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異常(補全)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4841
  第63章 、異常(補全)

    張知魚和顧慈都是心頭有了事兒就要立刻辦完的人, 一時聽她爹說起小豬崽兒就更想去一趟鄉下,爹不去她可以哄阿公帶她回去嘛,阿公也很關心小豬崽兒是死是活的, 那可是他老人家親手騸的。

    顧慈也知道小豬崽兒的事,今年他身子好些性子也活泛起來, 也想跟著魚姐兒去大桃鄉看看。

    張知魚看他臉上的血氣比夏天的時候足,覺得很滿意, 但不管是劃船回去還是坐車回去, 路上都得顛簸不少時候,所以愧疚地搖搖頭。

    顧慈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下來。

    張知魚在他臉上戳出一個窩道:“你回家問問你娘,阮嬸嬸答應我就帶你回去。”

    顧慈不愁了,自己摸摸脈, 感受到跳動後興奮地說:“我今年秋天好多了,前兩天我娘還讓我跟你們上街去, 等我回家一說她肯定同意。”

    阮氏正在家吃冰鎮甜瓜, 聞言抬頭看了看都酉時末還是大太陽的天也沒拒絕,孩子漸漸大了老反對他反而容易跟父母離心,想想就說:“等秋老虎過了再去,這幾天天氣熱起來,魚姐兒家肯定也不許她去。”

    等秋老虎過了又有冬老虎春老虎,一年到頭哪天沒忌諱?

    顧慈對娘戒心低,沒看出自個兒娘親的忽悠大法,也伸頭看漸漸往下落的毒太陽, 花草都被曬得蔫絲打垮的,一個認理的好孩子不得不承認娘說得很有道理, 隻好按捺住想出門野的心乖乖在家跟著先生溫習功課。

    李氏想起這兩日船上燒心的溫度果然也不同意, 但魚姐兒跟其他小孩兒不一樣, 這孩子要做的事兒就沒不成的,要攔住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她犯了錯自己心虛。

    若在先頭幾天她還沒法子,現在可不正巧有一樁事在她手頭,跟想起什麽似的道:“秋老虎一過就真涼起來了,你買那麽些布這會兒不做衣裳,放到明年就是舊料子,等你做完了再說這事。”

    張知魚針線活還不錯,做出來的東西比李氏做的還能看些,七歲的女孩子已經要學著自己做衣裳了,今年李氏也不打算自己動手給魚姐兒做,家裏有梅姐兒保底再醜的衣裳也有得救,李氏暗道。

    兩個滿懷雄心壯誌的孩子被娘說了一通,轉眼就都稀裏糊塗地答應下來,安安生生地在家等秋老虎過。

    不想天卻越發熱起來,太陽比六七月還大。

    顧慈暫停了課業,張阿公也不讓她跟著去保和堂了,地上暑氣重容易出事。

    巷子裏的孩子也都被拘在家裏不許出去,張知魚隻好在家埋頭做衣裳,張大郎下了衙滿頭大汗地回來,一進門被熱個趔趄,平日裏涼爽的青石地板跟鍋底似的燙人。

    張大郎放了刀還沒進屋就打了幾桶井水往地上潑,石頭滋滋地響起來,蒸騰的暑氣一下便離了地往上衝。

    李氏水早就燒好了,天一熱張大郎回來都得先洗澡散火氣。

    夫妻兩個收拾整齊出來就見魚姐兒坐在廊下陰影處裁布,定睛一看還是青色的,張大郎麵上一喜,驚訝地道:“魚姐兒竟會做衣裳了,這個是給誰做的?”

    張知魚漫不經心道:“阿公唄,還能是誰。”

    張大郎一噎:“不是我的?”

    “給阿公做完給爹做。”

    阿公對魚姐兒是師父也是最大的長輩,無論怎麽樣第一件東西都該給他做。

    看著手裏的布張知魚遺憾地歎氣:“其實我也想給娘做,就是娘心疼我不讓做多了。”

    李氏看著她流暢但古怪的行針就笑,這孩子慣會安慰自己,難得家裏有新布做衣裳她早托了針線活比魚姐兒好看十倍不止的孫婆子。

    張阿公一撇嘴道:“手跟漏勺似的,出門一日漏了多少財出去,還做衣裳,那縫不得大得十個指頭都能順著往外伸?”

