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459
  第10章

    杜麗棠忍不住笑道:“愉愉你這是做什麽?”

    長孫愉愉道:“那些人你們或多或少都知道,我卻是兩眼一抹黑,索性抓鬮了,抓著誰算誰。”

    其他人都笑得有些勉強,其實心知肚明這樣打賭對長孫愉愉卻是有些不公。但人的心理就是很奇怪,就樂於看著高位人被打壓。

    長孫愉愉抓出四人來加上寧江解元陸行定了五人之選後,就開始擲骰子排位次。

    杜麗棠笑著打趣道:“你這還真是交給老天爺來定啊。”

    長孫愉愉做了個俏皮樣兒,把手裏的骰子往碟子裏一扔,輕呼道:“這陸行指不定還真是能連中六元,我這兒擲骰子他也是一個點。”在長孫愉愉這次擲骰子的規定裏一個點就表示最前麵的排名。

    接著依次是呂衝恒、彭中觀、任東彬、毛明成。

    她將自己擬的名單拿紙謄抄好,再和其他人擬的名單一起對比,最終眾人圈選最多的五人,乃是陸行止陸行、呂衝恒,任東彬、葉公勉、李本清五人。

    也就是說這五人進二甲的可能性最高,這個和長孫愉愉的名單可是差了兩人,所以長孫愉愉獲勝的可能性極小。

    擬定了人選後,眾人把自己寫的名單齊齊放入了一個剔紅刻牡丹的方匣子呢,鎖用的是陰陽鎖,需要兩把鑰匙一起才能打開。這鑰匙分別由韋嬛如和顧靜婉拿著,匣子呢則放在長孫愉愉處,如此也就防止了有人作弊換單子的打算。

    不過邀請的貢士都還算是無足輕重的,要緊的是當朝官員裏擅琴藝的,以及公推的琴藝大家能請來這才是關鍵。

    “如今在京城的琴藝大家當推翰林院的景芝先生。”長孫愉愉道。

    “不知當日能否請得景芝先生為我們奏一曲?”顧靜婉有些期盼地道。

    方子儀用扇子遮住下半張臉道:“可無論是社後還是社前奏,有珠玉在側會不會顯得咱們技藝欠佳啊?”

    長孫愉愉微微偏頭道:“不能因為這個就懼怕呀。正是要聆聽珠玉之音才知道咱們有什麽值得改進的地方,不過子儀姐姐說得也沒錯,最好是比試完之後再請景芝先生為我們奏一曲。”

    “可是景芝先生會同意麽?”方子月問。琴藝大家肯定會自矜身份,未必肯隨意就為眾人奏曲,畢竟身份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又不是彈琴賣藝的。

    “這個嘛,自然又得請嬛如姐姐出麵了,景芝先生和嬛如姐姐有半師之誼。”長孫愉愉笑道。

    方子月不由羨慕地看向韋嬛如,她父親的門生可能是六元之才,自己學琴還有王景芝那樣的大家指點,真真是別人沒有辦法企及的。

    之所以說陸行是韋相公的門生,他中舉那一屆正是韋相公提點寧江學政,他就算那一屆參加鄉試中舉的所有秀才的座師。

    韋嬛如笑了笑,頗為自矜,可既然長孫愉愉說了,她也沒道理推辭。“那慶陽王就得愉愉你出麵去請了。”

    皇族勳貴不用科考,一生的精力大多花在了吃喝玩樂上,這位慶陽王也是有名的琴藝高手,而且還頗善製琴。

    長孫愉愉道:“慶陽王兄那邊兒應該沒什麽問題,我前幾日知會過他了,另外從他處還得知前幾日樂平公主回京了。”

    “是前些年前出塞和親的樂平公主?”杜麗棠有些驚訝地道。

    “是。”長孫愉愉點點頭,“如今她的丈夫已經去世,繼位的左賢王問她是想留在塞外還是回京,她選擇了回來。慶陽王兄說樂平公主的胡笳吹得出神入化,感人肺腑,咱們也聽聽吧,我想把她也請來。”

    “那真是太好了。”韋嬛如等人道。

    “此外,咱們既然要辦琴會肯定得辦個十年後也讓人記得的,所以我前頭還讓人專門去寧江請了蔡氏姐妹,她們已經點頭同意了,如今想來當在上京的船上。”長孫愉愉道。

    比起王景芝和慶陽王這兩位京城聞名的琴藝大家來說,蔡氏姐妹琴簫雙絕,可謂是名動天下。雖是藝妓出身,但兩人潔身自好,至今也是清白之身,也是那聞芳院的老板愛惜她們的才華之故。如今兩人都已經早過了花信之年,技藝不僅更上一層樓,連名聲也是廣播大江南北。

    杜麗棠道:“請蔡氏姐妹怕是不便宜吧?”她曾隨父親在南邊住過一段日子,所以比較清楚。有一次她家老太太祝壽想請蔡氏姐妹,需要請托人不說,一打聽那價格就立即打了退堂鼓。

    長孫愉愉點了點頭,“嗯,三千兩銀子。”

    謔,好家夥。這三千兩銀子都能買個四品後補官員銜了。而華寧縣主為了一次爭強好勝的琴會,眼睛不帶眨地就出了三千兩銀子,這還不算蔡氏姐妹一路的花銷。

    “哇,那咱們這次的琴會可以堪稱盛會了。”方子月讚道。

    眾人卻是多少沒料到長孫愉愉為這琴會背後出了這許多力氣,儼然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壓倒詠荷社了。

    “看來接下來的日子咱們回去後得多加練習琴藝了,否則到了琴會上頭怕是要被人笑話的。”顧靜婉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

    眾人齊齊點頭,心裏也很明白,這樣的盛會,失敗固然被人笑話,可一旦能技壓群英,那名聲不僅在閨秀的圈子裏,就是在京城仕宦裏也能響亮了,是以人人心裏都充滿了鬥誌。這幾位姑娘其實也都是有野心的,誰想隻在女兒家圈子裏來來去去啊?

