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橫空出世紙
作者:南珣      更新:2022-07-01 15:45      字數:5623
  第五十三章 橫空出世紙

    按照契約書內容, 何七郎的造紙地點、所用原材料、甚至工人們的身份抱樸真道觀都有權參與並提出指導意見。

    簡而言之,得聽抱樸真道觀的。

    這事自然而然落在了司馬佑安頭上,空空子美曰其名鍛煉空忱子能力, 而無虛道長腳有疾總不能讓他跋山涉水跟著何七郎跑前跑後。

    想要到抱樸真道觀與空忱子討論道法的人發現, 每次都是無虛道長頂上,一連多日都未見過空忱子了,便是總跟在空忱子身邊的小道長無甲都不見了。

    無甲跟著司馬佑安,同何七郎一道在選取莊子,是的莊子,他們決定將造紙廠開在何七郎的莊子裏, 桌椅因為崔郎君也入股了,不方便設在自己家。

    有了開辦桌椅製造點的經驗,何七郎將自己名下的一個莊子直接租給了抱樸真道觀, 其實就是走個過場,這樣何家要是發現,也不至於將造紙廠奪了去。

    因為造紙需要大量用水,選了一個靠近小溪的莊子, 不得不說何七郎近年真得賺了不少, 光他自己的私人莊子就有三個。

    接下來的原材料, 暫且用了何七郎自己山頭上的樹林和竹林, 自家的放著也是放著,這樣用也不花錢, 他還說要找人專門種植構樹和竹子。

    看得無甲羨慕不已, 暗暗和司馬佑安嘀咕, “世家真得好有錢。”何七郎還隻是何家的一個庶枝, 真不知主家要富貴到何種地步, 司馬佑安冷笑兩聲, 眼底盡是譏諷。

    造紙的地方有了,設備也經由司馬佑安描述讓木匠給做了出來,其中抄紙槽一連做出五個來,打著要靠人力多做的打算。

    這邊要準備的東西已經準備上了,構樹樹皮和嫩竹全部泡在了石灰水中,隻需司馬佑安和無甲抽空過來瞧上一番即可。

    最快的一批紙,做出來也需要十天,正好利用這個時間差好好布置該如何讓紙張麵世,而抱樸真道觀中的小道長們也沒閑著,在觀中兢兢業業造紙。

    那可是他們的抱樸真宣紙!

    他們這次不打算做竹紙了,竹紙真的時間太久了,還要多蒸上個八天,竹子對於他們的小身板來說還不容易坎,他們就放棄竹子的選項了。

    等司馬佑安和無甲將何七郎的事情弄好,觀中無醜已經帶著小道長們造了一桌子紙,且熟能生巧,不再像以前日日繞著蒸籠和石磨轉悠,這回他們更放得開手腳,造出的紙薄厚更為均勻。

    空空子已經決定就用他們新造出來的一批紙抄寫經書!道觀再窮也是有《道經》的,小道長們每日的早課念得便是它,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空空子也想過將經書賣了,所幸堅持下來等到了空忱子入觀。

    而小道長們也有了練字的紙張,再也不用拿著小樹枝在地上比劃,從而悄悄偷懶,無虛道長給他們每人分了一卷竹簡,讓他們抄寫,小道長們苦著臉,開始對照竹簡一個字一個字的練習,任誰也不想自己難看的字被抄在經書上被後來人觀瞻,那可丟了道觀臉了。

