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幫她
作者:銜香      更新:2022-07-02 13:34      字數:5377
  第82章 幫她

    寫有她名字的戶籍書被撕碎了。

    所以, 二表哥一直在騙她?

    他根本就沒幫她立女戶,也沒想過要放她走。

    若說前兩回雪衣還是將信將疑, 可這回她捏著手中的碎片, 卻是不得不信了。

    二表哥為何要騙她?

    難不成當真如李如風所言,要把她當外室養?

    怪不得她一問他這件事他從不正麵回答,甚至還讓她張嘴, 那樣屈辱地幫他。

    他把她當什麽了, 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玩物嗎?

    一次次蒙騙她很有意趣?

    雪衣攥著那紙片,憤怒之餘,心口又說不出的發悶。

    枉費她還顧念這三個月的搭救之恩, 磨紅了手指替他製筆, 可換回來的卻是徹頭徹尾的欺騙。

    雪衣深吸了一口氣,才能控製住怒氣。

    門外,秋容見她久久沒動,遲疑地問了一句:“怎麽了表姑娘?”

    “沒事。”

    雪衣斂了斂眼神,緊攥的手才慢慢鬆開,暫且沒打草驚蛇, 將那紙片放回了原地。

    她起身,正出神的時候, 忽然被人從身後擁住。

    “等久了?”崔珩聲音微啞。

    雪衣尚未來得及開口, 細密的吻就落了下來。

    從她的側臉移到耳後, 一路順著頸側往下蔓延。

    崔珩身上酒氣已經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發梢上淡淡的皂莢清香,混合著粗沉的氣息,嚴嚴實實地將她包圍。

    雪衣被吻的幾乎站不住, 一手扶住了旁邊的博古架, 皺著眉回頭:“停……”

    一張口, 微張的唇忽然也被堵住。

    崔珩一手捧著她的後腦勺,一手按住她的腰,迫使她不得不隨著他的手仰起了頭。

    聲音被堵了回去,雪衣試圖推開,卻被他反剪雙手一把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抱起丟上了床鋪。

    緊接著,比剛才更洶湧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吻的雪衣嗚嗚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衣服被蹭的早就卷了起來,氣息漸漸紊亂。

    崔珩今晚飲了些酒,酒勁一上湧,比之平常粗魯了些,也沒覺察到身下人的不情願。

    當鼻尖沾到濕潤,唇角也嚐到鹹味時,他動作才頓住。

    ——她哭了。

    “怎麽了?”崔珩從她身上抬起頭,聲音低啞。

    雪衣不說話,隻是偏頭,身體微微顫抖。

    崔珩撥開她淩亂的發,才發覺不知何時陸雪衣已經滿臉是淚,正偏著頭鼻尖微微地吸著,似是極委屈似的。

    “哭什麽?”他皺眉。

    雪衣正是氣憤至極的時候,憋了滿肚子的話想質問他。

    手臂已經撐起來了,可話到了嘴邊,她又開不了口。

    這時候質問又有何用?

    他定然又會像之前一樣拿理由搪塞她。

    她根本沒辦法同他討價還價,即便是他真想把她當外室養,她也毫無反抗的餘地。

    雪衣盯著他深幽的雙眼,忍了又忍,最後隻趴在枕上悶悶道:“我今晚不想。”

    一句話說完,她似乎極累似的,闔著眼輕輕喘氣。

    崔珩盯著她看了片刻,確認她是真累了,攪弄的手這才拿出,轉而問她:“累了?”

    雪衣不想開口,但眉心的疲倦擋也擋不住。

    她低低應了聲,向下拽了拽被揉皺的衣服:“我想回去。”

    崔珩扯了張帕子隨意地擦,敏銳地覺察出她今晚的情緒似乎不太對。

    “都夜半了回什麽回?”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腰不放。

    雪衣掙不開他,又控製不住的心煩意亂,便隨口扯了個借口:“小日子快來了,我不舒服。”

    她小日子前後脾氣一貫要大些,崔珩倒也清楚。

    “不舒服就躺下。”

    崔珩仍是不放她回去。

    “我不舒服,我今晚不想……”雪衣推開他的手。

    “躺下。”

    崔珩眉眼一沉,直接按倒了她。

    雪衣被迫圈在他懷裏,心裏又亂又煩,她都說了沒辦法做那種事,他還留她做什麽。

    她閉上眼,又以為是他的托詞,靜靜地等著身後粗沉的氣息什麽時候控製不住,再翻身而上。

    果然,沒多久,一隻寬大的手搭到了她的小腹上,不安分的動著。

    又癢又麻,根本沒法入睡。

    雪衣索性睜開了眼,輕輕瞥他一眼:“你想做就做。”

    崔珩動作頓住:“做什麽?”

