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發現
作者:銜香      更新:2022-07-02 13:34      字數:3400
  第35章 發現

    二表哥似乎很滿意她的乖順, 並未再追問,帶著她回了府。

    可是現在越滿意, 雪衣就愈發害怕事發之後他的怒氣。

    隻剩三日了, 二表哥既已說了要帶她在外麵留宿,那就是鐵了心不放過她了。

    但若是當真順從了她,夢中的事豈不是會重演?

    她明明想盡辦法避開的, 事情為何又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雪衣心亂如麻, 恍惚的時候又忍不住後悔,若是當初她不把夢境當回事,沒有費盡心思地往二表哥身上貼, 這一切會不會不會發生?

    然而事到如今, 她已經沒有退路。

    回到府裏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大約是沒和陸雪凝一起回來,又惹得姑母起了疑。

    她回去後不久,姑母就派了身旁的嬤嬤借了關心為由,細細地詢問了她今日的去處。

    雪衣按照之前敷衍二表哥的,又向嬤嬤說了一遍

    嬤嬤便沒再多問, 隻是當聽到她被人流踩踏的差點殞命的時候嚇了一跳,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她養好身體, 珍重自己。

    珍重自己?恐怕是珍重她的命才對。

    姑母表麵上是在關心她, 實則是怕她不小心死了, 三表哥也沒救了。

    雪衣麵帶感激地謝過了姑母,等人走後笑意卻凝固在了嘴角,又慢慢垂下去。

    一個兩個都在算計她,這深宅大院著實讓人喘不過氣。

    憋悶至極的時候, 雪衣又忍不住去想, 若是二表哥知道了衝喜的事會不會幫她?

    但回想起二表哥今晚握住她時手心的熱度, 她又覺得,幫她未必,像夢裏那樣借此要挾她恐怕更符合二表哥的手段。

    到那時,才是真正的無處可逃。

    雪衣連忙拋開了求助二表哥的念頭,打定主意千萬不能讓他知曉。

    然而如此一來,可以倚靠的還是隻有範成書。

    範成書會答應嗎?

    要一個寒門舉子冒著和國公府搶人的風險來娶她,著實是強人所難了。

    他今日明顯在猶疑,雪衣實在不敢確定,隻能惴惴不安地等著他的回信。

    第一日,範成書杳無音信。

    第二日,範成書還是沒回信。

    兩日煎熬下來,雪衣寢食難安。

    到了第二日傍晚,當二表哥讓人傳話要她準備好紙錢香燭的時候,雪衣實在坐不住了,隻能冒險去一趟大房。

    她已經不祈求範成書能娶她,她隻想讓他拜托他暫時答應,等躲過這一劫之後再上門退婚也可以。

    總歸退婚損害的是她的名聲,於範成書無礙。

    如此一來,姑母恐怕沒那個臉娶一個被退過婚的兒媳。

    事情已經過了明路,二表哥由此便厭棄了她也說不準。

    於是雪衣便懇切地請求大夫人,讓她明日幫她將範成書再約出來一次。

    大夫人礙著情分,自是答應了。

    但等雪衣走後,大夫人卻忍不住和身邊的林媽媽談起了話來:“這陸丫頭生的美貌異常,出身也與範成書相仿,我原以為見了一麵就應當差不多的,沒想到範成書那邊遲遲沒動靜,反倒是陸丫頭這邊著起了急呢?”

    這位表姑娘長得美,說話和氣,手藝又好,實在找不出什麽大毛病。

    非要說有,那也隻有皮相生的太好了,好的過頭了。

    林媽媽斟酌著猜到:“興許是陸娘子過分美貌了,這位範郎君擔心她於室不安,生恐招惹麻煩吧。”

    大夫人聽著覺得頗有道理,轉而又搖了搖頭:“男子皆是愛皮相的,更何況是陸丫頭這種,範成書不可能拒絕,一定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大夫人憑著多年的管家經驗凝著眉思索著,越想,越覺得陸雪衣的行為有些奇怪。

    她似乎著急的過分了。

    以她的美貌,即便是範成書不成,往後也會有大把的青年才俊等著她。

    她為何偏偏要這麽急地要定下婚事,是有誰在逼著她?

    可是她剛來長安沒多久,也沒聽說她與府內的哪位走的近。

    那就隻有她的那位好姑母了。

    難不成那個妯娌又在想什麽詭計,打算設計二郎?

    大夫人端著杯盞,越想越擔心,久久沒有往口中送。

    崔珩過來請安的時候,正看見母親端著一杯已經沒了熱氣的茶。

    他皺了眉,上前擋了一下:“母親,茶涼了。”

    “噢。”大夫人被他一提醒,才回過神來,放下了茶盞又叮囑道,“你來的正好,你不來,我今日也得讓林媽媽去提醒你。”

    “出了何事?”崔珩拿過杯子,替她倒了杯熱的。

    “倒不是什麽大事。”大夫人抵著眉心按了按,“還是二房的事。自打那兩位表姑娘來了之後,你便屢屢出事,近來又不太平,我疑心是你那個嬸母又要對你下絆子,你最近與府裏的姑娘們都離遠些。”

    當聽到兩位表姑娘時,崔珩忽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手下的動作沒停,隻是隨意地問道:“嬸母麽?二房來了兩位表姑娘,不知母親說的哪位?”

