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可能是今天天氣熱的緣故，濱海靠海，天氣忽冷忽熱，夜晚來的也比其他地方晚很多。

  　　蘇筱推開二樓的閣樓窗戶，坐在窗邊，剛欣賞了一會山裏的風景，就無奈關上窗，好多蚊子。

  　　宋輕硯也是今年學的做飯，隻比速食好一點，他端著牛排出來，就看到蘇筱拿著蚊香從樓上跑下來，“好多蚊子，我去關落地門。”

  　　宋輕硯有些好笑，“你先把蚊香放下，這麽怕蚊子嗎？”

  　　“對啊，很毒的。”蘇筱關了門，走過去，舉著另一隻手給他看，她皮膚白，山裏的蚊子又毒又痛，一下子就給她咬了個大包，在手臂上格外明顯。

  　　宋輕硯嚇一跳，連忙抓住她的手，“這麽大?我去節目組給你拿藥。”

  　　“不用了吧，一會就消掉了，你再出去，就被蚊子咬死了。”蘇筱抽回手，將蚊香放在一邊，剛要回頭去吃飯，就看到宋輕硯走了出去，外景的拍攝人員都撤了，他得去附近找節目組。

  　　蘇筱蹙眉，拉開一點門，喊他：“真不用了。”

  　　“你先吃飯，我一會就回來了。”宋輕硯回身，朝她揮手，示意她進去。

  　　蘇筱關上門，貼著門，看他白色的身影往黑暗中攏去，很快就不見了，蘇筱咬唇，有些擔心，沒有拍攝人員跟著，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過了會，外麵的天色徹底暗了下去，路燈一個接著一個亮了起來，淅淅索索的風聲傳來。

  　　蘇筱從廚房旁邊的倉庫找到一把手電筒，她試了下，發現還挺亮的，她連忙拿上出去找宋輕硯，也不知道他找到節目組沒有，蘇筱之前看了地圖，節目組在出門左邊的工作室裏休息。

  　　風越演越烈，蘇筱拿著手電筒走在石板路上，草叢裏時不時竄出一兩隻貓，她抬頭撥著頭發看攝像頭，確定攝像頭在某處消失後，便朝前走去。

  　　節目組的場外人員是不會設置攝像頭的，蘇筱沒拍過綜藝也聽楚青他們提起過。

  　　另一頭，宋輕硯拿上藥膏和驅蚊的東西，往回走了兩步，忽的接到陳導的電話，他空出一隻手接。

  　　風把他身上的T恤吹起來，人卻像杆子一般，怎麽都沒有動，黑夜籠罩過來，路燈下的亮光將他照成一隻蝴蝶，卻暫時落腳在一處。

  　　“宋老師，蘇小姐好像往山裏去了，你快追上去看看。”陳導那頭也在慌亂說著，旁邊有人起身動作。

  　　宋輕硯一驚，倏地回頭，看向回去的反方向，他不等電話掛掉，直接放在褲子口袋裏，拔腿就往另一頭跑，蝴蝶被風吹動，急促往山裏奔去。

  　　陳導那邊動作也很快，招呼一小組人員，拿上設備，追宋輕硯還是很快的。

  　　沒想到這才第一天拍攝外景，就出現狀況了，陳導看著宋輕硯穿過樅木，心下有些驚慌，不知道是喜是憂，這時候要是考慮節目效果，會不會太冷血？

  　　“蘇筱？”宋輕硯扯著嗓子喊，在節目組的燈光下，他神色冷凝，脖子上的青筋因為激動和害怕顯現出來。

  　　正當宋輕硯看著籬笆外黝黑的地麵時，準備撐著杆子翻過去，被陳導喊住：“裏麵是田地，還是別去了，萬一你又受傷了……”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宋輕硯拿著手電筒照了下那頭，回頭對陳導吼了句，氣得胸口起伏，“拍攝節目連基本的安全都做不到嗎？蘇筱要是出事了，你們也別想拍了。”

  　　最後一句，是氣急了，沒有心力，聲音壓低，卻帶著狠勁。

  　　陳導頭疼，“要不報警……”

  　　“噯，你們在幹嘛？”突然，旁邊有人小跑過來，聲音熟悉，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宋輕硯，他連忙收回腿，手電筒的光束照向來人，蘇筱被光刺的睜不開眼睛，拿手擋了擋，不滿開口：“宋輕硯！”

  　　宋輕硯鬆了好大一口氣，緊繃過度的情緒，瞬間鬆懈後，他有氣無力走過去，一把攬過她，抱住拍著她的頭，還安慰她：“這麽晚，跑這麽遠，嚇壞了吧？”

  　　蘇筱睜大眼睛，看著那頭節目組的人，耳邊是宋輕硯心跳加速的聲音，跟敲鼓似的，不自覺地心跳也快了很多。

  　　陳導和節目組的人跟宋輕硯比，也好不到哪裏去，藝人出事他們可承擔不起責任。

  　　“我就去找了下節目組，看看你去哪了，結果到後麵，我看是山，就去了最近的楚青那，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可是我聽到這邊有動靜就過來看看。”蘇筱費力抬頭，宋輕硯也太大力了，她臉都被他胸口擠扁了，到時候上鏡不好看呢。

