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辦法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3569
  第77章 、辦法

    高大夫和張阿公隻能加大/麻沸散的量, 讓王大郎疼得不那麽厲害,等藥效漸漸上來,魚姐兒又給他紮了一次溫補針, 催發藥力。

    這兩日王大郎紮已經紮過好幾套針,次數已經太過頻繁, 這樣強行催動五髒之氣也會對人體造成傷害。

    但保和堂的大夫,能治這種傷的, 一個也沒有。張知魚和高大夫隻得狠心給他紮, 紮了可能還能活,不紮一定活不了。

    過了午時,黎二郎帶著飯食來接黎氏的班,見著大姐麵色凝重,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便知姐夫有些不好。

    張阿公的話嘮功底昨兒他見識了一晚上,怕吵著王大郎, 連比帶劃也得跟人找話兒說, 誰醒著就逮著誰說,但現在他站在門口都聽不到裏頭丁點兒動靜,隻有濃厚的藥味不停地往外冒,熏得他鼻子都酸了。

    張知魚出來換繃帶,打開門就對上一雙濕漉漉的小牛眼兒,一看就知他是阿公說的昨兒在他兩個跟前兒哭鼻子的黎二郎。

    黎家雖然窮,但糊元寶用不著風吹日曬,前幾年黎大郎活著時也不讓兩個小的出門做苦工, 壯漢都有累得咳血而死的,沒成家前他不想兩個弟弟跟他似的敗了身子, 故此黎二郎有些白, 又常年吃得不好, 窄窄的一條,倒不像二十歲的,跟十六七差不多。

    他和黎氏一家三口都長了雙相似的圓眼,牛哥兒就是因著這雙眼總是濕漉漉的像小牛,小名才起的牛哥兒。

    王大郎不知是否跟黎家人一起待得久了,長眼睛也變得圓起來,遠遠的一看倒像是一個姓的。

    他站在門口給驟然開門的魚姐兒嚇得一跳,見她這樣小小的一個人,已經穿著跟店裏夥計差不多的衣裳在裏頭勞作,也歎,“可憐見的,你也沒了兄弟出來做工?”

    張知魚尚未吱聲,黎氏拽過弟弟,接了魚姐兒手上染了血的布條道:“這是你蘭嫂子的大女兒,去歲學了醫,如今也是你姐夫的大夫。”

    黎二郎笑著摸摸頭跟魚姐兒道:“哦,這樣呀,原來是我姐夫的大夫。”

    慢著,是誰的大夫來著?

    黎二郎性子有些愣,心頭有事就容易兩眼出神,張知魚就見他呆頭鵝一般,不停嘀咕這句話。

    去歲學了醫,如今是姐夫的大夫。

    去歲學了醫,是誰的大夫來著

    哦,是姐夫的。

    “等等,大姐,你這不是瞎胡鬧麽!”

    黎二郎念清了話裏的意思,險沒給口水嗆住,拉著大姐走到一邊兒,眼睛瞪得越發圓了,小聲道:“怎都幾十歲的人了,心眼子還這般大,她才學了多久你就將姐夫給她治。”

    “你老實說,是不是家裏給不起請大夫的錢?”黎二郎有些傷心道。

    黎家的宅子在底下幾條舊街,裏頭魚龍混雜什麽事沒有,一時不知腦補了什麽,左右看看又道:“前日夜裏是你叫姐夫出的門麽?”

    說著說著,想起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塊兒的時候,黎二郎沒忍住鼻涕眼淚糊了自己一臉。

    黎氏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給他一棒子打得他叫爹,但她在外頭也要麵子,硬低了三分火氣罵道:“你姐夫還沒死呢,少在這拉著老娘一起給他嚎喪,他流了那一灘子血,都是張家人給拉回來的,沒魚姐兒給他止血,你現在都在家穿白布了,再亂說回家我非得讓你一天穿八百繡花針,穿它個三年整不可。”

    黎二郎唬得點話不敢說,忙喊大姐饒命。

    黎氏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又提起長姐的架子訓了他幾句,方此地留給黎二郎,自家接了帕子轉身去洗起來。

    屋頭王大郎哼哼了一會兒,終究沒抗住藥效又昏睡過去。

    張知魚正拿了條幹淨的繃帶,準備往上頭塗新藥,王大郎的傷口有些紅腫,隻看一眼便知裏頭有些發炎,但好在還沒有往外流膿水。

    現在的環境根本沒辦法再給他做第二次手術,真到了那個地步,也就是挨日子罷了。

    張知魚接過藥膏聞了聞,用小木棍沾了往上塗,邊塗邊問:“王大叔換新藥了?”