    陸雪衣過來求她指婚時,特意請求在事成之前,莫要將此事張揚出去。

    畢竟是個姑娘家,若是不成恐會有損名聲,大夫人是個心善的,自然答應了,並未與外人提起。

    但她的兒子並不算外人,且為人清正自持,絕不會往外多言。

    於是大夫人隻是稍加猶豫,便對他和盤托出:“是小的那個,前幾日言辭懇切地提了一盒槐花煎求到了我麵前,說是請我幫她指樁婚事。我見她是個懂事的,在這長安又無所依托,便開口應下了。”

    “指婚?”崔珩捏著杯子的手一頓,語氣忽沉。

    “怎麽了?”大夫人拂了拂袖子,頗有些不解他的反應。

    “沒事。”崔珩放下了杯子,隻淡淡道,“不知母親給她指的什麽人?”

    “你不認識,是我娘家的一個遠親,正要外放的一個舉子。”大夫人隨口答道,“我瞧著與她正相配,前幾日端陽節的時候讓他們相看了一次。隻是……似乎出了些差錯,今日這陸丫頭又來求我,說是明日再安排他們見上一麵。”

    原來那日她提槐花煎來是為了求他母親指婚。

    還有這舉子,端陽節。

    崔珩忽地想起了端陽節那日在畫舫裏看到的兩個人。

    不但相看,還在他麵前堂而皇之地與別的男人扮成夫妻。

    連他帶她到淩雲樓,她都能麵不改色地繼續說謊。

    她怎麽敢?

    怎麽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崔珩捏著杯子的手越攥越緊,薄胎骨瓷杯捏在他手裏,仿佛陸雪衣的細頸攥在他手裏,幾乎要被活活他捏碎。

    大夫人正品著茶,隱約覺察到一絲不對,放下了杯子抬頭看他:“你認識範成書?”

    指骨漸漸收了力,崔珩擱了杯子,淡聲道:“不認識,隻是不知出了什麽差錯,竟沒成麽?”

    “我也在想。”大夫人覺得兒子是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依我看,定然是二房的那個又想出幺蛾子了,你這幾日可得警醒些。”

    崔珩平靜地應聲,腦子裏卻不停地閃過陸雪衣的樣子。

    黑白分明的眼,小巧的鼻尖,紅潤的唇,還靠在他肩頭的溫順……

    原來都是做戲。

    原來都是假意。

    欺他,瞞他,她可曾有過半句真話?

    她果然是個沒有心的。

    從頭到尾,他就不該對她有任何心軟。

    大夫人沒注意到兒子眼底情緒的變化,仍是在氣悶:“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妯娌!我當初就勸著老二不要被皮相惑了心智,即便是救了他,用銀錢打發也就罷了,可老二倒好,偏聽偏信,這陸氏不過是哭了幾次,又裝模作樣地要尋死了一次,他便被哄得娶了她做正妻。這下好了,自從娶了這個妯娌,簡直家無寧日,連累你也落了水出事,該日我非得上山拜一拜,去去晦氣。”

    “母親還在病中,不必費心。”崔珩放下了杯子,停頓了片刻,忽然道,“快到父兄的祭日了,我明日上山續一續香火錢,順便去佛寺上柱香。”

    那佛寺在郊外的山上,是一座古寺,上下頗為不便。

    大夫人心疼他奔波:“如此也好,隻是這來回奔波太過勞累,你不妨便在山上歇上一晚。”

    這本就是崔珩的目的,他語氣隨意:“那就歇上一晚。”

    楊保圍觀了全程,眼睜睜看著他們公子出了凝暉堂後,臉色一沉到底。

    他一邊害怕,一邊又忍不住為那位表姑娘憂心。

    屬實是太大膽了!

    竟敢在他們公子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

    表姑娘這回算是栽了。

    楊保跟在公子的身後,一路上小心翼翼。

    但出人意料的是,崔珩卻異常的平靜,完全看不出動怒,更不曾阻攔陸雪衣前去赴約。

    以公子的手段,楊保實在怕事情鬧得太大,勸著道:“公子,是否要我去梨花院走一趟,提醒提醒表姑娘。”

    崔珩卻隻是轉著手上的扳指,語氣尋常:“攔她,為何要攔她?”

    楊保怔住,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緊接著,崔珩轉著扳指的手忽然頓住,回頭看向那深深院落:“你不覺得,與其半途將人攔住,親眼看著她自以為事成的時候毀掉,會更有意思?”

    對一個女子來說,婚事就是頭等的大事。

    可公子卻要在最後關頭親手毀掉表姑娘的婚事,屬實太狠了。

    楊保實在不敢想那位表姑娘的反應,連忙垂下了頭。

    崔珩卻神情淡漠。

    他警告了她那麽多次,她都不放在心上。

    他還是對她太溫柔了,溫柔到無法無天。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既然警告沒用,那他就親自教教背叛他的下場。

    她一定會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