    “你不就是想那樣麽……”雪衣微微別開臉。

    崔珩盯著她微蹙的眉,半晌,忽然極輕地笑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報應。

    印象使然,他即便是單純顧念她不舒服,想替她揉揉,她也不會信。

    “睡吧。”

    崔珩聲音淡淡,抽回了手。

    雪衣沒等到他發脾氣,心底也說不出的古怪。

    片刻,身後並沒什麽動靜,她才緩緩合上眼。

    正半夢半醒的時候,小腹忽然又貼上了一隻手,一下一下輕柔且舒緩地替她按揉著。

    雪衣微微睜眼,這才明白過來,他方才是想替她按揉。

    可他為何不解釋?

    睡意頓消,雪衣喉間堵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偏偏他的掌心極熱,熨的人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揉了好半晌,那隻手才緩緩拿出來,轉而替她掖了掖被角,擁著她睡過去。

    等到身後的呼吸漸漸平穩,雪衣才慢慢睜開了眼,回頭看那張熟睡的臉。

    崔珩生的極為英俊,劍眉,挺鼻,隻有睡著的時候,她才敢細看。

    偏偏占有欲極強,一隻手橫亙在她腰上,下頜抵著她的發頂,將她圈的嚴嚴實實。

    雪衣一回頭,額頭正抵著他的下頜,清淺的呼吸落下來,她微微有些失神。

    平心而論,崔珩對她並不算壞。

    衣食住行,無形之中,都幫她打點的極為妥當。

    他照顧她是真的。

    但騙她也是真的。

    世上為什麽會有這麽討厭的人?

    一邊對她這樣好,一邊偏偏又對她這樣壞。

    讓她毫無辦法。

    雪衣心裏忽然亂糟糟的,胸口堵的發悶,又說不出的害怕,害怕一旦控製不住便要在他偶爾展露的溫柔中溺斃。

    闔著眼半晌,她實在睡不著,便拿開了他的手臂,披了衣起身回去。

    秋容正在耳房歇著守夜,忽地看到雪衣出來,驚訝的欲叫住她。

    雪衣卻豎起一指抵著唇示意她噤聲,一個人從後山回去。

    “這是怎麽了……”

    秋容看著表姑娘的背影有些糊塗,明明公子近來格外體諒表姑娘,每每總是要她清晨再離開,表姑娘怎麽深夜離開了?

    難不成是吵架了?

    可裏麵安安靜靜的也不像。

    秋容看著那背影想不明白,崔珩亦是。

    他一貫醒的早,陸雪衣晚上總喊累,平時總是比他晚醒,窩在他懷裏跟隻熟睡的貓似的。

    今日他下意識地收攏手臂,可懷裏卻空空如也。

    僅剩的一絲睡意也消失,崔珩睜眼,再一摸,才發覺身側的枕頭早已經涼了。

    她不在,一個人睡也沒什麽意思。

    盡管時候還早,崔珩仍是起了身,叫了秋容過來:“她什麽時候走的?”

    “表姑娘是夜半突然離開的,走的時候沒讓我叫你。”秋容答道。

    崔珩理著衣袖,動作慢下來,隱約覺得陸雪衣說不出的奇怪。

    大概隻是尋常鬧脾氣。

    她一個月總要鬧上一兩回。

    沉思了片刻,崔珩沒太在意,隻吩咐秋容道:“她體寒,你去庫房裏拿一些溫補的補品燉好,等她來的時候端過來。”

    秋容輕快地應了聲,越發覺得公子對待表姑娘是越來越體貼了,簡直到了事無巨細的地步。

    可等到這補品燉好,雪衣卻沒再來過。

    ***

    清晨,梨花院的正房裏,二夫人剛從崔三郎那裏回來,正叫身旁的安媽媽揉肩。

    “你說三郎這榆木腦袋究竟隨了誰?好不容易碰到個對症的大夫,這些日子又是放血,又是針灸的,各種珍稀的藥材喝了那麽多總算是見好了,我想幫他另擇個賢妻他還不願,他是不是被勾了魂了?”