    話這麽說,等這布被魚姐兒做成衣裳,讓他脫還不樂意,一進保和堂就在趙掌櫃跟秦大夫跟前兒晃蕩。

    趙掌櫃穿的是冰蠶絲的夏布,涼爽貼身得很,甩出張阿公身上的細棉布幾條街去,而且魚姐兒做的本是冬衣的款式,天氣還熱,她還沒往裏頭填棉花,但這會兒穿著也熱。

    張阿公才上身就熱得一身汗,魚姐兒看得不住地勸,阿公樂嗬嗬道:“阿公今兒穿出去有事,下午回家就脫下來。”

    趙掌櫃一看那針線,好家夥,可不是縫肉的手法兒。

    於是兩人一眼就看出張阿公用心險惡,一個油瓶倒了都不扶的臭小子,一個還在要奶吃的娃兒,拍馬也比不起年紀正好的魚姐兒貼心。

    惹得趙掌櫃破天荒竟想起外嫁的女兒,回頭還使人送了半車補品過去,把妁娘驚了一天,第二天天不亮就帶著丈夫回了娘家。

    一進門兒趙掌櫃就委屈道:“女兒,你不在,都沒人給爹做衣裳穿了。”

    妁娘膽戰心驚地看娘一眼,拉著丈夫低著頭不做聲兒——家暴現場做子女的實沒眼看。

    趙掌櫃給婆娘整治一通,次日一大早便被送出家門憂傷地來到鋪子上。

    張阿公還是那身衣裳,見著趙掌櫃和秦大夫便兩眼放光。

    兩人轉頭就走。

    或許他們比張家有錢,但炫孩子這事兒張阿公才是最肥的那個。都是做家長的,家財萬貫也比不得兒孫拔尖兒。攀比的苦他們已經吃夠了。

    張阿公視而不見,摸著胡子道:“趙掌櫃你身上的衣裳誰做的,看著這樣式倒是不錯。”

    我穿這身多少日子了,也沒見您老問一句呐,今兒怎就得了您老青眼?

    趙掌櫃咳嗽兩聲,見張阿公都要開嗓了,心頭一急轉轉眼珠子拽住路過的藍大夫,羨慕地笑:“藍大夫身上穿的這身也不錯,是嫂子做的吧?”

    藍大夫兒子都十歲了,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大夥兒心頭都有數。

    藍大夫一無所知地看看自己灰撲撲的夏布麵色古怪:“這確實是你嫂子做的。”

    但它好看嗎?

    趙掌櫃看著已經走過來的張阿公,忍不住和秦大夫對視一眼,閉了閉眼。

    死道友不死貧道,藍大夫,下輩子長點心找個好東家罷。

    兩人走到迎風處背手吹風,不到一刻鍾麵如土色的藍大夫和神清氣爽的張阿公便一起走了過來。

    藍大夫氣得伸手指著趙掌櫃直喊:“老趙,好你個老趙!”

    趙掌櫃耳朵一合,看著天裝聾子,半天才憂國憂民地開口道:“今年的天熱得古怪,先頭眼見著已經涼起來,這會兒倒比六七月還熱,也不知會不會成災。”

    “去年這會兒大家都穿夾衣了,現在泡在水裏都流汗。”

    說到這個幾個大夫麵色一正,也愁起來,“現在還不怕,咱們在水窩裏,天再熱也旱不過來,隻看八月末能不能好,再熱人就得生病。”

    這生病說的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一大片。有人生病都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大家都清楚,再熱個十天半月恐怕就有時疫了。隻誰都不想說這兩個字罷了。

    現在保和堂的消暑藥都成堆往外賣,十文錢的藥已經漲到了二十文。雖然縣裏還沒聽說誰病得起不來了,但保和堂已經在準備進藥材的事,大周朝每年各地多多少少都會爆發時疫,大家的處理經驗都很豐富。

    在場的人隻有張阿公是種地出身的,摸摸胡子想想道:“有災今年也不怕,稻子已經長成,農人都知天時,這會兒鄉頭準在搶收,餓不死人萬事都過得。”

    餓不死的標準顯然太低,張家人都是過過苦日子的,大人們熬一熬也能過,但張知魚沒過過苦日子,或者說她從來到這個時代後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苦那都是蜜糖水。

    張家沒餓著她,姊妹們關係也不錯,除了沒有空調手機,出遠門有些不方便外,她還挺喜歡這裏的生活,畢竟沒有汙染,空氣清新,南水縣也很繁華,比起高樓大廈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但偶爾出現的不和諧,每一次都會告訴她自己究竟來自哪裏。

    這裏的好都建立在風調雨順的好年基礎上,一旦有一點兒天災人禍,這個時代就會顯現出它本來的底色。

    張大郎每天回來都臉色通紅,這兩天他來不及澆地就先打水往身上衝。

    李氏雖在水上涼爽些,但她要上灶,每日回來身上的衣裳也跟落了水似的。

    等潑過兩回地,一家人坐在廊下吹風,沒過一會兒又出了一身汗。

    張大郎脫了上衣,李氏在給他抹藥膏。

    張知魚看到她爹一頭一臉的曬傷心疼壞了,“怎麽出門不戴個帽子呢。”

    張大郎就笑:“傻孩子,隻有有品的大人能戴帽子,你爹戴了那是大不敬。”

    張知魚震驚了,現在滿街的百姓誰家出門不戴帽子?他爹大小手下也有四個小弟,這烈日頭底下連個遮陰的東西也沒一絲?

    李氏奇怪地看她一眼:“往年你爹出門也沒戴過帽子,你怎不說?”