    夜裏王大郎就燒了兩回,每次用的藥都不會一樣,到現在為止,藥方子已經換了三次,張阿公把幾張藥方一起遞給她。

    張知魚接過來看,消炎方主要用的是黃連,止血生血方從一開始用的就是三七——這已經是他們能拿到的最好的補血方。

    所有的中藥裏,三七是當之無愧的補血聖藥,諸多醫家名典對它都多有記載,人參補氣三七補血,無出其右者。

    但這兩樣藥材都分外貴重,王大郎昨兒也就在藥裏用了三七,今日卻已經用上了加了大量三七的止血膏。

    他嘴裏含著參片,又四處用著三七。對高大夫和張阿公這樣常年跟平民之家打交道的大夫來說,這樣的方子幾乎是不可能他們開出來的。

    這麽貴的藥,王家的幾十兩銀子也不夠他使多久。

    即便王大郎先賒賬養好了,夫妻兩個光為還債都得苦苦勞作一輩子,王大郎若醒來看到自個兒給妻兒留下這樣大一筆窄,說不得還更願意當時在水裏就淹死了——這是許多百姓在重傷麵前唯一的選擇。

    張阿公也是積年的老摳了,見她盯著三七看就哼哼道:“這個是保和堂給的。”

    大夥兒不願意手上沾人命,卻很樂意參與進來,都是大夫,誰見著稀罕的病例都眼熱,趙家的三七也不多,但是供一個人的醫療實驗那也是完全沒有問題滴。

    是以這方子雖用了,裏頭的三七卻沒叫王家花錢,趙掌櫃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王大郎活了,希望他多在保和堂待待,讓大家多研究研究,爭取保和堂大夫們的醫術都能更進一步,以便日後讓保和堂的光把這片土地照得再亮一些。

    黎氏想都沒想就應了聲兒,隻要人能活下來怎麽樣都行,大男人被看幾天又不會少塊兒肉。

    盡管有了生血良藥,張阿公和高大夫心頭依然很擔心。

    麻沸散不能用多了,不然人得變傻,若成了傻子,王大郎醒來又有什麽用?

    但隻要他一醒,內部的傷又會開始滲血。

    張知魚看著王大郎的傷口,幾乎立刻就想起了麻醉針,但是她隻看過幾遍那位老中醫紮針,根本沒有實際的經驗,而且針法繁複,她不一定能做到。

    等得日落,張大郎便從家裏出來接魚姐兒家去,魚姐兒想著針方,一路無話。

    張大郎卻很不舒坦,發愁地看她道:“今兒怎不說話了?保和堂出事了?”往日嘚吧嘚吧說得多開心呐。

    張知魚搖頭,被爹喊回神來,想著指望小舅不如直接問爹昨兒幹嘛去了。

    張大郎早得了李氏吩咐不準他跟家裏小的說外頭的事兒。

    張知魚見他不願意就更好奇了,用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捧他。

    好在張大郎的原則就是對女兒沒有選擇。趁著家還遠便一股腦兒地跟她說了。

    葉知縣嚇得在外頭一連兩日不曾回家,將裏頭的刺頭狠抓了幾個回來審問。

    這才曉得外頭的流民沒了家資,想攢兩個錢,自己把木材賣了,隻用零碎的做了個泥巴房,想著日後有錢了再換好的。

    誰知南水縣又天降大雨,他們的房子不經事,當天夜裏就垮了幾家,被埋在裏頭連個聲兒都聽不見。

    張大郎他們主要就是去找這些人的,那泥巴又濕又重,他那麽多人家都得挨個兒翻,便是鐵打的也覺著有些累。

    張知魚默了會兒道:“都是錢鬧的。”

    桂花娘是,王大郎是,外頭的流民也是,為了省錢反丟了自個兒的命。

    但卻不能怪他們,窮慣了的人,身上沒錢便沒安全感,張阿公小時遭過災,這四十多了都還不願意放口吃肉,老覺得這裏浪費那兒也浪費。

    也就夏姐兒沒心沒肺的過得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她眼裏錢還沒有衝天炮重要。

    她隻希望,妹妹一輩子都能像今天似的快活。

    談話間兩人便走至一處告示欄,邊上圍了許多人,張知魚也湊過去瞧,她人矮擠不進去,張大郎就給她念:“東城房員外家招長工二十名,一月一兩銀子……”

    張大郎說到這,周圍許多不識字的人聽了便想往家呼朋喚友地去房員外家應聘。

    張知魚扒到爹身上也去看,不想卻見著一行小字,忙喊住要家去的人道:“這裏頭簽約的是長契,最少的都得二十年!”

    “二十年的銀子可以一次性拿完,往後再在房家幹活兒便沒了工錢。”

    人群裏頓時喧鬧開,南水縣的百姓很少簽這種長契,二十年,便是凡人的小半生,這跟賣身契又有什麽區別呢?又不是活不下去了,誰肯賣身為奴?

    圍著告示欄的人群罵罵咧咧地說了一陣,很快便散了個幹淨。

    張知魚皺眉道:“誰家還能去做這個活兒?”

    張大郎指了幾個往東城去的人給她看。

    張知魚歎口氣,回了家腳步一轉徑直就去了小藥房,拿起紙筆開始根據記憶寫針方。

    不管會不會泄露出這個方子,她都想要救活王大郎,牛哥兒是她的小夥伴,黎氏是她娘的好友,王大郎和黎氏還救過她。

    其實張知魚根本不怕這些人學自己的,不過免費拿出來她也舍不得,再怎麽也得互相交換交換嘛。

    這樣每個大夫都能有機會瀏覽學習各家醫術,不管是對大周朝還是對病人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

    張知魚埋頭苦寫,準備明兒先跟高大夫一起研究。

    作者有話說:

    還有章下午更,六七點的樣子。蟲我睡醒了就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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