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初雪

  　　那人說著話，眼神也瞄到了葉老太冷冰冰的墳頭，不無欣慰的道：“你們一家也算是熬出來了。”

  　　“人家說，前半生吃苦，後半生享福，這說的就是你。”

  　　“以後好了，楓哥兒當了官，你們從這裏出去了，就算徹底換了命運。”

  　　說著，又抬手拍了拍葉路遠的肩膀。

  　　葉路遠一家那些年受的罪，他們一個村的都看著呢！

  　　現在真的就是苦盡甘來。

  　　從地裏回來，葉路遠也去了葉家老宅一趟，葉家老宅，葉老頭還是一個人住在那。

  　　不過現在葉老頭的狀態好了很多，一個人住雖然孤獨，可也沒什麽煩心事。

  　　晚上睡覺，白天就在村裏跟同齡人說說話，反正吃喝都有葉路遠給銀子供應著。

  　　遠遠的看見葉路遠過來，葉老頭立馬擺著笑臉起身。

  　　葉路遠前兩天剛來過，給他送了肉，送了零花錢。

  　　現在又來，葉老頭以為他又是得了什麽好東西，所以過來給他點。

  　　走近了，葉路遠空著雙手，葉老頭就詢問“今兒咋來家了？”

  　　葉路遠既然空著雙手，那肯定是有事的。

  　　畢竟現在他們的關係，沒有事，葉路遠是不會來的。

  　　親生父子的關係，為什麽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問葉老頭，葉老頭自問是不知道的。

  　　可真的細究起來，其實他多少也是明白的。

  　　大概就是那些年，家裏老太婆各種偏心作弄，他從來不吭聲，也不問事。

  　　做的最多的就是躲進屋內，不出頭也不出聲。

  　　細問問原因，其實是骨子裏的自私吧，他隻要自己舒適就好了，並不想招麻煩，即使這麻煩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這一點，如今的葉路遠也明白了。

  　　自私，他娘偏心，他爹何嚐又不自私呢！

  　　其實這種自私的因子他也有，不然之前他也不會一味的隻為了得到他娘的認可，不顧妻子孩子，寧可大家吃不飽穿不暖，也要讓好吃好喝的供著自己大哥一家。

  　　甚至，還賣了自己閨女，給侄子過定禮。

  　　他之所以痛哭，其實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

  　　他的自私不僅害了自己，還差點害了自己的孩子。

  　　明明他的孩子，可以讀書當官，可卻差點因為他成了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

  　　他真是既後怕，又後悔，還有濃濃的不可抹去的愧疚感。

  　　正是這股濃濃的愧疚感，讓他痛哭出聲。

  　　他愧對自己的孩子。

  　　葉老頭走近了，葉路遠還在神思恍惚，葉老頭忍不住再次出聲“咋了這是？”

  　　葉路遠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氣色比他娘活著時，還要好些的爹，開口道：“楓哥兒參加秋闈中了，今年就入了翰林院，以後就是官了。”

  　　“我準備擺酒席慶賀一下，過來問問你去不去。”

  　　葉老頭聽完有些楞了，雖然翰林院是幹啥的，他不懂。

  　　可是當官他聽懂了。

  　　他孫子當官了……

  　　葉老頭有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你說楓哥兒當官了？”

  　　葉路遠點頭，葉老頭確定是自己沒聽錯後，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搓著手原地轉圈“我孫子當官了，當官了。”

  　　麵對著葉老頭這般激動的樣子，葉路遠居然反應不大。

  　　隻道：“你明天若是得空的話，去清河水村吃席麵。”

  　　葉老頭點頭，不過還是道：“路遠，我看這席麵要不就在家擺吧，那……那說到底不是那咱老宅啊！”

  　　葉路遠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抬頭看了一眼依舊失去人氣的老宅，嘴角勾起淡笑“就不了，已經住習慣了，回來倒是不順手。”

  　　葉老頭知道兒子這是有心結。

  　　張了張嘴沒敢再多說什麽，隻說，自己會一早過去。

  　　秋闈過後就入了冬，京城在初冬的時節就下了雪，洋洋灑灑的，帶著些許的寒意。

  　　葉芸站在廊下單手接著雪花，另一隻手抱著手爐，身上披著厚厚的大氅，倒是不冷。

  　　可謝硯回來，還是不讚同的道：“怎麽站在廊下，受了寒怎麽辦？”

  　　葉芸嘴角含笑“都包的這麽嚴實了，身邊還放著炭盆，怎麽會受寒。”

  　　不過還是收回了手，藏在袖籠裏。

  　　對著謝硯道：“今天怎麽回的這麽早。”

  　　謝硯有些無奈“皇上要陪著皇後賞入冬的第一場雪，所以讓我們早早的散了朝。”

  　　謝硯說著還有些意不平，他居然被秀了一臉恩愛。

  　　不就是賞雪嗎？

  　　誰還不能賞咋地了？

  　　命下人把湖邊的涼亭罩上暖紗，裏麵放好炭盆。

  　　他也開口邀請葉芸，“夫人，可願陪為夫一同賞這初雪？”

  　　葉芸不由笑“你不是說受寒？”

  　　謝硯“……”

  　　我讓人給涼亭罩上了暖紗，擺上了炭盆，沒了涼氣。

  　　葉芸搖頭，“夫君相邀，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涼亭內，還擺上了鍋子，謝硯知道葉芸喜歡涮鍋子。

  　　泥爐上溫著梨花釀，沒什麽酒味，適合女的喝。

  　　葉芸陪著謝硯一起小酌。

  　　兩人一邊對飲，一邊欣賞暖紗外的初雪，鍋子裏“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讓人渾身充滿熱意。

  　　皇宮內，秦央和顧北恒對飲，興致高處，秦央視線落在顧北恒眉目英挺的麵孔上，“陛下，我聽說林昭儀在冷宮表現得很不錯，當初她也沒犯什麽錯，這天寒地凍得，不如免了她的罪過。”

  　　“馬上春節了，也算是給她的賞賜。”

  　　這句沒犯什麽錯，秦央沒有明說，顧北恒也懂是什麽意思。

  　　端著酒杯的手略微一頓，就點頭“好，朕明日就讓人傳口諭。”

  　　秦央又道：“後宮妃位空缺，林昭儀也算老人……”

  　　秦央言到即止，顧北恒卻知道是什麽意思，點頭“嗯，好。”

  　　提起這個，秦央心裏其實還有一個很大的疑惑沒有問出口。

  　　顧北恒要選秀女的事，在她孕初期就提出來了，現在孩子都幾個月了，這事突然就沒影了。

  　　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秦央突然就吐出一句“陛下選秀的事，是準備擱在明年開春了嗎？”

  　　“春天好，萬物複蘇，暖意融融，更適合千嬌百媚的美人。”

  　　秦央說的神色淡淡，顧北恒卻蹙眉看向她。

  　　目光凝視著她許久，都沒有移開。

  　　秦央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臣妾麵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