    接下來兩日,商議好的由誰發的帖子都發了出去,很快便有了反饋,沒有一個人拒絕,都寫了回帖。可見這幾位姑娘的麵子的確是不凡。

    餘下的就要看長孫愉愉這個主人怎麽將這琴會安排得妥妥當當了。這對她來說卻是駕輕就熟的事情,如今甚至都不需要她動腦了,底下人自然會按部就班地安排好。

    翰林院侍讀學士王景芝住在長春巷尾巴上的第二間,兩進的小院子,十分逼仄,但在他同僚裏已經算是寬敞的了。

    翰林學士是清貴官員,貴是指將來前程不可限量,而且翰林學士要幫皇帝製詔所以可以時常見到天顏,但清嘛也的確是個清水衙門,沒什麽實權,所以日子是要清苦些。

    家裏的老蒼頭瘸了半條腿,一歪一扭地走到王景芝書房門口道:“老爺,華寧縣主的侍女有事求見。”

    書房內此刻正有客人,所以王景芝直接道:“請她去夫人屋裏說話。”

    老蒼頭應了是自離去,但作為客人的陸行卻有些好奇,隻是涉及到女眷他不好開口問。

    然則沒過多久,家中侍女到了書房外頭稟道:“老爺,冬柚姑娘聽說九公子在咱們府上,也想求見。”

    被稱作九公子的陸行聽出來了那位冬柚姑娘想來就是華寧縣主的侍女,卻不知見了他小舅舅這會兒又要見他是為何。

    王景芝看向陸行道:“你也收到琴會的帖子了?”他說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瞧我這人,都糊塗了,你自當比我還該收到帖子才是。”

    陸行揚揚眉,“琴社的帖子我是收到一張,不過那是韋相公家女公子給我送的帖子。”

    王景芝道:“那帖子上的地址卻是寧園,正是晉陽公主府的園子,琴社的東主自然是華寧縣主。”

    陸行初來京城自然不知道這些,隻隨意地表示明白而點點頭,“隻是她的侍女來見我們做什麽?”

    王景芝歎了口氣,“華寧縣主的做派你在京裏多待些日子就知道了。”他說罷轉頭對外頭的侍女道,“請冬柚姑娘西廳說話。”

    安排好之後王景芝道:“你去西廳見她吧,我就不過去了,畢竟是個小姑娘。”

    陸行沒動。

    王景芝道:“行止,晉陽公主這對母女你雖不用巴結,卻最好也不要得罪,凡事讓著她們一點兒就是,也沒什麽損失。”

    陸行這才點了點頭。讀書人,尤其是有能力又上進的讀書人,一向是瞧不起勳貴的,何況還是皇家公主、縣主,最沒用的就是她們了。

    陸行出了書房去到西廳,卻見一名著黃柚色滿地錦三多花卉紋錦裙的女子正回頭朝他看來。這人生得杏眼桃腮,唇紅齒白,色比嬌花更多豔,神如冬梅暗馨香,卻是少見的標致女子。一身穿著打扮更見氣派,甚至比陸行家中的姐妹還來得富貴。光瞧模樣,誰也看不出她竟然隻是一名侍女。

    冬柚見著陸行立即上前行禮道:“奴婢冬柚見過陸公子。”說話時也借著機會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六元之才”。反正就是那些個讀書人的模樣,一身氣質溫文儒雅,模樣倒是真的端正俊美,穿了一身青布跑,仔細看手肘處似乎還有一塊補丁,打得很精致,不仔細的話並不容易瞧出來。

    冬柚在心裏的小本子上暗自給這位六元之才蓋了個“清貧”的戳子。

    陸行還了禮之後道:“不知冬柚姑娘找在下是為何事?”

    聲音異常的好聽,冬柚心忖。低醇渾厚,似油滴裹醴漿一般,她想有這副嗓音要是人再能花言巧語些,隻怕沒幾個姑娘家抵擋得住。

    “回陸公子,奴婢是代我家縣主特來感謝公子賞臉赴會之情的,縣主怕琴會上招待不周怠慢了貴客,所以特地讓奴婢前來問一聲,不知公子飲食上可有什麽忌口?亦或者有其他地方需要特意照料的?”冬柚道。

    謔,陸行還真沒見過這樣做主人的。以往的主人即便想知道客人的喜好那也是旁敲側擊地打聽,卻不像這位縣主如此地直白,甚至咄咄逼人。

    冬柚歉意地笑了笑,“公子是不是有些不習慣?主要是公子初來京城,咱們也不怎麽打聽得到公子的喜好,所以隻能冒昧登門求見,還請公子海涵。”

    這話倒也算是解釋了一番。

    陸行笑道:“縣主有令,不敢不從。隻是難道不管在下提出什麽要求,縣主都能辦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