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三方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07
  第五十一章 三方

    護夫寶上線——

    且說許暮舟靠著世外高人的保護, 僥幸自無極山莊的災禍中活了下來,師道青也不要他什麽回報,隻要他隨自己上東邊的青州一趟。

    影江盟的總舵,就設在青州的碧落島上。

    這一去, 便是半個月。也不知在那碧落島上發生了什麽, 一回頭, 許暮舟就成了影江盟的盟主。

    身為前任代盟主的師道青, 還像一位盡職盡責的大護法一般, 跟著他回到了京城。而這宗師級的高手, 在旁邊這麽一杵,也不用擔心任何魑魅魍魎近身了。

    不過影江盟雖是武林第一正統, 內部卻是窮得一清二白, 根本不比紅花會, 區區分堂堂主, 都能直接配個京城北市街的大宅子。

    許暮舟若是指望著盟裏的錢, 當真是連好一點的客棧都住不起, 所以他隻能先等在無名居前頭, 否則裴雲初和阿鳶找不到他。

    一炷香前, 許暮舟隨意在路邊尋了一個小販,給了人家一兩銀子, 讓小販往許家捎話。

    原本合該他親自去接人的, 但他又實在不想靠近許家大院, 隻得委屈裴叔叔和阿鳶自己走過來了。

    然而他沒料到的是,自從駢州出了事,紅花會的人便不斷在京城中散布風言風語, 話裏話外都是第四十八堂堂主身死的消息。

    裴雲初和小書童自然也都以為他是死了, 半月以來皆是愁雲慘霧, 尤其是裴雲初,直接大病了一場,人也瘦了一大圈。

    再一見麵,裴雲初便是滿臉的病容。

    但當看到自己養護長大的孩子大難不死,活生生站在麵前時,裴雲初眼裏的光仿若新生,不及多想,一把抱了上去。

    “,裴,裴叔叔?”許暮舟感覺到緊緊抱著自己的人渾身在輕輕顫抖。

    想來,裴雲初曆來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尤其是在許暮舟麵前,這還是第一次,許暮舟見他情緒起伏如此劇烈。

    不過,與生離死別、天人永隔相比,再劇烈的心緒,也顯得渺小了。

    許暮舟心裏生出幾分愧疚,伸手輕拍了拍裴雲初的背:“沒事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麽。連根眉毛都沒掉。”

    “對不起,我也很想跟你和阿鳶保平安的,但是影江盟的信鴿,它不認識京城許家的路。”

    “我以後會改進的。裴叔叔,別生氣了。”

    沈毅遠遠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而許暮舟也聽到街口有馬車車駕的聲音,轉頭一看,正好看到攝政王露了半個身體在車簾外麵。

    眼睛往下移,發現沈毅身前膨隆的肚子已經消失了,算算日子,孩子確實也該瓜熟蒂落了。

    隻不過還沒等許暮舟疑惑沈毅的車駕為何會出現在北市街街口,另一隊車馬,也浩浩蕩蕩的緊隨其後。一時間,小小的北市街,竟是別開生麵的熱鬧起來。

    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和金千歲,外加一個號令武林的江湖第一武學正統的盟主,可謂三方匯集。

    北市街上的其他小老百姓,自然是嚇得不敢出門,紛紛緊閉門窗,恨不能連耳朵也一並堵起來。這些個大人物說的話,誰敢聽進耳朵裏。

    小販和商戶也紛紛收攤和打烊,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寬闊的街道,隻剩下了這三方的人。

    金玉賢率先走下車駕,佝僂著身體,邁著碎步,氣勢倒一點不比誰低一頭。走到許暮舟近處,先是打量了旁邊的師道青一番,蒼老的嗓音,講話細細的:

    “影江盟朱盟主的師弟,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當今天下五大宗師位列第一,在朱盟主死後接任影江盟盟主之位,卻不願真做盟主,隻以「代盟主」自居。”

    “暮舟啊,仰慕強者是人之常情,但你畢竟是紅花會的堂主,和影江盟的人混在一起,不大好哇。”

    許暮舟滿麵輕笑的上前一步,把阿鳶和裴雲初護在身後。

    語氣像是在跟金玉賢聊天似的:“紅花會的人和影江盟混在一處是不大好,但影江盟的人就該和影江盟混在一處。”

    “千歲大人,您說我說的對麽?”

    “原先聽說你成了影江盟的盟主,咱家還不信。”金千歲故意做出失落之態,“現在看來,竟是真的了。”

    “暮舟啊,你是要背叛咱家了。咱家許你紅花會總舵主之位,你不要,卻非要去攬影江盟這個爛攤子。你是要與咱家為敵呀。”

    金玉賢有一點好處,許暮舟最喜歡,那就是他的威脅恐嚇,從不藏著掖著,紅花會的那幾個頭目,應該也是把這套作風,學了個十足。

    而許暮舟現如今有了師道青這重保護傘,也算是在本有的從容裏,更添幾分底氣,“總舵主之位?”

