嬛如的淚流得更凶了,她沒想到連許嘉樂也追著長孫愉愉去了。其實這次的事兒,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鬼迷了心竅,一時竟然應允了詠荷社之邀。她也是覺得長孫愉愉有些霸道,跟她玩兒就不許再跟長孫丹玩兒,然則此刻韋嬛如的心卻彷徨了,她知道長孫愉愉是真的傷了心。

    “嬛如,你別哭了,華寧如今在氣頭上,所以說話才那麽難聽。”長孫丹安撫韋嬛如道。其實長孫愉愉的話真的說不上難聽,但被她如此一說,就好似真是長孫愉愉的錯了。

    “等她氣消了,我再陪著你上門去給她謝罪好麽?她就是這樣的小孩兒脾氣。”長孫丹拉著韋嬛如的手揉了揉道,“你與她素來交好,這麽多年的朋友,她斷然沒有道理為這點兒小事就跟你生分的。”

    如果生分了,自然就是長孫愉愉不念舊情,狼心狗肺了。

    陳一琴萬萬沒料到自己來參加一個琴會卻看了這麽一場大熱鬧,以至於她隻能溜邊兒縫,希望大家不要注意到她。

    女賓這邊的變動男客那邊自然也有察覺,但卻不好打聽。到散席時,陸行自然要送陳一琴回去。進得陳府,少不了地要上茶留飯。

    陳一琴悄聲道:“九哥,你知不知道剛才韋家姑娘同華寧縣主幾乎鬧翻了。”

    “怎的是她二人鬧翻?”陸行這話卻是問得有些蹊蹺。

    陳一琴不明所以地望著陸行。

    實則陸行早已看出來女客那邊是鬧了不愉快,但他猜測是華寧縣主和長孫丹姐妹倆鬧翻來著。因著他無意間看到長孫愉愉尾隨定軍侯世子去了遊山廊,心裏還道這位縣主可真是夠大膽的。

    沒想到後麵長孫丹又去了,還扭到了腳,顯見是二女爭夫動了肝火。但這種事陸行不好對陳一琴說,當然自己也不感興趣。

    “我也是聽得一知半解的。好像是華寧縣主性子有些霸道,跟她玩兒,就不許人跟她堂姐玩兒。偏韋家姑娘好似去了什麽詠荷會,還出了詩集。今兒被人故意鬧了出來給華寧縣主難堪。華寧縣主當時就氣得跑了,連送客都沒出來。”陳一琴道。

    “韋姑娘性情溫婉大方,你多跟她來往才是。”陸行一句話就替陳一琴決定了方向,也是就差沒直言,別和華寧縣主那幫人玩兒了。

    陳一琴笑道:“嗯,我知道了。”

    然則姑娘大了,就有自己的主張了,別說表哥的話了,就是爹娘的話也是隻聽一半的。晚上陳一琴又把今日所見所聞對著薑夫人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薑夫人聽得直唏噓,“哎喲,這幫京城的姑娘可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那位華寧縣主的堂姐說話還挺厲害的。”

    陳一琴點點頭,“嗯,我也這麽覺得呢。隻是華寧縣主看著高高在上的,又美得不似凡人,其實我瞧著她卻是有些可憐呢。”

    “她可憐?”薑夫人有些驚詫地看向陳一琴,她卻是沒覺得華寧縣主有什麽值得可憐的地方,然她女兒最是心善柔弱,看不得人傷心,這才會同情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