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予徑雲信
作者:潺潺十青      更新:2022-06-30 23:21      字數:2360
  第46章 予徑雲信

    嶽中行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想想,也沒有什麽應該不對勁的地方。

    放好了衣服,嶽中行又四顧起廂房四周,鬼迷心竅的,他走到案桌前。

    桌上的硯台壓著厚厚一遝的信劄,嶽中行有些做賊心虛,他看了看門外,確認不會有人過來後,拿開了那硯台。

    這一遝信劄看著足有幾百餘張。

    “予徑雲,期近臘年……”

    “予徑雲,見字舒顏……”

    “予徑雲,今日入秋……”

    嶽中行緊緊攥著這一摞紙,草率得翻看了幾眼,心中竟然生出一陣不可言說的感覺。

    “中行啊,你好了沒啊!”李夫人在院裏的喊聲傳過來。

    “好了!”嶽中行迅速把手中的信劄放回原處,將一切歸位原樣後,就出了廂房。

    沒想到今年的小雪來的這麽早,這會空中已經開始落下粒粒米白了。

    嶽中行撐了傘就要送李夫人回東寨去。

    在路上時,嶽中行忍不住試探的問了些問題。

    “夫人,我看宋叔到了這個年歲,怎麽還不曾成家啊?”

    李夫人歎了口氣,“我倒是希望他早點成家,可重錦啊心思不在這,寨中又沒有與他合得來的女眷,這事是一年拖一年啊。”

    “如此確實難辦。”嶽中行把傘傾斜了些,“也不知能問與否,徑雲兄弟到底去了何處,怎麽還不回山。”

    雖然他處處聞肖闞的名字,但他每次問起肖闞去了何處時,寨中人都是答非所問,或者直接糊弄過去了,他問了幾次無果後,就沒再問過了。

    李夫人幹笑了兩聲,“他呀,出了遠門,還不清楚什麽時候回來。”

    嶽中行察覺出對方一樣不太想說的意思,也不好再多問了。

    把李夫人送到家後,嶽中行又執傘折返回去。

    路過竹林裏的石橋時,卻見一女子蹲在橋邊拾什麽東西。

    他過去一看,該女子是李庭芳。

    “庭芳姑娘,這天落雪了,你怎的不打傘?”嶽中行把傘舉到對方頭頂上。

    李庭芳仰頭看了一眼,婉婉的起了身,“嶽公子。”

    “落雪了,我送你回去吧。”嶽中行挪了一步。

    李庭芳拿手絹擦了擦手,“還是不耽誤嶽公子了。”

    “無事,我正閑著呢。”嶽中行客氣道,“不過,你在這幹嘛呢。”

    李庭芳將手中的一塊烏青的石頭展給他看,“找這個。”

    “這,這石頭有什麽不一樣嗎?”嶽中行怎麽看都覺得是一顆普通的鵝卵石罷了。

    李庭芳不好意思的把石頭收了回去,“紋路不一樣。”

    “哦,是嗎,我不太懂這些。”嶽中行賠笑。

    李庭芳莞爾一笑,不作聲。

    “那,那我送你回去吧。”嶽中行把傘傾斜了些。

    李庭芳點了點頭,“那,勞煩你走一趟了。”

    “也正好天色不早了,我也想去夥堂吃個飯。”嶽中行補充,“李伯父的手藝當是令人折服,若是在山下開個食樓,定是座無虛席。”

    李庭芳步子邁得很慢,“嶽公子過獎了,庭芳在此替家父謝過了。”

    “此話並非我客套,是中行的心裏話。”嶽中行也不得不把步子邁得慢一些。

    雪落得更厚了一些,打在傘麵上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兩人都走的極慢,更像是來賞雪的。

    平日嶽中行、肖菱還有李庭芳三人在寨中學堂共事時,都相處得很是自然。

    然而兩人這會獨處起來,卻又幾分不明的不協調感。

    寨中像李庭芳這及笄年歲的女子不算少,但是像李庭芳這般蘭心蕙性、娟好靜秀的女子實在不多。

    何況李庭芳生得一副閨英闈秀的相貌,更是出塵若雪,贏的寨中人封的“寨中魁”一稱號是名副其實的。

    “聽聞庭芳姑娘還有個胞弟。”嶽中行見氣氛有些尷尬,主動開口。

    芳嗯了一聲,“他同寨中兄弟下山闖蕩去了。”

    “如此,也挺好,男兒誌在四方。”嶽中行客套起來。

    兩人就沒波沒浪的聊了一路,總算是到夥堂了。

    “多謝嶽公子了。”李庭芳停留了片刻才繞到夥堂後,回了自家去。

    嶽中行禮貌的同對方揮別後,就進夥堂去尋飯吃了。

    之後,嶽中行回到青玉案的時候,宋玉也剛剛進門。

    宋玉頭上和肩上落了一身的雪,衣物浸開了一大片的濕潤。

    “宋叔吃過了嗎,沒吃的話,中行給您做些。”嶽中行委聲問。

    “不必了。”宋玉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你無事的話,替我生個火爐。。”

    嶽中行連忙答道:“好。”

    宋玉回房後,脫下了半濕的衣物,渾身散發的寒氣似乎和這屋子的幽冷融為一體。

    以前肖闞在時,宋玉不曾覺得這間廂房如此幽冷過,肖闞走後,不光說是廂房,整個青玉案都沒了人氣。

    這兩日忙得宋玉昏頭轉向,天氣又冷,突然歇息下來,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一股冷風卷進房裏,宋玉關緊了窗戶,就往榻上躺去了。

    宋玉蜷縮在被子裏,鼻子有意無意的去嗅身旁的枕頭,沒過一會就沉睡了過去。

    “宋叔。”

    “宋叔,你歇下了嗎?”

    “那我直接把爐子給你端進去了。”

    嶽中行在門外自言自語得不到回應後,就自作主張的推開了門,端著剛剛燒熱的爐子進去。

    “睡下了……”嶽中行看著榻上鼓起的人形小聲嘀咕。

    於是,他把爐子放到了榻前,想著留著火驅去些屋裏的寒氣。

    嶽中行忍不住忘榻裏瞄了瞄。

    隻看見宋玉麵朝牆,隻露出半個頭,他還發現宋玉竟然不睡枕頭。

    而枕頭卻豎著一同躺在被子裏,宋玉的額頭抵著那枕頭。

    嶽中行心裏被震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什麽秘密,或者說,他聯想到了很多不能說的。

    這事有點讓他捉摸不透,也有點心懷不安。

    第二天醒來,屋頂和院裏的各個角落已經積了一層白麵,冰錐掛在房簷上,有一點光亮就折射著光亮。

    嶽中行昨晚睡得不怎麽好,他起來掃清了廊道裏的一些冰渣子後,發現宋玉還沒起床出房門。

    往日這時候,宋玉廂房的窗戶早都開了。

    “宋叔,你起了嗎?”嶽中行站在廂房外問。

    連著喊了幾聲,裏麵的人什麽聲響也沒有,嶽中行沒有猶豫就推門而入了。

    火爐早已經熄滅,屋裏這會又冷又悶。

    床上的人似乎還保持著昨夜的姿勢,嶽中行皺了皺眉頭,半身探進帳裏,“宋叔,宋叔?”

    宋玉雙目緊閉,眉頭緊縮,鼻腔裏哼唧了兩聲。

    嶽中行伸手碰了碰對方的額頭,手背立馬傳來一股熱感,宋玉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