    二夫人頭腦疼的發緊。

    “表姑娘生的天香國色的,郎君年輕了些,尚且不知曉門當戶對的好處,自然放不開手。”安媽媽勸道,“表姑娘又沒什麽依傍,說到底,這樁婚事成不成還不都看您?”

    “你說的我如何不知。”二夫人長長歎了口氣,“但上回三郎趕在二郎前頭定了婚,已是老爺舍了麵子去求的了,這回我再跟老爺說退婚的事,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去老太太那裏開口了。”

    “不但不開口,他反倒張口閉口的罵我心狠。我這哪裏是心狠?我也是為了三郎著想,一個嫡子娶的正妻若是將來比不上五郎,這不是平白讓人笑話嗎!”二夫人愈發氣憤。

    “三郎身體剛好便要同表姑娘退婚,此事說出去二老爺也是怕旁人笑話。”

    安媽媽開口道,手上稍用了勁。

    “你輕點。”二夫人扭頭瞪她,“笑話什麽?三郎這病是二郎派人找來的大夫治好的,和她陸雪衣有什麽關係?”

    “奴婢也是這般想的。”

    安媽媽連忙附和道,心裏卻並不這樣想。

    大夫固然有用,但三郎的病確然也是在表姑娘定婚之後好起來的,誰說便一定和表姑娘無關呢?

    二夫人何嚐又不知。

    要不是怕旁人在背後戳她脊梁骨,她早就把陸雪衣趕回去了。

    眼下若是不想被人在背後罵,還是得從陸雪衣身上尋個口實才行。

    但這孩子老實的過分,二夫人一時間並沒找到把柄,所以才糾結的頭疼。

    誰知,她正瞌睡,便有人遞了枕頭。

    陸雪凝自打落水之事不成後,便鮮少再出門招搖。

    原本聽見雪衣跟病秧子崔三郎訂婚時她還能幸災樂禍幾句,可眼下崔三郎竟見好了,她連笑也笑不出了,隻是暗自怨懟為何這個嫡妹的運氣如此之好。

    她正鬱悶的時候,打掃院子的女使卻偶然撿到了一封信,她拆開一看,連衣服也沒穿好,便急匆匆地來找姑母。

    “你說,陸雪衣和一個男子有私情?”

    二夫人忽地坐直身體,拂開了安媽媽。

    “信上是這麽說的。”陸雪凝答道,“不知是誰丟進來的石子,裹了這信,信上說的含含糊糊,隻說不想看三郎被蒙在鼓裏,才悄悄給遞了消息。”

    “信上可有說那男子是誰?”二夫人又問。

    “那倒沒有,大約是個謹慎的。”陸雪凝搖頭,“不過,這些日子我那個妹妹未免出門太勤了些,姑母不覺得有些奇怪?”

    “她說是去布行,我何曾往別處想了。”

    二夫人登時便蹙了眉。

    “那要不要把她叫過來問問?”陸雪凝問。

    “這種事哪裏是能問出來的,捉奸要捉雙,這時候去問她多半不會承認,你先不要透露風聲。”二夫人皺眉,轉而又吩咐安媽媽道,“你去派人悄悄跟著她,看看她究竟是和誰在來往。”

    安媽媽立即下去找了兩個穩妥的人。

    二夫人這才慢慢坐下去。

    此事若是真的,這回可是陸雪衣自找的了。

    交代完人手,她又看向陸雪凝:“你也來了不少時日了,我不會虧待你,二郎那邊雖是不成,但你放心,我會為你另尋個佳婿。”

    陸雪凝這些日子也算是想明白了,聞言也不再推辭,點了頭應下。

    總歸,她陸雪凝嫁不進崔氏,陸雪衣也別想壓她一頭。

    ***

    回到梨花院後,雪衣渾渾噩噩了許久,才想起今日依舊約了王景。

    便是這禮她不準備送了,也不能白耽誤王景的功夫,於是她還是打起精神去了琴行。

    “陸娘子,你來了?筆杆已經打磨好了,今日可以開始刻字了,你想給那位郎君刻個什麽字?”