  　　宋輕硯笑了聲，陳導連忙鬆氣道：“宋老師可擔心你了，我們拍到你往山裏走，還以為你進山了。”

  　　“我沒那麽傻。”蘇筱推開宋輕硯，“你們辛苦了。”

  　　蘇筱看向宋輕硯幽怨的眼神，他這會要秋後算賬，可不好當麵爆發，隻盯著她，麵色不好。

  　　蘇筱笑嗬嗬道：“也麻煩宋老師擔心我了。”

  　　宋輕硯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一會再算賬。

  　　一行人又回到節目組的休息室，琪琪一早就等在門口，看到蘇筱，也是鬆了口氣。

  　　等蘇筱和宋輕硯回去了，琪琪才開口問陳導：“老師，這宋影帝也未免太敬業了吧？這麽關心同事呢？以前聽別人說宋影帝人挺冷漠的。”

  　　“也不一定是敬業，說不定就是心善，這蘇筱要是出什麽事，他也沒什麽好日子等著。”陳導這一路累夠嗆，拿礦泉水咕了大半。

  　　琪琪若有所思，“是嗎？”

  　　陳導歎了口氣，“行了行了，一會去給所有的嘉賓說一聲，讓他們晚上別到處亂走，明天讓工作人員多加點攝像頭。”

  　　吩咐完這些，節目組的人算是徹底放下心了。

  　　回到家，蘇筱被宋輕硯拉住手腕帶進去，他找了下四周的攝像頭，最後在一個拍不到的死角，將蘇筱拉了過去。

  　　“我沒回來，你還敢到處亂走？你認識人嗎？記得路嗎？”宋輕硯壓著怒氣。

  　　蘇筱還在不服氣辯解，“這有什麽的，我又不是小孩，我找不到原路返回就是了，再說我怎麽不認識人了，我不認識我怎麽找的楚青？”

  　　“你還強詞奪理？是我多事，找了你這麽久？我都進山了。”宋輕硯越發生氣，說到最後竟然委屈。

  　　良久，蘇筱歎息一聲，軟下聲音，期期艾艾哄他：“是我不對吧，我不該擅自出來找你，但你也要足夠相信我不是，我知道你找了我很久，我也很擔心你的呀……”

  　　“唔。”宋輕硯應了聲，眼神帶著鬱悶，蘇筱笑著拉過他，湊過去笑，“下次真的不會了。”

  　　宋輕硯笑了起來，低頭親了她好幾口，“下次把手機帶身上。”

  　　“恩恩。”

  　　兩個人出來後，蘇筱盡量不讓自己去看攝像頭，飯菜冷了，宋輕硯拿去微波爐加熱。

  　　吃飯的時候，蘇筱聽到外麵打雷的聲音，然後就是稀稀拉拉的雨聲，聽起來就局促，蘇筱是不喜歡下雨的，可此刻，兩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裏，慢吞吞吃飯，不用說話，能感覺兩個人的關係拉進，空氣中都彌漫著青草泥土的味道，很清涼。

  　　兩個人兩個房間，宋輕硯先去洗澡，蘇筱坐在二樓隔窗看著外麵黑漆漆的夜景，隻有路燈照亮悠長小路，雨水一遍遍洗刷著窗戶地麵，還有路燈下的光。

  　　她看著雨，宋輕硯出來，頂著一身霧氣，靠著牆看她，她在笑風景，他在笑她。

  　　翌日一早，蘇筱被節目組外麵的大喇叭吵醒，習慣性縮進被窩，聽到宋輕硯敲門，才反應過來在拍攝，連忙起身換衣服。

  　　她匆匆忙忙出來，看到宋輕硯已經換好衣服了，很閑適的一套衣服，配他正好，不知道是他的氣質隨著衣服有所收斂，還是環境所致，他站在閣樓裏，拿著一杯茶，囫圇喝了口，“快起來了，種大蒜，你不是最喜歡？”

  　　“下雨了嘛？”

  　　“小雨。”宋輕硯回答完，穿著拖鞋下去了。

  　　蘇筱看眼時間，六點，以為自己起得夠早了，結果一下樓看到門口烏泱泱站著的工作人員，差點嚇回去，宋輕硯端著早餐出來，“吃飯吧，他們催半天了。”

  　　蘇筱坐在餐桌前，沒再去看節目組了，她好像習慣拍攝了，看著宋輕硯打了個哈欠，跟個小老頭似的，坐在對麵抱著茶杯喝水。

  　　“你不吃嗎？”蘇筱問，他笑一聲，“我吃完了。”

  　　那她是起得有點晚，怕琪琪等太久，她也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在門口換雨鞋，宋輕硯拿上小鋤頭和放著大蒜頭的籃子。