    所以他們一個個練字練的極其認真,也都十分珍惜可以用紙練字的機會。

    司馬佑安回來自然也被分到了一卷竹簡,和看著竹簡愁眉苦臉的無甲不同,他不用額外練字,執筆就能寫字,厚重竹簡上的字,一張輕飄飄的紙便解決了。

    這宣紙當真是方便。

    抄寫完畢前前後後不超過一刻鍾,看得小道長們眼紅不已,又暗暗讚歎,果然還是他們的小師叔厲害啊。

    小師叔抄完後不用無虛道長言語,自行開始抄剩餘的經書,而他的字也是整間道觀寫的最好看的,毫無疑問被空空子收了起來,打算傳給下一任觀主。

    而在山腳下的辛離離也苦大仇深的板著一張小臉在抄寫經書,什麽愁什麽怨啊,她不過就是上山給道長們送點好吃的,就被抓壯丁了,直接被無虛道長塞了一卷竹簡。

    就為了這卷竹簡,袁依婉對她展開了逐字練習的魔鬼訓練,不吹,她辛離離已經能夠將竹簡上麵的內容倒背如流了。

    練習的紙張辛離離也沒浪費,全將其裝訂了起來,請她從母幫忙在側邊用線縫好,這樣方便翻頁。

    司馬佑安回家瞧見她裝訂的方法,直接運用到了觀中的經書上,打兩個洞,再用線縫合,便無需擔心紙張會飄走。

    而一直沒有好到打開紙張市場好點子的何七郎,在某一日來到道觀發現他們在抄寫經書時,腦中靈光一閃。

    “觀主,這經書可能外傳?”

    經書本就是寫出來給人看的,如何不能。

    何七郎整個人都振奮起來了,他知道該如何做了!當即借了司馬佑安完整抄寫的經書回了府,連夜召集會寫字的人手,尤其是自家的賬房,給了他們一個新奇的任務:抄經書!

    與此同時,京口縣及周邊立刻傳開了一個消息:抱樸真道觀要免費送有緣人經書,隻送十位精通道法的善士。

    人們激動了,不光是現在竹簡昂貴的原因,還因那是抱樸真道觀的經書,便紛紛問:那這十位又該如何選?該不會像白鶴觀那般,直接選取給觀眾捐款捐的最多的十位吧?那他們小老百姓可就無法參與了。

    有那參與了修建萬民登天梯的人就說:“白鶴觀能做出這種事來,我們抱樸真道觀才不會!道長們肯定有方法,興許他們那雙眼睛就能看透你身上到底是否有道緣!”

    這後半句胡謅的話沒想到反而讓百姓們相信了,聽到傳聞的司馬佑安:……他自己都不信。

    選取十位的方法簡單粗暴:前一百名到觀的人可與空忱子論道法。無需勝過空忱子,隻需堅持與他辯論一刻鍾即可。

    這樣說還是因為自萬民登天梯修建成功,來道觀的人多了之後,每日來和司馬佑安論道法的人沒一個論的過他的,大家又很想同他論道,可每日排都排不上。

    為著能將紙張最大程度的介紹出去,司馬佑安便也同意了這個方法。

    這日半夜,想著別沒人能在司馬佑安手底下堅持到一刻鍾,想要來當托的辛離離,在察覺到已經有人在她家門前走上去了,立刻拉著袁依婉的手叫上陳柏卓登天梯了。

    辛離離默默看了一眼還高懸在夜幕上月牙,不禁想要不要這麽拚,這麽早就要去道觀麽?

    關鍵她家還占了在山腳下的便宜,可走出來的時候,萬民登天梯上已經有零星幾個人影了,她還眼尖的發現了被人抬在竹椅上正在打瞌睡的世家之人。

    就感到驚悚。

    辛離離打著哈欠被陳柏卓抱了起來,他大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說道:“睡罷,到了叫你。”

    實在堅持不住的她小腦袋一歪,抵在陳柏卓肩膀上就秒睡了過去,陳柏卓護著她,待她睡著之後接過袁依婉遞來的披風將辛離離裹了起來,縱使是夏日,夜半時分也是十分寒涼的。

    他舔了舔唇,低頭看著袁依婉不知該如何開口,袁依婉似有所感,輕聲問道:“湖生想說什麽?”

    將辛離離換了個姿勢,讓她對著袁依婉,他糾結片刻終還是說了:“夫人,我近日記起些東西。”

    袁依婉心下一驚,幾乎是未經反應便說道:“你可是要走了?”