    崔璟自顧自地說道,將雕鏤的刻刀翻檢出來,一一地擺開。

    “不必了,我不想做了。”雪衣煩悶地叫停。

    崔璟手底下的動作停下來,一抬頭才看到她臉色似乎不太好。

    “出了何事?”崔璟問道,“可是你嫌累了,若是手疼,我替你動手,你坐著便可。”

    “不是……”

    雪衣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和崔珩之間的事情太過複雜,一旦泄露出一點,兩個人的名聲都會盡毀。

    若是傳到了姑母耳朵裏,後果更是難以想象。

    “我最近有些疲累,這禮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那位表哥應當看不上。”

    雪衣想了想,最後隻淡淡道。

    崔璟一貫心思細膩,先前知曉她是二嬸的侄女時便料定她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如今一聽,更是確定了幾分。

    他斟酌地問:“娘子可是受委屈了?不妨說與我聽聽。隻要娘子開口,能幫的我定然相幫。”

    博陵崔氏乃是五姓七望之首,長安第一高門,尋常人如何得罪的起。

    雪衣並不願拖累他,隻搖頭:“沒什麽事,你不必管了。”

    “娘子當初如何勸的我,為何如今反倒自己想不開了?”崔璟又勸道,“何況你不說,怎知我幫不了?”

    “你當真能幫我?”

    雪衣垂著的眼慢慢抬起,忽地想起了王景在山上時偶然說過的話。

    “但說無妨。”

    崔璟體貼地給她倒了杯茶水。

    他斟茶的動作極為優雅,明明是最簡陋的粗瓷杯,握在他手裏卻好似越窯頂好的青瓷一般,連井水都高貴了起來。

    想來,王景的家世,應當也不凡吧。

    雪衣躊躇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之前你問我是否是甘願同三表哥成婚,我騙了你,實則我並不願,這樁婚事是姑母逼我的。”

    “逼你?”崔璟著實沒想到。

    “姑母認為我命格合適,誆我來了長安衝喜。我曾想過別的辦法,原以為能順利解除婚事,可沒想到……沒想到也被騙了,眼下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雪衣語氣平靜,但眼睫卻低低地垂著,盯著腳尖有些沉默。

    一個無依無靠的表姑娘,先是被姑母逼迫,後又被他人蒙騙,光是想想便能猜出她現在有多絕望。

    崔璟曾以為他自己已經夠苦了,所以之前對著這位陸娘子的勸解隻覺得她是不通世態炎涼。

    但現在得知她的處境之後,他又心生羞愧。

    陸娘子一個小娘子都能這般不屈不撓,想辦法擺脫婚事,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縮,實在令人不齒。

    崔璟自嘲地笑笑,遞了方帕子過去:“娘子不必憂心,我幫你便是。”

    “可這是博陵崔氏,你當真……”雪衣仍是猶豫。

    “不論是博陵崔氏還是清河崔氏,娘子都隻管放心。”

    崔璟聲音溫和,將帕子遞過去。

    他既這麽說了,定然是有底氣的。

    王景,所謂五姓剛好是“崔盧李鄭王”。

    雪衣在腦中過了一遍,忽然想到:“你難不成是王氏的子弟?”

    “娘子不必多問了,總之,你隻管把婚事交於我便可,我定不會讓你出嫁。”

    “可若是幫我,你須得回去,你當真下定了決心?”雪衣仍是遲疑。

    烏剌已死,請封折子大概也遞上去了,崔璟現在已無後顧之憂了。

    何況行簡這幾日大約也已經猜到他還活著了,不好再讓他憂心。

    “兩日後,我生辰那日便歸。”崔璟頷首。

    那日正好也是行簡的生辰,他們兄弟已有三年未見了。

    於此時相見,相信行簡定然也極為歡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