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略不自在的別開目光
作者:三生糖      更新:2022-06-29 17:33      字數:3470
  第14章 略不自在的別開目光

    陸驍忽然怔住。

    他一看她笑,就移不開眼,哪怕這笑臉是為他人而綻放。

    陸驍抿著唇,貼在腿側的手微微一動,像是想抬起來,摸摸她的臉,手指卻隻是微微一動,便又緊攥成拳。

    他沉默太久,雲霏霏忐忑不安地輕喚了聲:“殿下?”

    “嗯。”陸驍如夢初醒,嗓音有些沙啞,“孤知道了,孤會讓人去打探他的下落。”

    雲霏霏瞪大眼,濃密纖長的睫毛不停抖動,完全沒想到陸驍竟會願意幫她。

    同時也注意到,陸驍不止眼神聲音都溫柔,就連向來抿成一直線的薄唇也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雲霏霏覺得陸驍有點奇怪,像是突然間就變了個人。

    眸子不再冷冰冰的,就連向來冷硬的麵部線條也柔和許多,最重要的是,殿下他居然笑了。

    不過陸驍脾氣本就奇奇怪怪,喜怒無常,雲霏霏不由猜想,難道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太子的心情才格外的好?

    雲霏霏小鹿似的圓眼困惑地眨了眨。

    “但在這之前,孤得問清楚,他是你什麽人。”陸驍低眸望著她,微啞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他漆黑的眼瞳就像月光下寧靜的海浪,溫和而柔軟,很容易就讓人卸下心防。

    雲霏霏心髒一陣怦怦亂跳,有一瞬間將他和夢中的身影迭合在一起,差點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她壓下強烈的心悸感,略不自在的別開目光,如實以告:“是奴婢的朋友。”

    陸驍語氣溫和地問道:“就隻是朋友?”

    雲霏霏茫然一瞬,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麽?

    她怔怔地點頭:“奴婢剛進宮時,受過李之許多幫助,他是奴婢的恩人,也是奴婢為數不多的朋友。”

    陸驍垂下長睫,遮掩住眼底的晦澀,淡聲道:“魏行應該跟你說過,孤素來不喜人撒謊。”

    想起寧姑姑剛才都說了什麽,雲霏霏連忙解釋:“那是寧姑姑誤會了,我跟李之真的隻是普通朋友,才不是、才不是什麽相、相……”

    那兩個字太難啟齒,雲霏霏說不出口,隻能紅著臉拚命搖頭。

    她太緊張,完全沒察覺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太子殿下,今日的話似乎特別多。

    陸驍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微微發紅的臉龐,掩在寬袖內的手指緊握成拳,再也無法忍耐。

    “孤與賀指揮使有要事商談,你且在寢宮候著。”

    陸驍嗓音突然低沉很多,一下就恢複成平日的冷淡,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雲霏霏一愣,再抬頭,就隻看到陸驍大步離去的背影。

    剛剛明明心情還很好,怎麽突然間就又生氣了?

    太子殿下的性格她實在捉摸不透。

    ……

    賀烺一身紅衣,抱著胳膊,垂著眼皮,姿態散漫地斜倚在書房外的梁柱上,渾身一股懶洋洋的囂張氣質。

    當臉色陰沉的像能滴水的陸驍出現在視線中時,賀烺卻是瞬間站直身子,俊美到鋒利的眉眼浮現訝異之色。

    跟在陸驍身後的魏行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遠遠看見賀烺就拚命地朝他擠眉弄眼。

    陸驍不發一語地越過賀烺,進到書房。賀烺隨後也跟了進去,隨手帶上門。

    賀烺進去時,陸驍已經攏著衣袖,站在書案後磨墨,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握著墨條,手背青筋畢露,俊美的臉龐神色陰戾。

    “殿下。”賀烺先是來到書案前,抱拳行禮,接著走到陸驍身側站定,遞上一張紙條。

    陸驍專心磨墨,頭也不抬,慢條斯理道:“念。”

    賀烺不太想念。

    他自幼就與太子相識,還是頭一次看到太子如此情緒外顯的樣子──明顯處於一種暴怒狀態。

    賀烺擔心太子聽了,硯台會直接砸自己腦門上。

    陸驍輕抬眼眸,要笑不笑地睨他一眼。

    饒是賀烺身為金吾左衛指揮使,也被這一眼看得心驚肉跳。

    太子氣勢逼人,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臣服,與以往的內斂沉穩相差甚遠。

    “念,我念還不行嗎?”賀烺微微蹙了下眉,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雙手高舉作投降狀。

    他舉起紙條,一邊說話,一邊前行:“雲畫,原名雲霏霏,年十四,忠勇侯之女,庶出行六,生母謝姨娘,胞兄雲裴,三歲方被接回忠勇侯府,入雲家族譜。”

    賀烺停了下,確定自己已經離太子夠遠,才接著念下去:“此女容貌肖母,脾性也肖母,生性狐媚,為謀姻緣不擇手段。

    “半年前,此女與承恩伯府二房獨子沈言之暗通款曲,私定終身,沈言之自幼與雲二姑娘訂下婚約,卻為了她忤逆至親、不惜得罪忠勇侯,也要改娶她這個庶女為妻。”