    話音剛落,她便反應過來自己過激了,索性陳柏卓沒發覺她的不對,正著急解釋:“沒有,就隻記起一點,我自己是誰依然沒有想起來,但……”

    他偷偷去瞄袁依婉的臉,說出的話含糊不清:“我記起我是沒有娶妻的。”

    袁依婉下意識便要因為他吐話不清再詢問一遍,等將他的話在腦中滾上一圈,當即臉頰微紅,還不待問他這些話同她說什麽,陳柏卓又開始說話了。

    “我很肯定,我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有家庭拖累的。”

    說完,他就不再說話,假意拍著辛離離,不敢去看袁依婉眼睛,而袁依婉也微微側過頭,就連餘光都不敢掃他,兩人一直沉默地走著登天梯,直到緊閉的山門前,在前方的百姓身後站定。

    此時觀中燈火通明,要送給有緣人的經書被他們和竹簡擺放在一起,整張案幾上竹簡占了約有九分之一的位置,而十本經書摞在一起隻占了一角。

    無甲幹起了他的老本行,他扒在山門後探出一個腦袋,立刻被最前麵的人拱手示意了,刷地撤了回來,扯著嗓子喊:“師父,他們人都到了!”

    無虛道長摸著無甲的頭說道:“等天亮的,且去幫忙將你小師叔的案幾和蒲團搬出來。”

    “好的師父。”

    無甲急匆匆跑走幫忙了,抱樸真道觀整體承太極八卦形狀,觀中前院更是一個大型的圓圈,他們將司馬佑安的案幾和蒲團擺放在最中間的位置,讓大家都能看見。

    又搬出了兩把陳柏卓送上來的椅子,這椅子可對空空子這樣的老人,無虛道長這種腿腳殘疾的人方便多了,椅子就擺放在案幾旁,正對著山門口。

    而為了全方位展示紙張,他們還在司馬佑安對麵的位置上放了一頁紙。

    等辛離離進來的時候,第一眼關注到的就是默默坐在那裏的司馬佑安,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案幾上成堆的竹簡,入目第三眼便是兩張椅子,見司馬佑安抬眸看向自己,拚命揮動著自己的小手。

    百姓們對竹簡展開了異常激烈的討論,一個說:“兄台,我若真能在空忱子手底下堅持一刻鍾,不知兄台可能幫我搬下竹簡?”

    “好說好說。”

    一個插嘴道:“我便不一樣了,我早早就叫家仆在山門外等著,一但得到經書,直接讓他們扛下山去。”

    “你這算什麽,我讓我家中親人全來了,我提前出門,他們隨後便到,不怕搬不動,到了山腳下,就去租輛牛車,直接帶回家。”

    “大善,也不知我們能在空忱子道長手下堅持多長時間?”

    “就算堅持不了多久,能和空忱子道長論道,我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正是、正是。”

    有眼尖的人發現了竹簡旁的十冊經書,數了一數正是十本,就疑惑的問向身邊人:“這位郎君可知竹簡旁是何物?怎的還正好是十個數?”

    這話正好問到了陳柏卓頭上,他低聲道:“會不會是經書?我瞧著案幾上的竹簡隻有一套。”

    那人斬釘截鐵道:“怎麽可能!”

    說完不客氣的將陳柏卓上下看了一眼,“白長這麽高大個子,沒想到竟是不識字的,現下的字都刻在竹簡上這都不知道?也不知怎麽娶的美嬌娘,看上你什麽了,你要是想要在女兒麵前表現的頂天立地,趁早打消這個念頭,空忱子道長可不會慣著你。”

    陳柏卓:……就有點為自己心塞,同時又因為他說自家和袁依婉是一家而敢到開心。

    把話聽全的辛離離嘖嘖搖頭,他們排在二十左右的位置,前麵的人已經過去幾位了,對於他們暢想自己能多堅持一會兒的天真想法,辛離離隻想說,你太小看司馬佑安了。

    幾乎是對麵的人剛坐下,屁股都沒坐熱,同司馬佑安來回說了兩句,就支支吾吾再也說不出話了,司馬佑安一抬眼,人就被無甲請了下去。

    好的,下一位。

    下一位是個家中有錢的郎君,看不上那點經書,人就是想和司馬佑安來論道,司馬佑安對他眼熟,很大程度上因為他經常派自家奴仆來觀中蹲守他,每每他出來論道,都能看見這位郎君的身影。

    郎君為表敬意,是自己帶著空竹簡過來的,想著一會兒同空忱子論道,可以將令自己豁然開朗的句子抄上,可是可惜竹簡能抄寫的有限,若是司馬佑安後麵再說出些有道理的話,他就隻能將布帛拿出來。

    坐到蒲團上才發現案幾上放著一張似絹非綢,不知為何物的東西,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將竹簡蓋上。

    終於有一個人注意到紙張了,無甲趕忙介紹道:“此為道觀近日造出的紙張,可供郎君書寫,紙張很多,郎君請用。”

    郎君將竹簡放置在身旁,摸著紙張大為驚奇,“竟能在上麵寫字?”