    “金千歲指的,不會是在那無極山莊裏,若我不屈從,便要一把燃了火藥,將我炸死的「厚待」吧?”

    “那在下是萬萬無福承受。師前輩救了我的命,我與影江盟之間亦有合作可談。千歲大人,一顆被您丟棄的棋子,何來「背叛呢」?”

    “左不過,是「求生」而已。”

    許暮舟似乎是有意將「合作」兩個字,說得格外重些,而金千歲也的確像是被這兩個字勒住了脖子。

    倏地皺起一張老臉,咬牙切齒道:“許暮舟,你莫要太得意,你將我手下分舵舵主害死一事,很快會找你償命的。”

    雖然是自己命人埋的火藥,也是自己設下的鴻門宴,但如今手下分舵的舵主江頭兒已經化作焦炭,而許暮舟還活蹦亂跳的站在這。

    金玉賢便理所當然的,把人命債記到了許暮舟頭上。

    他指了指旁邊的無名居所,陰毒的醜態盡顯:“本公給的這座宅子,你還敢住麽?”

    “京城的任何一間客棧,你還敢走進一步嗎?許暮舟,你吃飯、睡覺、做夢時都不踏實。別以為師道青能護著你,隻要你還在京城,本公便會讓手下的人,如厲鬼一般纏著你。”

    “紅花會的叛徒,都是要上刀山下油鍋的。哈哈哈,對了,這其中不也有你的功勞麽?”

    “是你替本公將這京城的大半地皮收入囊中的!”

    金千歲狂笑起來,許暮舟雖不會被他嚇到,但也知曉金玉賢此言,是有他的道理的。

    畢竟影江盟的弟子和人手,並不常駐京城,靠著一個師道青,解決不了衣食住行這些細碎的小事。

    而京城是金玉賢的勢力範疇,隻要他們待在這兒,確實難保不在細小處被趁虛而入。

    就在這時,在遠處靜靜當了一遭聽客的攝政王,驀然發聲:“許盟主,可以住到本王那裏去。”

    堂堂攝政王,除了攝政王府,沈家在這京城中,自然也還有許多處地產和宅院,收拾一座條件好的出來,供許暮舟幾人居住,簡直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之事。

    就連小廝和仆從,沈王府也能一應給配個齊全。

    而且沈毅自己家的傭仆,自然是安全可用的,金玉賢縱使占去京城一般的地盤,也隻是一半而已。

    對這另一半,又能奈何呢?

    金玉賢沒想到沈毅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摻和一腳,隻聽得沈毅繼續道:“天子腳下的京城,又不是金千歲一個人的。”

    沈毅自車駕中躍下,穩穩踩在地上,繼而一步一步的,也朝許暮舟走去,走至於金千歲差不多位置便停下。

    而這一停,也促使麵對麵的三個人,巧妙的形成了一個三角的模樣。

    但若許暮舟依從沈毅的提議,住到沈家去,這三角之形,不就有兩邊合二為一,而金玉賢,會成為那唯一被剩下的一角。

    金玉賢當然比誰都明白,因而他陰沉沉地盯著沈毅:“沈王爺當日,隻把許二公子當做一根路邊的雜草羞辱,怎麽這會子,又給人提供方便了?”

    “如此反複無常,隻怕要讓天下人,當攝政王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呢。”

    沈毅卻一點也不在乎,“我這種人說的話,如何能信得?”

    這句話許暮舟聽著耳熟,沈毅摔碎玉簪的那一日,他也聽沈毅說過。

    “許盟主,如何?本王的宅子,絕不會比金大人的宅子差。不如這樣,既是招待貴賓,那便由得許盟主選,許盟主看中那一座宅院,那也算是它的福氣。”

    沈毅故意做出財大氣粗之態,語氣卻不失禮貌。

    且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許暮舟這邊多跨進了一步。

    身處這般局麵,拋開其他不談,光是為了自保,他也應該毫不猶豫的站到沈毅這一頭來。

    許暮舟不會感情用事,他當機立斷的也往沈毅身側挪了一步,仿佛兩個人是站在了同一陣線。

    如此,金玉賢便知道,在這場賭局中,他是輸了,輸得非常徹底。給別人設的鴻門宴,卻隻損失了自己的一名重要下屬。

    還使得沈家和影江盟走到了一起。

    金千歲隻得收拾收拾回皇宮去,一切再從長計議。

    第三方走了之後,留下幾乎並肩而立的許暮舟和沈毅兩人,氣氛不似先前的同仇敵愾,而是頓時尷尬起來。

    沈毅也不似麵對金玉賢時的強勢與跋扈,而是緩緩偏過頭,不敢直視許暮舟的臉,“那,許二公子,可願與我回家?”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