  　　蘇筱抬頭看了眼，感覺有點怪，這個場麵可真是不多見，宋輕硯不像是下地幹活的，看他這樣有點像去過家家的小公子。

  　　他還在示意怎麽用小鋤頭，差點跟練習高爾夫球杆似的，蘇筱笑道：“你沒下地幹活過吧？”

  　　“那倒沒有，我媽挺喜歡的，可是我小時候不愛跟她出去，現在就更沒機會了。”宋輕硯說起母親的時候，神色黯淡一些，蘇筱抿唇，岔開話題：“我小時候就喜歡這個，我跟我外婆還插過秧呢。”

  　　蘇筱低頭將鞋子拉鏈拉上，說：“我外婆說，人就和秧苗一樣，一開始是直的，那他永遠都是直的。”

  　　宋輕硯扶著門發笑，”我覺得你像一開始被土掩蓋的秧苗，不用管，他也會破土而出，長得不比歪。“

  　　蘇筱是暗示，暗戳戳誇他出道早，現在成就配得上，宋輕硯這就是明晃晃誇她了，蘇筱摸著鼻子，掩飾一些欣喜。

  　　琪琪在外麵看著兩個人，覺得氣氛越發古怪了。

  　　等蘇筱和宋輕硯到了村口，發現就隻有楚青和陳景晝在，其他兩隊還沒來，白瞎蘇筱吃那麽快了。

  　　楚青翻著白眼，跟蘇筱說：“齊玥突然說她肚子不舒服，不能下地幹活了。”

  　　麵對鏡頭，楚青也演出一副關心人的樣子，翻白眼的仿佛不是她，蘇筱笑道：“那可能是有點不舒服吧。”

  　　四個人穿著雨衣，蘇筱和宋輕硯都是藍色的，楚青和陳景晝都是粉色，四個人站在一起，氣場都默契起來。

  　　琪琪感歎，還好早上沒跟陳導換，不然這會子哄人的就是自己了，還是待在宋老師這邊安全，不作妖，工作順利。

  　　“那……另外兩個人呢？”蘇筱又問，楚青也奇怪，“不知道。”

  　　過了半個小時，也沒見人影，宋輕硯突然拍了拍蘇筱，小聲說：“你要是站累了，靠著我點，我給你撐著。”

  　　“不用了。”蘇筱搖頭，鏡頭麵前呢，兩個人跟做賊的一樣。

  　　好在，沒一會，就看到陳導帶著人過來了。

  　　四個人都來了，算是集合了，可蘇筱和楚青互換一個眼神，這才第二天，就這麽等，以後怎麽拍？

  　　楚青不願再演，還是蘇筱笑著說：“你們來了？吃過早飯了嘛？”

  　　齊玥跟蘇筱是有顯而易見的瓜葛，李帆也是，可在鏡頭前，瓜葛算什麽。

  　　“吃過了，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可能是水土不服，不太舒服。”齊玥沒什麽誠意道歉，李帆悶著頭，越過伽伽看她一眼，沒回答蘇筱的話。

  　　四個人心懷鬼胎，隻有蘇筱一行四個，處在雲裏霧裏。

  　　到了節目組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地都挖好了，隻要大蒜種下去就行，旁邊還有幾個大媽在幫忙，看到他們一個勁打量。

  　　“哎喲，這幾個女孩子真好看。”

  　　“哎呀，人家是大明星，當然好看了。”

  　　“也對……”

  　　幾個大媽還在說，陳導過去打招呼，“阿姨，人都到齊了，麻煩你們了。”

  　　“哎呀，不麻煩，我來教你們。”大媽三兩個衝進去土地溝溝裏，下過雨的地麵濕滑，尤其是泥地，大媽們的腳底結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黑泥。

  　　齊玥頓時‘咦’一聲，嫌棄皺眉，陳導看她一眼，齊玥很快想起還在拍攝，立馬打哈哈道：“阿姨們也太辛苦了，這都要下地幹活啊？我們也一起吧。”

  　　嘴上說著，看向蘇筱，蘇筱也看她一眼，不屑偏頭，剛要下去，被宋輕硯拉了把，“我先下去。”

  　　蘇筱沒動，看著宋輕硯下去，他伸出手，讓她扶著手腕，蘇筱連忙撐著他的手，竄了下去。

  　　齊玥最後才下去，不情不願走了兩步，立馬叫喚道：“哎呀，我走不動了，這泥太厚了，而且好臭啊。”

  　　伽伽陰陽笑了聲，“這還臭？明明節目組都安排好的新泥土，你少在那矯情。”

  　　“誰矯情了，你沒看到我這走不動嗎？”齊玥看向宋輕硯，“硯哥，你快扶我一把。”

  　　宋輕硯還沒動作，就被蘇筱捏緊衣袖，不動聲色往後扯了下，就見蘇筱大步走了過去，故意甩著泥，齊玥看著連連後退，瞪著她。

  　　蘇筱伸出手，傲慢抬下巴，“他沒空，我扶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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