    隨即他對上司馬佑安視線,趕緊將紙張放下,坐直身體,開始與司馬佑安的探討,司馬佑安與他論過幾次道,知道他的水平,同他的切入點不深,可謂簡單,足夠讓這位郎君發揮至一刻鍾。

    說著說著,不知哪句話觸動了郎君,讓他趕緊執起案幾上的毛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字,筆墨一觸,他便是一愣,這紙張潤墨性竟是比布帛還強?書寫起來毫不費力。

    見他急筆狂書的樣子,無甲又拿過來一遝紙放置在郎君手側,不用控製自己的書寫內容,郎君酣暢淋漓寫了一場,足足用了十張紙,如今絲綢布帛昂貴,他這一寫浪費許多。

    他羞愧地捧著宣紙說道:“竟是一次性用了許多紙,無甲小道長,待你們忙完,我就往道觀中捐錢,這紙,可否讓在下帶回家中去。”

    無甲趕緊道:“郎君放心便是,這紙本就是提供給你們書寫的,造價不貴,郎君無需捐錢,且郎君與空忱子道長論道超過了一刻鍾,可以獲得經書一本。”

    “這可太好了,謝過道長們。”郎君小心地捧著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之前已經論完道的人都圍了上來,一是想詢問他都與空忱子論了什麽道,二就是對他手裏的東西好奇。

    郎君將手中紙張分了出去,叮囑著要小心的同時說道:“我與空忱子道長論道的內容全在上麵了,無甲小道長說這是道觀造出的紙,專供書寫用的,實在是太方便了。”

    說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哎呀一聲:“我的竹簡落座位旁了!”

    “無甲小道長。”

    無甲拿著他的竹簡還他,郎君一手竹簡一手紙張,對比了一下喃喃自語道:“不知道觀賣不賣這紙?”

    第一位獲得經書的人出現了,人們開始激動,同時告訴自己,還有機會!

    因著有太多人空有向道之心,身後卻無可以支撐他們深究的實力,所知東西有限,甚至大多都是平日裏與道長們論道得來的靈感,是以司馬佑安盡量深入淺出與他們講解,說是論道,不如說是一堂道法課,而後在不到一刻鍾的時候截止。

    且他們也大多都不識字,案幾上的紙張遲遲不見少。

    再後來,能夠用上紙張,且與司馬佑安論道超過一刻鍾的,幾乎都是家底殷實之人,甚至有好幾位世家之子。

    十個名額很快就被占去了八位,一百人論完道了,竟還有兩人沒選出來,辛離離躍躍欲試想舉手衝上去,被袁依婉一根指頭封印在原地。

    司馬佑安此時已經起身,對眾人打起手勢,無甲在一旁翻譯,剩下兩位就從餘下論道時間更長的人中選。

    按照時間算,那便是接受了司馬佑安道法講解之人了,兩人一戶貧農一戶做小本生意的商人,局促地開心著,看的讓人心生不忍。

    十人已經確認,便是要發經書的時候,最後兩位貧農和小本生意之人從沒想過自己能領經書,不禁愁要如何將竹簡運下去,身旁全是富家郎君,求他們開口都不好意思。

    便有人群中的好心人喊話道:“郎君們放心領經書,咱個人多,到時候一人一卷幫你們抬下去!”

    大家熱熱鬧鬧,唯有用上了紙張的幾人神色不明,看著案幾上的十冊經書猜測。

    果然,空空子老神在在說道:“諸位稍安勿躁,不必擔憂如何要將竹簡運到山下,感恩於仙人指導,我觀研製出了一種可供大家書寫的紙張,十分輕薄方便。”

    他拿起案幾上的經書說道:“隻這一本便囊括了竹簡上的全部內容。”

    “嘶!”吸氣聲此起彼伏。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狗頭~】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牙疼不是病啊(╥﹏╥) 10瓶;安琪、浮生 5瓶;相左 2瓶;忙碌中的陀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