    張知魚仔細一想,發現她爹確實從沒戴過帽子,臘月天酷暑天從不見他戴,不過她一直隻當爹不愛戴,再說往年也沒這麽熱。

    如今張阿公這樣從不把日頭當回事的張狂野菊花都戴了小竹帽出門她才覺得不對。

    顧慈想想也說:“我在姑蘇縣城也沒見過差夫戴帽子。”

    不過他心頭從來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麽不對,從他出生起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往日隻當這些人就是不愛戴帽子。

    得魚姐兒一說,這才知道緣由,也驚道:“這麽熱的天也太可憐了。”

    就連他家的丫鬟也能在阮氏屋子裏蹭冰,不過他不能受涼,阮氏隻允許顧慈穿少些,一日隻給他在牆角放一點冰。

    就為這點冰,張家人都不往顧家走了,顧家才來頭一年哪來的冰窖,都是從外頭買的冰使,現在的冰跟銀子一樣貴,人多了就化得快,幾個孩子都很懂事地不過去了。

    但阮氏怕顧慈一個人在家無聊,下午天陰下來也許他來張家串串門子。

    張大郎道:“再曬也有米糧工錢拿。”

    看看碼頭的工人,大夥兒都很知足,吃得起飯穿得起衣裳,回家有娘子妻兒還有什麽熬不過的?

    張知魚見爹這樣辛苦,轉頭看看正興致勃勃盯著她走針的張阿公道:“阿公,明兒從保和堂回來給我帶點藥材。”

    家裏的金銀花長得很好,已經在開第三茬花,之前的兩茬都被她曬幹收起來了,雖然很少但供兩三個人用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

    張阿公:“我看看你要拿什麽。”

    若是往常他準應聲兒,自魚姐兒狠狠買了十兩銀子的東西家來,他老人家就很警惕了,這孩子也是個狗膽包天的吞金獸,看著乖花起錢眼都不眨一下。

    張知魚放了針線,一路小跑回房寫了張方子,這樣阿公就不會忘了。

    顧慈打後邊兒慢悠悠地湊過去一看就道:“這個藥方我怎麽沒看過。”

    他把家裏的醫書都翻過了,顧慈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自信,可以保證自己再沒見過紫茉莉和這個方子。

    張知魚眨巴眨巴眼笑:“這是趙聰家的書裏記的,不幹你家的事。”

    顧慈沒看過趙家的書,一聽這話便不敢肯定,不過他還是覺得魚姐兒準有事瞞著自己,但問了幾次她都不說,便小聲道:“哼,我等你自己告訴我。”

    這是告訴魚姐兒,我不問是因為貼心,但你有秘密瞞著我我是知道的。

    張知魚也哼哼兩聲,拿著紙去找阿公。

    穿越這件事,她是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她愛張家所有人,也對顧慈這個小夥伴很滿意。但就是因為這份感情,她才不能把審判的權力交給他們,她會永遠一個人獨享這個秘密,直到將它帶進墳墓。

    這是一個被皇權和神學籠罩的時代,就好比一隻奇形怪狀的動物被人獻到皇帝跟前兒,在風調雨順的時候,自然是護國神獸,若風不調雨不順呢?

    那就是凶兆了。

    到那個時候這隻獸會是什麽下場?

    張阿公拿著紙一看上頭寫了菊花和甘草,扭頭看魚姐兒笑:“你要配熟水還是茶飲劑?”

    張知魚想想道:“兩個都有,我想看看有沒有效果。”

    保和堂每年都要配很多解暑茶煮了給各位大夫分,張家夏天經常都能拿到張阿公帶回來福利藥包,今年夏天張家也屯了很多,但最近藥材價格貴,保和堂發得就少,大部分都被她爹一個人喝光了。

    張大郎日日頂著暑氣在外頭巡邏,人都黑了一圈,回來連飯都少吃了半碗,家裏人就都先緊著他用。

    雖然家中常有,但孩子們從來沒喝過,是藥三分毒,小孩兒腸胃太嬌嫩了,李氏都給她們拿來泡澡,效果也不錯,所以她們都叫這個泡澡藥,正經名字除了魚姐兒和慈姑兩個常看書的,張家的小孩子都不是很清楚。

    夏姐兒幾個就問:“什麽是熟水和茶飲劑?”

    張知魚笑:“就是解暑喝的茶,熟水味道甜聞起來也香,茶飲劑就跟藥差不多了,但沒那麽苦。”

    最近李氏在船上也做些祛暑小食,用的都是南水縣常見的蓮子和荷葉,這些都很便宜,三文錢就能吃到一大碗,河上的花娘一天得光顧她家好幾次,幾個孩子睡前也能吃一碗井水湃過的散熱。

    顧家也熬暑湯,他家有錢用的是紫蘇葉、甘草、藿葉之類的藥材。

    魚姐兒拿出來的三花三草湯成本就要便宜很多,但卻是現代最有名的解暑涼茶之一。效果肯定比保和堂免費發的和李氏做的吃食好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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