    賀烺為平安候世子,賀雲兩家為世交,雲霏霏的事他也略知一二,這件事當初雖然沒有鬧大,忠勇侯夫人卻是氣得不輕。

    據賀母所言,這謝姨娘原是忠勇侯偷養在外的外室,年輕時搶了忠勇侯夫人的夫君不說,沒想到謝姨娘的女兒長大之後竟也有樣學樣,恬然不恥地搶她女兒的未婚夫婿。

    忠勇侯夫人再大度也忍不下這口氣,這才會將雲霏霏送進宮當奴婢。

    不止這件事,賀烺還聽過雲霏霏不少事。

    像是她與鎮國公府小公子也牽扯不清,又或是與尚書府的三公子同樣來往密切,諸如此類的風言風語,多不勝數。

    陸驍已經磨好墨,這會兒正站在案桌前提筆寫字,一副定氣神閑的模樣,好似方才的陰戾隻是賀烺的錯覺。

    想象中的暴怒並沒有發生,賀烺陽剛英俊的臉龐流露出一絲詫異:“殿下似乎一點也不生氣?”

    “莫須有之事,有何可氣。”陸驍非常確定,嬌嬌前世就隻有過自己一個男人。

    不論是青澀的身子或是生澀的反應,都能證明她從未有過歡`愛經驗。

    隻是他前世被廢之前,與嬌嬌隻有過幾麵之緣,在碧霄宮相識之後,他隻知道她叫雲霏霏,卻不知她在宮裏叫什麽名字,也不知她為何進宮,這才讓賀烺去查清此事。

    陸驍語氣篤定,賀烺隻當兩人已經好過,未多做他想。

    見太子又恢複成平時冷靜沉穩的模樣,賀烺斟酌了片刻,開口勸道:“殿下,就算雲六是清白的,但雲家到底是與榮貴妃密不可分,為三皇子一脈,她生母的性命就捏在忠勇侯夫婦手中,這樣的禍水留在身邊,隻怕後患無窮。”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雲霏霏這樣的身份,別說做太子身邊人,就連讓她待在東宮都危險,誰知道她何時會反過來捅太子一刀。

    陸驍與賀烺相識十多年,又是過命之交,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語氣卻依舊篤定:“她不會。”

    賀烺劍一般鋒銳的濃眉緊蹙,卻沒有再勸。

    太子脾氣執拗,那個叫雲霏霏的小宮女又是他頭一個心動的女人,一時鬼迷心竅昏了頭也是正常。

    “孤吩咐你找的人,可找著了?”陸驍擱下手裏的毛筆,拿起手邊的濕帕子擦了擦手。

    陸驍幾日前突然吩咐賀烺找幾個小侍衛,賀烺身為金吾左衛指揮使,此事對他而言自是易如反掌。

    “找著了。”

    “都是哪些宮的人?”陸驍望向他,眸色黑沉死寂,烏壓壓的陰翳令人不寒而栗。

    賀烺心中一凜。

    那眼神氣勢,簡直與暗衛營那些刀頭舐血的瘋子如出一轍。

    “大多是華陽宮及鍾粹宮的人。”

    “果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陸驍突然輕笑一聲,冰冷的嗓音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意。

    修長如竹的手指一揮,賀烺提防許久的硯台終究飛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濃稠的黑墨撒了一地,就連賀烺的衣擺都難逃一劫,沾上了一些。

    ……

    雲霏霏又做夢了,雖然場景依舊是在碧霄宮,夢境卻跟以往完全不同。

    夢裏她好像剛被扔進碧霄宮不久,陸驍的腿還沒瘸,看著她的眼神也還有點冷冰冰的。

    “殿下,那江公公實在太過分了,燭火都不肯給就算了,他居然還克扣飯食!您可是皇子,怎麽吃那些剩菜剩飯,那根本不能入口,他怎麽能這般欺你!”

    陸驍看著氣衝衝回到屋內,白皙雙頰因為氣憤而染上一抹紅暈的小姑娘,唇角不自覺地翹了翹。

    “過來。”他麵無表情,語氣卻有些無奈。

    如今的陸驍,不再一身織金蟒袍、頭戴玉冠,隻穿著再素淡不過的單薄白衣,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起烏發,雲霏霏依舊隻看一眼,心髒便急促地狂跳起來。

    殿下可真好看。

    雲霏霏悄悄彎起唇角偷笑了下,乖乖來到陸驍麵前。

    陸驍放下手中書卷,一把將人拽入懷中:“你又去門口吵著要燭火了?”

    男人大腿結實有力,胸膛寬闊而溫暖,雲霏霏情不自禁地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沒有燭火,您晚上……”

    “以後別去了。”陸驍垂眸看著她都要紅出血的耳根,明知懷裏的人膽小得厲害,搭在她腰上的大手依舊輕輕摩挲著宮衣上的花紋。

    雲霏霏小臉紅得都要冒煙,卻依舊乖乖依偎在男人懷中,一動不動。

    “你越是生氣,他們便越得意,折騰的也越狠。”

    “可是……”

    雲霏霏話沒能說完,男人修長的指尖已經扣著她下頜,微微俯身下去,咬住她的下嘴唇。

    吻漫長而深入。

    雲霏霏每次替陸驍打抱不平,陸驍就會用這種方式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強健的身子也跟著覆上,讓她再也沒有時間細想及抱怨。

    雲霏霏卻沒有就此放棄。

    她知道,那些人是故意不給燭火的,為的就是看陸驍出醜,她仍舊每天想方設法想幫她家殿下討得一星半點的炭火。

    可惜陸驍一失勢,還真是什麽人都敢往他頭上欺,不止看守他的太監敢,就連那些守門的小侍衛也不將他放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